一
因為感應器的失靈，電子鎖上的綠燈立即黯了下去。我用刀尖挑起電子鎖和鎖鏈連接處的鎖扣，然後用力攪。在女孩的痛呼聲中，鎖扣猛地崩裂了開來。
「好吧，算我的。」老駱將槍收了起來，然後蹣跚著從酒架下的柜子中取出兩個乾淨的啤酒杯，然後擰開酒桶的閥門，接了滿滿的兩杯冰啤。
「給我來杯冰啤。」我伸手在厚實的吧台上拍了拍，「這杯算你的。」
「還能怎麼樣？還不是老樣子。」我端起酒杯喝了口啤酒。嘴中沸騰的泡沫被我緩緩吞咽下去，沁涼的口感湧入腹中后，讓我舒服地打了個嗝。
「給我弄死他！」光頭怒喝著就沖我開了槍。
「老駱，先來五杯冰啤，嗓子都他娘的快冒煙了。」領頭的光頭大漢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吧台邊的桌子上。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肌肉高高隆起著，顯得孔武有力。青黑色的紋身從他的手臂上直蔓延到了同樣猙獰的腦袋上。
待煙塵散盡，從吧台的破洞中露出了桿黝黑鋥亮的霰彈槍，槍口還在裊裊地升騰著青色的硝煙。
「小子，我們是疾風團的人，你不要多管閑事！」光頭惡狠狠地對我說道。
「原來是這樣。」老駱總算舒了口氣，「只要不是聖言教的使者就好。你放心，我們隨時歡迎機器人的到訪，你們應該得到應有的尊重。我很遺憾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但噩夢都已經結束了，我希望這段小小的插曲不至於影響到我們之間的友誼。」
「不會的。我只是個普通的朝聖者而已。」女孩回道：「在短時間內，我想我是不會回到聖言教的了。」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老駱笑著看向了局促不安的少女。
「那裡的遺迹早在百年前就被掃而空了，哪兒還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遺留下來，他們去了也是白費力氣。」老駱搖了搖頭，然後又沖我問道：「要再來杯嗎？我請你。」
「你來自聖言教？」老駱小心地斟酌著語句，「我是說，你有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你來到我們的聚集地是出於貴教的指示嗎？」
枚灼熱的彈殼從我的手炮中甩了出來，啪嗒聲落在了地上。
「哈哈。」光頭舉起酒杯口氣喝下了大半，這才得意地說道：「活該咱們兄弟幾個發財，這機器人小妞竟敢大搖大擺地從咱們面前經過。真當咱們疾風團是開善堂的啊？能看著錢從面前溜走？」
「謝謝！」待切都結束后，女孩才心有餘悸地抬起頭heｔuboｏｋ•cｏm.ｃom看向了我。
「我知道你年輕的時候很厲害，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棲水鎮不歸你管了，這裡是我們疾風團的地盤了。識相點，你還能守著你的小酒吧過些逍遙日子。嘿嘿，要不弟兄幾個可不介意幫你把，讓你永遠退休了。」光頭說著就將槍口指向了老駱。
「我倒寧願和你樣能接接任務，出去跑跑。」老駱感慨著說道：「可惜我老了，拼不動了，也就只能守著這間小酒吧了。」
老駱陰沉著臉言不發地站在吧台後面。
蓬血雨飛濺了起來，那個倒霉蛋只來得及發出聲驚呼就倒了下去。
我攤開四肢，靠在寬大的椅背上，發出了聲愜意的感嘆。
「那只是個傳說。」我搖了搖頭，「很遺憾，我還是不能相信你。」
「我們出發吧。」我放下酒杯，回頭對少女說道。
「不了，我想回去休息了。」我搖了搖頭，然後將殘留著白色酒沫的空酒杯推到了旁，「倒是你，退休后的生活還滿意不？」
他的胸膛上插著幾根木屑，正在汩汩地冒著鮮血，看起來很是凄慘。
我看了看他們右臂上的颶風標誌，邁出的步子就又縮了回來，重新坐了下來。
「老頭，動作快點！沒看到哥幾個酒杯都空了嗎？」那個面容猥瑣的男人又開口大叫了起來。
女孩猶豫了下，但還是乖乖地將捆縛著銀色鎖鏈的雙手伸到了我面前。
「你傻啊？你有見過機器人吃飯喝水嗎？」光頭瞪著眼睛大聲罵道：「你沒讀過書嗎？唉，沒文化真可怕！」
木屑紛飛的瞬間，兩個疾風團的盜匪就哀嚎著倒了下去。剩下的兩個在光頭的咒罵聲中也急忙矮身縮在了酒桌下面。那個機器人少女則在槍聲響起之前就巧妙地退到了牆邊。我想，她定是掃描到了吧台後的霰彈槍。
「我以前倒是在那裡遇到過幾支人類和摩羅爾人的聯合探險小隊。」我舉起酒杯將小半杯冰啤飲而盡，「我沒驚擾他們，遠遠就避開了。」
「這倒也是，畢竟你也是老人了。不到逼不得已，那些傢伙也不會發瘋找你麻煩。」我點了點頭。
聽到幾人調笑的聲音，少女頓時驚慌了起來，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如果沒有聽到光頭說她是機器人的話，倒也很難看出她的身份。在這荒僻的小鎮中，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這麼高級的機器人了。
子彈簌簌簌地打在了酒架上，陳列在上面的酒瓶頓時www.hetubook.com.com被打成了粉碎。清脆的玻璃碎裂聲伴隨著酒液傾瀉而下嘩啦聲，讓老駱心疼的大罵了起來。他趴在地板上，被吧台的底座護在了後面，倒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老駱，有些事不是你能管得著的。你已經不是曙光團的中隊長了，老老實實地守著你的小酒吧不好嗎？」光頭眯著眼威脅道。
我和他們之間只隔著兩三張桌子的距離，所以剛起身就被他們注意到了。
子彈呼嘯著射入了個盜匪的身體，在慘叫聲中濺起了蓬血水。我踢起張桌子，掩在了身前，然後腳下蹬就斜著向光頭撲了過去。
「小心！」聲嬌呼傳了過來。
「老駱，算你有種！開槍，給我打死他！」光頭氣急敗壞地大叫了聲，然後探起頭就向吧台打出了梭子彈。
我點了點頭，將小刀重新插入腰間的皮鞘中，然後轉身向吧台走了過去。
「算了，我都退休了，還麻煩那些小夥子幹嗎？再說，這裏不是有你在嘛。疾風團再怎麼囂張跋扈，也不至於為了個小卒子就和我們曙光團打仗的。」老駱搖了搖頭，也端起酒杯喝了大口。
她甩了甩頭髮，露出了張俏麗的臉龐。長長的睫毛，大大的眼睛，挺翹的鼻樑和小巧紅潤的嘴巴。我得承認，這真是個美麗動人的女孩。有那麼剎，她驚慌失措的眼神竟突兀地打動了我的心。該死的，我可是個純正的人類，所以，在短暫的驚艷過後，少女那張清純無暇的臉就被我狠狠地從心中趕了出去。
「你們真無恥！我們聖言教和你們人類可是有互不侵犯條約的！」少女終於沒忍住，開口呵斥了句。然而除了惹來的哄堂大笑外，也並沒能改變自己的處境。
「唉，去那裡幹嗎？」老駱輕輕嘆了口氣，「那裡現在就連機器人也不願意待著了吧。」
六月的驕陽不知疲倦地散發著熱量，驚起了地的蟬鳴。我們默默地穿過了街道，在人們張望的目光中走出了棲水鎮。
我彎腰在他胸前的口袋中陣摸索，片刻后，就摸出了個小巧的感應器。我把它扔在地上，然後踏上腳踩的粉碎。
「那又關我們什麼事？」光頭冷笑著站起了身。
我被濃密的煙塵嗆地咳嗽了幾聲，又晃了晃有些暈眩的腦袋，這才從桌子下面鑽了出來。
「你們這幾個月欠的酒錢還沒結呢？」老駱站在吧台後面陰沉著臉說道。
「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老駱咬著牙字頓地說道。www.hetubook.com.com
就在我剛想離開的時候，酒吧的木門突然被腳踹了開來。隨後，群面色冷厲的傭兵就大大咧咧地涌了進來。
老駱的臉色更難看了，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起來，怒火都幾欲從怒瞪的雙眼中噴湧出來了。
接著，他舉起槍向著天花板掃射了圈，又大聲喊道：「沒事的人都給老子滾出去！疾風團處理些私事，只要你們配合，我保證今天不會見血！」
說著，我就摳動了扳機。聲槍響后，光頭終於閉上了眼睛。
在身邊同伴們鄙夷的目光下，那個傭兵趕緊低下了頭。
嘭！聲悶雷般的巨響過後，窗戶上殘存的玻璃終於嘩啦啦地落了下來，跌在地上摔的粉碎。
「把你的胳膊伸出來。」我低聲說著，然後從腰間摸出了把小刀。
實木打造的吧台堅固異常，在剛才激烈的交火中都沒能垮掉。我坐到了張高腳椅上，用戴著手套的左手將面前的玻璃渣全部掃到了地上，清理出了片乾淨的區域。
零碎的木屑如同雨點般紛紛揚揚地灑落了下來，幾根木條深深地扎進了擋在我身上的桌面中，差點就釘在了我的胸膛上。
「這些該死的混蛋。」老駱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懷中仍然緊緊地抱著那把舊款的獵鷹霰彈槍。槍保養的很好，黝黑粗獷的槍管上仍然閃爍著幽冷的光澤。
我剛摸出枚高爆彈塞進了槍膛中，就聽到了女孩的呼喝聲。
我知道疾風團，這是支沒有經過傭兵工會認證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化身為匪的盜匪團。他們活躍在人類和機器人的交界地帶，時常在黑市中接些見不得光的任務。雖然底層都是些地痞流氓這類的戰五渣，但中高層中卻也有些棘手的厲害人物，再加上成員眾多，倒也算得上是個中級勢力了。
老駱沉著臉接了五杯啤酒，然後送到了他們的桌子上。
眼角的余光中有枚圓球正沖我迎面飛來。我身體往後倒，從桌子上翻了下來。腳跟在地上蹬，就又鑽到了旁邊的桌子下面。
「你不能殺我，否則疾風團是不會放過你的！」光頭靠在張側倒的桌子上，滿眼恐慌的看著我。
轟！手雷在我剛才站著的桌子上面炸了開來。
「小子，你再不動手就喝不到好酒了！」老駱扯起嗓子大叫了起來。
上午酒吧中的客人本就不多，眼見這裏就要打來了，就窩蜂地向街道外面跑了出去。沒會兒，酒吧就變得空空落落的了。
「這個女孩！」光頭歇斯底里地大喊了起和圖書來，「這個機器人女孩是聖言教的朝聖者，她知道末日聖殿的所在！放了我，我告訴你所有消息！」
「小子，那接下來就要拜託你了。」老駱點了點頭，然後認真地看向了我。
她的雙手被根長長的銀色鎖鏈束縛著，手腕處電子鎖上的感應燈不停閃爍著綠色的光芒。感應燈下面是顆微型炸彈，在電子鎖的密碼輸入錯誤三次，或者離開了電子鎖的信號源，炸彈都會立即引爆。威力剛剛好能把人炸成瀕死的兩截，足夠讓其忍受很長時間的痛苦了。
「老傢伙，看來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算了。要不，就向總部申請支衛隊吧，這是你應得的待遇。」我端起酒杯，呡了口啤酒，任由那些舒爽的泡沫在舌尖上炸開，然後才將醇香冰涼的液體吞咽下去。
酒吧中已經是片狼藉了。點點火光在煙塵中閃爍著微弱卻倔強的光芒。
「老大，她怎麼辦？」個坐在光頭身旁的傭兵低聲問道。
「老大，這回可發財了。這小妞怎麼也能賣上筆錢了吧？」個面容猥瑣的男人邊喝著啤酒邊看向了旁邊言不發的少女。
剩下的兩名盜匪也急忙探出頭向吧台射擊著。
那是在三個月前，剛剛結束了輪巡查任務后的我正享受著難得的輕鬆時光。
我背起背包，言不發地走出了酒吧。少女則緊緊地跟在我身後。
「老駱，都解決了。」我衝著吧台喊了聲，然後又轉身走向了躲在牆邊的少女。
我搖了搖頭，提著手炮就站了起來，向光頭三人走了過去。
「沒有。」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沒走拜月平原，我去的是流火沙漠。為了儘快積累任務積分，我接的都是A級難度的活。」
「沒事的，我早晚也要做這些的。好了，我真得回去好好睡上覺了。」說著，我就站起身將背包甩在了身後。
「再續五杯！」光頭將啤酒飲而盡后，就又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我笑了笑，然後揚手就轟出了槍。
「劉小子，千萬不要手軟！」老駱在吧台後面大聲喊了起來，「放他回去，疾風團是更不會放過咱們的！」
「有遇到機器人或者摩羅爾人嗎？」老駱直起腰饒有興緻地看著我。
我躍而起，跳上了旁邊的桌子，然後甩手就向光頭轟了槍。
雖然是白天，但酒吧的光線還是很暗。頭頂上曖昧不明的燈光正隨著音樂的節拍緩緩地旋轉流動著，給人種舒緩輕快的感覺。
嘩啦啦幾聲響，幾支槍就已經對準了吧台。
女孩猶豫了下ｈetuｂoｏk.ｃｏm•ｃom，但還是無視了敞開的大門，跟在了我的身後。
我舉著手炮，踩著滿地的木屑和玻璃碎片向著光頭走了過去。
「我叫鈴蘭。」女孩回道。
「你成長很快，好好乾，也許明年就能成為曙光團的正式成員了。你很出色，比些精銳團員還要優秀，那些考核對你根本沒有難度可言，我現在也沒多少東西能教給你了。」老駱接著說道：「我腿腳不便，好在這些巡查任務你也完全能夠勝任。不過，倒也辛苦你了。」
「我說，你們將女孩留下。」老駱挺起腰桿繼續說道：「你們將她賣到黑市，會害了這片的人類的。」
就在這時，電子鎖上的感應燈突然跳動了下，隨後就發出了橙色的光芒。感應不到信號源后，它終於做出了既定的反應。我急忙拉扯著電子鎖，用刀尖挑著另邊的鎖扣再次攪。終於在感應燈變紅的剎那，將電子鎖從旁邊破損的窗口挑飛了出去。
砰砰砰幾聲槍響后，飛起的桌面上就多出了幾個大洞，然後又重重地拍到了地上。
我是在黑魚酒吧遇見鈴蘭的。
「我知道該怎麼做，你還是照顧好你自己吧。」說著，我就舉起了酒杯，將剩下的半杯冰啤口氣灌進了口中。
女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臉微笑的老駱，輕輕點了點頭。
我這才注意到，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個女孩。她低著頭，任由頭烏黑柔順的長發遮擋住了臉龐。我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能感覺到她的無助和恐慌。
「把女孩留下，前幾個月的酒錢就算結了。」老駱沉聲說道。
「出去的感覺怎樣？」老駱斜靠在吧台上看著我。
砰！聲槍響伴隨著木板迸裂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暗暗嘆了口氣，伸手摸在了腰間的手炮上。
「你羅嗦什麼？老子會欠你酒錢？」光頭又大聲嚷嚷了起來，隨著嘴巴的開合，他右臉上的道刀疤就也跟著跳動了起來，顯得更加兇惡了幾分，「我們疾風團什麼時候缺過錢？趕緊把酒拿過來！」
「誰敢動下試試？」老駱大聲吼道。
「啊！」光頭大喝聲，拉過身邊的手下就擋在了自己面前。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遍！」光頭握著酒杯在桌子上頓了下，發出聲悶響。他扭著脖子，衝著老駱露出了個猙獰的笑容。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老傢伙，你沒事吧？」我拍了拍落滿了玻璃碎渣和木屑的吧台。
「沒有。」女孩的俏臉下子就紅了起來，「我是個朝聖者，我謹遵聖諭，想要追隨聖者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