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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發神經了，我就是神經了，許晞微，你不要來煩我，不要來理我，不要跟我說話！我討厭你，煩透了你！」他聲音里充滿了狂躁。他已經受夠了，他這麼傷心難過她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她怎麼可以對他這樣粗心呢？怎麼可以毫不在意呢！

「我真的很希望和你，和秦臻做朋友。」陸菁菁由衷地說。因為她們是莫倉廩很重要的朋友，所以她也很想和她們親近一些。

「那就好。掛了。」

許晞微跟著女人進到衛生間，她是喝多了關上隔間在裏面嗷嗷地嘔吐。許晞微把門一關，不讓外面的人進來，看到旁邊清潔工放在角落裡的水桶，接了一桶水，等到女人打開門要出來的時候她一桶水就潑了過去。女人一聲尖叫就成了落湯雞，還沒看清楚是誰，許晞微已經撒腿朝外面跑去，到門口的時候遇到返回來找她的陸菁菁。

他彈了個響指，燈就亮了。他們四目相對，她突然覺得今天的莫倉廩很不一樣，不是那個什麼都無所謂很慵懶的調調，是嚴肅的，很認真的表情。

「別惹事了！反正我也沒吃虧，他們也只是發泄一下！」陳北方看了一眼台上，扯了扯領帶說：「走啦！」

秦臻頭也不回地朝前走，陳北方抬手拽住了她的手：「你……」

「是上次那些人？」她問。

暑假就開始了。想想有一個盛夏的時光可以不用去學校，許晞微的心情也是好的。許晞微偶爾會去酒吧里聽陳北方他們唱歌，但陳北方不太同意她去那種很混雜的地方。而上次跟他們打架的那個樂隊也已經不再這個酒吧駐唱了，許晞微有問過陸菁菁後來怎樣了，陸菁菁說是他們又打了一架，這一架是一對一的單挑，輸掉的人就自動離開。顯然，是陳北方他們贏了。

「許晞微！」他揚高了聲音，憤怒地說：「你可不可以不要來煩我！」

「恩，有點頭疼，其他都好。」她穩了穩聲音，不想讓她媽看出破綻。

他下意識地回頭來，看到正注視著他的她。並不掩飾地抬手又深吸了一口。

當許晞微抬頭的時候，目瞪口呆地看著台上的人，正是昨天跟他們打架的那些人。

有天照鏡子的時候，許晞微才注意到自己已經許久沒有剪過頭髮了，漆黑柔順的頭髮已經可以在腦後扎個小辮子，雖然還需要發卡才能固定前面的頭髮，但突然間她就想要留長發了。

「不是我的！」她只是直衝沖地說這這句話。

「這次算我欠你的！」陳北方說。

莫倉廩和秦臻不再阻止她，他們默默地陪在她的身邊跑，即使到最後的一圈，她幾乎是停停走走，艱難地撐到了終點。到的時候她已經覺得自己根本辨不清方向，很迷糊地撲下去的時候，被莫倉廩穩穩地扶住了。

那天晚上她去了沸點酒吧。嘈雜的人群，迷離的燈光，她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有些忐忑不安。她穿著白襯衣和牛仔褲，學生味十足的打扮，有男人沖她輕佻地吹口哨，她橫過去一眼。

「你還說我噁心了！」

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秦臻的眼裡露出驚恐和厭惡，尖叫起來拚命地甩開他的手，就像是甩一個很臟很恐怖的東西。

許晞微迷糊的時候，看到了莫倉廩。是陸菁菁打電話讓他到巷口來接許晞微。

「恩，今天晚上她來找我們玩。」陸菁菁回答，然後輕聲地對許晞微說：「到家了。」

這時莫倉廩從旁邊把許晞微剛才用作「武器」的鞋子拾撿過來，蹲下去，放到她的面前。她抬起腳穿進去，任憑莫倉廩給她系鞋帶。

「不是我的！」許晞微倔強地說。而前面的萬海濤把頭埋得低低的，根本就不敢站出來承認。班主任的嚴厲是「有目共睹」的，請家長不說，還會記個大過。

許晞微看著陸菁菁，其實差勁的人是她自己，而不是陸菁菁。

「沒事了」陸菁菁停頓了一下，很快地整理了自己的情緒，又露出很燦爛地笑容。

「幹嘛！」

有幾次放學，莫倉廩甚至沒有跟她們一起回家，他直接說：「有些事。」她一猜就知道是跟陸菁菁有關的事。

「靠！」成浩大笑起來：「她是你們同學嗎？！」許晞微看了眼陳北方，他的目光在對著她的目光時，是柔軟的。這樣安好的時刻，真好。

「小心！」許晞微喊出來。

而陳北方和莫倉廩一前一後地，配合默契，當對方三個人衝上來的時候也互相幫忙抵擋一拳，一腳，或者幫助對方一躲一閃。一個后旋風腿撩倒對方一個人，而陳北方在拿刀的夾克少年衝過來時順勢抓住他的手腕在膝蓋上用力一磕，刀落了下去，莫倉廩就抓住他另一隻手朝他背後一擰一提，夾克男生吃疼地跪在地上。另外兩個大喝一聲衝上來幫忙，莫倉廩和陳北方一對一，陳北方甚至用力踩上旁邊的圍牆，一個飛檐走壁的姿勢，在空中一個轉身狠狠地朝對方飛過一腳，那人應聲倒地，看到地上的刀子想要拾起來的時候，陳北方已經一腳把刀踢遠，帥氣利落地讓許晞微目瞪口呆。

原來喝醉酒了頭是這樣疼的，幸好是星期六，不用上課。許晞微賴在床上，聽著周慧責罵了她幾句。她仔細回想了昨天，一想到是陳北方送她回來的，心裏就湧起了一些甜蜜。

陳北方他們一連唱了三首歌，台下的氣氛幾乎被點燃了。喧囂而熱鬧的聲音里，陸菁菁很自然地點了一支煙。

「哪句？」

「那是因為蘇胥離我最近啦。」她大大咧咧地笑，語氣里是覺得他太再過在意了。

她嘟囔了一句：「真爛！」

過了好久，秦臻說：「不，我不喜歡他。」她的心裏早已經痛徹心肺，她撒謊了，她說謊了，她對著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沒有說出實話。但說了喜歡又怎樣？他們之間不可能，一絲一毫也不可能，她甚至都沒有辦法忍受他碰她一下，她的大腦里是條件反射一樣的驚恐。那些被她藏起來的畫面就一幕一幕地閃現在腦海里。

「陸菁菁。」他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為她聲音里的疼痛和煩亂。他對她一直都很冷淡，即使他們在「交往」，但卻好像只是比以前熟悉一點，她來找他的時候，他只是做著自己的事，她一個人在一邊獃著，然後告辭。偶爾，他會主動說送她回家，其實也只是讓別人相信，他們是真的再交往。除此以外，別無其他。

她就拿著鞋子東打一下，西打一下，對方轉身要揮拳的時候，陳北方和莫倉廩總是能及時地幫她攔過去。她一邊尖叫一邊躲閃，卻不覺得害怕，倒是看得旁邊的秦臻緊張地不得了。

因為許晞微曾說過她要對陸菁菁好一些，所以之後再看到他們在一起她也就友好了起來。只是同學們傳得很難聽，是莫倉廩搶了陳北方的女朋友，陸菁菁一腳踩兩船之類的。不過許晞微也已經從秦臻那裡知道了陸菁菁跟陳北方的事就是謠傳，而且她也覺得陸菁菁其實人也不錯。

「爸？！」許晞微顫聲地問：「在哪？」

她沒有回答。

他輕輕地垂下眼去：「不過就是一場比賽。」

「我今天還沒完全發揮出來！」她得意洋洋地說，再看陳北方一眼，他也忍俊不禁地笑了。

莫倉廩乾脆直接去掰許晞微的手，一把把她拉下來，她軟軟地趴到他的背上。

她擤了鼻涕，坐在沙發上拿起一個蘋果來啃，好像剛才那場風波已經過去了。

嘩啦地聽到椅子劃過地面的聲音，是莫倉廩把椅子一推站起來，不緊不慢地說：「那是我的。」

「對了，莫倉廩」她這才想起是到籃球場來找他的原因：「秦臻說今天去姥姥家吃飯。」

他突然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掉，又恢復了之前那個冷漠的人。許晞微愣愣地，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樣反覆無常。而他剛才的那些話卻讓她很詫異。他的生活好像並不如她想象的那樣和*圖*書。但那會是什麼呢？

「那我也摸你一下！」許晞微才不吃他這一套，也調笑著說。

「我不是說真的。」

「沒什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面孔去。也許朋友之間太過熟悉了，她都不好意思對她說謝謝，會覺得這很矯情。但這樣溫暖的秦臻，讓她在心裏，對她說了無數聲的「謝謝」。

「我們方向又不同。」她遲疑地說。

只是還是會覺得彆扭。看著別的女生拿著莫倉廩的外套，給他遞水很親近的樣子，心裏也會不舒服。以前他總來搶她的水喝，現在都有人給他準備了。

「嗤！」許晞微抓住秦臻的手去撓她的癢，咋呼地說：「是呀是呀，我吃醋了，我吃好多醋，你難道不吃醋，不嫉妒？那小子都背棄我們了！」兩個人笑鬧的時候，其實心裏也真是有些失落，莫倉廩對另外一個女生好了，她們到底是有些不爽的。

「我回去了！」秦臻低聲說完，也朝酒吧外面走去。

「擤鼻子！」她嘟著嘴，委屈地說。他的心立刻就軟了，看著她哭紅的雙眼，他不自禁地閃身，讓到一邊。

「莫倉廩！」她怒氣沖沖地朝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好，你說的！」經過他家沙發的時候，她孩子氣地拿起一個靠枕又折回他的房間，朝他砸了過去：「去死！」

「晞微……」秦臻為難地看著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離開。這時，陸菁菁也來了，她有些驚訝地看著秦臻，跟她微笑著打過招呼。

一曲完畢，秦臻站起來想要離開。酒吧里的光線很黯淡，但許晞微還是感覺出秦臻很不安的心情。

許晞微抬手擰擰她的臉，戲謔地說：「真是貼心的小棉襖呀！」

靜得讓人窒息。

許晞微連忙跑過去，抱住渾身顫抖的她：「秦臻，秦臻！」而她抬起頭來，淚流滿面地看清楚是許晞微的時候，眼神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

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許晞微走到陸菁菁的身邊。

「……沒事了。再見。」她其實是想說謝謝他送她回家，但因為她媽覺得是她是跟莫倉廩一起的，又不方便去說，只好作罷。

「走！請你喝酒去！」成浩一把搭過來，搭在許晞微的肩膀上。

「許晞微！」剛才陸菁菁已經介紹過她了，顯然他們都沒有注意聽。

兩個人正玩著的時候，秦臻正好回來，也加入了他們。又有幾個人加入，水泥台四周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熱鬧。

電梯門開的時候，她想了想，又磨蹭地返回到莫倉廩家門口。抬起手來想敲門道歉，但倔強如她卻抬起腳來去踹門。

好險！

「那你呢？」

「恩。」她囁嚅地回答，根本不敢看他。

「晞微，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停頓一下，陸菁菁直白地問。

這個時候秦臻也跑到她的身邊，急切地說：「晞微！」

是半夜的時候聽到電話響的。聽到她媽在外面接電話的聲音，有幾秒的空白，然後聽到「咚」的一聲。她揚聲喊了幾句：「媽，媽！」但屋外沒有回答。

「找地方坐！」陸菁菁招呼著許晞微，地上的東西也不管是什麼，只管踢開了事。許晞微把沙發上的樂譜、易拉罐等雜物堆到邊上去，給自己騰了個位置。

「你重色輕友！」許晞微憤懣地嚷起來：「你見色忘義！有了陸菁菁就根本不管我們了！成天就跟她眉來眼去打情罵俏，看著就噁心！」她已經口不擇言。

「晞微，我在終點等你哦!」秦臻舉著手裡的暖溫杯說。剛跑了下來是不能喝涼水的，所以每次她長跑的時候秦臻就會準備暖開水，等她稍微休息一下就喝。

許晞微的臉不由地燙了起來，對著他那雙會放電的眼睛，她竟然也覺得無招架之力。然後掐了自己一把，告訴自己不能為美色所動。

「疼死我了！」她齜牙咧嘴，臉色煞白。

那個冬日被蘇胥察覺到她的心事後，他卻還是像以往那樣的和她相處，偶爾給她打電話問些瑣碎的事情，課間的時候過來跟她聊天，或者幫她拿書本借試卷抄筆記之類，很細微但又表現出關心的種種小事。

「彼此！」莫倉廩簡單地回答。

她走到他身邊，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約會回來了？」

「別廢話了，快去比賽！」她揚高了聲音。其實心裏感動得要命，剛才他突然出現的時候，她的心就哽咽了一下，若不是他，若不是秦臻，她想她會更難跑完全程。

許晞微第二天被周慧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女孩子喝醉酒容易出事，幸好有莫倉廩，要不然我可不饒你！」

「晞微，你同學找你！」聽到周慧在外面喊她，她穿著拖鞋打了哈欠跑去接電話。

他回她一個明朗的笑容，心無芥蒂的笑容。她在他的笑容里怔住了，這樣安好的陳北方，背著她回家的陳北方，為她挺身而出的陳北方，讓她的心裏，充滿了溫暖的感覺。

「是我的，其實是為了複習做的便條。」秦臻也站了出來。

「門口的超市有。」她在內心掙扎，要不要告訴他這是一款衛生巾的名字。在她支吾的時候，他已經轉身跑下樓。她捂著肚子在走廊上看著他，內心忐忑。

許晞微向秦臻眨了眨眼睛，她瞭然地笑了笑。

這時，陳北方他們走了過來。

「馬上不是女子三千米了嗎？」陳北方遲疑地說。

「我知道你們關係好，但……」班主任對著莫倉廩說。

「你還好吧！」他關切地問。

許晞微有些狼狽，說心裡話，其實不是討厭，就是有些小嫉妒，還有因為她跟莫倉廩的關係而覺得有些彆扭和不自在。自從她對莫倉廩說會對她好些后，她已經在努力改觀對她的態度了，但沒想到還是被陸菁菁直接地問了出來。

她遲疑了一下，坐到他的身邊。

「我……」許晞微不想讓秦臻一個人走，想要跟出去的時候，成浩用手臂圈住了她：「今天晚上的歌是不是很好聽，那是專門為你唱的！」他扳過她的臉，托起她的下巴湊近了看她。

「什麼？」

「不是比賽」她輕聲地說：「是難過和你一起長大的人不是我，她們和你有共同的成長，很多美好的、有趣的、難忘的回憶。」

「他會開心你能來聽他唱歌。」陸菁菁對著秦臻說。她抬眼看了一下陸菁菁，沒有回答。

「他們根本沒有在一起。」她迅速地說。

他們直接去了他們的音樂室。房間里亂七八糟的，根本沒地方落腳，幾個男生合租在這裏，根本無暇收拾。

她從來不知道其實她也會醉的。

許晞微哦一聲看看在他身邊的陸菁菁，心裏給莫倉廩一個飛腿，但面上又大方地說：「那我自己回去了！」

很快，他就回來了。見到她，只是默默把一個黑色塑料袋遞給她，她的臉滾燙，而他也是一臉的尷尬。剛才到超市的時候，他開口就問導購小姐：「有七度空間嗎？」導購小姐古怪地看著他，然後問：「日用還是夜用？」他一下就明白「七度空間」是什麼了。也明白她的肚子為什麼疼了。好在對方用一個黑色的小袋子替他裝好了，不知道為什麼，他揣著它的時候，是又緊張又好笑的。

深墨色的天際，沒有星光，只有一輪月亮在雲層中若隱若現，殘跡斑斑的樣子。秦臻的眼裡蓄上了淚水。她不想要去解釋，就讓他誤會好了。

「她喝醉了。」陸菁菁說：「其實沒喝多少！」

他想了一下，想起他們曾在同一家餐廳遇到的事。點了點頭，說「是」。又說：「他們都沒有在上學了，但他們是一群很熱愛音樂的人。」

「恩。我也有事。」

「逞強！」莫倉廩抬手朝她頭上拍一下：「你是一見到打架就往上沖！」

「你快去比賽！」許晞微還惦記著莫倉廩的比賽，推著他說。

「她肚子疼。」和-圖-書秦臻代她回答。

喝得迷糊的時候，是陳北方和陸菁菁送她回家的。她有醒來過，知道自己在陳北方的背上，她的手輕輕地圈了起來，他的身體停頓了一下。

「煩透了我。」許晞微又白他一眼。

陸菁菁站在場邊，目光痛楚地看著他：「我覺得好難過。」

陳北方拿了瓶可樂遞給許晞微。

「你不舒服？」在轉角的地方遇到陳北方，他看她的樣子，停下來問。

「記得要給我寫通訊稿！」她嚷嚷。運動會，各班都會寫些通訊稿，也就是某班的誰誰誰又獲得了什麼名次。許晞微很喜歡聽到廣播里念出她的名字，會感覺到雀躍，好像除了運動會能得到表揚外，她也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了。

「給我紙巾！」她也冷著臉，強硬地說。

最後這件事的結果不了了之，因為班主任也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件事了。倒是萬海濤一臉慚愧地跟許晞微道歉，讓她背了黑鍋。許晞微倒是一點也沒有覺得難過，而是看到他們都站出來維護她的時候，內心感動得一塌糊塗。

「我跟你一起。」陸菁菁說。

也許午後的這個時間里，他就躲在這一禺，吸煙或者發獃。

莫倉廩拉開門的時候，一臉冷淡地瞪著她。

「我們走。」許晞微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她沒有見過這樣情緒激動的秦臻。回過頭的時候，她看到了一臉痛楚站在那裡的陳北方。她的心，疼了一下。

第二天，寧成渝他們都在班上渲染著這一架，幾個男生說得眉飛色舞的。

陳北方也看到了她。

「等一下！」她著急地說。

她走到籃球場的時候，看到陸菁菁已經在那裡了。她站在場邊為莫倉廩加油歡呼，她拍掌叫好的時候，整個人看上去像一株盛放的向日葵，都是陽光的感覺。她甚至在他投進一個三分球后嘹亮地吹了聲口哨。很俏皮而可愛的樣子。

成浩也笑了：「這是誰呀？」

「行呀，許晞微，沒想到打架這樣在行。」寧成渝打趣地說。

他們下台的時候，陳北方看到許晞微沒有太多驚訝，他自然地接過陸菁菁手裡的煙，抽了一口又遞迴她的手裡。

「我還是希望，你有危險的時候，我能在你身邊。」他的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字都落在了她的心裏。

她為什麼一點也受不了他的拒絕呢？她對別人不是這樣，可為什麼要仗著他對她的好就肆無忌憚了。她蹲在他家的門口，嚶嚶地哭。

下午的時候，她無聊地跑去找秦臻，但她不在家，她就上樓直接去莫倉廩家。他正玩著遊戲。

剛想要開門的時候，看到她走了，他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聽到她踹門的聲音，他就立刻把門打開來。

「他們住這裏。」陳北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說：「很亂。」

而這時，小腹更加疼了，像一雙手在裏面絞著，她也顧不得太多，迅速地說：「可以去幫我買個東西嗎？」

莫倉廩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許晞微聽到陸菁菁跟陳北方的談話：「是餘三他們！這群人渣，只會玩陰的！」

「你會跟他說嗎？」蘇胥遲疑了下，問。

「那你還跑！」秦臻責怪地說。

她擠到她的旁邊去，陸菁菁看到是她，笑了一下說：「他們隊馬上就贏了！」

她嘟著嘴接過一隻拍子，又狠狠地咬了幾口蘋果。

「是我，陳北方。」聽到這個聲音，許晞微騰然地完全醒過來。

是在一個人跳起來大力給對方蓋帽的時候，球直直地朝許晞微砸過去的。她怔住的時候，有個人飛奔過來又准又穩地擋在她的面前接住了那個球。

班主任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

「七度空間？」他顯然不知道這個牌子是什麼東西，轉身時候問：「哪裡買？」

她狐疑地推開門出去，看到她媽摔在地上，她的表情是古怪的平靜。

聽到她的回答，許晞微的心裏複雜地嘆了口氣。她為陳北方感覺到難過，但卻又有一些的僥倖，秦臻不喜歡他，那她可以嗎？可以去喜歡嗎？

他到底有多少面呢？許晞微心裏有偌大的一個問號。明朗的他，憂鬱的他，優秀的他，頹敗的他……拿第一名的他，抽煙的他，在酒吧彈著貝司的他，陳北方，真的是一個謎。

莫倉廩也參加了男子跳遠比賽，因為和女子三千米幾乎同時進行，所以莫倉廩不能去看她比賽了。她跑下樓的時候，不忘沖莫倉廩：「我先跑下來就去看你比賽!」

「呀！」她失聲地喊出來。連忙去看他的手。

對方有八個人，這邊加上許晞微有七個人，人數上差不多，打起來也勢均力敵。許晞微不管不顧地抬起腳朝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生踢過去，對方吃疼一下回過身來看見是個女生，有些惱怒地抬起手就給她飛過來一拳，她的肩膀狠狠地被擊中，踉蹌地朝後面摔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疼又懵。見她挨打，莫倉廩氣急敗壞地朝對方揮過去一拳，對方的鼻子一下就冒出血來，他擦了擦鼻子，朝莫倉廩撲上來，莫倉廩一個閃身抓住他的手往後一擰，再一個掃腿對方直直地仰躺下去，當莫倉廩想要用膝蓋頂下去的時候，對方順勢一滾，莫倉廩就頂了空。對方站起來，眼見打不過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刀，在手上對著莫倉廩要刺過來。見他掏刀，許晞微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成浩還在生氣。許晞微回過頭的時候正看到那個女人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要去洗手間，她對他們說了聲：「等我一下！」

「你，你的父親不是……」

朝外走的時候，幾個男生還在興奮地討論著剛才的那一場架，比劃著動作說著剛才怎樣怎樣英勇威猛了，看來所有的男生都是有著英雄情結的，其實看看他們的樣子也很狼狽，紐扣掉了，衣服皺了，臉上身上不同程度的有傷。

「我去買本書，書店在那邊。」他的臉微微地紅了。她跟蘇胥朝教室走去，經過走廊的時候正巧遇到陳北方往外面走。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去摁電梯。心裏難過不已。

「我們自己租了一套民房，做音樂室，感覺很像個家。」他垂下眼：「我也不知道跟你說這些幹嘛，除了陸菁菁沒有人知道。」

「你發什麼神經！」她吼。

運動會是在許晞微的遺憾里結束的。

「沒事，沒事了，剛才就是肚子疼！」她簡單地說。

「我也不是說真的。」莫倉廩笑著說。許晞微的心，就釋然了。她真的很介意，很介意他說煩她，也很怕他真的覺得她煩。

「別管我！」她堅持著說：「你去比賽！」

「那個……」寧成渝有些結巴地說：「真看不出來，你們，這樣要好。」

「快走！」她一把拽著陸菁菁跑。陸菁菁回頭一眼，已經明白了。

「為什麼不告訴他，你跟莫倉廩只是朋友？」許晞微停頓一下，又問。

期末考物理的那科的時候，許晞微被老師「誤逮」了。是許晞微前面一方男生萬海濤把物理公式用很小的字體列印在一張紙條上然後捏成團藏在手心裏。監考老師巡查的時候，趙海濤心裏一謊，紙團就從手裡不小心滾到地上，又正好落到了許晞微的桌下面。那麼巧的是，許晞微的橡皮擦掉地上去撿，那個紙團就被「銳利」的監考老師給逮著了。

有天晚上，許晞微跑去找秦臻，說想帶她去一個地方。她把秦臻帶到沸點酒吧，當陳北方他們出現在台上的時候，秦臻的眼裡有了訝異。

「這裏！」陸菁菁穿過紛雜的人過來拉住她的手。她有些不習慣地，牽也不是，不牽也不是。

「才知道呀！」許晞微丟給他一個少見多怪的眼神。

看著場上耀眼生輝的莫倉廩，汗水浸濕了他的額頭，他的眼裡凝著倔強和自信，許晞微的嘴唇就輕輕地抿起來。她從未去想過莫倉廩對她意味著什麼，現在想來，hetubook.com.com是很重要，很不可缺的那個人。一個三步上籃，他輕鬆自若地做下來，引得一片喝彩聲，當他彎著腰撐著膝蓋喘氣休息的時候，目光落在許晞微的身上，她沖他笑了一下。

「算了。今天我去找徐睿他們。」

「那個……」成浩又忘記她名字，想了一下丟了一罐啤酒給她。許晞微接住了。

許晞微搖搖頭，笑著說：「第一次見你打扮成這樣，還是有些不習慣……不過歌真好聽。」

「已經人贓並獲，還狡辯，你這叫什麼行為？」班主任氣得拿粉刷在講台上咚咚地敲，一臉痛心疾首：「現在說小了只是考試作弊，以後到社會上，再弄虛作假就是犯罪！」

「今天，我希望救你的人是我。」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地說。

「晞微，我想要走了。」秦臻說。

兩個人走出去和他們匯合，只是催促，快走快走！

「沸點。在東三路。」陸菁菁坦白地說：「你今天要來嗎？我也會去。」

比賽結束后，莫倉廩下場走到她們身邊，陸菁菁趕緊遞毛巾過去給他擦汗，周圍的男生一片起鬨聲，許晞微撇了撇嘴。這時，蘇胥走到她面前，她立刻地說：「謝謝！」

「因為老闆不想要用他們了，所以他們才找陳北方的麻煩。」陸菁菁簡單地對許晞微解釋：「只會人少欺負人多！」

「也不沒有太過意外。」她笑了笑，她見過他的朋友，那些人給她的印象並不太好。

他站定，回過頭來。

「留一會兒！」許晞微拉住秦臻的手，小聲地說。

六月的時候，陽光開得很繁盛。

許晞微這才注意到莫倉廩的手背是淤青的，剛才一見到許晞微挨打他都快瘋了，狠命地朝對方揮拳過去。

「其實，沒有多少。」她詞不達意地回答。

「去不去？」他不回答她的問題。

「這傢伙在說些什麼？」陸菁菁不滿地說。

「你……」

「我跟你一起走！」蘇胥急匆匆地說。旁邊又傳來起鬨的聲音，他摸著後腦勺有些傻氣地笑了笑。

「不管怎樣都謝謝你！」許晞微笑。

她到的時候，已經在開始做準備活動了。她勉強著活動了下，強裝著什麼事都沒有，但疼感那麼清晰地從身體里傳來，她只能緊緊地咬住嘴唇不斷地鼓勵自己。

「媽！」許晞微奔過去，想要扶她起來。

秦臻飛奔到許晞微的身邊，急切地說：「你沒事吧！」

陳北方遲疑地追了上去。

陸菁菁笑著說：「晞微，有事？」

春季運動會，許晞微報了三千米。長跑是她的強項，莫倉廩說這是她從小跟她媽鬥爭的結果，每次闖禍她媽要逮她，她都跑得飛快。撒腿逃的樣子總是讓莫倉廩一想起來就覺得好笑。許晞微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她媽打掌心，小時候她把她媽打掌心的工具，尺片、竹棍等等藏的藏，撇的撇，結果她媽總還是會拿出新的工具來。

「沒事了。」他轉身走的時候，聲控燈在他的步子里亮了，那個背影里有難以名狀的悲傷。原來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只會是離痛苦很近，離平靜很遠。

她想了想，明白他說的是今天那個差點砸到她的籃球。

他轉身回房間，把兵乓球拍拿出來，遞一個給她。

愣愣地，心有餘悸地，看見是蘇胥。他淺笑著聳了聳肩膀，再回場。陸菁菁在一邊輕聲地說：「剛才他救了你哦！」

「秦臻，你很討厭陳北方？」她遲疑著問。

「真疼！」許晞微剛才被砸中一拳，才發現肩膀疼得抬不起手來。

「秦臻。」她輕聲地說。

「謝謝你跟我說這些。」許晞微由衷地說。

「我們去打兵乓球吧！」她一向不喜歡打遊戲，每每聯網遊戲也是秦臻和莫倉廩玩。

「是我準備的。」莫倉廩無所謂打斷她。

她討厭他跟她發脾氣，討厭跟他吵架，討厭他說「煩透了她」！可是又氣不過，她提的只是一個多小的要求呀，他就發這麼大的脾氣。他真的變了！而以前她每次哭，他都會立即來哄他，但今天她都在他家門口哭了好一會兒了。門竟然還是沒開。

「他們……」許晞微指著他們說。

「好好地跑！」他說。

準備拖著椅子去操場的時候，莫倉廩接了過去。

院子里又恢復了一排蓬勃生機的樣子，梧桐樹開始長出新的葉子，一些紅的黃的花也也漸漸盛放，許晞微站在三月的陽光里，會深深地呼吸。冗長的冬天終於過去了，也許心裏的那些隱晦也需要掃開。

「跟他沒關係。」陳北方打斷她的話。早就聽同學提過，陳北方的父親在這城市任著要職，打開電視看新聞，他的名字總是被頻繁地提及。他應該屬於真正意義上的高幹子弟，但她很意外，他竟然在酒吧里打工。不過看他的樣子，並不願意提起他的家人，所以許晞微沒有再追問下去。

扣上電話，她慢悠悠地回到房間，一合上門就忍不住撲到床上無聲地大笑起來，手腳在床上咚咚地砸，開心不已！他會打電話過來，他竟然打電話過來。只是出於關心她！現在的他們，相處已經不像以前冷漠了，即使他們之間的話還是那麼少，但她已經覺得很滿足了。她的心，就像開著一朵花，滿滿的都是芬芳。

「對不起！」許晞微輕聲地說，她不該自作主張地帶秦臻去聽陳北方唱歌。

他點頭：「什麼？」

她又驚又喜地看著他，他不是也有比賽嗎？

這個時候，她注意到他的手上有一點猩紅，他在抽煙。

許晞微看了一眼正在分組打著籃球的男生那邊，遲疑著問：「他們在哪個酒吧駐唱？」

許晞微靜靜地聽著。

「他們……」

他坐在轉角處的水泥石階上，兩手撐著檯面，靜靜地看著天空中那些浮雲。這樣風輕雲淡的天氣也許晞微喜歡的，藍得像整片玻璃樣的天空，流動的浮雲，很安靜的風，揚起的時候會有細微的聲響，葉子的沙沙聲，芳草的氣息，還有落在草坪上的發出咕咕聲響的鴿子。

許晞微看了一下莫倉廩，當機立斷地說：「去幫忙！」

「我煩你？！」她的火氣也大了，只是讓他陪她玩一會兒，以前他不願意的時候，她還不是會蠻橫地關了他的電腦，搶了他的遙控器，或者奪走他的書本，他很無奈但也只好作罷，今天卻跟她發起了脾氣。

槍響的時候，她開始朝前跑去，她超過了旁邊的人，一路領先。她聽到很多的吶喊聲，那些聲音和臉從她的面前掠過去，但卻越來越難地加快速度。有人從身後輕鬆地朝過她，一個，又一個，她疼得幾乎邁不開步子……

「跟他呆在一起十多年了，你都不膩，不想換一個新鮮的？」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無望和狂亂，成天看著她跟莫倉廩在一起，他已經內傷連城。這個不知好歹的女生為什麼對他的表白對他的喜歡視作垃圾呢！

教室里還有其他的男生在，一聽就炸了趕緊朝外面跑。

再回到跳遠比賽場的時候，比賽已經結束了。

「重色輕友的傢伙。」私下裡許晞微跟秦臻罵他，說他現在眼裡只有陸菁菁，真是個稱職的男朋友，陸菁菁值日的時候他會留下來幫她，陸菁菁要做黑板報的時候，他也會去幫她，甚至他還幫陸菁菁整理筆記。想想，以前她都要威逼利誘他才心甘情願地做這些事！真是生氣！

「馬上就該陳北方他們了。」陸菁菁說著，已經帶許晞微到了吧台的位置。揚手幫她喊了一杯飲料。

「你好像很意外」他說，彈了彈手裡的煙。

「你，爸，出，事，了！」她媽拚命地盯著許晞微，看得她毛骨悚然，然後一字一字說出了這句話。

「那是我的，不小心掉到許晞微的桌子下面了！」這個時候，班上又是一片嘩然，因為陳北方也站出來了。但明顯班主任是不相信的，陳北方的成績全年級第一，他怎麼可能在考試的時候作和_圖_書弊呢？

「晞微你沒事吧！」秦臻的眼淚涌了上來。即使是狼狽地跑完了全場，但許晞微還是抬眼沖他們笑了笑：「多少分呀？」

「我的。」陸菁菁也站出來。

「陳，陳北方。」她吞吞吐吐地說，然後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正「收拾家務」的周慧，其實知道她是想要聽她講電話。

這時蘇胥也過來了。

「聽完他唱歌，好不好？」許晞微雙手合十拜託地看著她。她想為陳北方做件事，她知道他始終喜歡的人是秦臻，她想要打破他們之間的疏離。

許晞微跟著他們朝外走的時候，忽然聽到成浩咒罵了一句。是經過一桌客人的時候，有個打扮得很妖嬈的女人朝他的臀部摸了一把，輕佻浪蕩地看著他：「小帥哥，多少錢？」

「我們這裏不歡迎男生來，但歡迎女生常來！」成浩嬉笑著說。

這個時候，聲控燈再一次滅掉了。

「跟你有關係嗎？我跟誰眉來眼去打情罵俏，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只是無聊的時候才找我，沒事做的時候才想起我，告訴你，許晞微，我不是你的玩具！」莫倉廩也氣壞了。

「沒想過。」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恢復嘻嘻哈哈地樣子：「我只想著我的三千米。」

「行。」

她就明白他們在驚訝什麼了。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徐睿插了話進來。

「行了！別用你這招爛招數了，告訴你，她不可以！」陸菁菁一把拍掉成浩的手，他不服氣地嚷起來：「為什麼？」

「好些了嗎？」陳北方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她被嚇得差點喊出來。他在樓下等著她。

跺了跺腳對陳北方說：「肚子疼。」

兩個人在院子里水泥檯面上打了幾個回合。陽光落檯面上，許晞微的心情很快就好了起來，她奔跑，揮拍，興高采烈。莫倉廩的心裏嘆了口氣，她始終是他心裏的死結，怎麼都結不開了。

「其實，我是為了莫倉廩！」陸菁菁直白地說。

他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手裡的煙已經滅掉了。用打火機點燃剩下的半支時，他用手直接摁滅了打火機。

「你別亂來！」陳北方低聲地說。

是在去籃球場找莫倉廩的時候，看到陳北方的。

「沒事！」他的手被握在她的手裡，拇指已經被燙得有了個小小的水泡。她鼓著腮吹了又吹，一臉心疼。他的眼神就放軟了下來。

莫倉廩到的時候，看到了趴在陳北方背上，緊緊攬著他的許晞微。他的心裏暗了一下。

一到家，秦臻就給她找了熱水袋敷在肚子上，又倒了杯紅糖水給她喝。她疼得直皺眉，秦臻就把手伸進被褥里替她揉著肚子。

「你！」陳北方也不禁地笑起來。他知道她的身上有股男孩的豪氣，這豪氣讓他對她漸漸地刮目相看。

在路上的時候嗎，寧成渝大概說了一下，他剛出校園就看到陳北方被幾個打扮得很飛的人給圍住了，他詫異地跟著他們走到學校旁邊的一個空巷子里，不知怎麼就打了起來。對方人多，他想就算自己衝過去也幫不了太多忙就趕緊回教室找人了。

她橫了他一眼，得勢不饒人地說：「不是煩透我了嗎？」

她很少主動找她說話，有些彆扭地咳嗽一下，連名帶姓地喊了她一聲。

「如果實在不行，就別跑了，是不能劇烈運動的。」陳北方說完，又不好意思了。他說這樣的話搞得他好像很懂似的。

「行，反正今天她也沒比賽了。」

轉身的時候，她的眼淚唰一下就落了下來。莫倉廩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麼重的話，不管他們怎麼吵架他都不會說「煩透了她」，他是真的煩透了她？討厭她的壞脾氣，討厭她指揮他，呵斥他，任性地對待他？

許晞微被秦臻扶著走出場外，經過陳北方的時候。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因為他在終點的地方等著她，他相信她一定會堅持下來的。而她，做到了。

「謝謝你！」她由衷地說。

這時，陳北方轉過身對莫倉廩說了句：「想不到你打架還挺行的。」

「我讓她來的。」陸菁菁辯白道，又給許晞微介紹了一下其他的成員：「這是徐睿，東明，張駿捷，還有主唱成浩。」

一場混戰後，對方也支撐不住，不想多過糾纏，乾脆朝另一頭落敗而逃。陳北方他們也不追，只是東倒西歪喘氣休息。

「你喜歡他嗎？你喜歡的人，是陳北方嗎？」許晞微再問。

她就是這樣一個倔強得讓莫倉廩完全沒轍的女生。他不管是對誰怎樣冷漠，怎樣疏離，但對著許晞微，他就變成一個心很軟很沒有原則的人。

「靠！去你媽的！」成浩氣急敗壞，陸菁菁趕緊拉了他一把，把他往外面拽。要是在自己的場子里鬧事，以後是哪家酒吧都不會要他們唱了。

成浩走過來，衝著秦臻吹了聲口哨，然後一把搭在許晞微的肩上，想要帶她先走。秦臻牽住許晞微的手，不鬆開。

現在見到她們，沒見到莫倉廩，都會問：「他呢？」一個「他」字已經透出了幾許的親近。

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的時候，許晞微的心咯噔一聲，算了算日子，真的就是這兩天。她趕緊捂著肚子朝衛生間跑。

這時陳北方靠在莫倉廩的身後，兩個人對付著圍攻著他們的三個人。許晞微看到寧成渝一個人對打兩個，被對方一前一後地桎梏住，佔到下風，心裏一慌亂乾脆脫下球鞋朝抱住寧成渝的男生頭上一下一下地拍過去。對方終於顧不得寧成渝，鬆開他來對付許晞微，她尖叫一聲朝後跑，幾步就被男生抓住，她驚呼起來，秦臻也顧不得了朝男生踢過去幾腳，但力道太小，輕飄飄的，她乾脆低下頭在男生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下去，乘他鬆手的空隙許晞微也回身抬手戳了把他的眼睛，男生吃疼地終於向後退幾步。許晞微拽住秦臻趕緊躲到一邊去。

「沒事，就是問問你好些了嗎？」

「喂——」她慵懶地說。

「莫倉廩。」她有些局促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是心裏都是感動的，她明白他的心意，但她痛恨自己不能以相同的情感去回報給他。當他還是孩子的時候，他就已經習慣了保護她照顧她，而她也習慣了他的保護和照顧。但，為什麼只是習慣，不能更多，再多一些呢？

陸菁菁倒是一點也沒察覺，也許她就是那種比許晞微還粗線條的人，以前她跟他們打招呼他們也都挺冷淡的。她好像一點也沒察覺，依然每次見到許晞微和秦臻都熱情地打著招呼，現在對她們更是熱絡了起來。

她彎著腰，撐著膝蓋大口喘氣，再利落地用手背揩揩額頭，朝著剛才那幾個逃跑的人嚷：「跑什麼跑，看我不廢了你們！」

「成績不好也就算了，還弄虛作假這就是人品的問題！」班主任在考試后大發雷霆。

他們盤腿坐在地板上，喝酒，彈吉他，聊天。那麼美的月色，許晞微的心，微微地醉了。她感覺到昏沉的幸福，很不真實的幸福。是在陳北方的身邊嗎？是聽著他撥動著琴弦，看著他和旁人打鬧說笑，他的眉，他的眼，他薄薄的嘴唇，還有明亮的微笑，好像抬起手來，就可以觸碰到。這樣的喜歡，會讓她顫慄的喜歡，沒有誰，再沒有誰會讓她有怦然心動，有熱血沸騰的感覺。她多希望，就這樣，一直一直，就是洪荒，就是永遠。

「預備……」聽到聲音的時候，許晞微努力地讓自己集中精神。

秦臻搖了搖頭，臉上蒼白，只是緊緊地握住許晞微的手。

許晞微和莫倉廩讓到一邊，等著輪流上場。

「同學之間友好，不是這樣的！」班主任頭疼地看著任性的他們。

她沒注意到到他的語氣，還想去關電腦，結果筆記本在拉扯之間竟然死機。

那天晚上，許晞微接到了莫倉廩的電話，ｍ•hetｕｂoｏｋ•cｏm.ｃom他說在樓下等她。許晞微心裏還嘀咕一聲，浪費電話費，在樓下喊一聲她不就聽到了。跑下樓的時候看到他站在樓梯口，暈黃的燈泛著暖暖的光，那麼輕地落在他的身上，聽到聲響的時候，他回過頭來。是在那刻聲控燈突然滅掉了，在黑暗中，許晞微的心收緊了一下。

「陳北方，」課間的時候，她在走廊里喊住他。

馬上就要放暑假了，許晞微的心情也變得很急切起來。關於分班的事老師已經提了出來，幸運的是他們班作為理科班，有願意去文科班的同學再調整到文科班。這樣看來他們還會在一個班，因為他們三個都決定了念理科。

他們出酒吧的時候，正看到秦臻和陳北方在大街上爭吵。

莫倉廩到底沒有拿到跳遠的名次。他在場邊做準備活動的時候，看到許晞微的比賽。她的樣子跟平時不一樣，跑得很艱難很痛苦，他也顧不得他馬上就該他了只是想要跑到她身邊。他讓她不要跑，但她根本就不聽，他已經看出來她的身體很不舒服，她緊蹙著眉頭連手擺動的姿勢都混亂了。

「我們走啦！」成浩對其他成員使了個眼色。他們就瞭然地找著借口，想要讓陳北方和秦臻單獨相處。

「你對她做什麼了？」陳北方睜大眼睛問許晞微。

許晞微又衝進去，在客廳的茶几上抽了紙巾使勁地擤鼻子。他就站那裡有些好笑地看著她，明明剛才氣得要命，明明就下定決心要對她冷淡一些，但聽到她在門口哭，他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把門打開來。

蘇胥扭過頭看了她一眼：「他們分了。」

「恩？」

她的臉窘迫地漲紅了，長這麼大也從來沒有拜託過某個男生這種事，對著他詢問的目光，她好不容憋出四個字：「七度空間。」

路燈把她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但不管怎樣，兩個影子都是緊緊地靠在一起的。

她虛張聲勢的樣子一下就惹得旁人都笑了。

她的反應刺疼了陳北方。他就這麼讓她厭惡嗎？碰她一下都會讓她情緒失控，而她平日里，和莫倉廩那樣親近，那樣要好，會對著他笑，會替他拿書包，會在他打球的時候為他加油，會在教室里靜靜地等他，會每天坐著他的單車，抬手攬住他的腰。那個時候他，嫉妒得快要抓狂！

「沒事，幾分鐘就跑下來了。」她的心湧起一些感激，這個讓人琢磨不透的少年，這個忽冷忽熱的男生，現在的他，是真的關心著她。

他們到巷子的時候，陳北方已經被他們團團圍住，對峙中有些漸漸不抵。他們大喝一聲沖了上去，許晞微四下看了眼，也沒什麼「武器」好拿，在秦臻還來不及阻止以前就沖了上去。

許晞微從衛生間出來時，心裏鬆了口氣，幸好陳北方已經離開了。她真的沒有辦法面對剛才的尷尬。但小腹還是疼得厲害，冷汗從額頭冒出來，她忍不住在心裏罵了句髒話。想到馬上就要開始比賽了，也只能朝操場走去。

「你們在一起……」莫倉廩掃了陳北方一眼，他沒有說話要放下許晞微，而許晞微把他攬得緊緊地，嘟囔著不肯下來。

「倒霉！」許晞微捂著肚子，對秦臻說：「那個竟然這個時候來了。」

秦臻被她「調戲」得一臉好笑：「快去做準備活動吧！」

「去醫務室看看！」蘇胥急急地說。

「你！」班主任走下來，拿起手指使勁地戳了許晞微的額頭一下：「寫檢討……」

「你是他們倆帶來的第一個同學！」東明補了一句。許晞微淺淺地笑了。這是不是說明，陳北方已經把她當朋友了呢？

他知道勸不了她停下來，於是乾脆就陪著她跑。

「就是讓她的酒清醒一下。」許晞微笑嘻嘻地回答。

許晞微真是百口莫辯，比竇娥還冤。她站在桌位上，那麼倔強地與班主任對視，她就是不服氣憑認定了就是她的？就因為她成績一般？而班主任見她這樣的態度更是生氣。

「是哪家？」許晞微點點頭，問。

「不想去。」 莫倉廩頭也不抬地說。

他給她穿鞋也不是第一次了，小時候總是不會給鞋子系蝴蝶結，就強迫著莫倉廩給她系鞋帶，有時候路上鞋帶散了，把腳伸到他面前，喏一聲，他開始拒絕、反抗、賭氣，後來也就無可奈何了。許晞微是那種，你不給她系鞋帶，她就站在那裡不走。你走你的，不管你走多遠，她都還是執拗地站在那裡，非逼著你認輸，回過頭來找她，給她系了鞋帶才行。

「莫倉廩？」她顫聲地喊了句。

她懊惱地看了看走廊，同學都已經去操場了。如果現在去找秦臻根本就來不及。

「謝謝你們送她回來！」莫倉廩說完，就背著許晞微頭也不回地朝前走。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來，汗水浸濕了她的額頭，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已經比前面的人落後了足足的一圈，越跑越慢，越來越覺得疼痛。

「別跑了！」這時，莫倉廩竟然跑到她的身邊。

他們跟許晞微一一打過招呼，除開他們的奇裝異服，許晞微不得不承認，這幾個男生都高高帥帥的，特別是成浩，長著一雙比女生還動人的雙眸，長長的睫毛抖動時就像對著你放電。

陸菁菁怔了一下，反問：「他告訴了你？」

許晞微還記得第一次見陳北方吸煙的樣子，他的表情是隱晦的。

這句話就像一個瓷器，落下去的時候，整裂了周圍的空氣。

成浩湊到她面前，笑得很媚：「要我怎麼報答你？」

「走啦！春光明媚應該出去活動一下！」她自顧自地要去關他的電腦。他有些惱怒地把筆記本挪了一下擋住她：「不想出門！」

「沒事，這個需要休息……」秦臻又說：「我帶她回家。」

「去醫務室……」

他掃了她跟蘇胥一眼，跟蘇胥打了個簡單的招呼。

「很早就學會了.，我在酒吧里打工。」他分明地笑起來，她有些失神。

聽到她在背上囈語著陳北方的名字時，他的身體晃蕩了一下，眼淚幾乎要落下來。他真的很想要把她丟在地上，然後狠狠地踹她幾腳，他要問問她，為什麼要喜歡上別人，為什麼在他還沒有來得及阻止的時候就要去喜歡別人呢？那個人有多好？會在她鬱悶的時候想著法的哄她開心，會在她發脾氣的時候忍住不去跟她吵，會在她犯錯的時候站出來替她擔當。會記得她在生日時許下的願望？還是會攢許久的錢只為了給她買一個禮物？他有什麼不如陳北方的呢？他始終在她的身邊，卻走不進她的心裏，這才是最大的悲哀。

「你不該來這裏的。」他對許晞微說。

「現在吃醋了吧！」秦臻嬉笑著打趣她：「看來最失望的應該是你媽了，一心想讓他做你家女婿的。」

「我們有個自己的樂隊，我是貝司手。」他說的時候，眼中露出了光彩。她訝異地盯著他，他真的讓她太意外了，酒吧，樂隊，貝斯手，和班長，成績優渥的他差別真是太遠了。

四月的一天，輪到秦臻做黑板板，許晞微和莫倉廩都留下來幫忙。三個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這時班上的一個男生寧成渝急匆匆地跑到班上嚷起來：「快去幫忙，陳北方跟別人打了起來!」

許晞微等莫倉廩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除了秦臻外，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地看著她，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陳北方出場的時候，許晞微幾乎認不出來。他跟上次她生日時見到的那幾個打扮朋克的男生在一起，而現在的陳北方也不是學校里陽光少年，他穿著一件灰色的襯衣鬆鬆垮垮地系著領帶，戴著棒球帽，嫻熟地彈著貝司，身體隨著強勁的音樂擺動，熱烈而投入。

她沒有回答。

「十六分零四十七秒！」是陳北方的聲音。

「你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

全班一片嘩然。

她也沒想到陸菁菁竟然也會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