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嚴惜:真相交給時間,隨風而散
主意拿定,我開始到處尋找打工的機會,運氣很不錯,很快我就在酒吧街的一間爵士吧找到份服務生的工作。
新學期開始,生活照舊平淡無奇,歐陽俊逸是死都不會再搭理我了,除了森哥時不時還騷擾騷擾我外,我的生活可以用平靜如水來形容。白天我上課睡覺,晚上我繼續到酒吧打工,我再也沒遇見那個人,而我調酒的手藝則突飛猛進,儼然成了爵士吧的招牌了。
處理完媽媽後事,我將媽媽骨灰盒送回了老家,和爸爸葬在了一起。雖然我認為他們並不屬於一個世界,雖然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相愛過,但此刻塵歸塵,土歸土,生前做過鴛鴦,死後一起合葬,也算天經地義。
很快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她叫谷純,是個白富美。
每天早上他都會守候在我宿舍門口接我上學,可是從頭到尾我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那哥兒們還想緩和氣氛,他女朋友卻受不了了,拎起包,邊往外走邊嚷嚷:「就看你笑話怎麼了?唱得不好還不讓說啊,不要說你還不是歐陽女朋友,就算是,也不能這樣欺負人。」
不得不說,歐陽的歌唱得真的特別好,如果他的帥能打到85分,他打架的能力可以到90分,那麼他的歌聲絕對有95分。
我無奈道:「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地方?我這就統統改掉行不行?」
每個星期我都會過去看一兩次媽媽,我們從相對無言到慢慢熟悉,很多時候她會在我面前喃喃自語,說一些只有我聽得懂的話,在她的囈語中總是出現我童年的各種景象,而我適時的補充也會讓她感到驚喜。這成了我們母女倆獨特的溝通方式,很多時候我推著她走在陽光下,走在草坪上,我能清楚聽見我心裏滿足的聲音。
我訕訕調侃:「是啊,唱得這麼動情,想起自己曾經相好的了吧?」
變化還在於,她不再總愁眉苦臉,甚至經常一個人傻笑。種種跡象表明,她戀愛了。
「誰有空和你演戲?」森哥臉色說變就變,然後又嬉皮笑臉對我說,「嚴惜,森哥我是真喜歡你,今天別回去了,讓森哥告訴你做女人的快樂。」
然而,當天空再次開始鋪滿落葉的時候,我們聯繫突然變少了很多,谷純彷彿有了什麼心事,不再主動找我,面對我的邀約,也都含含糊糊。
我決定幫她,這成了我義不容辭的職責。
老實說,我對和谷純做朋友一開始並沒有太多的期待,卻沒想到成為朋友后的感覺非常非常好,可以說給了我驚喜。彷彿是前世的緣分,我們不管什麼時候在一起都能有聊不完的話題,而且非常默契。我本身是一個靜不下來的人,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會變得很安靜,會思考很多我以前從來沒有思考過的問題,她的一些觀點也可以給我啟發,讓我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事物,這些都是我前所未有的體驗。
我腦子裡各種胡思亂想,並且很快責怪自己:那個女人可以無情將我拋棄,這麼多年無聲無息,為什麼我現在還要為她費盡思量,她不配!
是啊,我們都是戲子,我們都在演戲。我們身不由己,我們力不從心;我們言不由衷,我們舉棋不定;我們不知道從哪裡來,又要往哪兒去;我們笑著笑著就哭了,我們也會在哭完之後露出笑臉。我們一次又一次在成長中受傷,然後舔平傷口繼續成長。我們總埋怨世界是那麼不公平,想要的沒有,不想要的偏要經歷;我們幻想著世上有沒有另一個我,正過著我想要的生活;我們更害怕如果全人類只剩下我們一個,那我們該多麼的孤獨無依。眼前的幸福是泡沫,遠方的泡沫又寄託著我們的幸福。我們沒有根,是風箏,在空中飄浮。我們沒有靈魂,只剩皮囊,居無定所,以一顆謙卑之心,尋找著那遙不可及卻又生生不息的幸福國度。
我不樂意了,大聲對所有人喊:「怎麼了?嫌我唱得不好?瞧不起我是吧。」
我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摸她的臉。
算了,還是打份短工,賺點兒銀子再說。
他問我到底喜歡什麼,只要我說得出的他立即照辦,我說我喜歡他在我的世界消失,謝謝,請立即照辦吧。他哭喪著臉說他並不要求太多,只求在我的心中留有一絲縫隙,夠他呼吸就好。
說完我用力起身,緊緊摟住森哥的胳膊,艱難離開。
中年人顯然也認出了我,立即滿臉驚慌失措轉身就走,我愣了一會兒瘋狂追了出去,等跑到酒吧外發現那人早就不知所蹤。
本來我還想和歐陽俊逸道個別,自從一年多以前我將他徹底得罪后,我們一直沒有半點交集,雖然我心中並沒有放下他,但我認為他應該早已忘了我,所以最後我還是放棄了,哪怕這是永別。
看來,或許只有一場完美的愛情,才能將她從低潮中拯救。
如果說全校最知名的男生是歐陽俊逸,那麼全校最受關注的女生就是這個谷純了。歐陽俊逸的厲害在於他很帥又能打,最要命的是學習還特別好,想不拉風都不行。可是谷純學習很一般,而且為人沉默寡言,除了漂亮外,彷彿一無是處。
「那你說我唱得好不好?」
「挺有特色,對,挺有特色。」
看來生活永遠不可能按照你想象中的樣子前行,那麼我們也必須做出相應的調整。
她只是淡淡地說想回到過去的生活。
一天下午班主任大人的語文課上,我正趴在桌上睡得雲里霧裡,突然就被班主任給叫醒了。我心想:奇怪了,以前我每堂課都睡覺他從來沒意見的呀,今兒個怎麼了?
森哥得意死了:「歐陽,不好意思了,這次我贏你。」
她男朋友趕緊追了上去,邊走邊打招呼:「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一步,你們慢慢玩。」
或許,這就是真愛吧。
我本以為通過這次事件可以將他氣得不再理我,怎麼也沒想到第二天他竟然主動找到我道歉,一個勁兒說都是自己不好,沒控制好情緒。
那種無助和著急,甚至對自己的怨恨,我統統明白。
我看著他,不置可否。
「請問,她是你的媽媽嗎?」
我突然靈光乍現,立即起來鼓掌:「不錯嘛,在我面前秀恩愛,歐陽,我可算知道你良苦用心了。」
張靜雯氣鼓鼓的,不知道誰得罪了她,她徑直走到歐陽面前,從包里掏出一瓶香水,扔到了歐陽懷裡。
我們學校有一學生論壇,上面一直挺風平浪靜的,有https://m•hetubook•com•com天一個帖子突然火了起來。這個帖子就是關於谷純的,帖子上言之鑿鑿說谷純整過容,並且還附上了一張她的身份證照片。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平淡的日子,生活再起波瀾。
媽媽還說她的女兒叫嚴如玉。如果問她臨死前還有什麼願望的話,那就是做一頓好吃的給她女兒,做一件好看的衣服給她女兒,帶著她的女兒去一次公園,坐一迴旋轉木馬。媽媽說她從來沒有盡到一個正常媽媽的職責,現在她唯一的夢想就是找到女兒當面對她說一句對不起,還有,媽媽愛她。
這個城市雖然不很大,但也有100多萬人口,我能到哪兒去找他們?
可是,道理一千個能說明白,但我就是做不到真正的放下。而且,心中始終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那晚的遇見只是一個開始,關於我媽媽的事,這隻是個開始。
酒吧老闆是個少言寡語的中年人,每天絕大多數時間都在調製各種雞尾酒,我空閑下來后就坐在一邊看,慢慢竟然學會了不少方法。老闆看我有興趣,就認真教了我幾種雞尾酒的調試方法,我上手很快,興趣也越來越大,技法也越來越成熟,調出來的酒得到了不少顧客的好評,這更加刺|激了我對調酒的興趣,還因此結識了不少新的朋友。
我拎起包:「好了,今天算我自作多情過來,我先走了,不妨礙你們小兩口秀恩愛,拜拜。」
歐陽幾乎在哀求:「嚴惜,你能原諒我嗎?」
以上就是我對谷純全部的了解,如果不是發生後來那件事,我想自己永遠不會介入她的生活。
燈光熄滅,歐陽俊逸舉著話筒,深情凝望我,緩緩說:「有些人明明第一次相見,卻如同好久不見。這首我最喜歡的歌,送給我最在乎的你,好久不見,謝謝。」
他給我買好的早飯,我直接扔到垃圾桶。
我說:「你沒機會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他也來了。」
我幾乎確定有人在背後對她造謠了。奇怪的是,谷純對此似乎並沒有太多在意,她根本沒進行任何解釋,依然沉默卻堅強地生活著。
哦!原來我不僅是女人,而且還是個孤兒,我差點兒把這茬給忘了。
忘了我,求求你。
對於我唯一的主動邀約,歐陽顯得很興奮,約定時間來到我指定的咖啡館。
可是谷純就是繞不過這個坎兒。我很著急,眼睜睜看著她一天比一天憔悴。我把我知道的所有笑話都說出來了卻是徒勞無功。最後,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我只好講了講我和歐陽俊逸的故事。沒想到,她竟然很感興趣,問了我很多問題。
以我的江湖閱歷來判斷,這個帖子的內容一看就是假的,奇怪的是信者雲集,很多人幾乎是以起鬨的姿勢在下面留言,各種指責谷純作假和虛偽。
「不懂,光聽過戀愛中的女人最傻了。」那哥們邊說邊在女朋友臉上親了一口。
從此世上又少了一個為愛痴狂的女人,多了一個精神病。
「夠了!」歐陽終於綳不住了,對我大吼,「嚴惜,你鬧夠了沒有?」
竟然是她唯一的朋友陳白鷺。
我們都是戲子,我們都在演戲。我們沒有根,是風箏,在空中飄浮,我們沒有靈魂,只剩皮囊,居無定所,以一顆謙卑之心,尋找著那遙不可及卻又生生不息的幸福國度。
我說:「請你以後不要再打擾我了。」
不管如何,我決定發大招了,我絕對不能允許都快過年了我們的關係還這樣不清不楚地曖昧著,其實我早知道如何可以徹底將他的心傷透,只是一直不忍心,可現在不得不出手了。
最後一個音落下的時候,我的眼淚也同時滲出來了。
去西藏,然後到麗江,一邊旅行,一邊流浪。我眼前一亮,興奮得差點兒叫出來,只是很快又偃旗息鼓,我連路費都沒有,怎麼流浪啊!
臨走前,我找到谷純,告訴她我要去遠行了,她竟然沒有任何疑惑,一個勁兒祝福我。
歐陽好幾次讓我坐他身邊看他打牌,我都沒好氣地讓他愛幹嗎幹嗎,別管我。
我心「咯噔」一下。趙靜,我妓|女母親的名字,多少年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中的名字。
突然,她明明沒有看著我,卻準確無誤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死死掐進我的肉里,邊掐邊叫:「賤人,你來做什麼?你害得我還不夠啊?你把我老公還給我,我要掐死你。」
突然,一個人走了進來,正是張靜雯。
我沒敢告訴老闆剛才見到的人就是幾年前和我媽媽私奔的那個人,我以為他們去了很遙遠的地方,卻沒想到竟然在這兒遇到了他。
很快,在市精神病院,我終於看見了她,我偉大而殘忍的妓|女媽媽。我日思夜想卻不敢承認的那個人。
「沒有!」我用比他更大的聲音喊回去,「歐陽俊逸,你這是什麼態度?」
一天晚上,我照例開始在吧台為客人調酒,一個面容俊秀的中年人過來點了杯深水炸彈,我很快調好將酒端過去,四目相對的時候我突然驚呆了,手中的酒杯竟然直接跌落在地。
哈,又走了一對!
我等那姑娘點好歌,剛準備唱的時候,吧唧把歌給切了。
彷彿一切都是對方的錯。
歐陽笑著罵那哥們:「去你的,再說我踹死你。」然後對我尷尬地說,「沒有想起誰,就是很喜歡,想唱給你聽。」
就讓一切真實和虛偽交付給時間,隨風而散吧。
「太好了,終於找到你了,你媽媽現在在我們院里,在我們那兒待了有段時間了,我們一直聯繫不到她家人。」中年人露出笑容,說話很和藹,「對了,忘記介紹了,我是市精神病院的張院長。」
我來到你的城市
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象著沒我的日子
你是怎樣的孤獨
拿著你給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條街
只是沒了你的畫面
我們回不到那天
你會不會忽然地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著笑臉揮手寒暄
和你坐著聊聊天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暄
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象著沒我的日子
你是怎樣的孤獨
拿著你給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條街
只是沒了你的畫面
我們回不到那天
你會不會忽然地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著笑臉揮手寒暄
和你坐著聊聊天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暄
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我點點頭。
森哥嘿嘿一笑:「歐陽,我是打不過你,但你也不能欺負我媳婦兒對不對?」
無數個夜晚,他都會站在我的宿舍樓下,像個傻瓜。他不停撥我電話,想聽到我的聲音,我明明就在窗檯前看著他,卻連接聽一次電話都不願意,直到他半夜失落離開。
旋律響起,歐陽緩緩演唱著這首陳奕迅的《好久不見》,奇怪,我明明第一次聽,卻能聽懂歌曲里的每個字,每個音符。
歐陽完全愣住了,表情複雜,懷疑?驚訝?憤怒?
他自作多情請我看電影,我說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事就是看電影。
而正是根據她的描述,張院長他們托關係到市各個中學打聽,才最終找到的我。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吧,老闆問我是不是遇到熟人了。我依然處於極大的震驚中,嘴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眼淚卻早已滑出眼眶。
我樂:「傻瓜,還沒充氣呢!」
我腦子飛速轉著,我想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激怒歐陽。
剩下的幾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個個坐立不安。
那麼我媽媽呢?我的媽媽此刻又在哪裡?她到底是死是活?
「我來,我來!」一個看上去胸大無腦的姑娘立即衝到點歌器前,「我最喜歡唱子涵的歌了。」
我想解釋也百口莫辯,何況我還不想解釋。
轉眼,我的中學第一學期就匆匆結束了。當別人歡天喜地準備放假回家時,我卻開始犯愁,因為我已無家可歸。
包廂里氣氛越來越尷尬,歐陽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我卻毫無顧忌開始「唱歌」。好吧,我承認,用號叫來形容我唱歌或許更適合,我天生五音不全,加上特別討厭唱歌,因此每首歌都沒有一個節拍踩到點子上的。
歐陽也在笑,可是他的笑是那樣的滄桑,聲音又是那麼悲哀,透露出絕望的意味,他一字一字對我說:「嚴惜,雖然我相信你是在故意騙我,可是你為了拒絕我可以這樣做,那你究竟是不是在騙我,其實已經不重要了,放心,我不會再打擾你,我會忘了你,就當你從未出現在我的生命中,這樣你該滿意了吧?」
我並沒有太悲哀,或許是因為已經流幹了所有的淚。
媽媽,我的好媽媽,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煩不煩啊?跟個碎嘴子一樣,還有完沒完?」我騰地站了起來,對那女生嚷嚷,「我就奇了怪了,歐陽那麼好,怎麼你不做他女朋友,跟我這兒叨叨個沒完,有毛病啊!」
媽媽說她這輩子經歷了太多太多,她從不後悔自己的所有選擇,因為這些都是命運的安排。她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自己的女兒,媽媽說她曾經很恨很恨自己的女兒,因為她是她所有屈辱的化身,可是當她家破人亡、一無所有之際,她才意識到這個世界上唯一沒有傷害過她的人就是她的女兒,而她卻沒有給女兒愛,反而一直在傷害她。
她根本不認識我。
張院長始終在一旁看著,間或搖頭嘆息,本來我還想多陪會兒媽媽,醫護人員過來說病人要吃藥了,吃完葯就得好好休息。我便隨院長到他辦公室,聽他講述這段時間關於媽媽的事。
說完,女孩拎起包就走。
森哥坐在我身邊,我強忍著噁心裝作很親切地摟住他,然後得意地對歐陽說:「看到沒,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那他們究竟從哪裡來,又要去向何方?
前面打過圓場的那哥兒們繼續充當和事佬:「嗨,別說這些沒用的,來,我們唱歌吧,我特喜歡聽孫子涵的《畢業了你不是我的》,你們誰給來一首呀。」
她一說我就明白了,過去的生活,不就是沒有我的生活嗎?呵,還說得這麼文藝。
歐陽的一個小兄弟起鬨:「平時精著呢,什麼都明白,就是遇見你立即變傻。」
或許,他們並不是在這個城市生活,只是那晚恰好路過?
我說:「你以後別理我了,我就原諒你。」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這個布娃娃是我小時候唯一的玩具,陪著我度過了黑暗、苦澀的童年,原來這些年她一直帶在身邊。
我們身不由己,力不從心。我們不知道從哪裡來,又要往哪兒去。
我也懶得再猜,我想,如果她願意,一定會告訴我的。
她好瘦好瘦啊,穿著病號服,安靜地半躺在病床上。我站在她面前,她明明看著我,眼神卻無比空洞,彷彿我根本不存在,很快就將頭轉了過去,看著空無一人的方向。
那女孩滿臉尷尬,看了一眼自己男朋友,又看了一眼歐陽,強忍著不滿,繼續背書一樣說歐陽有多好。
本來我以為我們可以一直如此開心交往下去,沒想到後來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陳白鷺竟然自殺死了,這件事對谷純打擊很大,因為她會自責,覺得是自己害死了陳白鷺。她真傻,陳白鷺是那種性格極度極端的人,屬於搞不死別人也一定要搞死自己的主兒,她的死和其他任何人都沒半毛錢關係。
「唱歌啊,不然幹嗎?」我噼里啪啦一口氣點了十幾首歌,然後全部置頂。
歐陽沒辦法和其中一個兄弟交換了下眼色,很快那個兄弟的女朋友熱情洋溢地湊了過來,很親切地將手搭在我肩膀上,開始在我面前說各種歐陽的好話。
森哥的嘴臉讓我立即聯想起曾經的羞辱,我當場火冒三丈對他拳打腳踢。然而他壓根兒不在乎,繼續對我各種調戲、挑逗。
他請我吃飯,我說外面的飯店全是地溝油。
算了,不想那麼多,我要用全部精力迎接我的新生活。
因為受關注,所以關於她的傳聞一直不少,其中大多數都不太好聽,我想要麼是她自己瞎嘚瑟,要麼就是其他人嫉妒。
歐陽臉都變形了,顯然氣得夠嗆。
「你又是什麼態度!」他的聲音更大,額頭上青筋都出來了,可見早已氣急攻心。
那個夏天最熱的一天深夜,她選擇了自殺,結束了自己卑微的一生。
我趕緊將手機扔到地上,然後趁著彎腰撿手機的時候把眼淚抹去。
「怎麼著?來了還不對了,那我走就是!」
歐陽一個兄弟拍馬屁:「歐陽,你唱得太好了,嚴惜激動地都把手機扔掉了。」
她選擇的自殺方式是上弔。她用自己的褲子把自己綁在暖氣管道上,死得很堅決,那應該是她難得清醒的時刻。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皺起了眉頭。一開始還強忍著聽,可幾曲過後實在無法堅持,紛紛小聲說起和圖書話來。
張靜雯早就看不下去了,和我大吵了幾架,罵我不是人,我卻冷冷告訴她有本事就讓歐陽走。她哭著去勸歐陽放棄,歐陽卻只會把所有的憤怒都撒到她身上。而她卻也全部照單全收,不管歐陽如何對她,她對他就是痴心不改。
歐陽此後再也沒找過我,正如他所言,真正從我生命中消失,即使偶爾會在校園裡不期而遇,他的目光中也沒有任何色彩,猶如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更要命的是,似乎所有人都認為我是森哥的女朋友,並且我們聯合起來,一起羞辱了歐陽,讓歐陽承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大家紛紛舉起酒杯祝歐陽生日快樂。
我的媽媽是否知道那晚離她並不遠的地方,有著她唯一的女兒?
沒想到過去了好幾個月,她還是絕口不提。
很好,已經開始走人了,放心,這才剛開始,好戲還在後頭呢!
她的反應讓我心疼,與其說是她堅強,我更願意理解成是因為她太弱小,弱小到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抗。
「不會不會!」還是那個哥兒們打圓場,「我們聽得正入迷呢。」
「我不是你媽,我的女兒在這裏!」她突然從被子里掏出一個布娃娃,然後緊緊摟在懷裡,眼神中充滿了愛憐,然後無比溫柔地對布娃娃說,「乖女兒,不要怕,媽媽過年就回家,媽媽給你買了好多好吃的哦,都是你最喜歡吃的糖。」說完,她又從被窩裡抓住一把糖,剝開糖紙后往娃娃嘴裏塞。
她男朋友趕緊拉扯:「有話好好好說,誤會,誤會。」
「雯雯,你少說兩句,還嫌事兒不夠多嗎?」歐陽的語氣雖然很不耐煩,但看得出來他和張靜雯的關係確實不一般。
還是說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是死是活?
他的小女朋友在旁邊繪聲繪色:「這是因為歐陽心中有愛,懂不。」
「你這是說話的樣子嗎?你就存心就是來找茬的。」
我就是要折磨他,誰讓他叫我來的。
「我不坐,我真的好難受,歐陽,為了給你過生日,我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準備了,沒想到你卻壓根兒就不想告訴我。」
後來,我終於沒忍住,還是找到她問到底什麼原因。
我想男人真的是個太好玩的動物,不怕自己付出多少,再苦再累都能承受,但卻不能承受自尊心的半點挑釁。
退學其實在我的意料之外,因為我的身體突然出了毛病,雖然我一直知道自己體內有一顆定時炸彈,那就是我的家族病,一種叫「脊髓小腦變性」的絕症,但我不相信會那麼快爆炸,畢竟我爸爸發病的時候已經過了40歲,而我的爺爺直到64歲那年才發病。
饒是如此,她依然深愛著這個男人,即使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她還是對他不離不棄。可是此刻她渾身是病,連做妓|女的資格都不再擁有。她於他已一無是處,這個喪心病狂的男人毫不猶豫就將她逐出家門,讓她自生自滅。
「告訴我,你其實也曾喜歡過我,哪怕只是一點點動心,拜託了。」
她受關注是因為她有一個極好的家庭背景,據說她爸爸是做國際貿易生意的,資產有好幾十億,她媽媽也特別厲害,是銀行的行長。哈,對我這樣的孤兒而言,實在難以想象那樣的家庭究竟是什麼模樣。
一群人更是起鬨:「結婚,結婚!」
面對他特別誠懇的態度,我哭笑不得,心中又很捨不得。
只是那個人是誰呢?完全沒有任何跡象啊!
可是,麻煩並沒有因此杜絕。那就是,森哥竟然真的糾纏上了我,人前人後管我叫媳婦兒。
11月11日那天,他別出心裁,更是膽大包天,買了999朵玫瑰來到我的教室門口,然後單膝跪地當眾向我示愛,所有的人都被感動了,高呼「在一起」,我也感動,可是我做的只是將玫瑰扯碎,然後踩爛,接著對他破口大罵,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我開始以為她有了新的朋友,可暗中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她連和其他同學說話都很少。真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
歐陽自始至終坐在一邊沒言語,只是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眼神越來越如刀。
瞬間,我淚如雨下。
我突然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歐陽俊逸,一個所有人都畏懼三分的熱血少年,竟然說出如此低到塵埃的話,面對著我的為難、欺負,甚至折磨,變得毫無原則又甘之如飴。
我卻怎麼也想不到才十幾歲的我就開始隱隱發作了。
就這樣吧,我一個人靜靜地來,最後靜靜地離開,挺好的!
接下去的日子我每天從早到晚都守在酒吧,希望能再看到那個人,可他再也沒有出現過。我想報警,可我壓根兒不知道如何和警察說這事兒。除了被動等待,我還各種主動尋找,在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到處遊走,期盼能夠和他們相遇,可當然不會如願以償。
「男女都一樣,只要戀愛,都是傻瓜,哈哈哈!」那女生回親了一口。
然而不是每個人都有我這樣的天賦異稟。
張院長說媽媽是半年前被街道片警送進來的,據說此前媽媽一直在街上流浪,瘸著腿瘋瘋癲癲的,衣不蔽體,成天靠吃垃圾桶里的東西苟活著。大街小巷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瘋女人最喜歡小孩,懷裡永遠抱著那個布娃娃,天氣好的時候就在太陽下給布娃娃洗澡,下雨的時候就將布娃娃藏在胸前的衣服里,不讓雨水澆到。很多人看了都說她肯定是想自己女兒想瘋的。後來,媽媽流浪到一個幼兒園的附近,她開始每天在放學的時候坐在幼兒園門口看孩子們,一邊看一邊傻笑,孩子們的家長很害怕,就把媽媽趕走,結果第二天她又來了,還抱著布娃娃對著孩子們指指點點,嘴中更是瘋言囈語。幾個小孩當場嚇哭了,憤怒的家長將她狠狠揍了一頓。可是第三天她又出現了。後來幼兒園報警,街道片警將她抓住,發現她已經是重度精神病患者,便將她送到了精神病院。
「呵,後悔了吧?」我冷冷走到歐陽面前,「我早就和你說過,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放手吧,別再自討苦吃了。」
媽媽說她和自己男人從老家出來后先後去了上海、浙江、福建、廣州,一路打工,最後遇到了全球經濟危機,好多原本需求大量手工勞作的製造型企業都紛紛倒閉,彷彿一夜之間他們就變得沒有價值,最後只能無奈帶著微薄的積蓄回來,在西門的農貿市場盤了一個小門面賣服裝。本來日子過得hetubook•com•com還算安穩,沒想到這個男人很快沾染上本地風行的高利貸生意,將家裡所剩無幾的積蓄全部拿出去放高利貸,結果很快被騙得一乾二淨。為了翻盤,他又出去借高利貸,結果最後是借的錢還不上,貸出去的錢又收不回,每天都是無數上門討債的人,服裝店很快開不下去了,媽媽和那個男人每天就是東躲西藏。最後為了生活,那個男人竟然讓媽媽重操舊業。媽媽雖然一萬個不情願,但最後還是以愛之名答應了他。因為年齡太大了,媽媽只能到那種條件最差的髮廊,很快就染了一身臟病,沒想到就這樣賺來的血汗錢最後還是被那個男人拿出去放貸,更沒想到那個男人很快還找了一個小三,一開始還偷偷摸摸,到最後則肆無忌憚到直接把那個小三帶了回去。媽媽不甘心,責問那個男人為何如此薄情寡義,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說自己從來沒有愛過她,從頭到尾只是看中她的錢,她遭遇了徹頭徹尾的一場騙局,這場騙局裡愛情是最大的幌子,所有人都看出破綻,唯獨她自始至終深信不疑。
歐陽讓我坐到他身邊,然後說要送一首歌給我。
不一會兒,她又緊緊抱住布娃娃:「哦!如玉不怕,都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對你凶,媽媽不該背著你悄悄跑掉,你是媽媽的寶貝,媽媽這些年一直好想你,如玉乖!」
我的媽啊,校長都出來了,看來攤上大事了。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跟著班主任來到校長辦公室,校長正和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聊天。班主任向大家介紹我后,其中一個模樣挺慈祥的中年人走到我面前問道:「同學你好,你認識趙靜嗎?」
「你吃糖啊!快吃啊,你為什麼不吃?是不是嫌我臟,是不是嫌我窮?」媽媽突然又變得面目猙獰,使勁往娃娃嘴裏塞糖,自己口水、鼻涕都流了下來。
秋天來了,我也上初二了。
我決定立即退學,趁自己生活還能自理時,去那些自己曾魂牽夢縈的地方:拉薩,香格里拉,麗江,大理,鳳凰,西塘,鼓浪嶼……最後到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安然死去。
酒過三巡后,歐陽開始和幾個兄弟打牌,幾個女生在一起討論各種謠言,我不喜歡打牌,更不喜歡傳謠,就坐在一邊玩手機。
那個兄弟插嘴:「那不會,歐陽從來沒談過戀愛,還處男呢,是吧,歐陽?」
「媽……你放手啊!」我再也控制不住緊繃的神經,大叫起來。
再後來,我和谷純竟然成了朋友,是她主動提出交往要求的。她為什麼會選擇我,其實我還不太清楚,反正我對交朋友這個行為很熱衷,何況她真的很單純,單純到無害,我想如果有人的內心可以接近一塊無瑕寶玉,那麼這個人一定是谷純。
他說:「那不可能,除非我追到你。」
「你過生日,為什麼不告訴我。」她似乎很委屈,帶著哭腔,「你叫了這麼多人過來,連嚴惜都叫了,卻沒告訴我,原來在你眼中我這麼不重要,我好傷心。」
我知道謠言猶如致命病菌,可以悄無聲息地徹底毀掉一個人。如果當年我不是絕地反擊,突然發現自己可以通過拳頭去對抗,或許我早就被謠言吞噬了。
「好,很好!」歐陽終於恢復往日那種冷酷的表情,眼神如刀。
「哦,那就是不好了。」我將話筒重重往地上一摔,「不好乾嗎不早說,想看我笑話是嗎?你們一個個都什麼居心?」
我又點點頭。
「是的,我很滿意!」我死死咬著舌頭,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我一下又一下點頭,宣告我的絕情。
然後,我倔強離開,以一種完勝的姿態。
「幹嗎呀你!」那女生舉著個話筒愣在原地,特別尷尬。
而這一次的相遇,只是巧合,還是命運的必然?
「誰讓你一定要我來了?又不是我覥著臉要來的,還不讓我說話嗎?」
當我終於出現的時候,包廂里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歐陽用略帶責怨的口吻對我說:「嚴惜,你怎麼才來,都等著你呢!」
「不,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一點點動心都沒有,在我眼中,你就是個自以為是的傻瓜,如假包換的白痴。」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好了,總算和你把話說清楚了,這樣很好,從此你我相忘于江湖,不再相見。」
我有多久沒有和媽媽如此接近過了?那一瞬間,我發現我對她沒有半點的恨,只有愛和心疼。
「歐陽!」那女孩面子徹底掛不住了,對著歐陽和自己男友大聲抱怨,「你們愛咋咋地,以後別找我,什麼人啊這是?討厭!」
是我毀滅了所有美好的可能,我是罪無可赦的壞孩子,是你永遠無法觸及的彼岸花。
不等他思緒穩定,我搶著說:「唉!其實我一直有把你當朋友,就不想把話說得太清楚,但你真的太不要臉了,死追爛打,我好受不了,就算我能忍,我男朋友也不能忍,對不對?」
又走了一對。
「我……!」他氣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不說了,來,我們舉起手中酒杯,祝我們的歐陽公子生日快樂,永遠幸福!」剛才挨罵的哥們趕緊圓場。
張院長說媽媽剛進來的時候精神情況還不算太糟糕,用藥后每天都能有幾個小時的清醒時間。清醒的時候媽媽除了哭還是哭。後來張院長委派院裏面最資深的一名義工照料媽媽,斷斷續續才從媽媽嘴裏知道了她得病之前的一些事情。
「是又怎樣?我就是不想讓你安生,我就是不想讓你好好過生日,我就是不想讓你痛快,我就是見不得你高興,可以了嗎?」
所以她能做的只是假裝,假裝自己不在乎。
就這樣又過去了一個多學期,本來我以為我可以一直用這種方式和她相處下去,我根本不嫌棄她,我願意照顧她一輩子,到哪兒都帶著她,等將來我畢業了,我會賺錢養活她,讓她過上最好的生活,誰要是看不起她我就揍誰。
唉!這就是愛,不管你喜不喜歡,都不能痛快,我們每個人都在愛中掙扎,打著愛的名義,為非作歹,我們都是愛中有罪的人。
我很感動,可是越是感動越是要逃離。
我很感謝老天到底對我不薄,讓我找到了媽媽,雖然她已經完全不認識我,但只要站在她身邊,我就能體味到一絲幸福。或許對其他孩子而言,這種幸福天天觸手可及,但對我來說著實難能可貴。
我不買賬,繼續調侃:「唉!真不理解你好好過生日幹嗎要唱這hetubook.com.com麼晦氣的歌,還好久不見呢,分開了就最好一輩子都別再見,否則就是矯情。」
我決定成全她。
怎麼辦,寒假好幾十天呢,閑著也是閑著,我得找點兒事情做做。
「你快和我去一趟校長辦公室,有人找!」班主任對我冷冷地說。
本來我的世界和白富美風馬牛不相及,我也從來不關心那種人的生活,雖然我早就知道她,但從來沒想過和她會有半點兒交集。
我冷冷看著她們,好像在看一場演出,什麼意思嘛?成雙入對過來,說的還這麼曖昧,明擺著當媒婆不是?小樣,看我待會兒怎麼收拾你們。
張靜雯愣愣地看我,顯然沒弄清楚我葫蘆里賣什麼葯。
本來我還以為這隻是一件孤立的事,沒想到很快又出現了好幾篇關於她的帖子,有說她家庭背景也是造假,還有年齡也是造假,最後乾脆說她曾經墮過胎,並且孩子是被人輪|奸懷上的。
一如當年的我,面對漫天謠言,能做的只是默默承受,飲泣而眠。
就這樣,我的打工生涯有聲有色。我也越來越喜歡調酒這份「高大上」的工作。
要想破解謠言,首先得抓住造謠的那個人。這個造謠者講故事的水平雖然挺好,但技法並不高明,我有一個哥兒們是電腦高手,他三下五除二就破解了那個人的IP,然後將方法告訴了我。我很快找到谷純,當著她面將背後的元兇揭了出來。
我掏出禮物遞給歐陽,一支限量版的zippo打火機,歐陽特別高興,立即掏出煙要點,結果打了半天都沒打著火。
「人家剛準備唱。」
起初是頭劇痛,然後整宿整宿失眠,接著渾身肌肉酸痛,感覺要散架了一樣,而我一直引以為豪的力量也慢慢消失得一乾二淨。
我精心準備后,約歐陽出來好好談一次,並且叮囑他只能一個人來。
我叫嚴惜,這是我給自己取的名字。我的本名叫嚴如玉,這是我媽媽給我取的名字。原來在她眼中,我一直是她最寶貴的孩子,可是,現在我就在她身邊,她已經不認識我了。
「哦!那不好意思啊!」我臉上一點兒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沒有,「要不這樣,你等我唱完再唱好了。」
張靜雯的出現顯然打亂了歐陽的情緒,他不耐煩地說:「先坐下來再說。」
可是,她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我跟著歐陽走了進去,四下打量,發現到場的男生是他幾個最鐵的死黨,還有幾個女生應該是那幾個男生的女朋友吧,看得出來都是成雙成對來的。
我讓他在全校人面前丟了面子,可是他依然甘之如飴,對我的追求沒有絲毫鬆懈。
對不起,歐陽,我是多麼渴望能給你好好過一次生日,讓天空鳥語花香,留下一路芬芳。
歐陽的生日正好在周末,他在本地最好的一家KTV包了一間套房。我比約定的時間晚了足足一個小時才到,其實我一直就在附近的遊戲廳玩遊戲,他不停打電話,我都給掛了。
就這樣,我們開展了一場貌似熱鬧、實則無聊的追逐遊戲。他用各種方法對我好,我則用各種方法讓他死心;他各種不死心,我各種不放棄。
呵!看來女生間的友情確實是複雜且可疑啊,我真慶幸我的朋友大多是哥兒們。
從原來的幾個月一次到一個月兩三次,發作的頻率越來越高,每次時間也越來越長,程度越來越嚴重。
「誤會你個大頭鬼啊!」女孩一把打掉男生的手,瞪目怒斥,「別碰我,就沒見過你這樣沒骨頭的男人,為了別人女朋友,點頭哈腰狗似的,我臉都給你丟盡了。」
「唉,我的姑奶奶,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歐陽長嘆了口氣,「快進來吧,您老受累,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歐陽說:「我做不到,現在我閉上眼睛,全部是你的表情,哪怕你在發火,在我心中也是最溫柔的甜蜜。」
看得出來谷純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很難受。本來我打算息事寧人,但最後還是決定幫她出頭,很快就將那個叫陳白鷺的女人揍了一頓。
真想不到他這麼能忍,我簡直黔驢技窮了。
說完,我又對在一旁完全傻掉的張靜雯說:「管好你的歐陽哥哥,別讓他再自作多情、丟人現眼了。」
我想女人是更好玩的動物,口是心非已經成了一種生活狀態,患得患失更是最好的存在,明明這是我千方百計要的結果,可是心中還會失落,並且會怨恨那個人。
酒吧白天沒生意,晚上才上班,我往往一覺睡到下午兩三點,然後提前過去做準備。我手腳麻利,別人兩三個小時才能收拾好桌椅,我一個小時就搞定,然後坐在角落裡一邊抽煙一邊發獃。
就這樣過去了一個多月,我悲哀地發現我和歐陽的關係毫無進展。他希望更進一步,沒有如願,我希望倒退一步同樣沒有得逞,更糟糕的是,我們似乎有點兒習慣甚至享受這種拉鋸戰,並且從這本身很尷尬的狀態中收穫快|感,而且其他人似乎也麻木了,比如大半夜歐陽又在樓下頂著寒風給我打電話時,郭萍會和我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著歐陽,表情冷漠。有的時候甚至連張靜雯也會加入進來,用一種戲謔的口吻說:「切,又在演戲了。」
唯一讓我安慰的是,她似乎意識到我的健康出了問題,那一瞬間眼神中的關切,我相信是真的。
他男朋友趕緊追了上去。
就在這種惶惶不可終日的煎熬中,寒假結束了。
我聽得膩味,將她的胳膊推開,沒好氣地說:「說話歸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我沒在小鎮逗留,媽媽入土為安的當天我就趕回市裡。我清楚記得當我從公車上下來時,一片落葉飄到了我的面前,秋天,又來了。
說完,我指了指門口。他順勢看了過去,然後就看到森哥帶著幾個小兄弟走了進來。
因為,她已經完全瘋了。
我說:「滾一邊去,我們不是說好的演戲嗎?」
歐陽說:「我也不知道,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一個人,更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究竟是怎樣的滋味,我只知道每時每刻都想見你,見到你就想笑,看不見你就想哭。」
這期間我也想過要不幹脆就忘了這個人吧,以前也不是沒有朋友突然冷漠和離開過。可是不曉得為什麼,我就特別捨不得她。或許因為她給我的感受太特別了吧。
那女生氣得把話筒一摔,拎著包,走了。
後來,我們的聯繫就很少很少了。直到我決定退學前,我們才有了一次超過5分鐘的對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