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谷純:就此別過,我的愛
「唉!想不到你平時挺通情達理的,在感情上卻這麼固執和愚昧。」孟亦柔無奈地看著我,「說吧,怎麼樣,你才能讓你對那個人渣死心塌地?」
「可是往哪兒跑?」我想摸手機,發現手機還在陳哥那裡。
孟亦柔很夠意思,我喝多少她喝多少。許一靜一開始還有點兒顧忌,很快也來了感覺,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從始至終,我都出奇地冷靜,我明明怕得要命,可是腦子又非常清醒。
孟亦柔也很快被學校除名,而且作為「慣犯」,再次接受了來自社會各界在道德上的各種譴責,但她並不在乎,反而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過了很久,眼前的燈光漸漸多了起來,我們已經來到了市區。我們這才都長出了一口氣,渾身已經大汗淋漓,感覺重新活過來一樣。
很快許一靜和孟亦柔就趕了過來,她們看到我的情況很糟糕,問要不要先送我回去休息。我說不想回去,我想喝酒。
他確實不夠好,但似乎也不比別人更壞。
許一靜問:「是嚴惜嗎?」
我也是,我始終微笑著,我想我的愛人終於結婚了,我應該給他最真心的祝福。
很快,陳思濃和未成年女學生開房就成了那兩天全國最轟動的新聞。在全國媒體的高度關注下,教育局很快做出反應:撤銷陳思濃的任教資格,收回他此前所有的榮譽。
我覺得我的人生全被顛覆了。
「哈,強|奸,誰證明?你們也不看看這是在誰地盤?再說了,你們難道沒收錢嗎?孟亦柔,你傻不傻,你每次拿我的錢我都偷|拍了下來,你以為你的話會有人信?你名聲都那麼臭了,在所有人眼中,你就是個婊子,出來賣的,強|奸,哈哈,你強|奸別人還差不多,誰強|奸一個婊子、妓|女!」
「你們還真是姐妹情深,真讓人感動。別擔心,你們誰都走不了,等會兒領導們洗完腳,你們就分別去陪。」陳哥掏出手機看了下,然後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口,「好了,還有會兒時間,你們再好好想想。對了,告訴你們可千萬別想跑哦,這兒離市區有100公里,外面不是山就是水,還有野獸,就算逃出去,不被野獸咬死也會活活凍死,所以還是乖乖在這裏把領導伺候好,明天拿到錢我送你們回去。」
我看著許一靜,許一靜紅著臉,點了點頭。
我們緊緊抱成一團,希望能夠等到什麼過路的車,將我們帶走。
是的,我沒有辦法,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讓步,然後再全部接受。
「往山上跑,他們肯定找不到。」孟亦柔拉著我和許一靜,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山上跑去。
「孟亦柔,你為什麼說陳思濃是人渣,你很了解他嗎?」
警方也很快根據相關治安條例,將他逮捕收押。
「這樣,你放開了她們,我陪他們睡怎樣?」孟亦柔突然冷靜下來,對陳哥認真地說,「多少個男人都沒關係,我一個人全陪。」
我以為我將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忙碌,就可以少一點兒時間去想念陳思濃,我以為我歷經人生百態可以將陳思濃忘記一些,然而我發現我再忙也會接受陳思濃偶爾的邀約,面對他的甜言蜜語,我還是會心花怒放和感動,而且當我發現幾乎人人都有其醜陋的一面,反而對他的欺騙有了更多寬容。
「別說你受了點兒刺|激就想玩墮落,那你還是一邊兒待著吧。」孟亦柔又露出那種鄙夷的笑容。
我說:「你們放心吧,剛才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會再犯傻了。」
「暈倒,你該不會還要為這個人渣自殺吧,你這次算命大,下次就沒這麼走運了。」
孟亦柔和許一靜正瑟瑟發抖地等在那兒,看到我后趕緊上來和我緊緊抱在了一起。
「沒門,想都不要想,快別在這裝純情了。」陳哥看著我們不停地冷笑,「像你們這種假正經的外圍女我見多了。」
選擇了就不後悔,青春的我們哪怕犯錯,也有的是機會重新開始。
我不說話,算默認。
「別廢話了,快讓她們走。」
「12月11日啊!怎麼了?」
「你們都知道陳思濃的未婚妻是校長女兒了吧,別人或許以為他們是真愛,屁!同樣是騙局。他泡校長女兒其實就一個目的,那就是上位。陳思濃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誰和他談真愛誰就是最愚蠢的笨蛋。我說這些可沒有冤枉他,因為我太了解他了,本質上我和他是同一種人,在我們眼裡只有手段和目的,沒有真心和真情。」
一路上我們誰都沒說話,始終緊緊抱在一起,車子很顛簸,可是我們都覺得那是這輩子坐過的最好的車。
「什麼意思啊你?快給錢,我們還要回去呢。」孟亦柔顯然已經察覺出不對。
許一靜趕緊抱住我,不停小聲安慰。
回到學校后,我們整整修養調整了一個星期,才算慢慢緩過神來。後來雖然這件事我們誰都沒再提,可是心中的陰影始終揮之不去。
孟亦柔問醫生我要不要住院,醫生沒好氣地說:「住什麼住?現在床位那麼緊張,快回去吧。」
「孟亦柔,不要啊,我們一起走。」我和許一靜緊緊拉著孟亦柔。
於是我又補了一刀,這次我決定不能暈過去,而是要看著鮮血一滴一滴流乾淨。
「算了,還是不說了吧,這事我誰也沒說,反正對我而言,也不是什麼大事。」
「那是以前,今兒個可不行,這幾個大哥看上你了,點名讓你們陪過夜,要是就這麼讓你們走了,我也承擔不起後果。」陳哥乾脆直接攤牌了,「你們相信陳哥,只要一夜,你們每個人都能拿到5萬元。頂你們喝十幾次大酒,還不累。」
「因為,我覺得6年後的我們或許可以徹底忘記今天的痛苦,而且那個時候,你們正好大學畢業,可以開啟自己全新的人生,到時候我的小店應該也很成氣候了。」
除了我。
我笑:「能為什麼,不想活了唄!」
「好吧,那今日一別,或許就是和-圖-書永別了。」許一靜說著說著就哭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好害怕,我發現我一點兒主意都沒有,只有心痛,想起他結婚了就難受,想起他以後就屬於另外一個女人了,就覺得什麼都沒有了希望,我真的好難受。」
孟亦柔好奇:「什麼人這麼厲害啊,我真想會會。」
見面時,我沒有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我已經全部明白,我也沒有說她好傻,因為這是她的選擇。
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最終歷經世間所有艱辛,重新走到了一起,而我終究沒有守候住自己小小的幸福。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我尖叫。
我知道我終究會長大,會變,會以雲淡風輕的姿態走過生命的那道窄門。
「快走啊!」我對她們吼叫,「別等他們反悔,一個都走不掉。放心吧,你們出去后我會立即走的,我們外面集合,快!」我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麻木了,抓住門框的手快支撐不住了。
「你要幹嗎?」許一靜警惕地看著我。
我給許一靜打電話,說想見到她,此刻她是我唯一能夠傾訴的對象。
我真的很難受,原來他在認識我的時候就有了女朋友,原來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和別人談婚論嫁,原來我所以為的完美愛情竟然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只是我不能理解為什麼他明明傷害了我,還可以說出那麼多堂而皇之的道理,更不理解他明明就要結婚,家裡還有一個女人在等他,他卻可以和我在床上翻雲覆雨,說出那麼多的纏綿情話。
彷彿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可還沒等我們還沒緩過神,度假村裡就傳來一陣喧鬧聲,很快就看到陳哥領著一群人沖了出來。
「沒什麼,聖誕節終於要到了。」我閉上了眼睛,「我是多麼希望這一天晚點兒到來啊,可是我真的無能為力。」
許一靜說她正和孟亦柔在一起,她倆馬上就到。
我閉上了眼睛,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說:「謝謝!」
那是12月初的一天,孟亦柔特別興奮地對我和許一靜說她攬到一個很賺錢的活兒,出場費一人5000元,還是只要陪喝酒,只不過地點在郊區。不過雖然辛苦點兒,但依然很安全。
分別的那天,我們誰都沒有哭,我們說好了不哭,因為我們還會再見,在情感上我們從未分開。
思考再三,我決定離開。我和爸爸說了想法,立即得到了他的支持,他開始給我辦出國手續。
我越來越難受,越來越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求求你,放我們走吧。」許一靜嚇得不停求情。
他老了很多,默默坐在裏面,沒有和我說話,卻流下了眼淚。
我說:「你放開我,我要喝酒,我要喝酒啊!」
「挺好啊!他們素質都挺高的。」孟亦柔點燃一根煙,很愜意地回答。
本來我以為生活會在如此焦灼而擰巴的狀態下繼續前行,沒想到很快發生了一件事,幾乎改變了我們的命運。
彷彿嚴惜就在我面前,她的樂觀和勇敢感染了我,我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再心懷僥倖,只能來硬的。我悄悄盯著陳哥,小聲對孟亦柔和許一靜說:「我想了一個辦法,不一定管用,但只能試試了。」
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採取這樣一種極端而凜冽的方式,幾乎是玉石俱焚,在我們所有人都充滿驚愕的眼神的注視下,她挺著胸走進了派出所,揭發陳思濃誘|奸了她。
我不是為了賺錢,也不是想報復,更不是要作踐自己,我只是不想自己再傻傻地活著,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我要一頭扎進生活里,投入這沸騰的生命。
那天過後,孟亦柔和往常一樣和我們交往,該說說,該笑笑,彷彿並沒有什麼兩樣。
就這樣,這個傻丫頭,為了拯救我,竟然犧牲了自己。
下車時,孟亦柔突然在我耳邊小聲卻很堅定地說:「谷純,今天你救了我一命,改日我一定會還給你。」
許一靜說:「好啊,那我們就以6年為期,現在讓我們寫下對6年後自己說的話,封存在你那兒,到聚會的時候我們拿出來再看如何?」
我們順著山路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確定身後沒有動靜才停下來,然後三個人抱頭痛哭。
「你瘋了,快下來。」陳哥反應了過來,想衝過來抓我,我卻已經將半個身子探了出去。
路上很多行人都好奇地看著我,可是我根本不在乎。
就這樣,我開始了我的陪酒生涯,開啟了另一種人生體驗。
「手機放下!」陳哥指著我惡狠狠說,然後一把搶走了我的手機,接著又把孟亦柔和許一靜的手機都拿了過去,「我這兒早就裝了信號干擾器了,現在沒人能找到你們。這麼著告訴你們吧,今天叫你們來就沒想讓你們走,你們干也得干,不幹也得干。張書記看上的女人,還沒有得不到的。」
因為,孟亦柔終於出手了。
許一靜不高興了:「都說什麼呢你們?我不愛聽到這樣的話,心裏難受。」
我又堅持了5分鐘,確信她們已經跑出去后,從窗檯跳了下來,然後沖了出去。
我們嚇得都趴在了車座上,心已經完全到了嗓子眼,心中瘋狂祈求千萬不能被他們發現,那種害怕,無以復加。
「廢話,你們要不是學生誰給你們這麼多錢?你出去打聽下,5000塊可以叫一群小姐過來。」陳哥突然瞪著眼睛對許一靜發飆。
天,原來如此,陳思濃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他到底想要什麼,到底做了多少齷齪不堪的事?
很快,我們都認真寫好了給6年後自己的信,然後以吻封緘,鄭重交給了孟亦柔。她認真放在了行李深處,然後帶到了鼓浪嶼。
沒有人能夠理解她為什麼這樣做,毀掉了前程似錦的陳思濃的同時,也毀掉了她自己。
「喲,瞧你那小騷勁兒,和當年一樣一樣的!」陳哥伸手在孟亦柔臉上捏了一把,淫|盪地說,「你不是說你和-圖-書改邪歸正了嗎?你不是說你再也不賣了嗎?看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挺好,既然出來混,想賺錢,就別裝清高,你說你們有啥啊,不就是年輕、漂亮、黃花大閨女嘛,燈一關,眼睛一閉,腿一張,很快就完事了,你們不損失什麼的。」
我點點頭。
孟亦柔突然將手中的酒瓶重重摔到地上,大聲對我說:「谷純,你真的不值得!」
「我們不願意,他們這叫強|奸,強|奸是犯法的。」孟亦柔尖叫。
我說我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和許一靜沒有多想,都答應了過去。
「你們可真夠行的,以後別落我手中。」陳哥只能照辦,狠狠摔開了門,然後走了。
我不想說,就一個勁兒說想喝酒,我想當時的我肯定特別狼狽,一個女酒鬼,真的很丟人。
孟亦柔眉毛一挑:「你不說我也知道,陳思濃今天結婚,你受不了了。」
我曾無數次幻想穿著婚紗和陳思濃走過紅地毯的場景,今天我終於看見了。
孟亦柔說:「謝啥,我們是好姐妹,不來虛的。」
我們三個人躺在床上聊天。
「別著急嘛,這點小錢不會坑你們的。今晚你們的表現領導非常滿意,我跟你們說,你們這下走運了,領導看上你們了。」
「傻丫頭,那我寧願你永遠不會遇見,平平淡淡過你的日子吧,最後你會發現,這樣的人生其實最幸福。」孟亦柔苦笑,擦乾眼淚對我說,「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我問你,現在他也結婚了,你也自殺過了,該死心了吧。」
孟亦柔突然笑了,她的笑容像花兒一樣美麗,她吹氣如蘭,溫柔地對我說:「不告訴你,我只希望你知道,你一定要幸福,這是我對你最大的期望。」
我回到我租的房子里,將手機關機,然後洗了個澡,穿好衣服,靜靜地躺在床上,然後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刀,對著自己的左手腕,深深地割了下去。
許一靜問:「為什麼你要這樣,到底發生什麼了?」
我吐了,吐了好多好多。
臨走前,我去了一趟看守所,見到了陳思濃。
原來我是那麼的傻,那麼可笑,那麼可憐。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是個好人,好人有好報,我相信自己的世界會鮮花盛開,我的人生會一帆風順。可是從現在開始,我不要再做一個好人了。
沒想到這一次卻出了問題。
「還回來嗎?」許一靜關切地問。
「好,一言為定,以後我就跟著你混了。」我學著孟亦柔,很江湖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他就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禽獸,只要有機會就不放過,這兩年,被他玩弄過的女學生可不在少數。」孟亦柔總結髮言。
孟亦柔曾不止一次告訴我,陳思濃從她高一進校開始就沒停止過侵犯她的意圖,他一直通過各種手段向她發出邀約,都被她拒絕了,而這一次她終於答應了他。
然而,很快我就為自己的自私後悔。
對於我的反常,許一靜不停阻止。孟亦柔卻說:「沒事,今晚不管你想幹什麼,咱都陪你,不離不棄。」
酒店裡很快傳來陣陣歡聲笑語,酒店外的我閉上了眼睛,留下一行眼淚。
我想在她的心裏,當時一定有著太多太多的苦。
「現在該怎麼辦?下山就一條路,而且必須經過度假村,他們肯定還在那裡堵我們。」
我突然問孟亦柔:「你上次說你哥兒們找人陪酒,現在還需要嗎?」
「不要說了,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是過不去這關。」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你們根本不知道愛一個人是多麼痛苦,特別是沒有結果的愛,想放棄捨不得,想繼續愛,又看不到希望,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彷彿做什麼都是錯,做什麼都無法讓自己信服。」
祝福他新婚快樂、幸福吉祥。
「他們是一般人還是二般人,大人物還是小人物,都和我們無關,我們就是喝酒拿錢。」孟亦柔向陳哥伸手,「快給錢吧。」
陳思濃,你待我終究不薄,謝謝你!
一路上,許一靜都緊緊拽著我受傷的胳膊,不停說:「你好傻,你好傻。」
我一直不喜歡喝酒,也不能喝酒,上一次淺嘗輒止還是和陳白鷺去夜店,說起來已經兩年多滴酒未沾了。本來我以為一杯酒就能將我擊倒,那樣我就可以短暫遺忘痛苦,沒想到那天我的狀態出奇的好,越喝越想喝,越喝心頭越透亮。
「別過來,我不下去的,我告訴你,如果你不放我們走,我就自殺,反正我死也不會就範的。」我想當時我的表情一定兇悍極了。
可這裏本來就荒郊野外,加上大半夜,哪裡會有車路過。
「陳思濃,陳思濃!」我彷彿被人打了一悶棍,喃喃地道,「為什麼要提這個人,我好難受,我真的好難受,我想殺了我自己。」說完,放聲大哭。
我只是哀求他們:「不要告訴我爸爸媽媽,既然沒有死成,我不想讓他們再操心。」
許一靜苦笑:「你見不到了,她已經去了天堂。」
聖誕節那天,孟亦柔和許一靜叫我一起去棲霞湖邊放煙火,我拒絕了。
我突然想起那晚在夜店,陳白鷺喝了那麼多酒,最後站在舞台上瘋狂跳舞,跪著對我說「我今天真的好高興」的場景。
怎麼辦?怎麼辦?
下了車,我猶如孤魂野鬼一樣在街頭遊盪,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人生那麼失敗過。
「你錯了。」孟亦柔突然很認真地看著我,眼淚從她的大眼睛里涌了出來,她卻用力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我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因為我也經歷過,我曾經也這麼認真愛過一個人,用盡自己全部的力量,寄託了我全部美好的想象,可是他最後沒有給我任何解釋就走了,就像當年陳思濃離開你那樣,可是你最起碼還知道陳思濃去了哪裡,還能過來找尋你的愛,可我連他現在在哪兒都不知道,我想找回我的愛都沒有機會。」
我的愛人結婚了,新娘不是我
和*圖*書。啪!陳哥一巴掌抽在孟亦柔臉上,惡狠狠威脅,「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再啰唆,我整死你。」
男人啊男人,為什麼你是如此的虛偽可怕?
天無絕人之路,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等到一輛從山上開下來的麵包車。孟亦柔趕緊擋在路中間,伸開雙臂,將車攔了下來。
過了許久,我分明聽到孟亦柔在我耳邊幽幽地說:「你在逃避,算了,既然你不知道,或者不想說,那麼就讓我來給你答案吧。谷純,知道嗎?我孟亦柔這輩子就沒真心認幾個朋友,你絕對算其中一個。好姐妹就要有難同當,何況我欠過你一條命,我說過一定要還你的。」
我睜開眼睛:「你想幹嗎?」
我悄悄掏出手機想報警,卻發現一點兒信號都沒有。
「他還怎麼了?」我和許一靜一起問。
婚車很快到了,我看著西裝筆挺、無比帥氣的陳思濃下車,然後挽著穿著潔白婚紗的新娘款款走在紅地毯上,在無數掌聲和祝福的環繞下,緩緩走向酒店。
「冷靜,冷靜,我不動,你看我一點兒都沒動。」陳哥顯然顧忌了,愣在了原地。
「快跑!」孟亦柔拉著我和許一靜撒腿就跑,「不能讓他們再抓住。」
「禍是我闖下的,你們走,我留下。」孟亦柔也不肯走。
「不,我不相信你的話。」我對陳哥吼,「你先把門開了,然後出去,不要讓我們見到你。」
很快我們就在附近的一家茶餐廳要了個包間,我點了很多菜和很多酒,說想一醉方休。
我發瘋了一樣往外跑,一路上我緊張萬分,生怕陳哥突然冒出來將我抓住,如果那樣我也會想盡辦法以死相逼,反正絕對不會就範。
特別是孟亦柔,這次事件讓她元氣大傷,從此她再也沒提過什麼賺錢的事,而且對我和許一靜言聽計從,無比溫順。
我說:「那好,我們喝酒。」說完端起一大杯啤酒,一口氣喝下。
「自殺本來就是要死的,又不是演戲給誰看。」
完全絕望了。
好幾次,孟亦柔都感慨:「真沒想到我們三個中最勇敢也是最聰明的人是谷純,想當初我還欺負你,你始終沒有反抗,原來不是你怕我,而是你照顧我,呵,我真是太自以為是了。」
黑暗中聽到陳哥趴在窗戶前問司機幹嗎的,司機很淡定說上山給裏面的寺廟送生活用品,然後兩個人又簡單說了幾句,車子終於緩緩開動。
就此別過,我的愛,還有我青春歲月里所有的幸福和屈辱。願風載塵,願衣襟帶花,願這世上所有的罪惡都可以被饒恕,願人間所有愛的種子都可以在痛苦的泥土裡綻放,盛開出最美麗的花。
「當然,別的我不敢說,男人什麼樣,我一看一個準,因為我經歷了太多太多男人,什麼樣的男人我都見過,哪怕再虛偽、再能偽裝,我都能輕而易舉發現他們的慾望,何況,他還……」孟亦柔突然語遲。
「嗨!他還向我約過炮,就在高一第一學期,所以從那天開始我就知道,這個人所有的道貌岸然都是偽裝出來的,都是為引誘你這種無知少女而準備的。」孟亦柔點燃一根煙,看著許一靜,「靜,如果我沒猜錯,他肯定也引誘過你吧。」
我立即對許一靜和孟亦柔說:「你們快走,別管我。」
我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許一靜和孟亦柔,只是更加珍惜和她們在一起的點滴。和她們的友情,是我在二中唯一留存的美好。
我想我真是一個可憐之人,可憐到連自殺都無法把握。
飯後客人說要去捏腳放鬆放鬆,陳哥將我們帶到他位於五樓的房間里算工錢,這些都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樣。然而進房后陳哥沒有立即給錢,而是問我們今天感覺如何。
就這樣,我們三個好姐妹,什麼話也沒說,喝了個痛快。
「就是啊,還都還是學生,回去太晚的話會被老師說的。」許一靜趕緊在一旁幫腔。
陳哥氣得直跺腳,「算你們狠!以後別讓我看到你們,快滾。」
我說:「不是我勇敢,而是我有過一個很勇敢的朋友,是她給了我勇氣。」
在孟亦柔的安排下,我參加了很多場酒局,見到了很多前所未聞的人和事。我這才發現生活充滿了複雜和隱晦,人的內心也深不見底,充滿了各種瘋狂甚至可怕的慾望。我看到很多像我爸爸一樣年齡的人,明明有家有口,卻每天在外買醉,不願回家;我看到很多比我還小的女生,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人民幣,向可以做自己爺爺的男人獻出自己的身體;我還看到了各種爾虞我詐,各種紙醉金迷,各種喪心病狂,各種萬劫不復。短短一兩個月,我對生活的理解要遠遠超過我前17年的總和。
只可惜當時的我並不懂她,而我現在彷彿正重蹈她的覆轍。
「谷純啊谷純,我一直知道你笨,沒想到笨到這個地步,你以為你自殺了,陳思濃就會心疼,會懺悔,會難受嗎?別做夢了,他只會更高興,從此擺脫一個累贅。你自殺我能理解,我也自殺過,人想不通的時候都會這樣。我只是不能理解你為什麼要為那麼一個爛人自殺,我早和你說了,陳思濃就是個人渣,禽獸,騙子,他根本不配得到你的愛,更不配讓你為他連命都不要。」
「不行,你一定要回來。」孟亦柔卻用不容我反駁的口氣說,「我們彼此分開6年,6年後,你和靜到鼓浪嶼找我,好嗎?」
吐完后我還想倒酒,許一靜拉著我,死活不讓我再喝了。
兩個星期後,我帶著所有的傷痛和遺憾,踏上了去澳洲的路途。
他終於徹底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這個結果我並不意外,這個過程我卻始料未及。
事發后一星期,在接受完各種調查后的孟亦柔向我和許一靜道別,她說要離開這個城市,去廈門,在鼓浪嶼上開一家時光慢遞的小店,專門寄存別人想對未來自己說的話。
因為我知道我終究會長大,會變,會以雲淡風輕的和*圖*書姿態走過生命的那道窄門。
雖然我什麼都沒說。
我的傷並不重,醫生彷彿見慣了自殺的人,簡單包紮后就算完事了,連血都沒有輸。
她總覺得虧欠了我們。
可是門很快開了,許一靜和孟亦柔沖了進來,她們不放心我,打我電話發現關機了,於是就過來找我,卻看到了如此可怕的一幕,趕緊將我送到了醫院。
孟亦柔說在鼓浪嶼開店是她和自己深愛的男生夏直樹共同的夢想,她相信有一天他會突然出現在鼓浪嶼的街頭,微笑著對她say hello,她要在那裡等他。
孟亦柔將我們保護得很好,除了喝酒之外,不會接受任何其他的要求。她確實擁有太多的社會經驗,不管怎樣老辣陰險的男人,她都能左右逢源,將很多危機化解于無形。就算真遇到什麼狀況,她也會擋在前面,寧可自己受罪,也不讓我和許一靜吃虧。就這樣,我們對彼此的了解越來越深,感情也越來越好。我真慶幸自己在最無助的時候,可以結識這兩個性格迥異卻一樣能給我溫暖和幫助的好姐妹。
我抬頭看著她,借酒裝瘋地問:「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為什麼要說我?」
自從知道我已經失去了陳思濃的愛后,我不止一次想過死。
沉默!
「可是在這裏也不安全,好冷啊,而且他說這裡有野獸,我好像都聽到野獸叫了。」許一靜顫抖著說話,不曉得是害怕還是太冷了。
「谷純,你一定要出來,我們在外面等你。」孟亦柔死死看著我,然後拉著許一靜跑著離開了。
「那好,一言為定,以後天塌下來,也有我們一起扛著,有我孟亦柔在,別人就別想欺負你們,來,喝酒!」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是好姐妹,你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許一靜最終很豪邁地回答。
我對自己說:谷純,你千萬不要記恨誰,沒有誰對誰錯,也不管孰是孰非,關鍵是你愛他,所以你就只能去犧牲、付出,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辦法?
「不是的,我只是想分散點兒注意力,我覺得我的人生太單一了,我希望能夠見到這個世界的更多面。」
「嗯,不說了。」我嘆息,「對了,今天幾號了?」
我也笑:「好吧,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孟亦柔也笑:「那我就去天堂和她相見。」
「也好,多經歷一些不是壞事,你呀,就是以前經歷的事情太少了,導致現在這麼受傷。」孟亦柔很爽快地答應,「那我問問我哥兒們,如果有需要,我叫上你。」
或許因為超過了負荷,或許是我喝得太急了,又一口酒下肚,突然強烈反胃,然後肚子里的酒就像箭一樣噴了出來。
只是我依然深愛著他,原諒了他所有的過錯,並且願意等他出來,願意和他重新開始。
陳思濃沒有再找過我,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上課的時候口若懸河,充滿了激|情。我也和以前一樣,只要看到他一眼,心中就充滿了無限的痛苦。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呵,你們最起碼都死心塌地愛過,可是我,連戀愛的感覺都沒有過,你們比我更幸福。」許一靜臉上寫滿了落寞,「戀愛到底是什麼滋味啊?如果我擁有這樣轟轟烈烈的愛,說不定我也會為它獻上我的生命。」
孟亦柔疑惑地看著我,繼而擔心地問:「你想幹什麼?你可千萬別衝動啊,他身上有刀的,把他逼急了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不行,谷純,我們說好有難同當,你不走我不走。」許一靜緊緊拽著我。
「唉!早就知道你會被那個禽獸玩死的,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孟亦柔長長嘆息,「或許別人不知道你和陳思濃的事,但我早就知道了。也想提醒你,但又害怕你入戲太深出不來反而尷尬。沒想到你現在竟然被傷成這樣。」
我祝福她可以夢想成真,並且告訴她們,我也將很快離開。再過幾天,我就踏上去澳洲的航班,爸爸已經都替我安排好了那兒的學業和生活。
「為什麼是6年?」
「謝謝!可是你到底要幹嗎?」我很感動她終於可以對我袒露心扉,可她的話又讓我憂心。
孟亦柔說:「我說你不值得啊,為了陳思濃那種人渣,把自己禍害成這樣,簡直太不值得了。」
鞭炮很快響起,然後是喜慶的音樂,來來往往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就此別過,我的愛,還有我青春歲月里所有的幸福和屈辱。願風載塵,願衣襟帶花,願這世上所有的罪惡都可以被饒恕,願人生的每一場相逢都不曾彼此辜負,願人間所有愛的種子都可以在痛苦的泥土裡綻放,盛開出最美麗的花朵。
我沒有理睬孟亦柔,而是突然起身跑到窗戶邊,然後一把拉開窗戶,整個人向外撲了過去。
陳思濃,我愛你,愛得那麼執著,也愛得那麼辛苦。我想妥協,想接受所有的屈辱,想對你的所作所為不在乎,可是我發現我根本做不到,我拿不起,更放不下。對不起,我真的沒法接受不屬於我的你,更無法接受不愛你的我,所以,我只能和你說再見,在你最幸福的時候,用我的生命,為你送上最燦爛的禮物。
那天早上,我精心化了妝,穿著最漂亮的禮服,捧著一大簇鮮花,然後來到了市中心的金元大酒店。今天我的愛人陳思濃先生將在這裏舉行盛大的婚禮。
我傻傻說:「要去也是我去,我真的很想她,不知道她在那兒過得好不好。」
「啊!」許一靜發出一聲尖叫,「谷純,你要幹嗎?」
「谷純,你知道嗎?我其實一直都很嫉妒你,因為你比我更漂亮,比我有錢,也比我更溫和。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不擇手段去爭去搶來的,而你的一切都是你天生擁有。你淡定的氣質我永遠都學不來,你的世界我也永遠進不去,我曾經不明白為什麼上天那麼不公平,所以我要傷害你,證明我比你更行。可是我們竟然成了朋友https://m.hetubook.com.com,而且儘管我一萬個不願意,我們的關係卻越來越好,我也越來越喜歡你,我很痛苦可又很滿足。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這就是命,你和我就應該不一樣,我來自江湖,隨風漂泊,而你本來就是一個很幸福的孩子,根本不應該承受這麼多的辛苦,更不應該付出那麼多。是的,你是我天生的對立面,我們的關係不應該是傷害,而應該是融合,你就彷彿是世上的另一個我,因此你的幸福其實也是我的幸福。此刻我可以清晰體味你的痛苦,我本以為時間可以撫平你內心的創傷,可現在我發現,只要陳思濃在你身邊一天,你就不得安生,就不會獲得幸福。」
周末我們被車接到一個位於郊區非常偏遠的度假村,見到了請我們喝酒的人。裏面除了那個叫陳哥的人我認識外,其他客人都操著外地口音,看上去層次也都比較高。陳哥是這家度假村的主人,也是孟亦柔的上家,孟亦柔攬到的活兒大多數都是陳哥介紹的,我問孟亦柔陳哥到底是幹什麼的,孟亦柔說她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人很靠譜,以前當過兵,後來放過高利貸,現在開了這家度假村,專門招待社會上各路人物,在官場和商場頗有人脈,應該算是掮客的一種吧。我曾表示過擔心,孟亦柔還責怪我打聽那麼多幹嗎,只要能賺錢就行。後來接過幾次陳哥的活兒,整體來說還比較順利,因此也沒太多顧忌了。
「陳典漢,你這個騙子,你無恥,王八蛋。」孟亦柔除了對陳哥破口大罵,再也沒有辦法。
我終於明白,原來在愛中其實根本沒有輸和贏,只要愛了,就是輸家。
坐在公交車上,我將頭依偎在車窗上,看著省城的璀璨燈火。我想我已經17歲了,不再是一個孩子,從今天開始我要去承受世間的疾苦、謊言、欺騙、背叛,我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你先下來,有話好好說。」陳哥邊說邊靠近。
許一靜也哭了:「小柔,你是不是還沒有忘記夏直樹?」
「是,我們寧可死也不會就範。」孟亦柔顯然反應過來了,拉著許一靜也很快趴在窗檯前,「我們死了你也就完了,我們同歸於盡。」
整個度假村空蕩蕩的,一路上什麼人都沒見到,我一口氣跑到度假村外才稍微鬆了口氣。
「那還用說,他們可都不是一般人,都是大人物。」陳哥嬉皮笑臉和我們套詞。
「靜,你怎麼想?」孟亦柔看著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許一靜。
我當然沒有死,事實上,雖然我用盡全力,可那一刀並不深,也沒有流多少血,我只是暫時暈了過去。
我問自己:還難受嗎?回答是:依然很難受。
「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不好。」孟亦柔還是一個勁兒道歉。
從酒店出來已經八點多了,陳思濃心滿意足地先打車走了,這個結果或許比他想象的還要圓滿。因為他已經意識到,無論我如何掙扎,無論他如何傷害我,我都已經完全被他掌控,逃不出他布置的牢籠。
於是,她倆又將我送回了宿舍,不過怎麼說都不肯離開,死死守著我。
孟亦柔問:「說,為什麼要這樣?」
我們連聲道謝,趕緊上車。這才感覺又活了過來。
孟亦柔說得對,只要陳思濃在我身邊一天,我就不得安生,他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逃離的宿命。
「快說!」我和許一靜又異口同聲問。
孟亦柔卻不停罵我:「你好笨,你好笨。」
而我雖然進行了各種心理調節,可只要看到陳思濃,只要想到我們美好的曾經、我們虛無的未來,想到他對我的欺騙和傷害,我還是會陷入很抑鬱的狀態。
「好你個陳典漢,你敢害我們,我和你拚命。」孟亦柔衝到門口想開門,卻發現門已經被反鎖上了,氣得對陳哥大吼大叫,「快開門,錢我們不要了,讓我們走。」
我不知道他的眼淚為誰而流,又為了什麼,懺悔,難受,還是不舍?或許都有吧。
「不知道,我辦的是移民,這裡有太多的傷痛記憶,能不回來就不回來吧。」
證據是一張光碟,上面記錄著陳思濃和她的翻雲覆雨。
許一靜說:「那不行,反正我不會再離開你半步。」
「陳哥,您這是發的哪門子火呀?我們不都說好了,只喝酒,不出台,你答應過我的。」孟亦柔一邊安撫許一靜,一邊和陳哥理論,聲音也提高了三分。
「怎麼能忘記?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他,這輩子都會等他,哪怕他不會再出現在我的生命里。」
我和孟亦柔、許一靜蜷縮在角落裡。許一靜早已經嚇哭了,不停說害怕。孟亦柔一個勁兒向我們道歉:「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把你們害成這樣,對不起。」
痛快!
我默默站在酒店邊的路口,寒風吹著,可是我一點兒都不冷,我要注視著我的愛人的婚禮全過程。
開始還很正常,和以往一樣都是喝酒吹牛,那些客人也對我們比較照顧,甚至沒有灌我們酒,就是和我們各種聊天。我們慢慢也放鬆了下來。孟亦柔那天的狀態很好,對著其中一個領導模樣的男人各種撒嬌獻媚,把領導服侍得很開心,陳哥也在一邊不停說好話,整場氣氛非常融洽。
哪怕愚蠢,哪怕瘋狂,哪怕罪無可赦,這都是我們在青春時的選擇。
「我知道你們厲害,什麼都不怕,但如果我跳下去死了,我不相信你們還不怕,就算你不怕,我不相信那些人也不怕,他們不是做生意的就是當官的,到時候媒體曝光,你們全部吃不了兜著走。」我用一隻手抓住窗戶框,半個身體都懸在空中,奇怪的是,當時我一點兒都不害怕,覺得就算真摔死了倒也是個不錯的結果。
司機是個年齡有些大的伯伯,聽了我們的求救后,同意帶我們離開。
孟亦柔笑:「好主意,就當我的第一筆生意,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怎麼樣,谷純?」
很快車開到了度假村門口,遠遠就看到陳哥持著一根大鐵棍站在路中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