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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該如何是好？我……

雪之下父親尷尬撓頭：「我是說……」

「哈——」

雪之下陽乃猛地站起來，發泄式地咆哮一聲，沉重積鬱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

雪之下陽乃的笑聲猛地一收，面無表情地輕聲說道：「你以為我很在乎所謂的家業？你以為我很在乎和雪乃醬爭所謂的勝負？你以為我是在害怕輸給雪乃醬，害怕努力落空，害怕失敗？你以為我在不平這些？」

看來自己在觀察能力上依舊不足，本以為白影是個沉穩靠譜的人，現在看來是判斷失誤——這一點應該從對方故意演戲騙自己就察覺到的，可惜後面又被騙了過去，對別人家事指手畫腳，自以為是，沉穩是一點也沒有，狂妄倒是多得很。

糟、糟糕！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腦子有點亂，完、完全把自己和白君同居的大炸彈給忽略了！

雪之下母親隨口確認話語權，她看向眼前兩個女兒，見到雪之下陽乃鬆鬆垮垮的坐姿和走神的表情，眉頭就不禁一皺，緩緩沉聲道：「我來陣出就為了確認一件事情——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雪之下雪乃和雪之下父親宛如同時被重鎚一砸，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對方在說啥，險些心肺停止。

雪之下母親是有點惱火，不是對白影的指指點點惱火，既然討厭一個人，那正確的做法就是對方的一切都無須在意。

「咳咳！」

雪之下陽乃撕開心上的疤痕，仍由那污濁的血濺出來，要嘔出靈魂一般地質問。

「在說話之前，先給我坐正立直。」

雪之下雪乃下意識看了眼雪之下陽乃，姐姐，快和*圖*書想想辦法呀！現在該怎麼糊弄過去？要不坦白？但坦白的結果完全不敢想！

雪之下母親淡然問道：「既然如此，那你在不平什麼東西？」

雪之下雪乃腦子一懵，更加混亂起來……果、果然嗎？母親認可的不是我的回答，而是我的回答恰好是母親的規劃，所以才會被認可……我……換言之，所謂的被認可，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雪之下父親頭皮發麻，下意識對上雪之下雪乃的眼神——別看我啊，我也很慌！

雪之下雪乃已經完全懵了，都不知道自己懵了多久……姐姐、在說什麼？不，我在聽什麼？這話很不對勁吧？父親在母親面前哪兒有什麼地位，母親才是家裡的掌舵人吧？

姐姐！你冷靜一下，啊、真的先冷靜……

「我活該生下來是雪之下家的人！我就是天生欠了你一輩子也還不完的債！我的命就是得燒給這名門望族的招牌！我就得看見再討厭的人都得先笑再說話！哪怕你帶個陌生人說是給我選的丈夫我都認了！我明明都已經認命了！這樣為什麼還不夠啊？！你現在告！訴！我！你要我有獨立成熟的風範，要自己選擇，不要當個哭鬧要糖的小孩！」

雪之下雪乃愣了一下，腦子裡一道閃電劈過。

雪之下陽乃忽然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笑得凌亂，笑得緊咬牙關。

雪之下母親張口，卻不由停下話頭。

是背刺？是背刺吧……還是說姐姐也沒辦法，只能坦白了？

雪之下母親一愣。

父母啊……父母到底是什麼呢？血緣關係？世俗認知？絕對權威？攔和-圖-書路虎？耍猴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兒正紅著眼睛，咬著牙齒，死倔地瞪著她。

雪之下雪乃思緒混亂，目光下意識左右漂移，最終只是微微張口，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然後低頭保持著沉默。

非常、非常不對勁。

雪之下母親側目問道：「討論你被一個年輕人耍得團團轉？」

「不過在解釋之前，我也想問母親大人一個問題。」雪之下陽乃並不抱任何希望地開口，「您大概是想要我和雪乃相互競爭，相互成長，最後由更優秀的一方來繼承父親的工作吧？我能這麼理解嗎？」

雪之下陽乃的笑容僵住，然後支離破碎，她淡淡問道：「那我要是心有不平呢？」

雪之下母親被打斷了話語，她就這麼看著對方笑，嘴角依舊帶著溫和的笑，一言不發。

坐在雪之下母親旁邊的雪之下父親，輕輕咳嗽了幾聲，說道：「關於那場遊戲的事情……」

空氣中的陰陽成分增加了。

徹底失望的雪之下陽乃，毫不猶豫拽出心中的「霜之哀傷」，狠狠在自己心頭拉出一道傷口，割開那些沉默而醜陋的疤。

雪乃想要，母親大人想給，那不就是天作之合嗎？所以自己留在這裏幹什麼？離開比較好吧，離開千葉、不，離開日本，自己還能死了不成？理解得越多，反而越痛苦。

她看到母親失態了，生平第一次看到母親露出憤怒的表情，看到母親猛地從正坐起身，聲音都因情緒激動而尖銳。

什麼事情瞞著母親？

雪之下父親張開口：「陽……」

沉重的寂靜瞬間壓過所有，只剩雪之下陽乃抽痛www.hetubook.com.com般的喘息。

雪之下陽乃平靜地出聲。

「陽乃，有不滿，有疑惑，我可以回答你，但是給我端正態度。」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不都是你幫我選擇的嗎？！我想出去玩的時候，你幫我選了在家努力學習！我想要躲開大人呆在房間的時候，你幫我選了出去問好學習禮儀！我想要看漫畫玩遊戲，你幫我選了考試要考第一！我哪怕試著去學音樂建社團，你依舊幫我選了不許！我認了啊……我明明已經認了！我認了！！」

雪之下母親深深地看了眼女兒：「至少給我坐正，連禮貌都不講，你還想講什麼？」

雪之下雪乃只知道自己現在很害怕。

雪之下陽乃的心情格外平靜，偶爾閃過一些社會學和哲學的念頭。

雪之下陽乃下意識抬手摸了一下眼睛，沾了一手陌生的水跡，她扯扯嘴角，自嘲道：「哈……我？我居然還……咳咳、我居然還會哭？我笑了十幾年，居然還能哭出來……真是笑死人。」

「哈伊哈伊哈伊~」

雪之下母親依舊溫和平靜，語氣卻已完全沉下來：「既然說我混賬，那就說說什麼地方讓你覺得混賬！」

「心有不平？」雪之下母親語氣上揚一個程度，讓雪之下雪乃感到的壓力暴增數倍，「輸了可以不服輸，但不能夠認輸，如果你連面對自己的失敗都做不到，只能說明非常不成熟，還是個哭了指望有人給你糖的小孩子……」

雪之下陽乃發出一個短促的笑音，她直接挪動了一下身體，從正坐變成隨意的盤坐，臉上掛著笑容地問道：「那母親大人，勞煩您再和_圖_書回答我一個問題——贏家繼承父親的工作，輸家呢？該去做什麼？」

「我在不平自己老媽居然是你這麼個混賬玩意兒——！！！！」

四人在房間里正坐，雪之下母親在上位，神色一如往常的溫和平穩，帶來壓力。

今天的母親帶來的壓力感覺更大了，但是不太對勁……

「我確實有事情瞞著母親大人。」

「分出勝負，決出誰負責家業，那輸掉的一方，自然是想做什麼就自己去做。」

「真正撐起雪之下家的人、成功的人是父親——不是你！把父親的成就當作自己的功勞，你不覺得噁心嗎？！」

得勸雪乃認清一下對方，劃清界限，不要往來。

雪之下陽乃搖搖頭，她拉開房門，滿徑直跑走。

自己識人不明。

雪之下母親簡單訓斥一句，旋即回答道：「當然，這種事情你應該很早之前就明白吧？以前我不也讓你當雪乃的榜樣嗎？樹立競爭對手並不斷超越，這就是成長。」

雪之下父親想要開口，卻無法開口——不行的，自己開口解決不了問題，兩位女神的戰鬥，要如何才能插足？！以大女神的脾氣和中女神此刻的心情……我哪怕是說大家冷靜一點，明天再談，也只會被她們意見一致地踹出去吧。

雪之下母親在空隙間輕吸口氣，開口說道：「……因為有那些磨礪，你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人，成功的人……」

她只是惱火于自己被連著騙了幾次的事情——被騙著心急火燎地跑到雪乃公寓樓下，又被騙誤以為對方本性沉穩有度，還被騙對方是站在自己這邊，協助自己敦促兩個女兒。

雪之下父親和雪之下母親落腳的和-圖-書旅館房間。

「都到晚上了，不要像野生動物一樣大吵大鬧打擾旅館其他客人。」

雪之下陽乃規規矩矩坐正，笑道：「來來，母親大人，您請說。」

留下房間里的一片死寂。

咆哮、嘶吼和憤怒。

撞倒大樹……？！

「我已經沒什麼可以和您說的了，母親大人。」

「選擇？你讓我選什麼？我都不知道自己要選什麼！你給出一個目標就替我選了十九年！現在你說輸了就自己去選擇未來？我肯定不是你的女兒吧——你這哪兒是在教育我、栽培我？你不是媽，你是耍猴的！我不是女兒，我是猴子！你這就是在把我當猴耍——！！！」

「陽乃——」

她以眼神死死盯著自己的母親，一如這十幾年來的每一天，依舊是這副溫和威嚴的模樣，依舊是這副不為所動的姿態，依舊是不容抗拒的目光。

「哈。」

「那些莫名其妙，瘋瘋癲癲的東西，有什麼討論價值嗎？」

「有什麼話等之後再說。」

雪之下母親沉聲道：「到了那個時候，你們已經是成年人了，該學會自己去做選擇，成為一個獨立優秀的大人，你們聽懂了嗎？」

雪之下雪乃低眉垂目，乖巧正坐間，目光不由瞥向旁邊——姐姐！坐正一點啊！肩膀有些歪斜！腿沒有收攏！後背有些彎！整個看起來不是坐如松的筆直端正，而是鬆鬆垮垮的一堆……姐姐你在幹什麼啊？肯定會被母親訓斥的吧！

將曾經割開心靈，藏進去，壓進入，不再去看的一切，重新從結疤的地方傾瀉出來，未嘗不是再來一次痛苦。

「哈……你的大道理、成功論，一套接一套，但你不是個失敗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