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暑假、青春期與煙花大會
第四十章 我喜歡你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辦法可以想,思路可以變,具體的行動要因情況而進行變化,這些事物追根溯源所見到的才是本質……是一切的源頭,是推動變化的理由,是繁雜表象的本質……或許三浦只是身體比腦子動得更快,或許只會是一時情緒失控的熱情,或許遇到幾次挫折就會冷卻,或許會做出一些不經考慮的事,或許不知不覺間便沒了心思……」
少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驚呼好燙,將其放回桌面。
「施主,你還沒給錢。」
錢真好賺。
【雪之下:你有什麼意見嗎?刀.jpg】
已經無法留意自己的模樣了。
壞人。
少女問道:「那麼寄託到最後,會得到什麼結果?詢問到最後,會得到什麼答案?」
鈔票上的夏目漱石目光溫和,令人安心。
「嗯嗯。」白影點點頭,問道,「勇者是如何定義喜歡的呢?」
老和尚提起茶壺,緩緩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
白影琢磨了一下,靠在椅子上晃來晃去:「從社會學角度定義,喜歡就是我想娶你。從物理學角度定義,喜歡就是我想縮短與你的相對距離。從化學角度定義,喜歡就是我想和你產生反應。從經濟學角度定義,喜歡就是我想買你。從神經學角度定義,從生物學角度定義,喜歡就是我想睡你……」
「先把衣服脫了吧。」
「白君的長篇大論就先到這吧。」雪之下雪乃冷靜地打斷道,「我們現在討論的是白君誤解的議題。」
雪之下雪乃微笑起來,將書包放到窗台上,拉椅子坐下來:「我也挺想知道白君怎麼定義喜歡。」
雪之下雪乃的右手不知不覺握成拳頭,輕輕抵在心口上,貝齒不自覺地輕咬嘴唇:「白君,我有的不是那種東西,我也不想要那種東西。」
雪之下雪乃停住腳步,看著門口轉過身來的白影。
「道歉和懺悔是認罪,後面還有伏法。」雪之下雪乃將情緒平復下來,大概是積累下來一些白菌抗體,情緒管理能力上升不少,她眼中閃過殺意的光,「暴力機關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白影想想,打個響指:「薄光潤朦朧,山水恰相容。萬種風情淡,一絲羞意濃。」
……
雪之下雪乃將滿頭亂毛的貓咪放到一旁,拿過枕頭旁邊的手機。
白影合上筆記本電腦,將東西收入自己的雙肩背包,起身笑道:「世上最貪心的事情,就是想要別人的心。」
晚上,雪之下雪乃躺在床上,舉起Knight,感覺著身體的疲憊感……或許得加強一下體力鍛煉,免得攆不上白菌!
房門推開,梓川咲太擦著頭髮走進來,見狀調侃一句:「你女朋友應該不會誤會我們吧?」
雪之下雪乃抱著雙手,指尖用力壓著胳膊,努力擺和_圖_書出冷靜又從容的態度:「白菌只會說這種自我意識過剩嫌疑的話嗎?我很好奇你從什麼地方借來這種自信,可以大言不慚地直接下定義。」
少女恍然道:「大師的意思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無論是一面之緣,還是徐徐而成,只有當事人才能品味出喜歡的滋味。」
「我不知道。」
「這個問題好!」
老和尚:「善。」
白影撓頭道:「勇者,你是否清醒?你信不信自己晚上會撞床頭?」
雪之下雪乃有些亂了陣腳:「白、白君知道就好。」
「確實是一件很貪心的事情。」雪之下雪乃勉強笑了一下,「總是很難盡善盡美……我以前覺得三浦的感情有些虛無縹緲,像是在周遭人拱衛的氣氛中迷失,輕率地認為自己就應該和葉山成為一對,只因為別人覺得般配。」
白影後仰,震驚道:「你還真想定義嗎?」
噗——!
「多謝大師。」
一名少女來到廟中,對老和尚問道:「大師,喜歡是什麼?」
雪之下雪乃明白,那與其說是建議,不如說是勸退,甚至可以說是提前在堵路。堵三浦萬一頭腦發熱衝上去,崩潰大哭甚至後悔酗酒的路。如果三浦真按照上策去做,也許能在高中得到一張限時女友的身份卡,但也意味著傷害了葉山,同樣傷害了她自己。
老和尚再度伸手示意,請用茶。
白影一手豎在胸前,一手伸出,面目慈悲。
「好啊。」
「但是今天印象變了,她意外的脆弱又膽小,不敢深究自己和葉山的關係,也不敢妄動使其發生變化,努力避免著可能給葉山添麻煩,讓對方感到為難的狀況……白君將戀愛喻為戰爭,提供的那些辦法會被否定,本來就理所當然吧。」
「白君還真是善變。」雪之下雪乃收回鈔票,就知道這傢伙又是在作怪,「白君所定義的喜歡,就是說無法定義,抑或者說可以用任何形象去定義嗎?」
天水……山水……
老和尚沉默不語,少女靜靜等待回答,時間緩緩流失。
「這不是白君挑起的話題嗎?」雪之下雪乃淡定道。
少女苦惱遲疑道:「既然如此的話,可以短,可以長,可以冷,可以燙……喜歡又究竟是什麼呢?」
少女若有所思:「大師的意思是,喜歡就像倒茶,要持續地注入,才能將空杯填滿,冒出如此清晰的熱氣。將點點滴滴日積月累成故事,驀然回首才發現心中熱氣騰騰。」
雪之下雪乃幽幽嘀咕,將Knight放在胸口上,抬手擠壓貓臉。
哪怕這不是告白,而是一次宣戰——戀愛如果是一場戰爭,我認為勝利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押上自己的真心。
白影立刻收手,說道:「我不要了!」
老和尚:「和圖書善。」
白影忽然悲傷起來,深深呼吸,臉上浮現出愧疚與悲傷,聲音竟帶上歉意的哭腔,椅子上的他鄭重其事地低頭彎腰,大聲道:「我因不了解你而妄下論斷,實在是——私密馬賽!」
可惜有些人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直接朝城裡空投了一枚核彈頭。
少女抿著嘴唇,明悟道:「大師的意思是,當你詢問喜歡能得到什麼回報,抵達什麼地方的時候,喜歡就已經沒有了。」
【白君,我有的不是那種東西,我也不想要那種東西……】
「在某個時間遺忘,在某個時刻回想,在某個時候一聲輕嘆,不起波瀾。我以前應該會覺得這種感情很可笑,是一種非常虛假的東西,自然也會得到一個虛假的結果。現在我認為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如果要形容的話……美好的東西燒成了灰,黏在心裏某個地方,很少卻又洗不掉。」
老和尚:「善。」
「蕪湖!我贏了!」
雪之下雪乃狠狠中了一槍,嘗試鼓起的勇氣啪一下被打穿,炸開一堆羞惱和殺意混合的情緒,所有預案都在稀里嘩啦地崩塌!
畢竟常識而言,我知道你喜歡我的另一個意思,那就是我對你並沒有喜歡。
小女孩得到了一枚彈珠,視若珍寶地藏進小寶箱,在沒人的時候才會拿出來觀賞。明明就是自己的東西,偏像個小偷一樣小心翼翼,生怕有誰會發現。她覺得寶箱不夠安全,小寶箱外面套一個保險箱,保險箱外建起一座屋子,屋子外面還要修建起高大堅固的城牆,招募勇武之士組建成千軍萬馬,以為固若金湯,萬無一失。
少女真心實意地道謝。
……
小女孩恨不得敲爆他的狗頭。
白影翹腿坐在床邊,點評一句。
殺意在心中膨脹,姑且還是保持了幾分冷靜,畢竟從抬頭直視白君的那一刻,談論起相關話題的那一刻,表露出自己的態度那一刻——就得做好心思全被剝開看穿的準備。
嘟——!
「白君不要偷換話題。」雪之下雪乃強調重點,「白君如何定義喜歡?畢竟大言不慚喊出那種話的人,可是白君。」
一如既往地自由自在和捉摸不透,而且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心思,自己又看不|穿對方的心思,他是否在意有所指?他是否在有所暗示?他是否已經給出了一個回答?摸不準也猜不透。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裡有個神奇的老和尚,據說能回答世上所有問題。
強盜對此表示笑嘻嘻的歉意。
「是啊,確實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她並不理解葉山,因此患得患失,她考慮一些美好的光景,偏難以正視亂麻般的現實,她的感情在催促她展開行動,又化作漩渦卷每一根手指。如果不做出變化的話,她的進展大m.hetubook.com•com概僅限於這種程度。」
少女投以筆直的目光,話語很輕也很清晰,情緒在涌動加速。或許自己臉頰已經紅了,但人類沒那麼容易臉紅吧?或許自己還是保持著冷靜理智,從容端正的姿態?或許下意識在進行表情管理,以至於臉上顯得很奇怪?
雪之下雪乃疑惑地點了一下,隨即後悔,因為冒出來的是自己的聲音。
「毫無威懾力。」
雪之下雪乃那一半又不冷靜了,啊?我剛宣戰就……贏了?
門口的少年忽然發出一聲歡呼,自豪道:「我就說不可能再看錯一次!勇者果然是喜歡我吧!哎呀,不說謊的準則讓你只能含糊和轉移話題,你才是正兒八經的傲嬌!」
這個有毒菌類!
「你這研究態度就不太嚴謹,應該要從多個角度進行分析和定義。」白影一本正經地扯道,「從社會學角度而言,人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朋友是社會關係的一種,這種關係體現在認識和認可之上,你認識別人,並在後續的互動中認可對方的言行,這就是朋友。從心理學角度而言,你有一些PTSD,由於過去對心理層面的影響,看待他人的目光往往暗藏嚴格審視,這就被他人理解為攻擊性,而能夠經過這層審視檢查的人,就是你的朋友……」
「區區一隻妄圖把我捕捉的勇者,不足為懼。」
白影將手機收起來,看著穿上睡衣的梓川咲太。
話雖如此,在理解到對方暗示【我知道你喜歡我】之後,依舊沒能忍住心情,在活動教室,以那麼直接的方式,說出了那番表露心意的話語。
「其他的話?」
雪之下雪乃完全冷靜了。
雪之下雪乃跟著起身,將書包挎在肩膀上,目光望向走到門口,一個大跳一百八十度轉身的白影。
當然,得小心白君那傢伙的反擊……就像下午那樣!
少女端起茶喝了一口,談話已久,茶水也已冰涼。
雪之下雪乃的左手緊緊捏住書包帶,明亮眸子投向對方,她抿著嘴唇輕聲說道:「白君,應該看得懂吧?」
嗯?誰發來的消息?
就改了這一處……
「那你完成了朋友的定義嗎?」白影簡單舉了個例子,「就是以前我說你一個朋友都沒有的時候,你用『首先我們來定義一下什麼是朋友』那種。」
不過在那之前,白君恐怕會對上策進行一些微調,讓三浦直面告白被拒,正面理解失敗……他多是揭開真實,甚少添加筆觸,就像一個遊離于故事之外,偏偏又身處於故事之中的奇怪角色。
……
「喵嗚~」
白影往桌上一趴,肩膀抖動,發出一陣悲痛欲絕,悔恨程度1000%的大哭聲:「嗚嗚嗚嗚——!」
「嚯!勇者又有何高論?」
「勇者,我明明都已經道歉
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我懂了!」
少女喃喃道:「大師的意思是,喜歡是無需多言的靜靜等候,哪怕時光飛逝,心頭依舊懸挂的那一縷寄託,那一個答案。」
雪之下雪乃沉吟道:「非要說定義的話,我認可的人就是我的朋友。無論是由比濱還是比企谷,非要說的話,白君也是吧。」
……
「想要了解你,想要知道你,想要靠近你……你這個跳來跳去的傢伙。」
「我姑且對看人還是有那麼一點自信。」
天水恰相容?山水恰相容?跳河姿態?
白影將椅子挪向側面,打量著少女,正色道:「可能確實是我看錯了吧。你並不喜歡我,會提出幫我找租房,是因為對朋友的重視和儘力幫助。會把租房安排在自己家附近,是因為方便監督和打探情報。必要的時候還能直接敲門,勒令我將那十頓飯給你還上,還可以進行一些報復,比如點開水白菜、佛跳牆等折騰指數十顆星的麻煩菜。說給喜歡下定義,是因為你治學態度嚴謹認真,有一種窮根究底的科學精神……」
藏不住就不用伏兵了,大家舉起旗幟,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什麼東西?
雪之下雪乃還在茫然間,白影略作沉吟,一錘手心:「薄光潤朦朧,天水恰相容。萬種風情淡,一絲羞意濃。」
【白良白影:音頻文件.MP3】
白影瞬間收斂哭聲,面不改色地坐正說道:「好!為了驗證我的過錯,證明你其實不喜歡我,只是我產生了誤解,我們首先就來定義一下什麼叫喜歡吧!」
雪之下雪乃咬著后槽牙,低沉道:「白菌既然認罪,那就可以上死刑了吧?」
「果然啊,以常人的思路面對白君,根本是一種錯誤的方法。擔憂表達心意,會讓關係產生變化,會被對方迴避或是拉遠距離……全都是錯誤的想法。白君說不定全都看出來了,故意在說一些意有所指的話,看我一驚一乍的樣子為樂。」
……
「把個體問題拉到宏觀角度審視,只會產生失真和錯漏,更別說這種私人情感上的事情。」雪之下雪乃再度出聲,將話題拽回來,她強行壓下所有翻滾著的混亂情緒,以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冷靜,緩緩問道,「白君覺得什麼才是喜歡?」
少女給錢下山,老和尚收起鈔票。
非得要我說出口嗎?不,應該是我必須要說出口……
當天,放學路上的學生們,親眼看到雪之下雪乃逐白影以出校門。
老和尚露出含蓄的笑容:「不客氣,一千円,謝謝惠顧。」
老和尚:「善。」
從邏輯上來說,白君肯定知道了一切,從情理上來說,自己不想被知道一切……煩雜的情緒化作漩渦,拉拽著思緒陷入洪流,必須要從中掙脫出來,否則又會是像以前面對母親時那樣
和_圖_書無力。「……」
雪之下雪乃淡淡掃了眼白影,從衣兜里摸出錢包,抽出一張一千円的鈔票。
「我喜歡你。」
因為我要做最貪心的事情。
白影補充道:「啊對了,這是櫻島麻衣把我追下河的時候,我暢想櫻島麻衣跳河后姿態所作的詩,剛才順口就說出來了……選取勇者為對象的話,應該稍作修改。」
少女疑惑道:「茶杯能裝多少茶,自然是有標準的,但究竟要經歷多少故事,才能算得上喜歡呢?我聽聞世上有一見鍾情之說,莫非那樣就不算喜歡了嗎?」
白影搖頭道:「恕我直言,以三浦的本事,想要一場十全十美的勝利,難度可是相當之高。」
白影給出一個優質回答,說道:「你看三浦不就挺讓人迷惑的嗎?我給出了那多麼種有可行性的方案,三浦卻全部給我否定掉。勇者只是給出了一些理論依據,根本沒有具體方法,偏偏就讓三浦挺認可的……」
雪之下雪乃瞬間冷靜了一半:「……白君,你應該說點其他的話。」
老和尚伸手示意,請用茶。
「這個嘛,我想想……」
雪之下雪乃「蹂躪」著Knight,碎碎念時也在琢磨方法——猩紅劇團?但自己並沒有相關的門路。其實最好的方法,或許是直接問白君吧?再或者簡單點,用不著壓抑和偷藏感情,光明正大地靠近就行了。
雪之下雪乃:#!
「在和女朋友聊天?」
白影一打響指,端坐身體,手掌豎在胸前,寶相莊嚴道:「阿彌陀佛……」
「不!不好!」
雪之下雪乃的聲音有些縹緲:「三浦正因為是喜歡,才拒絕白君那些非常越線的方法。畢竟不是誰都能輕鬆地傷害別人,也無法輕鬆地直面失敗……她想要一種能夠表達自己感情,又畏懼被拒絕而傷心的辦法。想要對方知道,又害怕對方知道,沉溺於自我的感情,擔憂于浮出水面的光景。」
雪之下雪乃默默撞了一下床頭,忽然想起某人下午時說的話,不禁咬了一下后槽牙。
Knight對新式擼貓法表示還行,小爪子踩踩鏟屎官的胸口,以示嘉獎。
千軍萬馬的勇士被高溫當場蒸發,巍峨城牆在衝擊波下坍塌潰敗,落點中心的屋子炸成一個大坑,保險箱化作液體再化作氣體蒸發。小女孩茫然地抱著滿是裂痕的小寶箱,抬頭看見了那個弔兒郎當的強盜。強盜朝她咧嘴一笑,從小寶箱里掏出彈珠嘖嘖地打量一番,還沒等小女孩大哭大鬧,彈珠就被丟回她手裡。
告白……不算告白,這是宣戰。要在那傢伙面前隱藏自己的感情,簡直是無稽之談……
雪之下雪乃表情微沉,下次白君再敢開這種流氓玩笑,直接上去就是一個合氣道吧!
……
「葉山不喜歡三浦,白君是這個意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