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細雨綿綿
第二十八章 楷模
杜玉雖然有些不服氣,但此時還是乖乖聽話。
馬臉男出現在他原來站立的位置:「這小子話真多。」他沒有再去管之前那灌木,而是筆直走向杜玉,像抓小貓小狗一樣將他抓起,抵在粗大的樹榦上。
杜玉也沒有問走到哪裡去,默默地點頭跟上。
她噘了噘嘴:「無聊。這裏一個人也沒有,我們回去吧。」
二人看向北方,只見密林中走出幾道身影,皆是黑袍黑靴,衣上都綉著小小的蜈蚣印記。為首那人生了一張馬臉,短髮短衣,看起來頗為幹練。
「哼哼,從此以後,門內改頭換面,我們再也不用低人一等了。」
「你覺得在那種情況下,我會主動跑到你面前,像只可憐的小狗一樣求你回來嗎?」李清雅的咳嗽聲逐漸止住,她端正傘面,身子無力,只能依靠在樹榦邊。
馬臉男目光一凝:「不能鬧出命案。這窮山僻壤出個命案估計要炸開鍋,惹來其他人注意就不好了。給他種下毒蠱,這小地方的鄉下人估計只會以後他得了急病,要不了幾天就能『病』死他了。」
眨眼間,這伙來歷神秘的黑衣人消失在林中。等到周遭確和*圖*書實沒有動靜后,李清雅才踉踉蹌蹌地從灌木叢中跑來:「獃子……獃子!」
杜玉覺得是時候證明自己才是二人中的老大了,他深吸一口氣,朝李清雅咧嘴一笑,然後猛地衝出灌木,暴露在黑衣人們的視野中。李清雅沒抓住他,只能絕望地看著杜玉衝出灌木。
一人做著手語,指著杜玉李清雅藏身的灌木叢:「在那裡。」
「除非你承認你膽子比我小,以後你得叫我杜玉哥。」杜玉驕傲地昂起頭,「你肯定是看這裏一個人也沒有,所以害怕了。」
「是!」
杜玉心中五味雜陣,這八年來,他不是沒有來過蓮子鎮,可出於某種怯退心理,他每次和師尊下山都只是完成任務后草草離去,有時候他甚至連門都不進,守在門口,等師尊出來后再去拜訪下一家。以至於他非但忽視了杜家親人的心情,還忽略了李清雅甚至其他更多人的感受。
「獃子,你看那是什麼!」
杜玉心臟狂跳,他側頭去看李清雅,只見這女孩因為恐懼身體顫抖,牙齒互相敲打著,正無助地看著他,眼神像是在說:「怎麼辦?」
雨下大了,和圖書二人腳下的地面低洼,雨水逐漸堆積。李清雅輕飄飄地說:「這個地方呆不住了,我們繼續走吧。」
馬臉男臉色一沉,緩步上前,其餘人也散開包圍住那片灌木。
只見那伙黑衣人逐漸走近,也聽得清他們交談的內容了:「將他關在此地,任他們手眼通天,也找不到!」
她撫摸著粗糙的樹皮:「多少個日日夜夜,我都想過,我能不能活到相夫教子的那天?我好想當初那不過是一場夢,我沒有患上絕症,你也沒有被送往尋仙山,我們就像這個籍籍無名的小鎮里每一戶人家一樣,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幸運的是我和我的丈夫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樣的日子平淡又溫馨。」
「不必,那位沒有安排,我們不要輕舉妄動。就讓那小娘們留在門內,分配她一個苦差事,做著邊緣工作就行,久而久之,那老東西的勢力就瓦解了。」馬臉男陰險地笑著,忽然表情一停,伸手制止眾人的步伐。
杜玉和李清雅大氣也不敢喘,透過縫隙,他們能看到那陰森的馬臉男正步步逼近,神色不善。他們雖年幼,卻也不是傻子,知道和*圖*書像這種密謀害人的傢伙不是好東西,杜玉和李清雅聽到了他們的密謀恐怕要被殺人滅口。
李清雅眼神一陣恍惚:「可能是因為我沒有下定決心吧,心裏還存有某種念想,特別是知道了你是真的失憶而非故意拋棄我之後。」
「有腳印。」馬臉男蹲下,只見前方的泥地上有一串凌亂的腳印,像小孩的腳印,分不清有幾人。
「那……為什麼後來又……」杜玉話沒說完,為什麼對他又如此友善,請他喝茶吃飯,還給他送點心送冬衣。
杜玉回頭一看,目光越過追來的眾凶神惡煞,看到馬臉男依然在李清雅藏身的灌木附近,心中一跳,急中生智,大喊:「救命!這裡有人殺人滅口!有人在這裏埋了……」
「當年那個林子里的事,只有你我知道,或者說,只有你我會相信。我估計活不過這個冬天了,我將那天發生的事告訴你,免得此事成為一個無解之謎。」李清雅情緒平靜下來,「當年你我進入那片如今被稱為毒林的樹林,在林中……」
話沒說完,便感受臉邊火辣辣地痛,一和圖書陣勁風襲來,杜玉只覺天旋地轉,等他再恢復意識時,已經倒飛在半空,哐當一聲撞在樹榦上慢慢滑落。
當馬臉男鬆開手時,杜玉已經意識模糊了。
「哈哈,你來抓我啊,抓不到我吧……」杜玉在林子里跑得飛快,李清雅穿著小裙子,根本追不上他。李清雅本就比杜玉大了兩歲,加之女孩早熟,故而顯得比杜玉成熟不少。
「不要久留,這小子的喊聲不小,可能引來了其他人,各自散開撤離,在原定的地點匯合!」
「你個獃子,你比我還小兩歲,我憑什麼叫你哥?」李清雅嗤之以鼻,「而且明明是你膽子比我小!我是聽說這裏最近有幾個外地人出現,不太安全。」
馬臉男無視杜玉的侮辱,手上功法運作,頃刻間杜玉發出一聲慘叫,這慘叫很快也被某種力量強行壓抑下來,變成了讓人心痛的低沉的悲鳴。杜玉遭受的痛楚超乎他的想象,杜玉的手按在樹榦上,手掌發燙,幾乎嵌入樹皮,嗞嗞冒煙。
這就是你的楷模作用嗎?杜玉?他問自己。你到底楷模了個什麼?
杜玉咬牙,怒視馬臉男,這天不怕地不怕小混子含了一口痰,朝他和-圖-書臉上啐去。
這群人正一邊說話一邊向這裏走來。李清雅拉過杜玉躲到一旁的灌木叢中:「獃子,他們就是那群外地人……感覺怪怪的,我們別被他們發現了。」
杜玉衝出去后什麼也沒喊,只是悶頭朝外沖,馬臉男臉色一變:「抓住他。」他身邊的黑衣人蜂擁而上,他自己卻依然停在那灌木邊一臉審視。
「他們不是都走了嗎?」
「那老東西有個女兒,怎麼處理?要不一起埋在此地,來個父女團聚?」
馬臉男手心變黑,他陰狠地盯著杜玉,黑手抓住杜玉手腕:「小子,怪就怪你貪玩,到了不該來的地方。中毒之後,你先是經脈永遠斷絕,然後高燒不退,渾身劇痛,連話也說不出,要不了兩天,你就能轉世投胎了!祝你下輩子投胎投到一個大富大貴人家,免得像只野狗一樣被本座隨手宰掉!」
「……怎麼處理?」其他人問。
他必須要說點什麼,做點什麼。杜玉心中有一個難抑的想法,身為一個男人,身為李清雅的未婚夫,身為一個背負了她八年期待的人,他不能像個局外人一樣置身事外,面對李清雅的詰問啞口無言,他必須要做點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