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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小姐含糊地說：「我沒吃夠，等會給你買個新的就是。」

「四五歲吧，最早只是讀左秋子的《劍經》。」曹小姐想了想。

「這裏太悶了，不透氣，害我耳朵都燙了！」她說。

曹竹秋嘴唇動了動，杜玉看到她耳朵發紅，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曹竹秋哼了一聲：「一般。」

曹竹秋眼波流動，她心中想的卻是那句「世上總有些事人力難以改變」。說實話，哪怕是被小公主打得道心破碎，她也覺得靠著自己的努力總有一天能破而後立，哪怕是面對幾乎不可戰勝的謝千尋，她也覺得總有一天自己能超過她。真的會有哪些事人力無法改變嗎？曹竹秋瞥了一眼杜玉，只覺這小道士笑容親切，身上散發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光輝，如水一般沖洗著那顆鋒利的劍心。

「看到美好的事情，自然會笑，這有什麼問題嗎？」杜玉連忙說，給傲氣的曹小姐一個台階下。

杜玉啞然失笑，該說不愧是曹小姐嗎？她的腦迴路果然和其他人和*圖*書不一樣呢。

「……你騙人。」她還是不信。

曹小姐板著臉：「我只覺這台本寫得荒誕，值不得一文錢。」

曹小姐見杜玉一臉疑惑，一臉嚴肅地開始掰手指列出她覺得不合理之處：「最大的不合理，便是這太子虛活了十八年，身為儲君，享有最好的老師、功法，一身武功卻連個佞臣身邊的小護衛都打不過；再然後，那慕容小姐最是可恨，愛人被害，不想著查明真相，只是哭哭啼啼，她若是拿出哭哭啼啼時一半的力氣去練劍，怕是都犯不著太子借狸貓還魂。」

說著，從腰包里掏出幾枚銅錢，猶豫片刻，彈指將銅錢拋向戲台，精準落到那黑面戲子的帽子里。

杜玉錯愕：「你幹嘛，我都沒吃幾口，都被你吃完了！」

「姑且當作是真的，你有把握嗎？」

畫著白面的戲子唱道：「我只道那蒼天少了眼，叫那有情人難得善了，斗過了姦邪鬥不過那陰陽兩隔——」唱腔高昂，叫不少年輕一點的觀wｗw•hetuｂｏoｋ•cｏｍ•cｏm眾潸然落淚。白面戲子唱罷，慕容小姐退場，從幕後走來一個穿著斗篷的黑面人，那人在戲台上走了幾圈，賺足了目光后，才一攤手，唱道：「曾聽聞，有人落地少了娘；曾聽聞，有人十八落了井；曾聽聞，有人狸身動了情；如今老天請做客，接客走黃泉，來世做新人誒——」

杜玉笑了笑：「你不賞點小錢？他們唱了這麼久，也得要點辛苦錢。」

杜玉露齒一笑，他忽而覺得這樣惱羞成怒撒潑打滾的曹小姐比之前更可愛。他也不和她爭論，大手包住她的小拳頭，二人就這麼以一個與眾不同的牽手方式走出瓦舍。

杜玉聽著座位上一片嚶嚶哭泣聲，頗為好奇曹小姐是怎麼看待這場戲的。他戳了戳曹竹秋的胳膊：「如何？這場《太子還魂斗佞臣》可是西南行省才有的唱戲。」想當初，他和師妹、師尊一起聽戲時，師妹可是哭得稀里嘩啦的，從師尊錢袋子里一個勁掏錢丟向戲台，好像這樣就和_圖_書能改變劇情似的。

「還不是笑話我？」

「是啊，你只需要練一兩年便能輕易使劍退敵。你再看我，我其實只練武練了幾個月，你捫心自問，給你幾個月時間，你有把握像我一樣從零練到如今模樣么？」

「要我看，你別練劍的，練拳法吧，我看金剛拳就不錯，就適合你這種手大的人練。」

「你不要牽手嗎？握成拳頭我怎麼牽啊……」

正說話間，那戲台上黑面的戲子話鋒一轉：「若要情人成眷屬，若有世事無遺憾，若要功成又圓滿，還請觀眾老爺們賞點小錢，興許蒼天能開眼！」說罷，那扮演太子的戲子也一臉苦相：「只恨此乃還魂身，身上無一兩銅錢，不然收買了這索命小神，還能讓我再見慕容小姐！」

此言一出，被感動得痛哭流涕的觀眾們紛紛往戲台上丟錢，都是一兩塊的銅板，一時間銅錢如下雨般落向戲台。戲班子的其他人連忙伏下身子，將地上散落的銅錢給一把子攬走。

杜玉不以為然：「曹小姐，ｈｔｔｐs://m.hｅｔｕｂｏok•coｍ•ｃom其實這倒也並非不合理。你幾歲開始練劍？」

「少廢話，女俠和其他人牽手都是握拳的！沒有女武者會隨便鬆開她的拳頭！」

「沒有，我是笑你的神態動作。」

杜玉看著她的舉動，笑了兩聲，什麼也沒說。

杜玉拿過那剩下的一片鴛鴦糖，正要送入嘴中。曹竹秋看到那糖面上她留下的齒印，猛地伸手躲過那鴛鴦糖，一把塞入自己嘴中。

杜玉疑惑地哦了一聲，他當初第一次聽這場戲時也投入了進去，倒沒覺得哪裡荒誕了。

杜玉沒有去懷疑，或許是不想、不願去懷疑她說的真假，他要去牽曹小姐的手，把她帶出瓦舍，去街道上透透氣。可曹小姐忽然將小手握成拳頭，抵在杜玉手心。

「杜玉，你再揶揄我，我跑到你未婚妻那邊說你調戲我！」

我是不是過去這些年有些太一意孤行？她不由這麼想。

第一個敵人……曹小姐記得她第一個拿劍打敗的敵人是一頭飢腸轆轆的灰狼，那是爹爹去林中抓來，特意給她練手的：「大和*圖*書概是六七歲？」

「……沒有。」曹竹秋肯定，世上不會有人只練武練幾個月就能一人獨戰百余名年輕武者的水平，雖然那一百多人都是齊國附近一些小國的臭魚爛蝦，但總到底是一百人啊！哪怕是一百頭豬，一頭頭去抓都要耗費不少時間。

但他只是笑著，卻讓曹小姐心裏不爽，她拿著竹籤平整的那頭戳著杜玉的胸膛：「你笑什麼？杜玉，你肯定是在心裏笑話我練劍練成鐵腦袋了對不對？」

「是的，世上總有些事，是人力難以改變的。你只須花一兩年時間練出的劍，其他人要花五年、十年甚至十幾年，而你同樣也要承認，你一輩子都無法在某些領域超過某些人。那慕容小姐或許並非沒有報仇之志，而是她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她什麼也做不到，感到自己的無能與無力，才會躲起來掩面哭泣。曹小姐，你我練武，不就是為了能在這些無力的事發生時挺身而出嗎？既如此，何必太苛責一個可憐的女子呢？」

「你過了幾年打贏了第一個敵人？」杜玉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