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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千尋扒住父親的頭冠：「爹爹，不跟他一般計較，我們走吧。」

「我要吃，嗯，要吃烤鴨！」

杜玉被她突然爆發的情緒打了個措手不及，支支吾吾：「千尋，我，我是真的杜玉，我不是夢中的杜玉……」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就這麼忽視了杜玉向著遠方走去。

杜玉被另一道宏亮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婆惜，那個小夥子是誰？」

突然間，杜玉只覺眼前的光線黯淡下來，剛才的藍天青草逐漸消失，高大威武的謝靈道和一臉寵溺微笑的吳婆惜身軀逐漸變得透明，只有小小的謝千尋站在原地毫無變化。

小時候的謝千尋遠沒有成年後那般俊秀英氣，此時的她臉上還帶著嬰兒肥，五官更加柔和，一雙眼睛如同會說話，撲閃撲閃惹人憐愛。

小謝千尋將手裡的泥丸一丟，舉起髒兮兮的小手：「爸爸，我不玩了，我肚子餓了，想去吃飯~」她說話時口齒不清，原來的門牙都掉了兩顆。謝靈道一把抱起女兒，那模糊的臉上露出一個模糊的笑容：「誒~小心肝要吃什麼？」

「你真的好討厭好煩人啊！」小謝千尋將手裡的泥丸砸向他的臉，「我當然知道這裡是ｍ•hetubｏok•coｍ•ｃｏm夢啊！我當然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就像我知道連你也不是真的！你只是我的理智化作杜玉的樣子，在這裏嘰嘰哇哇叫個不停！吵個不停！讓我在夢裡也得不到片刻安寧！」

「好！我們去買烤鴨吃！」

謝靈道為難地摸著下巴：「我沒有見過他。」

杜玉心疼地看著她，一把抓住她的手，嘴唇嚅動許久，只冒出三個字：「對不起。」

「記住，讓她醒悟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境！」

「一旦你稍有遲疑，連我也無法再聯繫上你，你將和她一樣永遠沉淪在夢中。」

杜玉好不容易見到謝千尋，當然不會就這麼讓她離開，他快步追上了坐在謝靈道肩膀上的謝千尋：「千尋！醒醒！我是杜玉！我是來帶你回去的！」

杜玉走近她：「千尋，你醒了嗎？」

繼續下沉到光線也照射不進的絕淵，那些氣泡漸行漸遠，杜玉失去了對方位的感知，他感覺自己好像化作了一塊石頭，在絕淵里飄啊飄，漸漸地連時間的概念都失去了。

「好好好，小心肝吃皮，我和你娘就吃剩下的。別說吃烤鴨了，你哪怕是要吃天上的太陽，爹爹和-圖-書也給你摘下來。」

「倘若現實世界中有危險逼近，我會用靈感搖晃你的魂魄，當你察覺到異常時必須毫不猶豫地放棄喚醒她，立刻從夢中脫離！一刻也不能遲疑。」

杜玉轉頭看去，只見不遠處一名身高魁梧的大漢正抱胸看著他。奇怪的是，這大漢的面容好像被迷霧籠罩，根本看不分明。雖然從未見過他，但杜玉卻有一種直覺，這個大漢應該就是傳聞中的謝靈道——謝千尋的父親、化生毒宗重組前真正的領袖。

「為什麼偏偏是杜玉的樣子！你還要說多少次這是夢！」

反倒是謝靈道不耐煩地轉過身：「小夥子，我們和你根本不認識，你為何非要湊上來？莫非又是想向謝某拜師學藝？」

謝靈道捏緊了拳頭：「小夥子，你騷擾我可以，騷擾我女兒就是惹我不痛快了！你若是再不滾開，小心謝某拳腳無情！」

杜玉沒有再堅持說自己是真正的杜玉，而是蹲下去抱住她：「對不起。對不起。千尋。我來晚了。」

花紅樓失算了，謝千尋早就意識到這是夢，她只是不願意醒來罷了。

「吳……婆惜？ｈｅｔｕｂｏｏk•coｍ.ｃoｍ」杜玉痴痴低語，他大腦里的記憶逐漸復甦，他在哪？對了，他是在謝千尋的夢中，他是來喚醒謝千尋的。

「杜玉，記住，你進入的是謝千尋的夢境，千萬不要忘記自己並非夢中人！」

小謝千尋被自己打得鼻頭冒血，她淚流滿面地看著杜玉，撕心裂肺：「你為什麼要變成杜玉的樣子……我已經很傷心了，你為什麼還要再給我捅一刀？！」

杜玉根本不理他們，他直勾勾地盯著故意避開他目光的小謝千尋：「千尋，你聽我說！你被怨鬼吞掉了神智，此時正陷入夢中，這裏的一切都是虛假的！現在外面很危險，我必須儘快帶你回到現實！千尋，你在聽嗎？！」

你家……閨女？

吳婆惜在一旁說：「當家的，別生氣，小夥子只是年輕，不是要冒犯你。再說，在閨女面前，沒必要動怒，咱去吃烤鴨吧。年輕人，你也快回去吧，你也有自己的家要回去吧？」

不知過去了多久，杜玉眼前豁然開朗，一陣強光打來，刺得他睜不開眼。手掌上傳來青草扎手的觸感，鼻子嗅到泥土裡蚯蚓的土腥味，耳畔響起男女的歡笑聲。

耳邊傳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杜wｗｗ.ｈeｔuｂoｏk.cｏm•ｃｏm玉的眼睛好不容易適應了光線，他眼前的人影逐漸變得清晰，只見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正向他伸出幫手。

吳婆惜。

「千尋！」

花紅樓的話語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愈飄愈遠，彷彿時間和空間都拉得極長，直至消弭于無形。杜玉感覺自己正沉入深淵，身邊各種氣泡飄過，氣泡里閃現一張張人臉，這些難道是謝千尋人生中所見過的人嗎？

謝千尋根本不理他。

吳婆惜喊道：「當家的，這個小夥子認識我，你認識他嗎？」

「你見過我？」吳婆惜稍顯錯愕，她伸手扶起杜玉，「地上泥巴多臟啊，小夥子要注意儀錶，不要學我家閨女老愛玩泥巴。」

她忽然想起什麼，用小拳頭猛打自己的頭：「快忘掉！忘掉！快忘掉剛才聽到的話！這樣爹娘就能回來了！」

準確地說，是年輕時的吳婆惜，她的面相比現實中更加柔和，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

小謝千尋抓起地上一塊草皮，憤怒地丟向杜玉，可惜力氣太小，那草皮只落在杜玉腳邊。

在謝靈道腳邊，只有七八歲模樣的謝千尋看了杜玉一眼，又若無其事地搓著地上的泥丸。

謝靈道果然聽女兒的話，聞言只是朝杜玉哼了一和_圖_書聲，便背著謝千尋轉身。杜玉再度攔在他們面前，然而這次謝靈道卻沒有再發怒，而是如同看不見他一樣徑直往前走。

杜玉一咬牙，再度跟了上去，他和謝靈道並肩而行，對著坐在謝靈道肩膀上的小女孩急促地說：「千尋，你要清醒一點，這裏只是夢！我知道你很希望擁有一個有父母陪伴的童年，但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謝靈道早在你小時候就死了！吳婆惜也根本不是一個溫柔的母親！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

「千尋，你——」杜玉的話語一斷，只見謝靈道背著謝千尋從他的身上穿了過去，他好像成了一個幽靈，干涉不了這夢中的一切。

「我只吃烤鴨的皮，要烤的又香又脆的皮~」小謝千尋將手裡的泥巴抹在謝靈道的衣服上，謝靈道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得更大聲了。

「小夥子，你怎麼躺在地上呢？」

小謝千尋見丟不中杜玉，又走到他身邊拿腳踹他。小姑娘力氣並不大，一腳沒踢中杜玉反倒讓自己摔倒了，她狼狽地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真正的杜玉怎麼會來？這裡是我的夢啊！我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為什麼你還要來讓我回想起我的人生啊！我好不容易編織出的夢境此時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