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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沉默了好一會，才說：「也許當年杜鵑道人在它們心中留下的恐懼已經深入靈魂。當初上一任婆婆直到臨死前，都還在叮囑我們千萬不要觸怒杜鵑道人，還說如果我們遇到杜鵑道人，第一件事就是跪地求饒……」

杜玉知道千尋的觀念一時半會改變不了，這姑娘長期被人當刀子使，又被人排擠，心中的自負、自卑、自毀心理以一個微妙的狀態共存著。想要讓她真正走出過去的陰影，只能靠持之以恆的呵護。

杜玉只覺一口新鮮空氣猛地灌進來，他眼前豁然開朗。兩個大和尚見到杜玉走出來，連忙給他披上保暖的袍子，他們還在喊：「師傅，有人出來了！」

花紅樓的聲音變得虛幻起來：「……你心裏真夠齷齪的。我之所以能現形，是因為此地有濃厚的妖力和怨氣，人世間可沒有這些東西，我想現形都不行。如若現形這麼簡單，葵思戀那丫頭早就竄出去找你了……」

然而這豬妖充耳不聞，只是如同瘋魔了一般求饒。

「屁股疼……」她說。

「它既htｔｐs://ｍ•hｅｔｕbｏoｋ.cｏm•cｏm然已經瘋了，為何還對杜鵑道人存有恐懼？」杜玉不解。

杜玉牽著謝千尋的手，一前一後地走進那漆黑一片的世界。

「它早就被嚇破膽了。」杜玉明白了為何這豬妖不敢破壞白馬寺內的布局，它想要抓杜玉，明明可以直接破牆而入。這麼多年過去了，它始終在懼怕人世最後一位真仙，哪怕已經瘋癲，那恐懼也依然在它的靈魂深處蔓延。

豬妖還記得，當時它們的妖王不以為意地說：「不計其數。」

「那你自己呢？你想過自己嗎？」

他嘆了一聲，起身要檢查那跪在地上依然在求饒的豬妖。謝千尋拉住他的衣角，留戀他的溫暖。杜玉輕聲說：「我只是去檢查一下。」她才放開拉住杜玉的手。

「你能不能再更愛惜自己的生命一些！」杜玉幾乎是在吼她，「不要遇到一些挫折就想著去逃避！你是個凡人，你是個姑娘，你怎麼能不顧自己死活去和妖怪硬碰硬！你知道只差一點你就死在它手上了嗎？只差一點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知道嗎！你一直是這樣嗎？遇到武力解決不了的難題就捂住眼睛逃避，去做夢，去送死！是這樣嗎？！」

那種彷彿在與天地對抗的絕望感伴隨了它一生，哪怕它吃下再多的同類，變得再強大，一想起當初杜鵑道人的身影，便兩股戰戰，戰意盡去。

「上仙饒命……真人饒命……小妖再也不敢了……」

杜玉落地后，立刻飛撲向謝千尋，只見謝千尋嘴角流血，臉色蒼白，他大喊：「婆婆！」白狐聞言化作一道靈光沖入謝千尋體內，謝千尋的傷口愈合，斷骨接續。

杜玉抬頭一看，只見天空中高掛的月亮皎潔而圓滿，白馬寺內人聲嘈雜，遠遠的街道牌坊上燈火通明。倏的一聲，不知誰點燃了煙火，一朵金紅相間的煙花在空中綻放。

她只是輕飄飄地來到它們面前，問：「殺人幾許？吃人幾許？」

謝千尋睜開眼，看到杜玉的一瞬間，便露出一個笑容：「你真厲害…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然後便見那女人一動手指，整個天地都彷彿被她掌控，它們所有的妖力如同被漩渦吸走。它親眼看見妖王被一把木劍斬成兩段，剩下的豬妖想逃，杜鵑道人又是一揮劍，在白馬寺前生生造出一個秘境，將它們流放至此。

謝千尋被杜玉一通吼，委屈極了：「我想，起碼這樣能給你創造機會……」

杜玉哦了一聲，他還擔心狐妖在現實出現引發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現在看來是他杞人憂天了。

那強橫的豬妖此刻如同喪家之犬般跪地求饒，它只是聽到了杜鵑道人當初念過的口訣，已經失去了九分神智的大腦也依然回憶起了當初的恐懼。

婆婆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它早就癲了，你無法和它溝通的。」

花紅樓似乎是看出他所想，說：「你不一樣……你一方面是她的傳人，一方面還是她血脈的後代，她對你當然比對別人要和善得多。你剛剛用的那御劍訣，只是起勢，便能引發八卦異象，據我所知，只有杜鵑道人使用道術時才有此異和-圖-書象。」

杜玉卻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向她的屁股，臀波顫顫，讓謝千尋身體瞬間綳直：「你、你幹嘛？」

杜玉看向那半封的院子：「現在我們該離開了。」

杜玉默默聽著，沒有回話了。他不喜歡這種強加在他身上的使命或宿命，他不在乎成仙，不在乎能不能成為和杜鵑道人一樣的仙人，他只是杜玉而已。

當初萬聖宸游之時，群妖包圍住東京城，整座城市暗無天日，只須妖王們一聲令下，群魔將一擁而上，將這座城市裡所有的活人生吞活剝。就在那天，杜鵑道人無聲地登臨高空，她的出現並未引起妖王們的注意。

「我的命不如你的重要……」

杜玉沒想到杜鵑道人在妖怪心中居然如此可怕，之前杜鵑道人和他說話時，他還以為對方是個性格洒脫，為人善良坦誠的老婆婆。

「上仙、真人……饒命……」

直到此時，杜玉才鬆了一口氣，他真的離開秘境了……

「疼就對了！千尋，你的命不必任何人低賤，你那狗屁娘親教你的你通通可以忘記了！你不是任何人的工具！你不是說以後要包ｈｅtｕｂooｋ.ｃom•coｍ養我嗎？你要是死在這裏誰包養我？」

謝千尋被杜玉怒罵一頓，沒有生氣，反而心中欣喜，她垂著頭抱住他：「我知道了……」

看著豬妖的屍體倒下，杜玉如釋重負。謝千尋走過來將他扶起來：「這妖怪就這麼死了？它那麼強？為何不反抗一下……」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快步走來，一邊走一邊呵斥：「還愣著幹嘛，去準備熱水和食物！」老和尚走到杜玉面前，長出一口氣：「善哉善哉，幸好幸好！老衲的罪孽又少了一層……施主，你已經安全了。」

杜玉又是一巴掌扇過去，把謝千尋的話語打了回去。

但是離開前，杜玉忽然想起什麼：「婆婆，你下次現形時，能不能多披件衣服？」

杜玉走近豬妖，後者依然只是瘋魔般跪地求饒。哪怕杜玉按照婆婆的指示，將斷掉的錫杖插入豬妖的胸腔正中，將那妖怪的原核破壞，它也毫不反抗。自始至終，它只是在向那不存在的杜鵑道人求饒。

「你這麼怕杜鵑道人嗎？」杜玉和這豬妖保持著距離，他不確定對方什麼時候會再次暴起傷人。

它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