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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活著……

他按照那支離破碎的記憶指引，找到了留有掌印的死樹，當初他就是在這裏被馬長老種下蠱毒。他環顧四周，順著記憶中馬長老一行人出現的方向走去，走到某處，杜玉忽然停下腳步。

謝靈道抓牛肉的手忽然頓住，回頭看去，只見杜玉蹲在不遠處好奇地打量他。此時杜玉運轉的是無涯功，體表沒有發散絲毫氣息。

「不錯就多吃點。」

「你、你是人是妖？」謝靈道知道自己漏了蹤跡，跑也跑不了，如今這模樣打肯定也打不過。

等杜玉走後，等上許久，燒地一片死寂，當是無人了。藏在地底下的謝靈道這才破土而出，只見謝靈道渾身無毛，乾瘦如行屍，只一雙眼睛灼灼有神。

杜玉心中默念：「葵思戀，如若你聽得到，可能借你尋蹤妖術一用？」

「是嗎。」杜玉頗感無聊，他還是喜歡百無禁忌我行我素的師叔，「那師叔你會留下來吧？師尊對我說她已經原諒你了。」

葉冷星眉毛微微揚起，她輕啟朱唇，卻沒有話語從嘴裏冒出。流動的空氣中飄散著女子的體香，片刻后，她又開口：「我只是在想姐姐對我說的和_圖_書話……她說得有些道理，我的確應該要有個師長的體面。從今往後不能再與你胡來了。」

葉冷星微微一笑，伸手想摸杜玉的腦袋，又馬上想起自己剛剛說過的話，伸出的手縮了回去：「放心吧，我不會走的，至少不會離開你。」

「師叔……你心情不好嗎？」

燒地的土質因為毒素污染，早已在十年前便已經僵化定型，不可能出現這種一腳悶一腳實的反饋。

杜玉一邊走著，一邊在腦海中將許多線索串連起來。

心中的念頭剛剛浮現，杜玉右手手腕便發癢，體內妖力自然向手腕流動。杜玉只覺眼睛忽然發酸，他的視線里忽然多了一層顏色，彷彿能隔著物體看到內部的輪廓。

見杜玉真的不殺他，謝靈道也不客氣，抓起牛肉端起米酒一頓狂吃。

土地的腳感不對。

杜玉抬了抬下巴：「你繼續吃，我不殺你，我也不認識什麼何方寸。」見謝靈道不信，杜玉又說：「我在這鎮子住了十九年，你難道不記得我？」

被埋了這麼多年還能活著，該說你不愧是萬毒老魔嗎？

「必須的。」

無論是師叔還是師尊，都有些古怪m.hetubook.com.com，好像她們暗地裡達成了某種協議一樣。那之前在雲端之上，她們除了大打出手，還談了什麼做了什麼呢？或許除了她們自己，其他人永遠也不會得到答案了。

杜玉不知道自己這算不上古代傳說里被土地神眷顧的巫師，不過哪怕是古代的巫祭，也沒有幾個能得到葵思戀、花紅樓這等級別的大妖援助吧？

「他娘的，哪來那麼詭異一小子……老子還以為來妖怪了，一身鬼氣！不過這牛肉品相是真不錯嘿！」

「哼哼。」謝靈道得意地笑了兩聲，「我知道了，你既然打聽到老子的來歷，一定是想來拜師學老子的武功，對不對？哼哼，也不是不行……你只要以後每天給我帶點吃食，我可以教你我的鍛體毒功，只是你這個年紀學武，會要比常人吃更多的苦……」

「毒死個鳥！老子要是能被毒死我跟你姓！」謝靈道知道反正杜玉也不會害他，乾脆放開本性。他一邊吃著牛肉，一邊審視著杜玉：「你是這窮鄉僻壤的本地人？」

還真能使用葵思戀的妖術……

去年這個時候，他正忙著辦李清雅的事，那個時候的杜玉會和*圖*書想到李清雅成了他的未婚妻嗎？

杜玉眼睛都不眨：「我叫王五，我們也算鄰居。」

「你又不怕我給你下毒？」

「怎麼沒有練武？」

杜玉看向地面，只見發灰發硬的泥土下，有一乾瘦的人形一動不動。杜玉伸手按在泥地上，那人形居然如水中游魚一般竄動，像是在躲避他的感知。

武者之道浩瀚萬千，連師叔那般功通天地的武者都存在，有沒有一種可能，謝靈道也依然苟活著？

「……不能。」葉冷星搖頭，「忘了我說的話嗎？從今往後，我是你的長輩，不能同從前一樣了。」

葉冷星點頭。

二人在小小的房間里無言相對。杜玉有種奇妙的錯覺，好像面前的師叔一下子換了個人，變得嚴肅又正經，難道真如她所說，從今往後她要改頭換面改邪歸正了嗎？

他死死盯著杜玉：「你是何方寸的誰？要殺老子就麻利點！」

杜玉想了想，並未打草驚蛇，而是將米酒、牛肉放在地面上，然後轉身離去。

這下真成了道士了，不過是個妖道……

謝靈道連連點頭：「老子肯定不是……我肯定不是謝靈道，我叫李四，是個住在地下的穴居人。m.het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ｏm」

杜玉心想，這老頭一直這麼自我感覺良好嗎？

再入毒林，杜玉體內的蠱毒已經掀不起風浪，如今他的內力、妖力遠勝從前，對殺法、玄法的理解也更上一層樓，區區蠱毒已經再難影響他了。

謝靈道知道避無可避，只能梗著脖子嚷：「老子認栽！躲了這麼多年，沒想到還能有人發現老子！當年就不該貪那一杯酒！不然老子在這躲個百八十年都不是問題！」

「這樣也好。」杜玉開始說一些沒頭沒尾的話，「其實我們蓮子鎮不比外面差，吃吃喝喝都不缺，住得雖然不如大城市，但也簡陋不了。而且民風也好，蓮子鎮上也沒有壞人……」

「我當然是人啊。」杜玉理所當然，「讓我猜猜你是誰，首先，你肯定不是幾十年前叱吒風雲的萬毒老魔謝靈道，因為當初的謝靈道可謂葉冷星以外邪道第一高手，不應該是這一副埋汰的模樣。」

「嗯。」

她說這話時笑得溫柔至極，如同一位母親，杜玉恍惚問：「師叔，我能抱一下你嗎？」

杜玉有些失望，他起身要走，葉冷星遲疑片刻，最www.hetubook.com.com終沒有挽留他。

何方寸是何百愁的父親，也是化生毒宗的前任宗主，早就死了。

「我是個道士，不練武。」

杜玉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謝千尋至少還有一個親人在世，憂的是不知謝靈道活著究竟是福是禍。

說這些，無非是心存不安定感，想讓師叔真正留下來罷了。

他心中胡想著，嘴裏哈著氣，呼出的氣體一接觸空氣便化作滾滾白霧，向無垠的蒼穹悠悠飄去。今年比去年要冷上許多，或者說，一年比一年冷。

當初馬長老定是受了何百愁的指使，千里迢迢來到蓮子鎮這個無名小鎮，埋藏謝靈道的屍體——或者半死不活的謝靈道，埋骨之地便是如今的毒林、燒地。

很符合杜玉對上上一代老江湖邪派高手的刻板影響，據說那個時候邪派尚有立足之地，正派也不像現在這樣幾乎佔據主流。

謝靈道搖頭：「老子天天住泥巴下面吃土，難道還能生一對透視眼去看外面？你是牛是馬老子都不認識！」

時候還早，杜老太爺還沒起床，米鋪也沒開張，杜玉決定先去辦一些「私事」。他從尼姑庵的后廚里盛了一葫蘆的米酒，又抓了些涼拌的牛肉，端著酒飯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