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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察覺到姑娘那纖細的心思，收斂了嬉鬧的笑聲，用雙手環住她，將她擁入懷中。仔細一想，他這一輩子到底欠了多少姑娘？這輩子能還的清那點情債嗎？白馬寺的師傅還是有點本事，居然說對了他此生桃花泛濫……

花杏林哦了一聲，也不去計較，而是自然地坐在杜玉身邊，問：「你們在做什麼？我也一起好不好？」

不知不覺間，月出西方，杜玉困意漸生，他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等他再睜開眼時已是半夜，他正躺在葵思戀化作原形用七條尾巴拱出的「床」上，那隻比人都大的紅毛狐狸蜷曲著身體，碩大的腦袋湊到他腋窩下，安詳入夢。

葵思戀連忙說：「我會一門神通，能使俗物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只要釀成一小罐我就能施法。」

「杜玉，讓我抱一下……抱一下……」她小聲說。

「好——」杜玉正要答應。

杜玉撫摸著大狐狸的額頭，輕聲說：「……我會帶https://m.hetubook.com.com你出去的……」也不知到底是面對誰許下承諾，也許是葵思戀，也許是他自己。說完這句，他再度閉上眼睛，與葵思戀依偎著入睡。

杜玉還沒答，葵思戀便激動道：「杜玉都說了他不是你相公！」

「杜玉，這什麼時候才能釀好，這一滴滴流，得流到猴年馬月？」葵思戀打著哈欠。

杜玉驚喜道：「那再好不過！我本來還想著今早再去撿一些果子的。」

「不好！」葵思戀又開始磨牙了。

狐妖多痴情，一見凡人誤終身，婆婆不知講過多少次，在那古老的，狐妖還被稱為狐仙的時代，無憂無慮的小狐狸就是撞見了她命中那位凡人，才會千方百計想要化形成為美嬌娘，才會想嫁作人婦，才會長大成人。

杜玉抬頭，無奈道：「都是你帶壞了霄飛練，你們一個喊我作相公，一個喊我作爸爸，可憐我才二十歲便做了一個歲數比我大的狐妖的爹，說出去都叫人笑掉大牙。」

花杏林被他逗得hetubook.com.com咯咯直笑，完全沒注意到葵思戀敵意的目光：「你們在這做甚？相公你難得來一次，都不去我那裡坐一坐？」

葵思戀搖頭：「沒有。」哪怕有她也說不知道，她才不想釀得太快，最好越慢越好，這樣杜玉就能永遠陪她在這裏等下去了。

如果秘境攔在面前，她寧願自棄修為墮入輪迴；如果婆婆和花杏林跟她搶男人，她會毫不顧忌將她們打跑；哪怕是老師杜鵑道人攔在她面前，她也敢對著仙人齜牙咧嘴。

杜玉剛在天鍋底下塞入枯木，便聽到葵思戀一聲「我來」。她對著火坑一吹起，一團妖火便熊熊燃起。杜玉不禁感嘆：妖術真好用啊。

葵思戀愈發激動：「才不是！你什麼也不懂！在人世，成為夫妻要拜堂的，還要做那個那個，你這種口頭喊的才不算數！我去過人世，我比你知曉得要多！」

葵思戀為難道：「你自己去悟！」她雖知雙修，卻不知那事到底要做什麼，秘境的狐狸對這方面的知識堪稱匱乏，霄飛練被杜玉和-圖-書輕易誆騙也事出有因。

她是秘境最厲害，最天才的妖怪，比什麼命定天狐都要強大，她一點也不在乎其他人怎麼想，她就是想和杜玉呆在一起，她就是喜歡杜玉。

所以葵思戀很喜歡這種和杜玉一起等待某物的感覺，彷彿他們在此刻心連心，被某種牢不可破的牽絆聯繫在一起。

「你希望快點釀好的話可以想想看有什麼法術用得上。」

葵思戀發出不知含義的嗚嗚聲，從咬變為舔，舔著他的脖頸皮膚，有點鹹鹹的，他下午忙了那麼久，一定出了很多汗。

葵思戀是被乒乒乓乓的吵鬧聲吵醒的。她睜開眼睛，見杜玉不在自己尾巴上，心中一驚，下意識露出滿嘴尖牙凶樣，四處張望。抬頭見杜玉就在不遠處搬著一口大鍋，臉上的凶意頓時消散，變回人形匆忙整理自己亂糟糟的頭髮。

等待。對於她來說，這並不是一個虛度光陰的代詞，她一生中最常做的事，便是化作原形，坐在山崖上，看著太陽升起，等到日上三竿，又等到它巍巍落下。她不需要像凡人那般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追尋生命的意義，她的意義便是享受狐生的每一刻。

這就是她，狐族大妖葵思戀。

婆婆說她無可救藥，老師說她痴兒難治，她卻說：她才不在乎她們怎麼想。

杜玉聽到動靜，回頭看去，恰好看到葵思戀起身：「你醒了？正好我剛搭好器械，接下來我們只需要燒火添柴，等著酒水蒸餾就行了。只是這量不太多就是……」

「那個那個是哪個？」

杜玉擁著葵思戀，就這麼坐在搖曳的樹影下，面對著晚霞與夕陽，等待下一個月出，下一個天明。

杜玉被舔得脖子發癢，他縮了縮肩膀，發出笑聲：「哈哈，哈哈，別舔了，好癢，哈哈——」

他爽朗的笑聲，他帶了點點汗水的皮膚，他寬闊的胸膛，他的氣息，彷彿成了一道金箍，束住了她的諸多狐尾，叫她使不上力氣，只想癱在他懷中，將現在的一切凝固在永恆中。

就在葵思戀沉醉於這種幸福感時，一個她第二不想看到的人出現了。

花杏林歪著頭，手指端著下巴：「可是他是小八的爸爸，我又是小https://m.hetubook.com.com八的媽媽，他當然是我的相公啊。」

釀酒是一件頗為殺時間的事，他們二人必須時時守在鍋爐邊，一是及時觀察釀酒進展，二是防止貪玩的狐狸誤入給撞翻了。

葵思戀很清楚：與秘境里其他狐狸那鬧著玩似的喜歡不同，她對杜玉的感情是獨特的，深厚的，愈發濃厚的，正如這一道道釀過的酒，是不斷升華的。在最初，只是覺得有了新奇的凡人朋友；再後來，又總想到他與婆婆雙修的事，往往出神；之後通過那一道紅線，見他所見，思他所思，漸漸變得朝思暮想；再後來，秘境重遇方知我心歡喜為何、貪婪為何、依戀為何；直到最後一次於西京城內為他力抗仙君，那生死一刻她渾然忘我，牙齒都快咬碎時居然依然想著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嘶……你輕點咬。」某不解風情的道士如是說。

「相公？嗯……是不是叫夫君好一點？」花杏林款款走來。與不修邊幅的葵思戀比起來，一直在婆婆身邊學文識字的花杏林看起來更具人類模樣，她落落大方，有著狐狸的魅意又有人|妻的端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