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也正因為在意，我更沒辦法光明正大地將手伸向他
「哎喲，這張試卷真是慘不忍睹啊！」莎萊曼看著我的試卷，不停地奚落我，「跟你那不及格的長相真是成正比。」
雖然我並不討厭他，但至今為止，他對我來說還算不上是關係很好的朋友。
「莎莎！」秦煜沉下臉說，「向這位大叔道歉。」
唯有宮西峻還不肯相信：「怎麼可能？那要多大的魚才能激起那麼大的浪？鯨魚嗎？」
「我……」我吞了口口水，戰戰兢兢地往船上走。可是剛踩到甲板，船就搖晃起來，於是我像踩了電門一樣，又把腳縮了回來，擔驚受怕地看著那條舊船。
我詫異地回頭，正對上宮西峻關心的目光，我心中一暖：「謝……」
「你沒事吧？」我擔憂地看著秦煜。
「你說什麼？」莎萊曼的尖叫聲幾乎把我家的房子震垮。
一樣的話卻出自兩個人。
「我想的是哪樣啊？」芬妮把我拉到一旁，擠眉弄眼地說，「有了新男朋友也不告訴我，不當我是你的朋友嗎？」
只見芬妮殺氣騰騰地沖了過來，毫不客氣地揪住我的耳朵大吼：「爽我的約卻陪著帥哥閑逛，你真不夠意思！」
「喂！」莎萊曼忽然陰森地說，「大叔，你的眼睛被眼屎糊住了嗎？你哪只青光眼看到這個醜女和我大哥有夫妻相？就算有又怎麼樣？你不知道你們人界的離婚率比結婚率要高嗎？既然結了還要離，一開始就不要把心放在不值得喜歡的人身上。」
很明顯，在這一點上，莎萊曼和我一樣。當小船劃到湖中心時，我們倆仍然一言不發，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對方，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其實，我巴不得這個討厭鬼快點消失。
這個壞女孩把我貶得一文不值，我毫不猶豫地反擊：「總比那些仗勢欺人的死丫頭強迫別人違心地跟自己交朋友好多了。朋友嘛，質量可比數量重要多了。」
我的話沒說完，就被莎萊曼打斷了，她「哎喲」一聲便向我倒了過來，活像一隻八爪魚。
「妍妍。」站在我身後的蒼楠忽然開口，「反抗是沒有用的，這件事情也是經過你媽媽同意的，你知道一旦由你媽媽決定了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閉嘴！人類！別把本公主和那個醜女混為一談。」在秦煜的幫助下，鏡子中的女孩終於成功地爬了出來。她撩開黑髮，露出了一張令人驚艷的臉。她的肌膚白得近乎透明，眼睛不大卻很明亮，就像一汪靜謐的湖水，清幽迷離；嘴唇豐厚飽滿，閃爍著一抹妖嬈的玫瑰色；烏黑的長發被她梳攏在一側，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泛著白玉般溫潤的光澤；小巧的耳垂上戴著一枚黑曜石耳釘，耳釘的形狀很特別，是一個手舉三叉戟的小惡魔。雖然她算不上傳統意義上的美女，但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渾身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周圍的同學明顯用一種「你需要負責」的眼神看著宮西峻，秦煜的眼中更是冒著火。
「哼，小氣鬼！」莎萊曼站直身子，不屑一顧地說，「不借就不借，本公主的寶貝多得是，一條破項鏈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瞧你這副小氣的樣子，恐怕也不會有朋友吧？真是可憐。」
她熱情地撲到宮西峻的懷裡，摟住他的脖子，嬌嗔地說：「謝謝你，為了報恩，我會以身相許的。」
……
「是嗎？給我來兩份。」秦煜將錢遞給了小販。
不過抱怨的人可不是我，而是莎萊曼大小姐。
「謝謝你救了我妹妹。」秦煜真誠地向宮西峻道謝。
我激動地看著秦煜，心裏緊張到了極點，害怕是自己看錯了。
說什麼呢？你這個討厭鬼！
我腦海里一片空白，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黑白色。
「閉嘴！」秦煜面色鐵青地說，「你也想說我是雜種嗎？」
蒼楠卻擺了擺手說：「今天要放《咕嚕咕嚕魔法少女》的大結局。」
「我肯定會還給你的，不過不是現在。現在我要好好分析一下你的試卷，看看你哪方面的知識比較薄弱。」說完秦煜就自顧自地去研究我的試卷了。
「還是我先上吧。」宮西峻長腿一邁，穩穩地站在了船上。
班上的同學也發現了我們，笑著走了過來。
「聽人說，心情低落的時候吃些甜食可以讓心情好轉。」我拿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糕點送到秦煜嘴邊，「嘗嘗這個，保證好吃。」
「違法？」莎萊曼毫不臉紅地說，「人間的法律能約束得了我嗎？」
「莎莎！」秦煜嘆了口氣，無奈地看著她說，「真拿你沒辦法。」
氣氛變得有些沉悶，儘管周圍的人笑容滿面，卻絲毫不能使秦煜的心情變好。他平靜地走在我身邊，我卻感覺他像一座活火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爆發。
不過我的沉默並沒有讓她停止對我的嘲諷，她繼續說：「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天使的低級血統會讓高貴的惡魔血統變得不穩定，即使從出生就可以擁有強大魔力的惡魔也會變得像普通人一樣沒
和-圖-書用，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因為無法控制體內的魔力，常常會在外表上暴露出一部分惡魔的特徵，比如犄角、雙色瞳孔、尾巴等等。你知道嗎，在我們地獄，無法隱藏惡魔特徵的都處在社會底層。像我們這樣上流階層的貴族，外表可是比人類更像人類。不過，我很好奇，在你身上怎麼看不到惡魔的特徵？」
芬妮數了一下人數，然後做了便簽讓大家抽取，凡抽到同一號碼的四個同學共坐一船。
「更不要跟男生眉來眼去。」也不知道宮西峻哪根筋不對，說這句話時竟瞪著我。
「我不知道吃了同心餅的人是否真的在一起，不過我想那小小的圓餅能傳達出想要在一起的心意。光是這份心意就已經讓人感到很甜蜜了，何況這種餅真的很好吃。」
「妍妍。」秦煜忽然叫我的名字，然後揚了揚手中的試卷，「你的試卷我已經分析過了。」
「天使？」秦煜摸著手中的硬幣，啞然失笑道，「我和天使可是死對頭，他們會實現我的願望嗎？如果他們真知道我的願望，可能也只會搗亂吧？」
既然這樣，我也不再強求，隨著秦煜兄妹出了門。
「你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難道就是想找觀眾看你們表演兄妹情深嗎？」我瞪著莎萊曼。竟然還撒嬌，我三歲開始就不纏著爸爸要糖吃了。
秦煜看著她，平靜地說：「下次不要再這樣了，明白嗎？」
「偷看別人的簡訊是違法行為。」我沒好氣地從她手中搶過手機。
無奈之下，我只好接受了這個決定。
「對不起，私人用品，概不外借。」
「我明白了。」聽到哥哥這麼說，莎萊曼立刻喜笑顏開，顯然她不是誠心道歉。秦煜也太寵他妹妹了吧，他不知道在溺愛中長大的小孩心理會變得不健康嗎？
不過想到剛才的險情，我心虛地移開了視線，自我安慰地想，他不是在瞪我，只是眼睛抽筋了。
她的話引起了一陣騷動。
與秦煜相別已有數日，此刻再次重逢，我自然好好打量了他一番。他高大挺拔，肌膚細膩如瓷，頭髮漆黑如墨，面容俊美剛毅，眉宇間英氣逼人，神情淡然如水，濃密的眉毛下，那雙深邃的眸子閃爍著清幽的光。
秦煜忽然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說：「其實你很聰明，只是不夠細心，下次要繼續努力哦。」
「嗯，不錯。」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是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芬妮。」我乾笑著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同學們互看一眼，不約而同地發出大笑聲。
我回想起在幼兒園時，因為討厭吃胡蘿蔔，我被媽媽連著餵了一個月胡蘿蔔；因為討厭穿粉色衣服，連內褲都被媽媽換成粉色的慘痛經歷。說實話，我一直懷疑媽媽有強迫症。可悲的是，她強迫的對象都不是自己，而是我和爸爸。
我尷尬地看著大叔，不知道該不該接同心餅。
「把手給我。」
「可是我們一點都沒感覺到啊。」芬妮將疑惑的目光投向秦煜。
「做得很好。」秦煜滿意地放下試卷。這是他剛讓我重新做了一遍的試卷，分數已經有了飛躍性的提升。原先做錯的題，在他的輔導下我已經全部做對了。
「這是愛之湖！」莎萊曼跳出來，再次摟住宮西峻的胳膊說，「一定是因為湖神感受到了我對你綿綿不盡的愛意才顯靈的。」
宮西峻冷冷地推開她，意味深長地說：「不要恩將仇報就行。」
「啊！還給我，那是我的數學試卷。」我跳起來想從他手中奪回那張丟人的試卷，秦煜卻把手舉得更高了。
「都是你！」莎萊曼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大喊大叫道，「只要你出現，我在哥哥心中就不是最重要的。我討厭你，我也討厭哥哥。兩個討厭鬼配對吧。」
眼見我們倆又要吵起來，秦煜嘆了口氣說：「莎莎，你就不能淑女一些嗎？」
「你為什麼不先上去？」我不滿地瞪著莎萊曼。
說完他將手上提著的粉色背包遞給莎萊曼，我記得這是莎萊曼的背包。
原來把我當成了實驗用的小白鼠。我氣得咬牙切齒。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他？這點我就無從判斷了。
「你們怎麼在一起？」秦煜問出了我最想問的問題。我表面上假裝不在意，卻將耳朵豎了起來。
偶爾有鳥兒飛過我們的頭頂，向自己的巢飛去。而歸家行人的腳步比鳥兒還要快，那急切的步伐代表了想與家人團聚的心。
剛剛還非常囂張的莎萊曼忽然淚如雨下，驚慌失措地說：「不，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在說你……」
他再也不可能喜歡我了，他只會討厭我、害怕我、離開我！
這面鏡子實在太神奇了，不光可以當鏡子用，還可以當時空門，甚至可以當顯示器。如果哪天變成其他奇怪的東西，我也不會感到驚訝了。
「真榮幸，你還記得在下。」秦煜紳士地鞠了一躬。
他就是我的家庭教師？
和圖書芬妮的話重重地打擊了我，讓我的大腦出現了暫時性短路。宮西峻有女朋友了，他竟然有女朋友了。
「試卷還沒發。」我小聲地說。幸好試卷還在老師手裡，否則我那些答題錯誤率高於正確率的試卷只會讓自己更丟臉。
「剛才我在公園門口等不到你，只好和其他同學一起遊玩。結果剛玩沒多久，就看見宮西峻就帶著一個女生來了。那個女生雖然長得漂亮，態度卻囂張得不得了。瞧她黏著宮西峻的樣子，說他們不是男女朋友，誰信呀。」
「我不。」莎萊曼比他更大聲地說，「哥哥，你也想將這兩份看起來就令人反胃、土得掉渣的餅分給她，然後你一口我一口，肉麻地將它們吃掉？什麼同心餅，都是騙人的。吃了這種醜陋的食物，只會上吐下瀉，消化不良。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這個醜八怪。當你上次來了人界后，就一直失魂落魄，如果不是公務繁忙，我看你巴不得天天守在她身邊。你醒醒吧，她有什麼好，不過是一個雜……」
真是孽緣啊！我、秦煜、宮西峻、莎萊曼竟然抽到了同一號碼。
「沒關係。」秦煜在空中打了一個響指，一張紙就出現在他手中，而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讓我覺得很眼熟。
因為這一下午，她已經喊了幾十次無聊，而每次間隔時間不超過五分鐘，所以我們都已經習慣了。就算她這次喊得比其他時候都響亮，我和秦煜也不聞不問，繼續專註于補習。
「沒事。」秦煜苦笑著將手裡的另一份同心餅也遞給我說，「你可以吃掉兩份嗎？其實這份是我給莎莎買的，我不吃麵食。」
「同心餅？這裏竟然也有同心餅！」我驚喜地看過去。在我曾經居住的地方，就有賣同心餅的餅店，不過當人們越來越不相信這樣的食物能給人帶來幸福后，那家餅店的客人也日漸稀少，最後終於關門了。我為此遺憾了很久，因為每次咬下那裹著滿滿紅豆餡的圓餅時，都感到滿口香酥綿軟，真的很美味。
我下意識地推開她，可還是晚了。她用手扯下了「天使之心」，並且往空中拋去。
「好無聊哦！」房間里響起一個清脆的女聲。
「撲通——」好大的落水聲，當秦煜將「天使之心」塞到我手裡時，莎萊曼掉到了湖裡。
像捉弄我那樣捉弄她嗎？像揶揄我一樣揶揄她嗎？還是……
「讓你失望了，在下並不是恐怖界的頭號紅人。」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我的房間里響起，「如果你想見到她，我倒是有她的聯繫方式。」
「瞧，那不是宮西峻和他女朋友嗎？還有其他同學。」芬妮忽然指著人群說。
「誰會想親豬蹄啊？不要太看不起人了。」我沒好氣地反駁。雖然他們出場的方式很另類，但他們長得好歹還算賞心悅目，讓我心中的恐懼大大減少。
「夠了，我不想聽。」秦煜轉過身，顯然不想聽她解釋。
「我先上去吧。」秦煜準備抬腳的時候，卻被莎萊曼拉住了胳膊。
「說話客氣點，這可是我家。」我幾乎下意識地站到蒼楠面前衝著莎萊曼冷冷地說道，雖然平時我對蒼楠也頗有怨言，但是也看不慣別人對她說三道四，「在別人家還這麼耀武揚威，我看你需要重新學習禮儀了。」
聽到他這麼說，我頓時鬆了口氣，臉上也浮現出笑容：「莎萊曼，你沒事吧？如果有事就先回家休息吧。」
我感激地看向秦煜，剛才惡魔之角冒出來，幸好秦煜及時抱住我，才沒讓宮西峻發現我的秘密。
「都怪哥哥這麼寵我，有哥哥的女孩最幸福了。」莎萊曼小鳥依人般把頭靠在秦煜的肩膀上不停地蹭。
「胡說八道。」雖然宮西峻還是不相信，不過好在他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忙著推開莎萊曼，「女孩子要懂得矜持，不要和男生靠得這麼近。」
「當然不怕！」雖然我嘴上說得強硬，眼角的餘光還是忍不住瞥向那條看起來破舊不堪、彷彿隨時都會散架的小船。那是條很舊的四人座小船，需要靠兩個人同時划槳才能前行。
盛情難卻之下，秦煜張嘴吃下了我推薦的美食。他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了笑容，像一個孩子發現了好東西一樣，略帶驚喜地問：「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這麼好吃？」
「你們不要緊吧？」
「當然是宮西峻啊。你們都這樣，隱瞞自己的新戀情，就像在搞地下工作。」芬妮推了推我，「你從哪裡找來這麼帥的男朋友？運氣真好。你幫我問問他，他有沒有像他一樣帥的朋友可以介紹給我。你知道的，我單身。」
秦煜想了一下，說：「也好，妍妍也學習了很久，一起去放鬆一下吧。」
我不願意再往下想，僅僅只是想象他面帶溫柔的笑意對待別的女生，我就非常難過。
我尷尬地看著秦煜，伸出手討要那枚硬幣：「嘿嘿，你就當我剛才說的話是耳旁風吧，其實我帶你來的目的只是為了……洗和-圖-書手！」
「快點，別磨磨蹭蹭的。」莎萊曼看著我說，「你不會是怕坐船吧？」
哼！才不想跟她說話呢。只要她一張口，傲慢的氣息就會瀰漫在空氣中。如果我不小心吸到肺里，誰知道會不會變成跟她一樣讓人討厭的人。
總不能兩隻手都伸過去吧，那樣的話，身體前傾，豈不是更容易摔倒？
「是嗎？」秦煜舉起手，將那枚硬幣拋向天使，銀色的硬幣在空中變成一個光點，在它準確地投入天使懷中時，我聽到他輕輕地說，「願未來如此時般美好。」
「想不到人間有這麼多好吃的東西。」秦煜拍著自己的肚子說，「我還是第一次吃這麼多。」
「你們沒有察覺到嗎？剛剛地震了。」宮西峻一臉不可思議地說，「剛才的水浪足有幾米高。」
不得不說，秦煜真的很細心，那些原來被我視為天書的課本內容，在他的講解下竟然變得非常簡單，今天的補習收穫太大了。
「如果你還能繼續吃，我就該叫苦了。」我打趣地攤開錢包，掏出最後一枚硬幣說，「還剩下最後一塊錢，用它來實現你的願望吧。」
當秦煜將他們拽上來后，我好心地想給莎萊曼擦拭水滴，卻被她推開了。
遊行隊伍里，人們簇擁著一輛長長的花車。花車上，身著節日服裝的女孩子們載歌載舞，表達豐收的喜悅。而其中最漂亮的女生扮演豐收之神，從金色的籃子里捧出一把把炒熟的果仁撒向圍觀的遊人。
因為今天是豐收祭這樣特殊的日子，很多平日里見不到的小吃攤都出攤了。
「好了，既然你剛剛補課時表現不錯，那麼我就暫時解除門禁。不過，不要玩到太晚。」蒼楠的聲音忽然從鏡子里傳出來，我這才發現原本正常的鏡子又變成了顯示器，清楚地顯示出了蒼楠的臉。
此時，太陽開始西落，那變化無窮、繽紛萬狀、色彩鮮艷的雲霞鋪滿了大半個天空。在去公園的路上會經過一條淺淺的河，有一座灰色的石橋橫卧在清澈的河上。而那條蜿蜒穿過城市的護城河在霞光下被鍍上了耀眼的金色。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開始隱隱作痛。真奇怪，我這是怎麼了？聽說他有了女朋友，我為什麼會這麼心痛？實在想象不出他會用什麼樣的態度對自己的女朋友。
「不要光顧著聊天，幫幫我，哥哥。」這時，一個陰森的女聲打斷了我們倆的談話。一個纖細的身體正費力地從鏡子里爬出來，那頭烏黑的長發直直地垂在臉前。
「你別胡說！」宮西峻面紅耳赤地說，「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你，看你剛才蹦蹦跳跳的樣子，分明就是沒事了。別想誣賴我，我最多帶你去醫院。」
這麼說，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光會讓他開心？聽到他這麼說，我內心一個柔軟的角落被觸動了，我想沒人不希望別人喜歡自己吧？
「我是賢王派來的家庭教師。」秦煜的話讓我立刻變了臉色。
宮西峻也不知道怎麼了，一直將頭扭向另一邊專心地划槳，似乎我們發生了什麼都跟他無關。
「你們怎麼了？」芬妮的船最先靠近我們。
「這一份是給你的。」這時，秦煜開口了，然後拿過其中的一份遞給我。
「我不要哥哥冒險。」莎萊曼急切地說。
我將剩下的涼糕塞到他的手裡，然後拉著他從美食街的第一家開始吃。每一家我們只買最有名的小吃，儘管這樣，這條美食街剛逛完三分之二，我們倆已經吃不下任何東西了。
「你看，沒關係，很安全的。」秦煜扶著莎萊曼也上了船。
「你……」雖然被她取笑，我卻找不出話來反駁，只能重重地跺腳，「回去，我才不稀罕你們幫我補習！」
直覺告訴我，他是一個有雙重性格的人，在外人面前文質彬彬，看起來非常好相處，但是當他克制不住自己時，總會不經意流露出情緒激動的另一面。
「哼！聽說有人考試成績慘不忍睹，所以我特地隨哥哥來參觀。」莎萊曼嘲笑地說，「你怎麼考的？我和哥哥都在人間學習，我們隨便考都能考滿分，你怎麼會考出這麼低的分數呢？你是用笨蛋模式思考嗎？」
瞧她那不懷好意的眼神，我完全相信她會拿著項鏈做一些讓人不高興的事。姑且不說這條項鏈有神奇的魔力，這可是媽媽送給我的禮物，怎麼可以讓別人尤其是我不喜歡的人隨便碰？
聽到她這麼說，我下意識地攥緊胸前的項鏈，誰想到這一動作卻被莎萊曼發現了。她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原來是『天使之心』，怪不得從外表上看不出你有什麼惡魔特徵。聽說這是天界抑制魔力的寶物，能不能摘下來讓我看看？」說完，她將手伸向了我。
「是買給女朋友的吧？」小販一邊將圓餅放進紙袋一邊笑眯眯地說，「讓我猜猜，哪位是你的女朋友？大概是旁邊的這位吧。」
「豐收祭？朱妍妍，這是什麼？」莎萊曼揮動著我的手機問。
「我沒說謊，是真的。」宮西峻惱羞成怒地說，「不信你問他們。」
那是我的「天使之心」！
完了，頭上火辣辣的感覺提醒我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沒等秦煜去救自己的妹妹，已經有人搶先跳入水中。
「都說我們倆不是那種關係了。」眼見芬妮又要發飆，我連忙引開話題，「你說宮西峻怎麼了？」
小販將同心餅遞給了我：「因為你們看起來有夫妻相，我會看相哦。小姑娘，這位帥哥的心意可要收下哦。」
「冷靜點，妍妍！」秦煜猛地撲向我，將我的頭緊緊摟在自己的懷中，然後嘴裏默念了什麼咒語，一條閃爍著銀光的鏈子飛出水面落在他的手裡。
「哼！裝什麼公主？我才是公主！」莎萊曼酸溜溜地說。
看到莎萊曼被秦煜數落，我對他的好感大大增加，並且朝莎萊曼偷偷比畫出了一個表示勝利的手勢。
「那我們去吃小吃吧。剛剛你請我吃了同心餅，現在輪到我請客了。」說完不等他回答，我就拉著他跑到美食區。這裏的美食應有盡有，讓人目不暇接。
「同心餅，同心餅啦，快來吃甜甜的同心餅。戀人吃下它可以永結同心，家人吃下它可以永遠團聚。」一個推著車子的小販經過我們的身旁，嘹亮的叫賣聲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哦！」所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這件事情似乎得到了完美的解釋。
此刻因為我們的響動驚動了很多人，大家正向我們慢慢靠攏。
「怎麼了？」秦煜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吃壞肚子了？」
「看夠了嗎，人類？」女孩驕傲地指著我的鼻尖說，「是不是被本公主的美貌震撼，想要撲到我的鞋子前親吻我的腳背？告訴你，不可能！」
「大概……」秦煜面不改色地說，「可能湖下有大魚吧。」
「同心餅真的能讓人永遠在一起嗎？」秦煜望著那位忙碌的小販問道。
「喂！」莎萊曼蹲到我身旁，托著下巴問我，「聽說你是天使和惡魔的混血兒，感覺怎麼樣？」
「莎莎。」秦煜抓住她的手，生氣地說，「如果再胡鬧就回去。」
真希望他不要一直這麼板著臉，很影響過節的氣氛。趁他不注意，我偷偷別過臉衝天翻了個白眼。
「啊，救命！」莎萊曼驚聲尖叫，因為小船被一個巨浪沖向了半空。
我看著她，忽然很想氣氣她，知道秦煜在她心目中比較重要，於是我將手伸向了秦煜。
我抬起頭，正好對上宮西峻的目光。他正看向我，而挽著他手臂的竟然是莎萊曼！她怎麼會和宮西峻走在一起？難道他們以前就認識？
「你對我的身子造成這樣大的傷害，難道就想這樣一走了之嗎？你真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莎萊曼氣鼓鼓地看著宮西峻。
「快點走，別磨磨蹭蹭的。」莎萊曼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我和秦煜安靜地跟在她的身後。
可是，如果將手伸給其中一個，又像是拒絕了另一個人的好意，真讓我為難。
「他是我剛看上的男人。怎麼樣，不錯吧？」莎萊曼笑眯眯地說。
說完，她哭哭啼啼地跑了。
「你……」莎萊曼一跺腳，向秦煜告狀，「哥，她欺負我。」
「可是蒼楠下了門禁，我不可以私自出去，否則……」我為難地說。
本來想去和芬妮會合，可是又覺得這麼扔下他不管不厚道，我只好跟在他身邊，想盡辦法逗他開心。
「呃，剛才水面真的劇烈晃動了。」我點了點頭，卻不敢說出真正的原因。
「那我們先從你這次的試卷開始吧。」秦煜掏出眼鏡，當他把眼鏡架到鼻樑上時，我驟然發現眼鏡是個神奇的東西，它可以讓一個人的氣質從狂野瞬間轉化為儒雅。
我的內心劇烈地震動，一種無法控制的情緒從心底湧起。
「你們看那邊，好美啊！」莎萊曼忽然站起來，指著岸邊叫起來。
聽到這句話，莎萊曼立刻像變了個人，扯著秦煜的胳膊晃啊晃的，撒嬌地說：「不要，地獄悶死了，我要跟著哥哥玩。」
「怎麼樣？我哪部分知識最薄弱？」我認真地問。
「它可以實現我的願望嗎？」秦煜驚奇地問。
秦煜嘆了口氣說：「我看你還是打開課本第一頁，我們重頭學起吧。」
「那個……秦煜，你覺得我們的豐收祭怎麼樣？」我指著遠處的遊行隊伍問道。
莎萊曼看到自己的哥哥，低著頭走過來小聲說：「哥哥，對不起。」
「當然，跟我來。」我帶著秦煜來到公園中心的音樂噴泉前停下，「歡迎您來到本市著名觀光景點——許願池。傳說曾經有一位天使在這裏賣實現願望的葯，只要將硬幣投入池子里那位天使的懷中，人類就可以實現任何願望。還有一個特殊的要求，那就是許下的願望必須與愛和美有關。」
「朱妍妍，你這個見色忘友的死丫頭！」身後忽然傳來的怒吼打破了溫馨的氣氛。
和_圖_書秦煜和宮西峻同時把手伸向我，兩雙眼睛映著天上璀璨的繁星，美麗得讓我不敢直視。
「蒼楠，要一起去參加豐收祭嗎？」我好心地邀請她。
聽說百年修得同船渡，我是造了多少孽才跟這三人坐一條船啊？不過看到莎萊曼嘴邊不懷好意的竊笑，我總覺得這不是天意，說不定是她偷偷做了手腳。
宮西峻卻深沉地看著湖面。
「我可是金枝玉葉，如果我第一個上去，船沉了怎麼辦？當然要你先上去試一下。」
我提防地看著她，覺得她越來越可疑。她不是很討厭我嗎？不會想要捉弄我吧？
「莎莎！」
「哼，我才不回家呢。哥哥，你看那裡有船，我們乘船去湖上看焰火吧。」莎萊曼的提議得到了很多同學的響應，我懷疑這些男同學是熱切盼望自己能和莎萊曼坐同一條船，女同學則是瞄上了宮西峻與秦煜，所以才會這麼熱情。
權衡了一下，我最終選擇留在秦煜身邊。並不是我更喜歡秦煜，而是更討厭莎萊曼。
「他可不是我的男朋友。更何況我的舊男朋友是誰啊？」我又著急又困惑。
她舒展全身躺在我的床上，吃著我的零食，看著從蒼楠那裡搶過來的我的漫畫，竟然還覺得無聊，真是氣死人。
「貞子，這次一定是貞子！」我又歇斯底里地大叫。
「麻煩你了。」在秦煜握住我的手的一剎那，雖然我如願看到了莎萊曼臉上氣乎乎的神色，卻因為看到宮西峻縮回手背過身，心裏並沒有產生預期的喜悅。
「都離開皇宮了，還要我當淑女，我才不呢。」莎萊曼衝著秦煜做了個鬼臉，突然變得很興奮，「這還是我在人間第一次碰到節慶日。哥哥，帶我去玩吧。」
我拿著漸漸冷掉的同心餅不知所措，心裏反覆糾結，這個時候我是應該去追回任性、刁鑽、對我有惡意的妹妹，還是安慰失望、傷心、對我稍有好感的哥哥？
我要變成惡魔了，還是在宮西峻的面前，他會看到我那副醜陋的樣子。
「啊！」我驚慌地低下頭，對上莎萊曼無辜的眼神，她已經撞到了我的懷裡，手卻掛在了我的「天使之心」上，「別……」
秦煜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樑說：「是你說話太刻薄了。莎莎，好女孩應該溫柔。就算沒有溫柔的性格，也應該有顆溫柔的心。」
「吵什麼？」這時房門被推開，蒼楠手捧漫畫書皺著眉走了進來，在看到秦煜后，她原本不耐煩的表情瞬間消失，變得嚴肅認真。
我用力搖了搖頭，將腦子裡奇怪的想法甩開，然後強顏歡笑地說：「我沒事。」
「原來是阿爾薩斯王子和莎萊曼公主，有失遠迎。」蒼楠提起裙角，微微彎腰。
因為秦煜不單單可以輔導我的數學，甚至語文、英語、物理、化學都可以搞定。最離譜的是竟然連歷史他都可以倒背如流，這讓我頗為汗顏。
「秦煜！」我放下手，指著對方，「你是秦煜！怎麼會是你？」
我該將手交給誰？
「我對你可沒興趣。」宮西峻撇了撇嘴說，「既然已經找到你的親人了，我也沒義務照顧你了，這是你的背包，自己拿著。」
因為她站起來的動作，船猛烈地晃動起來。我被嚇得驚叫起來，忽然一隻大手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別怕。」
聽說愛情會讓人變得很溫柔，或許他對自己女朋友的態度與對我的態度截然不同。他不會捉弄自己的女朋友，不會威脅自己的女朋友，不會……
腳下產生了劇烈的動蕩，一波又一波的水浪不停地拍打著船身。小小的舊船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似乎馬上就會四分五裂。
因為是四個座位，所以分別兩個人面對面坐一排。鑒於我和莎萊曼誰也不願意挨著誰，所以莎萊曼和秦煜坐一排，我則和宮西峻坐一排。但是面對面看著自己討厭的人，一樣讓人心情不悅。
「謝謝秦老師的輔導。」我真心地誇讚他，「如果你去當補習老師，保管原先那些老師通通沒飯吃。」
我似乎更在意他的想法。可是也正因為在意，我更沒辦法光明正大地將手伸向他。
我鬆了口氣，捂著眼睛的手指也稍稍露出縫隙，然後我從那一點縫隙中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這是涼糕，在糯米中加入糖、梨粉、蜜棗混合製成。怎麼樣，味道不錯吧？」看到他閃爍著好奇光芒的眼睛，我忽然覺得它們比天上的星光還要璀璨。
太好了，是人類的聲音。
片刻后，莎萊曼濕漉漉的腦袋露出了水面，隨後是她的身子以及大口喘著氣的宮西峻。
「哥，這裏怎麼有隻鳥人？」被稱為莎萊曼的女孩看著蒼楠，一臉嫌棄地說。
也有些人打扮得喜氣洋洋，顯然和我們一樣是去參加豐收祭的。
平時宮西峻總說我聒噪，他真該認識一下莎萊曼，這樣他才能體會到我是個多麼安靜、溫柔、又弱不禁風的小女生。
「這個……」我忘了他是與天使勢不兩立的惡魔。朱妍妍，你可真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