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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呀！」平時臉皮比城牆還厚的他支支吾吾地扭過了頭，裝作不在意地繼續整理桌椅，手上的動作卻不再那麼流利，有幾次還差點兒磕到了自己的手，「誰叫你攔住我不讓我去教訓那個老巫婆的！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我當然要陪著你啦。」

我突然發現自己找了一個十分不恰當的話題。

「喂！你這個大壞蛋！你是不是在欺負心蓉！」本來在病床上躺得好好的朝瀧秀突然中氣十足地跳了起來，並迅速攔在了我前面，「你怎麼會在這裏！不許你靠近心蓉！不許你胡說八道！」

而我只是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沒有哦。」朝瀧秀把最後一把椅子收好放到了一旁，然後朝我走過來，接過了我手中的掃帚和簸箕，「心蓉，跟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我知道你著急，我也著急！」夕夢月少見地沉下了語調，「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醫生根本解決不了！」

明亮的路燈矗立在馬路邊上，我們手拉手走在人行道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見他露出了慣有的燦爛笑容，我的心卻像是被人拿針在扎，有點兒疼。

「心蓉，你不要聽那個壞蛋胡說八道，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他滔滔不絕地說著，「還記得那時候你穿著一件又大又有品位的披風，在夜色里看起來那麼漂亮，我第一眼就確定了你是我喜歡的那種女孩！」

我也知道啊！我知道他回家比較好！可是……

「可是，他不願意回家……」

我喜歡上你了，但是你，真的喜歡我嗎？這份快樂，能夠持續下去嗎？

「我……」我抬起下巴看著他。

他的笑容里有著淡淡的落寞，也許他自己都沒有察覺htｔｐs://wwｗ•hｅtuboｏk.com•coｍ到：「這些都沒關係，我有心蓉就好啦！」

「家裡？」朝瀧秀一頓，語氣疑惑地重複，「我媽媽？」

「是啊。」朝瀧秀的語調明顯歡快了不少，「一定是一見鍾情哦！一看到你，我就覺得很親切，就跟電視里演的一樣，有一種認識很久的感覺，那時候我就認定你啦！我知道，那就是喜歡！」

我的心裏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滋味複雜，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搭腔。

我任憑朝瀧秀拉著自己，在街道上走著。

好可愛……其實他只是在害羞吧？

「他對你的感情，也許並不是喜歡。」夕夢月看著窗外，輕聲說道，「他霸佔了你所有的時間，想得到你所有的關注，究其原因卻可能只是他在失去所有記憶以後，你是第一個給她留下了強烈印象的人。」

我愕然了一下，才訥訥地點了點頭，緊接著發現我是在打電話，於是趕緊回了一句：「是的，他……他暈過去了！」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我胡亂找了個話題：「喂，你以前在家裡也這樣嗎？會不會幫你媽媽做家務？」

心裏突然湧起這樣的想法，令我震驚，也令我欣喜。

「我暈倒了？」他顯然不相信，「我身體可好了，怎麼會暈倒呢？只是睡一覺啦！」

交往？也許現在我們連真正的喜歡都談不上，又怎麼能交往呢？如果……這一切都只是一場誤會怎麼辦？

「電話號碼，夕夢月的電話號碼……有了！」我翻了好幾遍通訊錄才找到了夕夢月的電話號碼，摁下撥號鍵。

「砰！」

他的世界除了我，再沒有其他存在，這樣對他……真的公平嗎？而且，如果不服下解藥，慢慢地，他連我也會httｐs://ｍ.ｈｅｔｕbook.ｃｏm.ｃｏｍ忘記……

這一刻我又忍不住想起之前在照相館發生的那一幕，那個甜蜜的吻……

「第一眼？」我的心像是突然被攥住了，悶得難受，「你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歡上我了？」

這時——

朝瀧秀停住了手裡的動作，直起身來看著我。

「我……」熟悉的溫度染上了我的臉頰，心臟跳動的頻率驟然加快，有種血液沖頂地感覺。

「對了。」朝瀧秀回過頭來，「心蓉，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什麼？再也想不起？不是說還有時間嗎？不是說他的媽媽在研製解藥嗎？

我知道這樣很自私、很卑鄙，可是，我才知道自己喜歡上他，我真的一點兒也不想和他分開……

「不要慌，慌解決不了問題的，洛心蓉。」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什麼，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一震，「夕夢月！對了！找夕夢月！」

他就這樣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他只是皺了皺眉頭，然後無奈地笑了笑：「我都不記得了。」

然而，我嘴裏的苦澀卻在不知不覺間蔓延到了心裏。

明亮純澈的眼睛、濃淡適宜的眉毛、高挺的鼻樑，還有花瓣一般粉|嫩的嘴唇……

我獃獃地看著他動作利索地掃完地，最後在水槽邊洗完手，走到了我跟前。

這根本不是咖啡廳，而是蝗蟲過境的重災區吧？簡直一片狼藉。

我的心跳立刻加快了，手裡的動作也有點兒亂。

見我已經開始掃地，朝瀧秀也自覺地搬來垃圾桶，方便我傾倒掃在一起的各種垃圾。

夕夢月也沒有再說話，詭異的安靜瀰漫開來。

我看著眼前的男生，表白的話已經衝到了喉嚨口：「我……」

桌子上、地面上丟滿了用過的一次性紙hetuｂook•cｏｍ•cｏm杯，沾滿污漬的紙巾散布在各個角落，一次性筷子胡亂地插在垃圾簍里，鋪在桌上的桌布不復一開始的潔白，灑落著一些疑似咖啡的印記，洗碗池裡更是堆積了如小山般的碟子……

搬來大垃圾桶之後，他又把摺疊桌和椅子一樣一樣收起來，就像勤勞的小蜜蜂似的。

「還沒有研製出來……」夕夢月長嘆了一口氣，「洛同學，你就勸說他回家吧，我會看住他，也能在第一時間處理突發事件，比如他這次暈倒……」

「啊？」我傻傻地應了一聲。

他指了指我的心口：「你呢？你喜歡我嗎？願意和我交往嗎？」

他說了，他要跟我在一起，不要分開。

他高興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里，卻像一首內容悲傷的歌曲。我突然覺得好難過。朝瀧秀，如果你對我，真的只是處於「雛鳥情結」，那要怎麼辦？如果第一個給你強烈印象的不是我，你是不是也會牽著別人這麼微笑？

公平嗎？難道沒有兩全的辦法嗎？

在告訴夕夢月我們的具體|位置后，不一會兒他就大步奔跑著出現在咖啡廳里，然後跟我一起把朝瀧秀送到了醫院。然而就連醫生也查不出朝瀧秀的病因，我急得差點兒要揪住醫生的衣領質問。

然而犯了錯就要承擔後果，我認命地從角落找出掃帚：「好啦，快打掃吧。打掃的工作雖然麻煩，但是做一點兒就少一點兒，總能打掃完的！」

他快樂的聲音就像一隻高飛的小鳥，飛過漆黑的夜晚，飛過明亮的路燈，也飛進我的耳朵里。

「即將完全失憶的信號。」夕夢月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話語也充滿了無奈，「如果他再暈倒一次，就會徹底失憶，就……再也想不起關於家人的記憶了！」

「真乖！」我和圖書朝他豎起大拇指。

我死死咬住嘴唇，緊緊握著拳頭，好像一鬆開就會丟掉全世界一樣。

「朝瀧秀！」我失聲尖叫，撲了過去，化不開的恐懼緊緊地扼住了我的心臟。

這樣完美的朝瀧秀，卻偏偏喜歡平凡的我。在遇到煙沙羅刁難我的時候衝出來護住我，當我被欺負的時候會幫我出氣，在我害怕的時候會牽緊我的手，會捧著我的臉頰說我可愛……

我可算明白在我們離開照相館時煙沙羅那幸災樂禍的表情是為什麼了，她根本就是挖了個坑給我們跳呢！

我慌忙衝到儲物櫃前，一把拿住了書包，顫抖著雙手在書包里翻找出手機。

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我們回到空無一人的咖啡廳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你……你怎麼這麼看著我……」見我直直地看向他，朝瀧秀有點兒羞澀地移開了視線，「你要是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哦！我數到3！123！」朝瀧秀飛快地數完，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神色。

看著我獃滯的臉，夕夢月閉了閉眼睛，又繼續說：「所以他把你當作了心靈的依靠，一點兒也離不開你，但這對你是不公平的……」

「這麼亂！」朝瀧秀跳了起來，「兩個人怎麼搞得完啊？」

而且……如果朝瀧秀就這樣被帶回去了，他會不會被關起來？他那麼調皮搗蛋的人，一定不會喜歡這樣的生活……

「你讓我怎麼冷靜啊！」我語帶哭腔地甩開夕夢月的手，「他都這樣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裡閃爍著我看不懂的熱烈和執著：「心蓉，我說了那麼多遍喜歡你，你真的聽進去了嗎？」

朝瀧秀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高高的身影突然輕晃了兩下：「心蓉……我……頭好暈……」

說和_圖_書完，他也不管夕夢月是什麼表情，拉著我就朝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問我：「心蓉，我們怎麼在醫院啊？」

撥通以後，才「嘟」了一聲，夕夢月就接通了電話，他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是不是朝瀧秀暈倒了？」

「瀧秀！」我忍不住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忐忑不安地看著我：「你要跟我交往嗎？」

聽到他的話，我的心就像突然破了一個大洞，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離我遠去。

這麼好的一個人，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他呢……

夕夢月眼疾手快地把我拖出了病房：「你冷靜點兒！」

當然大多是朝瀧秀在說，我只負責偶爾發個聲音回應。

「那，解藥呢？」我充滿希冀地追問道。

「什麼信號？」

他絮絮叨叨地嘀咕著，語氣里有著濃濃的嫌棄，但是耳朵卻可疑地紅了。

我吸了吸酸澀的鼻子：「都是你啦……突然間就暈倒了。」

「別急，你們在哪兒？告訴我！」

難過就像潮水一樣湧來，淹沒了我曾經的快樂，也掐斷了我沒說出口的喜歡。

第一眼……一見鍾情……「雛鳥情結」……

這種時時記掛著一個人的心情，這種一看到他便會心跳加快的感覺，這種希望他能一直看著我、一直在乎我的渴望，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瀧秀。」我深吸了一口氣，「你不用勉強……」

「可是，你想過嗎？」夕夢月淡淡地開口，「他一副離不開你的樣子，可能只是出於『雛鳥情結』。」

「不說話就是答應啦！洛心蓉從現在起是我的女朋友啦！」他像個孩子似的又叫又跳，像是在期盼了很久之後終於如願得到了稀世珍寶，「我要告訴全世界這個好消息，湘北學校的洛心蓉是我的女朋友啦！這麼可愛的人是我朝瀧秀的女朋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