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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低音撫耳，捎著一絲酒醉后的微醺。

女人咬住下唇，這個問題怎麼回答都很羞恥。

「你連承認都不敢，我憑什麼相信你的承諾？」

她的心很暖，彷彿有一雙大手溫柔地捧著那顆心，賜予她坦然面對的力量。

「我有我的苦衷，靜姝，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我答應你，會解決好所有麻煩，給我一點時間。」

「你跟章驍在一起了？」

靜姝沉默不吱聲，清澈的眸底泛起柔軟耀目的春光，唇角勾起，像是在笑。

「我並不想用道德去束縛你，也不想你因為感動而選擇我，或許我沒有自己所說的那麼偉大，我想要你的人，也想摸到你的心，哪怕只有一丁點，我也希望你對我是有喜歡的。」

「晚了。」

靜姝忽然有些難過，她難過的不是這個人，而是當初曾有過並支撐她堅定這麼多年的美好回憶。

靜姝明白，一段長久的感情不可能一蹴而就，或許離真正愛上他還需要很長時間，可至少現在，只有待在他的身邊，她才能感受到內心真正的平靜。

「童話的結局有無數種可能，我會把王子讓給別人，選擇騎士。」

「嗯。」

「那章驍呢？」他聲線驟冷，「你說你喜歡他？你認為我會相信嗎？」

靜姝忍不住笑了笑，側頭看他，柔聲否定：「不算，因為從一開始，我就不是你的第一選擇。」

長廊無人，她走過拐角，迎面撞上一人，頭也沒抬地往後退，連忙說道：「不好意思。」

章驍沒堅持，只說讓她快去快回。

她還記得兩人初見時，她十四歲，跟著家中長輩去他家拜訪，誤打誤撞地走進他的房間。

他閉上眼微微低頭，不想面對這樣不堪的自己，頓了頓繼續說：「與其說是在意，更多的是害怕，害怕你離開，害怕你不再需要我。

靜姝直接把身後的人當成空氣，若無其事地走向章驍，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抬頭沖他微笑，說：「我好餓。」

靜姝從回憶中覺醒，恍如隔世，整個人如釋重負。

我愛你。

靜姝腿軟無力，踢了礙事的高跟鞋，踮腳摟住他的脖子。

酒店很大，靜姝出了宴廳，彎彎繞繞走了很久才找和圖書到洗手間。

男人輕輕皺眉，唇瓣相碰，幾番掙扎過後，什麼話都沒說。

章驍見著她忍不住唇角上揚，可當他的目光鎖定追她出來的葉修遠時，呼吸僵硬，笑容瞬間凝固。

他的世界從來只有慾望跟索取。

章驍喘得很厲害，用盡全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躍進，弓著身子吻她修長的天鵝頸。

靜姝能隱約察覺到章驍壓抑的情緒，回去的路上他的話也很少，沉默的時間不斷拉長。

包廂門打開，靜姝朝前走了幾步，迎面撞上不遠處正在尋她的章驍。

包廂內很黑，唯有門上的透明窗戶滲透進一絲走廊里的微光。

或許他們都是固執的人，固執地相信那種怦然心動叫作|愛，而非不甘心。

靜姝盯著他的眼睛，疑惑地問：「我為什麼要在乎你相不相信？」

靜姝緊盯葉修遠的眼睛，很認真地問：「葉修遠，你喜歡我嗎？」

章驍停步，沒急著轉身，聽著男人熟悉的冷音，每個字都捎著一絲挑釁和不甘。

「就算我只是療愈工具，那又怎樣，我並不介意我的身份是什麼，只要她需要，我就會一直在她身邊。」

可時間在流逝，人總是會變。

他們找了一間就近的西餐廳，很正常地吃飯聊天，彷彿剛才發生的一切沒有發生過。

他的世界太過複雜，重壓之下，唯有不停地要求自己變得完美，可到了最後，他卻連一句最簡單的表白都要深思熟慮。

兩人離去的腳步聲輕重不一，急促而熱烈，在長廊的盡頭完全重疊，最終融為一體。

可夢中的他會笑，笑起來很好看，不似平時那般寡情冷淡。

「那我該怎麼做？」

「我之前想過，即使你不會愛我，一輩子只能唱獨角戲，我也能堅持下去。可是靜姝，我發現我還是很在意，在意每次提起葉修遠時你會發獃，在意你見到他之後不自然的神色，更在意你們兩人獨處。」

她看著坐在窗邊看書的少年，暖陽透過樹梢的縫隙在書桌上畫出圈圈圓圓的光點，他整個人浸在白熾的清光中，宛如一幅完美無瑕的畫作。

葉修遠眸光深沉，死活不肯放手，胸口那股濁氣堵得他想要爆炸。

「wｗw•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oｍ•coｍ你冷靜一點。」

男人粗沉壓抑的喘息在靜逸的空氣里肆意流淌，危險持續逼近。

時隔多年，他早已不是自己記憶中的少年模樣。

「就算現在她在你懷裡，心裏想的人也是我，如果她真會喜歡你，又怎麼會等到現在？章驍，你只不過是她短暫的療愈工具罷了，一個喜歡乘虛而入的騎士，最終都會敗得很慘。你很清楚這點，你只是在自欺欺人，你真的很可憐。」

愛情，甚至是多餘的感情，都會成為束縛他成功的絆腳石。

兩人雙雙轉身，剛走沒兩步，葉修遠就在身後叫住章驍。

「我沒有。」

說著，靜姝露出一抹釋然的笑。

那人看著高大威猛，卻有成熟男人的溫柔體貼，也有青澀少年的笨拙和害羞。

「學長。」她穩住呼吸，不忘基本禮貌。

「犯什麼錯？」

靜姝心裏清楚，讓她重獲新生的那個人並不是葉修遠，葉修遠始終站在高處，冷眼看著自己被推進暗無天日的深淵。

葉修遠定定地看她，那雙眼睛有吸魂的本領，儘管她低著頭，熾熱的目光依舊盯得她額前發燙。

那個對所有人都冷漠，唯獨對她溫柔以待的少年，那個聽聞她有麻煩，會情緒失控為她大打出手的少年。

靜姝氣絕，想回頭說些什麼，章驍平靜地按住她的手，轉過身目光筆直地看向葉修遠。

說這種話難免會羞澀，她停頓一秒，低頭紅了臉，小聲繼續說：「我也想要好好經營下去。」

他很忌妒，忌妒得發狂。

「公主最後都會選擇王子，而不是騎士，這就是現實。」

「會。」章驍輕喘兩聲，明顯感覺到心頭那根纏緊的鎖鏈瞬間斷開，連呼吸都順暢了。

「我跟你之間最大的區別在於，你從來只想索取，而我願意付出全部。」章驍眼底燃起耀眼的曙光，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或許像你這樣的人永遠無法理解，愛一個人的最終目標是希望她快樂，而不是希望她怎麼讓你快樂。

他抱著她後退進了屋內，把沉重的木門甩上。

章驍瞳孔放大，突然貼上來的柔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話畢，他堅定和_圖_書地牽著靜姝的手揚長而去。

章驍埋在她頸邊沉沉地笑，等她真害羞了，伸手想推開之際，他用力按住她的手，低頭吻了下她的眼睛。

「葉修遠。」

他會尊重她的靈魂，保護她的身心。

章驍抵不住太過灼熱的注視，臉頰發熱，聲音也啞了，說：「今天你也累了，你還是早點……唔……」

靜姝抿了抿唇，同用哄人似的語氣說：「章驍，我之前沒有戀愛經歷，現在只能摸著石頭過河，所以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你直接說出來，不用總是說服自己包容我。這段關係雖然不是常規的開始，但也並非只有你一個人在努力，我也……」

「靜姝。」

靜姝被葉修遠按在門上動彈不得，短暫的驚慌過後，她呼吸平緩，眼底毫無怯意。

那日春光正好。

「你說出來，我都滿足你。」他已經沒有底牌了，他能清楚地看見她在一點一點遠離自己，當著他的面走進別人懷裡，「只要你留下來，只要你還留在我身邊。」

男人身子僵住，腦子持續發麻。

他傲慢且自大，總以為世間所有都在他掌控之中。撕開那層曖昧不清的虛幻濾鏡，她見到了最真實的葉修遠。

男人重喘兩聲，呼吸沉下，大手死死掐住她的后腰，側過頭加深這個吻。

章驍自嘲地笑了下，也不再藏著掖著，索性把這段時間心頭的不快全倒了出來。

「不能再繼續了，我怕我會犯錯。」

他禮貌地送到她家門前，看她進屋，扯唇笑了下，說：「早點休息。」

靜姝還在臉紅髮蒙，下一秒被男人單手抱起，轉身回房。

空寂無人的長廊，回聲彎彎繞繞地飄過他們耳際。

其實愛情並不複雜。

「葉修遠，你有未婚妻了。」她字字灼心，語氣平靜地敘述，「從你選擇訂婚的那一刻起，不管我對你是什麼感情，全都已經結束。我會過去埋葬起來，甚至連回憶都不想再擁有。」

「你……你讓開……」

兩人為數不多的幾次親熱，他總在結束后第一時間去洗手間，不讓她看見自己紅透的臉，以及眼底呼之欲出的慾望。

「我們沒有在一起過，嚴格來說，只是我單方面迷戀你很多年，但和圖書時間並不能成為我討伐你的理由，你有你的選擇，而我尊重你的選擇，僅此而已。」

我們在茫茫人海中努力追尋意中人，他沒有七彩祥雲，沒有三頭六臂，他的愛炙熱且純情，直白不加掩飾。

葉修遠用力合眼，腦子出奇地亂。

葉修遠倏然往前一步，靜姝慌亂地後退，細高跟踩不太穩，可她面上依然保持不亂。

靜姝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往他胸口扎，密密麻麻的痛感刺穿頭皮，他低頭湊近，痛苦地問：「你就那麼恨我？」

靜姝把跳躍的情愫藏進心底，一個人偷偷|歡喜。

靜姝淡定聽完，倏爾笑了。

章驍靜止片刻，轉身欲回自己家，沒想到剛剛閉合的門又突然打開。

靜姝搖頭苦笑，問道：「為什麼到現在，你依然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麼？」

「我知道你在彆扭什麼，我也知道你很在意葉修遠說的話，但我不喜歡你總是悶著自己一個人難受。」她不愛拐彎抹角，心裏想什麼都會坦白說出來，她聽見他狂亂的心跳聲，昂頭看他，語氣真誠地問，「如果我說，我跟他什麼都沒發生，你會相信我嗎？」

靜姝的目光從澄亮的黑皮鞋徑直往上，心臟一點點揪起，直到她看清男人的臉，那張曾經無數次在她夢裡出現過的臉。

章驍低笑兩聲，沒回答。

章驍聲音沙啞，貼著她的耳朵問：「那你想嗎？」

婚宴還沒結束，章驍帶著靜姝先行離開了。

他詫異半秒，靜姝已經悄無聲息地靠近，緊緊抱住他的腰。

我想要告訴全世界。

「好。」

「你喜歡他嗎？」

葉修遠真的一點都沒變。

「我該走了，章學長在等我。」

她現在一刻都不想多作停留，滿腦子都是找不到她的章驍焦急擔心的樣子。

「對不起，是我小心眼。」

「砰——」

「我叫孟靜姝，我是個病人，但我的靈魂乾淨獨立。」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你在騙自己，靜姝，你喜歡的人是我，從始至終都只有我一個人。」

靜姝緊緊拽住他的衣服，眼底蒙上一層決然的亮光，細聲道：「妮娜說，讓我今晚就把你搞定，生米煮成熟飯，之後的一切都會變得順理成章。」

靜姝和-圖-書回頭笑了笑，告訴他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她心都要蹦出來了，忐忑不安地說：「要不……我再認真想想？」

「什麼都可以說？」

以前每次都是他帶她，可這人此刻突然變成木頭，靜姝沒法，只能學著他的方式。

「你在說謊。」

葉修遠稍愣，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雙眼無比空洞，問道：「靜姝，你需要對我這麼冷淡嗎？」

葉修遠這些年憋屈的妒火噴涌而出，大聲說：「他從讀書起就喜歡當騎士，喜歡自我感動的付出，時間長了也許你會感動，但那不是愛，因為你永遠不會用看我的眼神看他，他甚至連我的替代品都算不上。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這話夾槍帶棒，刺痛人心。

「其實我有時候會想，我們之間算是錯過嗎？」

章驍別開視線，耳朵跟著紅了，儘管只是寥寥數語，依然能撩得他春心蕩漾。

「想吃什麼？」章驍回過神，淺淺一笑，收起心頭難以言喻的苦澀，「這裏快結束了，我們出去吃。」

靜姝盯著男人神色落寞的臉，吞回原本想說的話，輕輕關上了門。

靜姝退無可退，後背撞到包廂的木門。

「我需要的是尊重，一個不懂得尊重我的人，哪怕我再喜歡，哪怕我在鬼門關走再多遍，我都會選擇放棄。」

她沒說話，低低應了聲。

他並沒有趕她走，反而心情很好地給她講了一下午史記。她聽得昏昏欲睡，醒來時，躺在他的小床上。

「我也是第一次，盡量讓你滿意。」

包廂門被關上的巨響成功蓋過女人膽怯的顫音。

婚宴進行到一半，靜姝突然想去洗手間，章驍下意識地跟著起身，沒想到半路被以前的同學截住，非拉著他不準走。

感謝葉修遠的猶豫，成功澆滅她心間最後一絲不該有的期待。

「恨你？」靜姝淡然微笑，「不，我不恨你。

她用力掙脫他，轉身要走，男人黑著臉掐緊她的手臂，喊道：「靜姝。

說謊顯然不是靜姝擅長的事，她兩手緊緊握拳，篤定開口：「喜歡。」

她不再茫然失措，也不再無盡地在徘徊與自虐中繼續折磨自己。

安安靜靜，無人應答。

男人沉著眸用力推開廂門包。

房門應聲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