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繾綣仙凡
第005章 心中無垢
「別太拚命了。」顏紅磯見她無礙,便自然站起走向一邊,重新拿劍準備練招。
夕恆倒下時還留有幾分意識,過了會才明白眼前的天翻地覆並非幻覺,而是自己沒能穩住身子摔倒在地,便掙扎著想要起身。
「死了就死吧,大不了讀檔再來。」夕恆默默下了決心。
這一次,林鶯的動作明顯更加完善連貫了些。
不過也罷,她如今的目標並非是與別人爭搶第一,而是對抗體內的病魔頑疾。
「……」夕恆沉默良久。
「無論如何,時不時昏倒可不利於習武。」對方最後提醒了句。
下一瞬紅妙使劍鋒向左橫掃,同時身腰稍俯左腳向右,劍鋒也隨之於空中劃出一個彎形朝左前下磕,復向右下方絞掠。
「良藥苦口啊。」她呼出一口氣,這一次口中藥味並未令她厭煩。
「心中無垢……」她將這四字記在心底。
「嗯?」對方沒聽懂。
她感到自己失力的身軀受到挪動,緊接著一股涼意打在了她的面頰。
大師姐將手裡木劍拋回,向四名新人講道:「凌厲二字,不僅需要力量速度,還需心中無垢。」
一股窒息感隨之而來,激起這身體本能的反應,夕恆喉嚨痙攣,打出了一聲咳嗽。
握住劍后,她將劍鋒向右微動,輕易做出紅線劍法的第一式動作。
夕恆領了份飯菜,找到顏紅磯所在,坐在了她身側用餐。
同時,眼前事物愈發緩慢。
接下來,夕恆每練過三遍紅線劍的基礎劍法hetubook.com.com,便會走到一旁暫且休息一會,默默看著別人演練。
「好累。」
如此反覆,體內力氣逐漸枯竭。
「什麼?」顏紅磯自然是沒聽清。
她回到住宅,積攢的大量疲憊令夕恆倒在床上就睡。
「這是我內心的吶喊。」夕恆直接將一竹筒泉水喝完,擦了擦嘴巴,就撐著自己酸痛的身體站起。
片刻后,一旁的林鶯又開始練劍,不過這一次,她的劍招都不再如先前那般點到即止,而是開始向一個迅猛兇狠的方向發展。
「若是心有猶豫、不定、不願之情,無論將劍術招式練得怎樣熟練,那都不是紅線劍。」
不過一會,夕恆排到了木桌前。
「熱身?」渾身無力的夕恆放下劍,迷茫地站在原地,重複呢喃:
粗糙的喘息聲間,夕恆還聽得某種尖銳的耳鳴聲愈發強烈,遮掩了身旁人的一聲呼喊。
此人蒼顏白髮,似是藥師郎中。
自己的身體太弱,還是讓練習過程更為平緩些才好……
「正是。」取葯的老者多看了夕恆一眼,繼續舀湯。
不過,等最開始的一陣噁心感壓下,便能體會到四肢連通胸腹的肌肉逐漸開始發癢發熱。
緊接著是跨右勢、撩掠勢、破盾勢、斬旗勢……
夕恆曾聽聞,金石城中那幾家知名武館,時刻都有五六百人在館中習武,有時旺季人數甚至可達上千。
少女心裏暗嘆一聲:「天資不如人呢。」
各位師姐只有三十www•hetubook.com•com餘人,還未坐滿飯堂一半。
就像昨日大師姐所說,她認為自己很可能會在習武時休克而死。
不知是第二十遍還是二十一遍,夕恆再難以繼續堅持下去時,悠遠處傳來了呼喚之聲:
葯碗堆成數疊,夕恆也將手中藥碗放下,進入飯堂當中。
她們儘力飲下后輕咳幾聲,表情不怎麼好看。
再醒來時,睜開眼看到的並非是陌生或熟悉的天花板,而是顏紅磯的面容。
在唯一還算清楚點的心思中,夕恆抽空自嘲了一番。
今天她昏迷了三次,才總算將最基礎的紅線劍法完整併流暢地演練了下來。
「不會這麼快就又要讀檔了吧……」夕恆最後想。
不過,夕恆對今天的自己還算滿意。
夕恆明明昏過去還不到五分鐘,對方就又有了進步。
不久之後,她發覺這樣練實在太費力氣,還是回到了先前平平穩穩的招法當中。
苦澀之意滲透舌根,某種刺|激感順著喉嚨流向胃部,飲下時就連呼氣都摻雜著某種明顯藥味。
她的天賦似乎算是不錯的,不過因為身體太弱,根本無法堅持下來持久練習,最終只勉強跟上了其他人的進度。
可此刻四肢滿是刺痛,哪怕只想抬起指尖也是無力,肌肉抽搐好似正擠出酸水,就連筋骨關節好似也已不受控制。
劍刃在僕僕兩聲間墜地。
這麼看,紅線劍院中的學徒實在是稀少。
「吾等以劍法入武,不明白本門劍意,更難拿捏氣血入m•hetubook.com•com勁。」
若是那三劍落在自己身上,恐怕上一瞬身體還完好無缺,下一秒就會被分成四塊。
飯堂飄著肉香醬香,引人入內。
飯菜中是有幾片肉,但整體而言實在算不上好吃,特別是方才吃了苦藥,現在每每咽下飯菜時,都能吃到一股明顯的苦味。
心跳飛快不停,引得胸膛都好似溢滿水般沉悶,接近窒息。
「沒啥。」夕恆只是隨口接梗,沒想與對方多言。
「這才只是熱身?」
「我會注意。」夕恆講罷,便拖著勉強緩過來的身體,又回到仍在練劍的林鶯身邊。
周圍人都正要前往飯堂,顯然不會對她做出什麼回應。
涼意順進唇中,她下意識地吞咽。
一日下來,夕恆全身酸痛無比,體內又有著一股奇特的熱流與酸楚感互相磨削,是早上喝下的那碗葯湯還起著作用。
三度斬擊,在短短的眨眼一瞬完成。
走在前面的幾位師姐一言不發,端起桌上苦藥,閉著眼迅速灌下。
她們隨便聊了些方才練劍之事,用餐時間很快結束。
某種溫熱感順著藥力于體內泛開,肌肉的酸楚與刺痛隨之減弱了分毫。
她坐在一旁泉水邊,時而靠近矯正夕恆幾人的姿勢動作,時而讓眾人一齊停住,講解此刻動作用意,並教學如何將劍招動作連貫。
「說誰平胸呢……」她這聲音細微虛弱。
如今大家都到了飯堂里,一眼便可輕易數出具體數量。
「沒什麼,不用你喂。」夕恆抬起已經沒那麼難和-圖-書以控制的右手,抓住對方手裡的竹筒,一隻手撐著身子坐起,咕嘟咕嘟喝下幾口。
「醒了啊。」這位大小姐蹲在夕恆旁邊,抓起了盛著泉水的竹筒,再試著喂向對方。
有人喝下后直接吐了吐乾澀的舌頭,有人蹙眉以衣袖掩唇許久。
這才一個小時的熱身時間,就幾乎快要了她的命,之後正式的練習一定會更為艱苦。
「餐前服催血湯,一人一碗。」取葯人見前來人中有幾副新面孔,便以啞聲吆喝了一句。
洶湧的心跳被涼意敷開,粗糙過頭的喘息也在此刻停頓半秒。
正式練劍時,教學的大師姐也時常抱胸走來,監督她們幾位新人演練。
她的每一招一式都用上了相當的力氣,好似眼前正有名深仇大恨之人,誓要將其斬成碎塊。
這場面有點像上一世,自己在櫃檯后昏倒,被對方摸|胸摸醒的時候。
夕恆長長嘆氣,將手裡木劍收回腰間,抓出自己的小飯牌,也跟上大家。
夕恆試著再睜開雙眸,卻覺得肌肉的酸楚感延伸到了眼眶當中,視線變得朦朧,同時也染上了一層紅意。
時間便在舞劍聲中徐徐流逝。
「紅線劍以凌厲為本,出劍時身如電閃,劍如風掣。」講解中,大師姐勾了勾手,示意夕恆將木劍拿來。
她說罷,便走向另一陣練劍之人,將時間留給她們幾名新人自己參悟理解。
緊接著意識消散,她完全昏倒過去。
「晨練熱身終了!各取飯牌來飯堂用餐服藥!」
正在叫喊的是一名看起和*圖*書來不過十一二歲的青衣女孩,個子不高聲音卻相當嘹亮。
進了飯堂還未見到肉菜,先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苦澀藥味。
一碗葯湯下來,夕恆竟體會到血液在四肢百骸中的些微流動感,更明顯的是,她方才幾乎用盡的力氣,在飲下藥湯后很快便重新填補了小半。
……
夕恆還未反應過來,那木劍已經收起。
回到練劍場時,因為吃了頓飽飯,身體重新有了力氣,夕恆招式之間不再如先前那般虛弱飄忽。
等對方這一番劍招舞罷,再度起舞時,夕恆便如昏倒之前那般隨著對方一起習練。
她環顧四周,尋到了自己丟在地上的木劍,走過去彎腰撿起。
夕恆久久盯著對方瞬間斬出三劍的位置,腦中不斷回想方才場面。
記起當時,夕恆又變成滿臉黑線。
夕恆見對方好像有所領悟,便也學著讓劍招動作更放開了些。
她深吸一口氣,取來一碗沒有多嗅,熟練地推向唇邊,小口接連抿下。
夕恆深吸一口氣,繼續隨著對方一齊砍劍收臂,將左肘向後,長劍平端前刺。
這副身子,太弱了。
她對這種藥味相當熟悉,轉頭便看到側邊正有位老者正從一旁的大葯鍋舀出一碗又一碗的黑水,擺在木桌上。
之前在廣闊的練劍場中,劍院中練劍的人們各自散在四邊,夕恆沒有刻意數記。
夕恆自穿越后少有肉食,現在又是飢腸轆轆的狀態,儘管疲憊不堪,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步伐。
這葯湯雖然苦澀難飲,但效果相當靈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