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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隨時都歡迎師姐。」顏紅磯道：「只要師姐想，住上多久都可以。」

「如你這般的平民百姓，自然不懂我們軒裳華胄的雅緻之心。」初曉沒有意外，回答時顯然有種驕傲感。

「沒見過，你誰？」

夕恆於是暫時轉職成為了的異世古代文抄公，從前世抄了一首詩來。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夕恆……」千金小姐低頭若有所思：「這個名字也有些熟悉。」

可又怎麼可能找得出出這麼個模糊不清的人，情況因此僵住。

名為初曉的華服女子盯著夕恆幾秒，不知心裏是想了什麼，總之輕哼一聲沒再多言。

「當然。」初曉沒想到夕恆還知道文體兩字，自然點頭。

「我自己給自己看的。」

初曉心底隱約間也不願如此，但常年身為上位者的經歷，讓她找不出別的態度來。

粉紅羅裙飄曳，長袖于風中稍動，顧盼之間風姿綽約，面似芙蓉眉如柳，明亮雙眸有種勾人心弦之意，落下馬車后望來夕恆這邊，略略勾起嘴角，眉目似乎生情。

顏紅磯在旁也念叨了幾遍，竊竊笑了笑，面頰浮出著紅意，少有地表現出了一絲靦腆。

「……」

「……」

「沒人報官？」

「要來。」夕恆跟了上去。

難道說那瘋皇帝心裏其實還存有點親情嗎？為什麼當初對她就沒有？

「沒關係。」夕恆也沒想要自己隨便抄一副詩能有這種效果。

「我今日在族中聽說有手持族中信物的女俠來到了花滿樓，想來是你便儘快趕了過來，果真是你，師姐。」紅磯模樣儀態雅緻。

成群衣裝整齊看似有組織紀律，不似零散混混的棕衣人圍在了偌大的樓閣之前，敲著銅鑼砸著亂鼓，朝花滿樓中不斷叫嚷，于繁華美艷的秦謝長巷當中增了幾分污濁騷亂。

不過她面色上倒是平淡無奇。

拿起了自己那把滿是磨損與刀痕的入鞘長劍，走下樓閣準備自己解決。

不過身在有些秩序的京城，夕恆打算收斂些自己的殺意……她不願再被京城的官府盯上。

「本宮？」

更具文學素養的初曉明顯更能體會詩中意，聽完覺絢麗彩雲，春風拂煦，一個想字以虛繪實，巧妙到了絕頂的地步。

是那種常年生活在皇宮當中，過著窮奢極侈生活的傢伙。

顏紅磯途中朝侍女吩咐了幾句，之後便有一連串的侍女走入，端著數盤各式各樣的糕點飲品奉上。

「這是……你剛做的詩？」

「三。」

紅磯牽著這位小姐領到夕恆身邊，先做介紹：「這位便是我回京城后常說的師姐，名為夕恆。」

打出一個痛呼聲后，敲鑼噪音終於停下，一旁其他無賴見頭領被打也停喊愣住。

初曉眼神複雜，https://www.hetubook.com.com接著又輕聲低喃起這首詩句，無論品味多少遍，詩中韻味對她心靈的影響都絲毫不減。

夕恆看向這群鬧事之人，他們排列有序，敲鑼與呼喊聲相伴相隨，顯然對這種事已經相當熟練。

但夕恆已經數到三了，見敵人只獃獃站著，直接踏足其中。

「客官問的……哎，之前幾年都沒有過這種事，可最近幾月，這幫混賬每隔上幾天就會前來嚷鬧一趟。」對方明顯表露出無奈神情：

京城人大多是講道理的，就算是刻意來干擾生意也得先找個借口，不能空口無據。

「沒出人命就行嗎？」夕恆若有所思。

再試圖抬臂抓手，動作已變得相當無力，哪怕孩童也可輕易躲開。

「吟詩還是算了吧，我這位師姐是武道中人，也許對這種文人風雅不甚了解。」顏紅磯緩和道。

對方微微眯眼，對著夕恆露出了饒有興趣的神情：

劍鞘一抬一頂，尾端直接撞向了對方腰腹。

不知為什麼，她胸前衣服總有些松垮……

雖然不願承認，但她的確相當重視此人。

她講罷，又開始品用起桌上的這時間山珍海味。

然後夕恆就點著自己的小下巴，仔細觀賞起了身邊紅磯小姐的精美容貌。

「俗客，難登大雅之堂。」初曉自然而然地對夕恆說了一句。

「何事？」夕恆繼續整理著自己的領口。

「師姐，可能打擾下嗎？」門外說。

又是以劍柄尖端擊腹，打得人痛呼趴地不起后，夕恆轉眸卻見到這群無賴當中居然有人還用勇氣朝她撲來，勉強起了那麼一丁點興緻。

一旁顏紅磯見她們初見氣氛冷淡，打起圓場：

「這首詩必須記下才行。」

紅磯自從前那位有著柔軟到有些自餒的氣質，變化為了眼前這幅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相當有教養的大家千金模樣。

夕恆在旁邊靜靜捏著糕點吃。

「誰先作詩？」夕恆又問。

就算守衛走上前去也會被無賴圍著，人數的差距令花滿樓的侍衛們不敢動手，只得先通知樓中管家。

她以優雅身姿飲用茶水，品嘗飯菜，聽著身旁奏樂，也看著眼前侍女起舞，又想著夕恆方才所說的話，不知為何對眼前這歌舞頓感無趣。

「是我低估閣下了。」

三擊不過一個眨眼，擊打之後那人胳膊頓時軟下來。

其中一人夕恆不認識，但看著總覺對方面貌與自己有些相似之處——五官精緻難尋瑕疵，眼眸深邃秀髮纖長，一身淡紫衣裳襯託身姿散著貴氣，深色秀髮半扎腦後，多數發縷自然垂下，僅僅只站在那就有凌然的上位者氣質顯出。

又變成這副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模樣了……

「知不知道我在梳妝？你們吵得我頭髮都扎不好。」夕恆和_圖_書道：「下次再有這事，一人廢一條胳膊。」

她話音還未落，與紅磯一同走下馬車的，另一位模樣尊貴的千金小姐卻是直接插了話：

幾分鐘后，夕恆都快要吃飽了，初曉才回過神來，忽地站起身認真道：

「吃什麼？」夕恆中午確實還沒怎麼吃東西。

「師姐太過譽了，明明師姐更漂亮些。」

「作詩？」夕恆倒覺得自己沒問題：「怎麼作？」

片刻后，樓管家也因噪音連忙趕來，但他身邊沒帶幾個強人，支不走這群無賴，只得先用最平緩的方式質問對方為何擾亂。

「哦。」夕恆沒太多好感。

「師姐有這副心思，我也實在歡喜。」顏紅磯笑意真誠：「今日我們便結成這份約議如何？」

簡單繞過幾層紅木階梯，再穿過一片長廊，便到了花滿樓門口，看清了這群棕衣無賴的模樣。

抄的當然好，夕恆心想。

「不用先考驗，面試一下之類的么？」

「去哪？」夕恆歪頭。

「可需彈些曲子么？」紅磯問向身旁兩人。

「是因顏家離這太遠，家族的打手們要趕路很久么？還是說他們落魄到連打手都養不起了……」夕恆轉身回到房中。

夕恆轉過頭去，不知何時，樓閣旁已經停了座雕香砌玉的紫金龍紋馬車，車上帘子微開，從中走下了兩名少女。

「那我想想。」

夕恆看了對方一會，輕輕點頭。

蒼老的樓管家在旁見到夕恆走出，眼底閃爍出一絲難堪。

以至於話語說著說著，就會變成接近於冒犯的言辭。

說罷，她轉身便要返回樓閣。

哪怕這群無賴混子也是如此，說的理由是：有名欠錢賭徒躲到了花滿樓中，他們不得不在此喧鬧逼出。

「我們顏家在這兩年來一直衰落，只能不斷收縮產業勉強維護這一畝三分地，但即便如此也時常引來外人窺伺覬覦，今日午間，師姐打跑的那些無賴背後的家族便是其中之一。」

「外面這事很常見嗎？」

可若是要他們說出賭徒的具體名謂模樣，描述卻就變得異常模糊且前後矛盾，先說是一個一身白衣喜好喝酒的消瘦文人，之後又說是身穿勁裝，細眉細眼時常用劍的武者，前一嘴后一句，根本講不明白。

「哪怕大小姐找人將它們趕走了，過不了多久就又會從四面八方鑽出。」

不過，她們之間的關係還保持著。

下面這群無賴影響到了她今日梳妝打扮的心情，之前兩月間，影響了她心情的匪徒可都是死路一條。

顏紅磯輕咳一聲，又對夕恆道：

初曉見此，也漸漸失了興緻。

她側步一轉躲過抓擊，右手化為手刀姿勢接連打向對方腕部肘部肩部三點。

夕恆在樓上看久了，只覺得煩擾。

夕恆講起自己為何而來：「金石城受了天梁軍圍攻，紅線劍院也已閉和圖書院，我自己算是舉目無親，便來尋你找個地方住。」

「時間已經不早，我們今日來此也是打算進樓用宴，師姐要不要一起？」

這應該並不算什麼壞事，但夕恆所熟悉的還是作為武館學徒的顏紅磯，見到對方變成了如今這副不同以前的樣子，心底也難免會有那麼一瞬搖晃。

「你們吃個飯還要找來這麼多人來做表演么？」夕恆吐槽了句。

少女輕咳一聲，正想放些狠話，但在周邊這咣咣鐺鐺的噪音當中，細細的咳聲顯然不會入耳。

對方粉面上一點朱唇，神色間欲語還羞。嬌美處若粉色桃瓣，舉止處有幽蘭之姿，無論身處何朝何代，都會是位風華佳人。

夕恆踏著虛步繞過，又以掌心附上勁力將對方拍開，隨後再走向每個試圖站起來的敵人。

夕恆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語氣，冷聲道：

可等了這麼久，卻始終無人幫忙。

她稍稍低頭，面色上浮起涼絲絲羞澀之意，掩面道：

一旁其他無賴不敢作聲，隱隱有退後之意。

至於另一位邊下車邊鼓掌的，倒是位相熟之人。

「文體不限么？」

自稱本宮的千金小姐抿唇停語，輕哼一聲不再多言。

這一下用了少許勁力，將敵人踹飛到七八米外，翻了個滾才倒在地上。

她很少有過這般心思，都無法明晰自己心裏到底是在想什麼。

若是這傢伙向自己詢問武道，她大概也就只會隨便說點有的沒的，然後讓對方自己去悟。

於是夕恆沒再試圖多言，直接踏步趕向前方，一個呼吸間飛快越過十數米距離，轉瞬便站在了那敲銅鑼的人身前。

並且對方如此傲慢的態度，令夕恆在與其交談之時，不自覺地回憶起了上一世尾端所遇的瘋皇帝。

但這群外行動作在夕恆眼中著實不值一提，隨便做出一兩個假招式便能夠輕易破開。

只是常年以來的本能，使她做出了高高在上的模樣。

「敢同我本宮這麼說話的人可不多。」

初曉接連輕念起這幾字，右手五指隨著聲音輕柔撫動，在品味詩句時游到左又游到右，眼底不肯置信地看了夕恆數秒，隨後卻又只作出一聲苦澀嘆息。

……

「我方才與樓管家相談，聽說師姐正想謀份工作，對成為我家卿客有些興趣？」紅磯入內，溫和道。

「哦，你們看你們的，我吃我的。」夕恆倒是覺得用餐時間只專心用餐就越好。

「說笑了，師妹怎能考驗師姐呢。」紅磯接著道：「之後我會讓樓管家帶來一份書契，現在就請師姐隨我走吧。」

「乾乾用膳多沒意思。」初曉點頭：「沒有崑曲戲劇、舞蹈作樂、文人行詩作對是，總感少些什麼。」

夕恆在路過一處長廊時，問了其中一名年長些的侍女：

初曉在長相上與她有些相似之處。

「紅磯。和*圖*書」夕恆抬手招呼。

「這便是你常說的那位師姐么？怎麼越看越覺得熟悉……」

「師姐不如也與我身邊這位貴人認識一番？」

聽罷這首詩，初曉竟放下了自身那一副高傲態度，抿著唇相當生疏地道：

夕恆給了一個面子，點頭靠近。

聽到這兩字，夕恆便隱約明白了些什麼。

她就舉手投足見都有種難以言喻的高傲之感，語氣比起請問更偏向于命令。

「哼。」千金小姐也未反駁，她對夕恆是有些好奇。

幾番對話下來，夕恆就已猜出對方是當朝的帝姬之一。

「誒？」顏紅磯的回應相當猶豫，明顯是不想做出正面回答：「這個……」

「就以詩歌來稱讚紅磯小姐這般的花容月貌。」初曉隨便想了個規則。

「而這位是與我一同長大的好友，初曉，她對武道有些興趣，也許能與師姐有些話題。」

對方搖頭：「他們背後的哪家大族給官府塞了錢，又沒搞出人命官司，官府怎會管這事，就算派人來了也不過做樣子……」

「雲想衣裳……？」顏紅磯眨了眨眼睛，單單讀出前頭這幾字，就有感春風滿紙，花光滿眼。

「就請閣下先來。」初曉說。

閣樓前敲鑼打鼓聲仍不斷響著，樓中生意也受影響，原本每日熙熙攘攘的一樓客廳當中此刻到了飯點卻只有寥寥幾人，大多位置空空蕩蕩。

「雲想衣裳……雲想衣裳，花想容。」

一年半沒見，對方的氣質已有了不小變動。

紅衣身影動作驟如閃電，最近的無賴還未反應過來，就被轉身一腳又踢在胸口。

直到二十餘人皆倒在地上痛呼不止，夕恆才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夕恆心裏相當困惑，這個人應該也是當今那個暴君的子女之一，怎麼沒被皇帝練成靈石？

她以為顏家應該像其他大家族一樣養了成堆打手，不過多久就能趕來應付麻煩。

這些傢伙只要還有一個站著，她的腳步就不停。

三人走入樓中，穿過一樓的荷花池塘，行至三樓，在一處貼著敞開陽台、模樣富麗堂皇的大廳最上位落座。

「煩不煩。」夕恆聽旁邊終於平靜了，對著這些無賴說道：「我數到三，還不滾蛋的就趴著走吧。」

她目光轉向夕恆：「你我之前可曾見過？」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人對她說這句話了，夕恆無所謂。

「有事上樓找我。」夕恆打了個哈欠，慢慢從這廳堂間離開。

一旁卻忽然傳來了道輕輕的鼓掌聲。

「山珍海味，八珍玉食。」紅磯親和道。

「是。」夕恆面不改色，大言不慚，說假話時心不驚肉不跳。

她隱下了姓名才能來到宮外遊樂，若是被旁人知曉身份而引起麻煩，之後也許就再難出宮了。

「真好。」她不得不服：「這詩真好。」

前面領頭敲鑼的還振振有詞道：花滿樓今天不m.hetubook.com.com把人交出來，硬要護著那欠債狗，他們就不走了。

是因為失蹤十多年的子女與從小養到大的子女的區別嗎？

顏家產業，花滿樓前。

夕恆繼續掠向仍站著的傢伙，這些壯年男子此刻才反應過來，在她靠近時作出了防禦動作。

又夾了片海參服下，夕恆忽地靠到了紅磯身旁，小聲問道另一件事：「那傢伙其實是當朝帝姬，沒錯吧？」

「不多留會嗎？」顏紅磯愣了下。

初曉今日見了夕恆之後，心裏就總念著對方的名字容貌。

夕恆也回禮：「我不會白住，日後師妹有需要的地方，隨時都可以來打聲招呼——」

她環顧周邊在大廳側邊見到了書案與筆墨紙硯，沒招呼一旁侍女，反而自己親自離開餐桌跑到了那一邊書案上提筆沾墨，布好紙硯，立刻認真正坐書寫起來。

顏紅磯被這麼盯了許久，就算這兩年間已經修鍊成了溫文爾雅的知性千金小姐，在夕恆的目光之下仍不禁面頰泛紅，抬手微微遮住面容。

「一同出門遊樂。」顏紅磯靠近在了夕恆身後，看著銅鏡當中的綺麗少女，輕聲說：

「嘖。」夕恆不滿，放下筷子：「我先回去了。」

「倒是多謝師姐出手威震了這些宵小之徒，不然我帶著這位貴客來花滿樓，還要花費功夫搞定這些紛擾。」

「怎樣？」夕恆念罷詩句看向那兩人，卻見她們眼裡都有些迷茫。

「將人撤下吧，我們行詩遊樂如何？」她又將目光放在夕恆身上。

大多侍女來了便沒有走，留在廳堂當中聽候吩咐。

「小娘們，來這兒逞什麼——」那敲鑼的領頭人從疼痛中緩過來咬牙怒視。

樓前的兩名侍衛試著大聲呵斥退散，但這群人顯然不會因此退縮。

夕恆沒等他說完，抬起一腳就踹在了對方胸間。

一旁紅磯倒有些詫異：「我還是首次見初曉這麼心急，師姐的詩原來有那麼好嗎？」

「也順便請師姐在外，保護一下我。」對方又輕聲嘆息：

過了半個時辰，夕恆還留在鏡台前繼續梳妝打扮，卻聽得門外響來幾個輕微腳步，隨後又變成了咚咚的敲門聲。

「師姐今日的打扮得這樣漂亮，總不要一直窩在房間里吧？」

樓閣中侍女們似乎對今日之事已經見怪不怪，都還在各自的位置上默默工作著。

「也順便幫顏紅磯解決一下她家產業的麻煩。」夕恆輕聲自語著下樓。

那人悶哼一聲，隨即便好似被暴熊拍飛般朝後倒飛，就連身後幾名要將他拉住延緩倒勢的男子也難以將抵消這股巨力，最後好似推保齡球般一起被翻倒在地。

「今日我外出陪貴人尋玩遊樂，也許會被家族對頭盯上而擾了興緻……到時候就要請師姐為我出手了。」

「雲想衣裳……」少女沉吟道：

不過憑這份態度，夕恆便已經可以確信：「不必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