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外界，道道巨雷打在距離船隻不遠的海面，震得耳鳴不斷。

它尾巴忽地下擺，身影遁入海中。

碧藍色的天海延伸至視野的盡頭，一望無際。

愣住的船伙長受此一問，心神失措間張口也不知應該回答什麼，最終竟是無言以對。

夕恆按了按太陽穴。

「昂——」

「泥膠？」

若自己現在是在江寧城裡，每日能與紅妙師姐一齊遊玩，或外出閑逛城池，怎麼也不會覺得無趣。

有著這麼大的怪物作為活靶子，正好可以試試自己這段時日以劍心磨練出的新招。

三角腦袋張開巨口，宛如炮彈般撞來。

閑聊了一會後，夕恆重新站起，到窗邊望去下方。

「這種遠洋尋仙太過浪費時間，之後就讓手下來吧……」

「這一劍，就叫開門好了。」

待一閃而過的雷光消去，又可見這巨大身影的前端正亮有淡淡的微黃光彩。

夕恆抓了抓發麻的右手，眼神一凝，再如對方一般直直衝去。

這個回答在夕恆意料之中。

那道飄忽黑影逐漸龐大，凝成了身穿威武將軍甲，背著暗黃披風，手持長柯巨斧的天梁元帥方天德。

那東西已經探出了背上散著淡黃亮光，好似大塊寶石般的魚鰭。

可此刻，狂風與巨浪卻是直接將一艘後方跟隨著的小船掀翻。

要完整創造出這般招式，當然是要硬碰硬，才會更有靈感。

在海上生活了數十年的船伙長瞪大眼睛，認出了下面黑影乃是何物，難以置信渾身一顫，緊接著連忙高喊道：

闔上雙眸，放鬆身軀，心如止水，劍心也隨之催動。

肉塊順著慣性划動，落出一地鮮血猙獰。

隨著心念一動，精神空間的蒼白場域填充上種種色彩，最終變化成了當初金石城外由火焰與弧月照亮的寬闊戰場。

在這船上，著實有著太多的空閑時間。

怪物體表皮膚如鱷魚般滿是褶痕，背上又長著簇棘背龍模樣扇子形狀的圓鰭，鰭邊閃著微微金光。

並且，只要在化勁劍招當中加上元氣，威力就會立刻得到成倍提升。

「不知。」

再怎麼樂觀的人，也會因此逐漸失去希望，認為自己終究只會葬身在大海之中。

方才的巨大雷鳴后，天上暴雨忽地變小了些，但狂風仍然大作，捲起巨大海浪陣陣撲來。

紅白兩種混沌色彩不斷交織擾動，于空中飛掠跨過。

天上悶雷滾滾，狂風漸弱。

「看來食物算是有些供應了，嗯……這東西應該能吃吧？」

水手之前幾日不斷搖櫓，也是把食物消耗了不少。

幾秒后，怪物好似魚躍龍門般忽地現身，龐大的身軀突破海面，打出爆炸似的巨響。

起航第六十日，又一場暴雨亂風刮來。

少女擦了下手腕的一點血跡，看著甲板上的巨大肉塊，點了點頭道：

自然，也就無人能夠告訴她這個問題和圖書的答案了。

遠端，船伙長不斷高喊船底漏水。

「能動的都抓起魚叉！把魚叉拿來！」

七日的大雨，倒也並非全是壞處，至少給船隻補充了不少淡水。

作為以元氣成就化勁的武者，夕恆完全可以操縱血液當中的少量元氣，落在劍上與化勁相合。

「鯨魚？」她看出其形狀。

「血波？血濤？血海……」

「我知道呀。」

夕恆再斬出幾道尋常劍氣，于怪物半身砸在船上之前，將其斬成大小不一的碎塊。

但總比獃獃看著大船被海獸搗翻更好。

帶血劍刃綻出紅芒，鮮血隨著化勁奔涌而沸騰。

同時，體內化勁也已經開始為左腕的傷口止血。

夕恆稍稍俯身，準備動劍。

因被這些書冊影響，夕恆又試著拿出靈石，試圖以道書上所述呼吸吐納之法，將靈氣吸入體內。

完成了一番壯舉后，夕恆回到房中，只在意著自己方才成功使用出的附帶了元氣的化勁劍招。

「而你我兩人雖有靈石靈氣，但哪怕用盡全力以吐納之法將靈氣吸入體內，靈氣也會立即飄出體外，無法于經脈之間運轉煉化，變為自身所有。」

夕恆很想知道。

夕恆覺得對方說了和沒說一樣。

口齒之間，震起刺耳長吟。

「上天為何要收走天地間的靈氣呢？」

但她卻沒選擇去捲起旋風，而是將自身體內的氣血當做勁風捲起，讓招式承載更多氣血勁力。

修補匠人不敢怠慢，這幾艘船可載著近千人的性命。

此外，就是越音之劍之類。

鏘！

化勁的劍氣幾乎如同激光切割，巨獸半身在落地之前，就被切成了十數個鮮血淋漓的巨大肉塊。

潑墨般的劍氣同樣帶有極強勁的衝擊——這是夕恆從《庚金剛煞斧法》當中學到的。

這一度，夕恆沒再如曾經那般前突躲開飛斧，並旋身斬出劍氣反擊。

架勢已經擺好，體內化勁氣血自經脈奔騰聚集，心如止水與劍心一起發動。

一連串的水手船工順著聲響趕來，抓起一根根鋒利長矛般的魚叉，低頭望去船底海面。

她所想創造出的第一個招式，與方天德的庚金剛煞斧法相似，力大勢沉。

「不知道？那就先找幾個人試下毒。」

以她的目力，可以清晰見到，數十米外多數人眼中都已添了幾分麻木落寞。

幾十本或厚或薄的書冊上，所描寫的仙人姿態格外令人嚮往，究竟什麼時候，自己也能成為那種仙人。

「呼風喚雨，自在逍遙……」

如同世界末日般的黑雲之下，六艘船隻在海面上下浮沉，搖搖欲墜。

對方有能力練氣修仙的話，當初落敗之人說不定就換成她了。

等外界平靜，船隻不再顛簸，夕恆繼續盤坐下來，完善自己的化勁招式。

補匠結隊帶著工具跌跌撞撞地穿過船艙，來到裂出破口的https://m•ｈｅtuｂook•ｃｏｍ•ｃｏｍ船底，以木桶將水潑走之後，帶著木板和艌料猛塞，連忙砸上釘子。

可來到之後，只能看到人們好似抓著性命般緊抓著甲板上立起的一道道纏繩木柱，聽到驚恐聲與尖叫連綿不斷。

「血線劍，以血為線。」

「誰知道，也許只是單純地不想讓凡人修仙吧。」

物資也隨著沉船落海，因搶救不及，再加暴雨浪濤襲擾，數十個裝滿糧食或水果肉乾等等維生物資的木箱木桶，最終只收回了五個。

這一次，夕恆沒再繼續使用妖魔模樣的自己作為對練之人。

夕恆垂下眼眸，又回到另一側的蒲團上盤坐。

……

大部分意識逐漸自現實抽離，來到了一片蒼白的精神空間。

「導引術？你會？」

只有上方巨帆的呼呼作響，還有船底的分開浪濤的沙沙聲，能提醒她船隻仍按照司南向東不斷航行著。

想來也是自然，畢竟每天都望著同一片景色，始終見不到作為目標的陸地。

「其他呼吸納神之法，都只是以導引術為基，讓吸收靈氣的效率更高些。」

……

夕恆隨意自言自語了一會，慢慢從舷窗旁退開。

血海劍法這名稱倒是不錯，不過夕恆並不覺得自己的劍能真正斬出血海似的威勢，最終還是將此事暫且擱置。

若是大船真被下面這巨大海獸盯上了，他們手裡的魚叉也做不到什麼，甚至可能將其激怒。

夕恆哦了聲，簡單道：「也不過一獸物罷了，穩好船隻，我來對付。」

夕恆得到靈石之後，也查閱過許多道門經典秘籍，曾就找到過幾部練氣吐納之法，一眼看過去都好似是有些妙用。

四周沒有島嶼可去，如果船就在這翻了，他們這近千人都得死在海上。

夕恆將這三個重要條件一一指出。

「航行四十日，大多時候又都是順風，哪怕有大西洋那麼寬的海域也應該跨越了吧？」

雖說以這種方法逼出精血元氣，之後必然會虛弱幾日，並減少一兩月的壽命。

「那是鯢蛟！」船伙長連忙回答。

水手船工仍在忙碌。

眼見腹部被斬開猙獰傷痕的巨獸毫無停頓，夕恆劍刃重新上挑，途中劃過自己手腕，經脈逼出精血噴洒劍上。

之前一次模樣雖也轟烈，但船隊之中無人傷亡。

只以海釣捕撈難以填補。

少女端起架勢，以雙手握劍，架在肩前。

「……但沒用吧？」

自然也就能夠以劍心將這道身影演化出來，作為心中的敵人。

原本一道劍氣長線，在沾染了精血元氣的增幅之後，立即從『線』變成了『波』。

夕恆向船上伙長詢問了一陣船上種種狀況，接著又返回了自己船艙。

轟隆——

夕恆也離開艙房前往甲板，想著如果又有人跌入海里，她能用輕功踏下船隻救人。

而夕恆除了化勁之m.hetubook.com.com外，又另有元氣輔佐，捲動空氣威力只會更大。

甲板上的人們難以保持平衡，甚至已經因古怪的重力無法走動。

「如果有能將靈氣吸收在身體中的法術就好了。」夕恆輕嘆：「為何沒人研究這種法術呢？」

鯢蛟張開巨口，亮出無數鯊魚似的尖牙，撞向大船。

夕恆忽地先將劍刃輕甩，斜斬出寬闊血線劍氣先給對方來上一擊。

「看來我雖然幾個月沒真正動劍，倒也沒有退步。」

「若想鎖住靈氣，恐怕需要傳說中的仙人陣法。」對方講。

人體內，不只有丹田穴位與根基當中存著元氣——鮮血里同樣蘊藏著一小部分。

「仙人陣法，你我就算有，也布置不出。」

莫說跨越崇海，連座小島都看不見。

光亮在水下徐徐波動，向著她的大船游來。

對方又搖頭說：「傳說，陣法的布置需要『神識』助力，而哪怕真正踏上仙途的練氣修仙之人，也只有少數的強者才有神識。」

同時，巨雷的亮光也將船下的一道龐大黑影顯現出來。

怪物的尾部失力分開，頭部則力量減弱，繼續墜來。

她本來也沒什麼期待。

但無論究竟如何吐納，姿勢動作再怎麼規整，靈氣仍然會直接穿透軀殼，不與身體產生任何反應。

不知是不是因航行到了大海內部，這場暴雨比起上次也更加洶湧。

通過鎖靈法陣來練氣修仙這條路，已經被一個無解的死循環阻擋住。

「龍王爺保佑……龍王爺爺保佑。」

周邊水手和船工此刻都忘了要投擲魚叉，獃獃抬頭看著。

旁邊的許多船工水手，皆從未見過如今日這般場面，只得目瞪口呆，張口結舌喃喃自語。

怪物受痛，呼嘯的吼聲頓時變成了哀鳴。

「你有嗎？」

這段時日，她又將自己從凈明宗教壇裡帶上船隻的、有關於仙蹤的書冊多翻了遍。

夕恆很快想好。

如此大開大合，不似尋常血線劍般凌厲迅速的劍招，合該用這種直來直去的名字。

但夕恆曾上百次地拼上全部性命使用斷命之劍斬敵，對她來說，使用精血的代價幾乎可以視而不見。

夕恆預感到絲絲威脅，靠近船舷。

「你說……如何才能將靈氣鎖住，而不使其飛離，由此練氣修仙呢？」

又一道雷光炸起。

現今有了大量的空閑時間，夕恆想趁此完善。

先是大雨暴風海嘯，隨後又有海獸來襲……此途著實有些不太順利。

「天下萬法之宗的導引術，便是吸納靈氣的法決。」陳鳳火已經習慣了夕恆關於練氣修道的常識缺少，平淡講道：

但實際使用下去，卻是半點用處都感受不到。

她說罷，便在數百人的注目之下繞過怪物的碎肉屍骸返回船艙。

先前幾月，她與師姐在外的旅途當中，也在心裏零零散散預想了幾種新招式，但還沒能wｗｗ.hetubook.ｃoｍ.coｍ將其完善。

她最近這段時日，所用招式大多是些暗勁的血線劍法，只是將催動劍法的暗勁換成了更強的化勁。

「如今大趙天下幾宗道門之中，就有《大周天培元納靈要訣》可學，此功便是由導引功長久演化而來的靈氣吐納之法，只需為他們捐上幾兩銀子，便可請方士教授，比尋常武館都更便宜許多。」對方提及。

食物就好似燃料般飛快消耗，同時推動著船隻前進。

起航第十七日，海上大雨大風總算消退。

「船艙里都隱隱有點發霉的味道了……好想去岸上。」

若是真正命中了，必然會直接將有著它身長兩倍的巨船掀翻。

可整個大趙國中，都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夠跨越大海，去到另一片陸地。

其上數十人被卷進海里，在暴雨下好似沸騰般洶湧的海面不斷大喊求救。

「除非能尋得一位強大仙人，請他布置。」赤天神女輕嘆一聲。

看其模樣輪廓接近了整艘巨船的一半，可能身長至少有二三十米。

「下面那是什麼？」夕恆問。

夕恆微微蹙眉，而一旁的船伙長卻已是滿臉慌亂，連忙招呼四周水手備戰。

船伙長雙手合十，連連搖晃。

失落間，她向同居一處艙房的赤天神女詢問：

暴雨時而洶湧，時而又變為細雨。

對方點了點頭，抬眸望去窗外，金髮微微晃動，輕聲作問：

「成就化勁，便不再只是線了——」

等東風轉為西風，數層巨大帆布再度展開，令船隻逐步加速。

雷聲轟響，將諸多氣喘吁吁的人臉照亮。

下一瞬，波盪的寬厚劍氣就好似將敵人作為畫布般，以毛筆在其身上畫出了一道紅白兩色交織相疊、足以致命的筆跡。

起航第四十日，船隻依然未能見到任何一片陸地。

到了如此謹慎惶恐的地步，沒再有誰跌下船落海。

隨意想著，要為其取個怎樣的名稱。

「鎖住靈氣才能練氣修仙、而布置鎖靈陣法需要神識、又只有修仙者才有神識……」

在她劍心構建的精神空間，勝負與否皆無所謂，重要的只有經驗與招式。

畢竟，如果陳鳳火知道該怎麼鎖住靈氣，也沒必要再建造這麼大的船隻，向東渡海尋找傳說中的仙域了。

除了每日看書、與被俘的赤天神女閑聊或下棋之外，她每日也會在精神空間當中與心中的敵人交戰，試圖創造出匹配她化勁境界的新招式。

「怎麼前頭還有光，難道是安康魚？可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安康魚……」

「泿水出焉，南流注海，四足龍屬，顱首頂光，必是鯢蛟沒錯！」他連連念道：

「這片海，究竟有多大呢？」

方天德開場便高高躍起，自空中輪轉起手中巨斧，使其帶著猛烈的化勁波動，飛快拋擲而來——

巨大肉塊散在甲板各處，雖然其傷口血肉、肌肉等等有的還在蠕動，但顯然，和_圖_書整個上半身被分成了這麼多塊之後，已經完全沒了生機。

在甲板上左右環顧時，時常會錯以為船隻一直停在原處，沒有動彈。

夕恆拍了拍手，甩了個劍花將長劍入鞘。

船隊繼續向東航行。

而是直直，以化勁強硬地頂了上去。

而有付出就有收穫，血波劍氣比起尋常的血線劍氣，更強數倍不止。

「都找到仙人了，還要布置陣法幹嘛。」夕恆吐槽。

長劍緩緩拔出，夕恆目光落在飛快游來的海獸身上。

這一度翻船就死了十數人，其餘被拋繩救下的半數生者在登上船后更是驚慌未定，宛如死魚般癱在甲板大喘著氣。

方天德揮斧間能以磅礴的化勁波盪，直接將空氣捲起形成勁風龍捲。

夕恆在這光芒乍亮的一瞬間，也已清晰見到了船底那道龐大黑影的輪廓。

「沒有。」

遠端，代表敵人的模糊黑影飄忽不定。

她已經開始想念師姐。

隕鐵巨斧裹著勁風直直墜在劍刃，巨力令全身化勁完滿的夕恆都難以彈開，雙腳止不住得朝後的滑掠數米。

畢竟再怎麼巨大的怪獸，也都是肉做的。

濕潤的地面還反射著太陽光亮，朦朧的天色遠處隱有彩虹微彎。

劍氣剛落在撲來的巨獸身上，頃刻間就將其龐大的軀殼斬成了兩半。

緊接著，這些形狀不一的血肉巨塊就穩穩落在船上，未能將厚實的甲板砸碎，只是打出濕泥落地的噗聲。

血線轉瞬即至，越過百米輕易在巨獸體表撕出一道裂口。

「血線劍法到了化勁之後，劍氣也不再是血線模樣，也許也該增個名稱了。」

可日月輪換四十余次，景象卻只是一如往常。

即便自己帶了不少書冊用於消磨時日，仍然常覺無趣。

這單單一招，夕恆的氣血就消耗了五分之一。

然而血線劍氣殺傷力雖足，卻沒有足夠推力，不足以瓦解這種巨大怪物撞來的巨勢。

因之前在持有劍心的狀態下與對方交戰了很多次，夕恆幾乎已經完全看透了對方的所有招式。

任誰都能發覺，這三個條件矛盾無比。

「天地間不存靈氣，吐納之法自然也都成了幾張廢紙，最多不過通暢經脈，稍微延年益壽罷了。」對方又說：

「……」夕恆深吸一口氣，攔住自己的殺意。

夕恆重新踏回甲板。

「這怪物以撥弄船隻為樂，雖不吃人，但只要遇到了，船隻必然會翻了……並且這隻鯢蛟，比所有傳言中的都大。」

只要這東西不是什麼妖物，表層皮膚沒有堅硬到能夠擋下她的劍氣，又不會詭異妖法，她就能輕易斬殺。

黑雲之下，陰暗如夜的海面當中。

平和日色之下，船上甲板滿掛著種種需要晾曬的衣物，在海上微風當中輕輕飄蕩。

巨浪不斷拍擊船側，大船搖搖晃晃似要墜翻。

明顯未能進化完全的兩道扁掌擺動，後方鞭子似的長尾提供動力前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