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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樓大廈再也不見，道路設施全被粉碎，每一建築盡數敗亡，城中居民被黑潮啃咬成的屍身白骨都未留下。

「倘若按照目前步調繼續修鍊，或將達到那一古怪狀態。」今侑終於將這一心思講出：「不知是好是壞。」

今侑也起身，輕腳繞過座椅，朝後靠來。

夕恆的心態也是如此，輕鬆繼續手下動作，令巨量金光如流星般直降。

少女心念稍動，身影再一度變幻消失。

大致交談幾句后，今侑又變成滿心困惑的神態，不怎理解世上為何會有一個類似虛擬遊戲的世界。

對方抿了下唇，沒有直接答應，只先問道：

「倒也是。」夕恆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黑潮時，就曾遭遇背叛一次。

「不可將萬事都交於身外化身，哪怕有控制之法，也容易出現背叛、替代之事。」今侑搖頭：「此為分身法之大忌。」

天邊幾點殘雲飄動，世界陷入寧靜。

大怨沒有理性之說，哪怕夕恆現在退走，它也會想辦法追來。

紋樣繁華的金袍擦過扶手，又與夕恆身上的裙裝相觸。

對她這位有著萬年歲月可消耗的修士而言，兩個八月，實在算不上什麼。

她的時間觀念薄弱，經過如此之久仍保持著自然耐心。

通過靈識，再次尋得了連通虛擬世界的裂隙。

直到她一隻手忽地拍在對方肩頭，令今侑身子顫動一下，才被發現。

「方才那一戰，是將地形都向下壓了幾百米嗎……」

聲響連綿，已消耗了她三分之一的靈力儲備。

陷入如此氛圍，兩人都未以靈光穩心。

黑潮同相戰一年之久的金光產生了無法消減的怨恨，非要拼個生死磨滅，使戰勢愈發龐大。

「回來了啊……」

兩方間沒有任何餘地，只有也只能互相的蒸騰殘殺。

白髮少女感到熟悉氣息，手指頓住片刻。

一片焦土中央，夕恆小姐有意識地停息起自己的攻擊本能。

夕恆回頭多看一眼，是虛數裂隙和圖書正擴張自身的影響範圍。

經歷一年半的調整，這座大城也恢復了當年的景象與活力，大片被烈火燒焦的廢土被重建為新的城區，只是比之以往少了些許活力。

與黑潮相戰的最後兩個月也很快過去，霧色漸漸淡化，黑暗一層層消失。

如果有密集恐懼症見此，或許當場渾身發麻，噁心嘔吐。

「非要從這些當中選一個的話，應該也是為長生。」她點著臉頰隨意說。

再走半步，又變回最為自然的荒原地域。

片刻后又莫名搖頭：「總覺不對。」

此後轉身踏步，瞬移至萬米之外，又回到原本的長平京中央、現在只剩下一片平地的位置。

「我還需留在西平，抱歉了。」金髮少女輕嘆一聲，回頭看是。

「不算，即便萬年也是有限，終有一天會衰老死亡。」夕恆回答：「我覺得永恆更好些。」

初始，虛數之力的擴張速度飛快，到後面則慢慢降了下來。

夕恆看著太陽升起、掛在高空，后又落下。

「真不知，如何感謝你才好。」對方心緒複雜。

「真仙之力，居然會強大到這種程度嗎……」

夕恆幾番閃爍，尋得了今侑所在。

「不必不必，未來、命運什麼的麻煩概念，我自己最清楚了。」夕恆淺笑道：「在乎那些幹嘛，你我只需關注此時此刻即可。」

那些妖鬼怪物在眼前粉碎的片段重現了太多次，一時間消失了，還真讓她有些不太習慣。

如今這個裂隙正掛在數百米的高空，令夕恆眨了眨眼。

「修鍊哪有為何？」夕恆歪頭。

她隨手一擺，五指飄落至今侑肩上。

至今，黑潮體積已明顯減小，且各範圍的濃度都變得更為淡薄。

若非自己當時晉陞元嬰成功，或許就將被這一分身重創。

……

「夕恆方才送來消息，好像是將要回來了，要不要布宴迎——」

天上金劍的每一次墜落，就如密集鼓槌砸向大地這最為ｈｔｔｐs://ｗｗｗ.heｔｕbｏok•cｏm.ｃｏｍ厚重的低音鼓。

夕恆本體身處無邊金光之內，持續牽引靈力注入法術，至今這些操作都已成了某種本能。

「也不知今侑願不願意隨我離開西平……她好像還挺看重那座城的。」

轉身環顧，黑潮已經消失，四面八方千里內再也不見絲毫怨氣。

一刻鐘后，便跨越萬里距離，返回到西平城外。

「管它呢。」

自語間，護有虛幻之感蔓延而來。

她做了幾次深呼吸，才回到平時的自然狀態。

對方連忙回頭，看到是夕恆，呼出一口氣道：

周邊景象變換，成了坑坑窪窪的廢墟。

今侑輕抿唇瓣，細細吐出溫熱聲息：「還未做準備呢……」

卻見，夕恆正單手輕撫著另一人的肩下，左手又捏著系腰金緞，而今侑常穿的金袍正軟軟攤在地面，圍著其中幾乎相貼的兩人。

夕恆放出的金光也失去轟炸目標，慢慢散開。

黑暗一如既往望之不盡，璀璨金彩波盪不止，兩者之戰好似不存在所謂盡頭。

她思索片刻，離開此地。

正如她戰前所料，自身儲存的靈力已經消耗了三分之二——醞釀成熟的黑潮再融合上長平京神樹內的那一大怨，著實是比之前那一世未發育完整的黑潮強大太多。

發縷散下，金簪落在一旁桌面。

而後房門便被敲響，沒等應聲便被推開，期間傳來聲音。

手指稍抬，眼前靈光屏幕隨之翻頁。

「這一氣息的指向便是你的目標、或者，未來。」她自己也有些說不清楚，總之按照自己的感覺慢慢講道：「我雖看不清那是什麼，但並非長生，而是某種寬闊無垠卻又被被束縛的、不斷轉動著的幾層環狀之物。」

「之後，便帶上殷萬鸞她們去虛數界好了。」

「嗯。」夕恆將手收回，自然道：「黑潮那邊的事情都已忙完，打了整整一年半載，好麻煩。」

「無需抱歉，又不是不會再見面了，那新界域ｗｗｗ•hｅtｕbook•ｃoｍ•cｏm還挺靠近的。」她隨之講解起自己在長平京遇到的虛幻裂隙與虛數界。

白髮少女眨了眨眼，直說：「聽不懂。」

可見今侑面頰付出一抹微紅，輕咳一聲才念道：「可能會被打擾，萬鸞小姐此時應當也在……」

「如此么……」她投來注目許久，眼波複雜閃爍，不知正想著什麼。

待到虛擬感籠罩了整座長平盆地，一座似虛似實的新城便慢慢浮現於原本的長平中城位置。

「誰知道呢，總之的確是有這麼一個構建在虛幻之上的世界，待你退休之後也隨我去吧？」夕恆發出邀請。

但再如何龐大，其本質依然不變，仍可以戰勝。

金袍於是鬆散下落，滑過女子柔軟肩頭與白皙手臂，顯出隱藏其下、更為貼身少許幾件衣衫。

現今，法術的轟炸聲都已成了有節奏的鼓點。

可雙方攻勢，卻反而變得更加猛烈。

「……此城目前不可缺了我，或許需要百年之後才好。」今侑猶豫道。

「你身上有種特殊的氣感……似與真龍的某種力量有關的氣感。」今侑終於說起：「自從你晉陞化神之後，我便可藉助龍氣從氣感之中看到一些模糊事物，好像時空變換，亦或者那摸不清看不著的……命運。」

而黑潮那邊的態度類似，一樣是想將她消磨至死。

與黑潮開戰之前，夕恆曾有估算，等所儲靈力消耗了三分之二，此世醞釀完整的黑潮便將潰敗衰亡。

因黑潮誕生便是為了抹殺此世所有修者，既然有化神修士擋路，那麼便使出全力再將其擊潰。

其內部也變得比任何一片荒原都更加荒蕪，即便荒原也有少許枯木碎枝，這片地方則全是燒焦的灰土。

「再繼續八個月，便足夠了。」夕恆在無邊金光中獨自輕念。

又聽得虛數域乃是仙人眼中一瞬倒影所化，更是懷疑：

月光西去，黎明正在東方誕生。

「嗯？」夕恆不太理解對方在說什麼。

「說和*圖*書起來，還從未問過你是為何而修鍊呢？」

「感謝就不必啦。」而白髮少女只道：「之後，要不要隨我一起去其他界域修行？」

她沒說完，一股空間波動便忽地顯在側邊窗外。

就連那一棵被大怨佔據的至高神樹也撐不過如此長久的大戰，整棵巨樹都已在綿長的餘波中被一層層磨碎磨損，從外表樹榦到內里樹輪都被碾碎成灰。

之後待在原地，靜望起遠邊的嶄新日出。

大戰從春日打到深秋，滿天滿地的金光與黑潮針鋒相對持久不停。

當年的大怨來襲消耗了這座城的太多生命，想要真正恢復以往的活潑還需很長時間。

「我也不懂，只是，只是……」今侑小聲道：「擔心罷了。」

久而久之，夕恆又朝殷萬鸞那邊送去自己仍在交戰並且已得優勢的一封平安信。

使用靈力不斷衝擊，等到誰先撐不住這場消耗戰落敗。

待到金黑兩色盡散，那敲鼓似的爆炸聲也停息。

殷萬鸞眯了眯眼，唇中言語立即停頓。

「留下個身外化身？」夕恆說。

她隨即升至高處，以靈光增幅視野望向周邊，這才看到滿地坑洞之景。

虛數之力已經得以擴張，再度進入此城池后，應當即可前往真正的虛數域吧……

殷萬鸞正因如此未能提前感知，直接推開房門。

因對付黑潮根本無需什麼花藜胡哨的奇法妙式，只以純粹、對怨鬼屬相附有克制功效的金光波動打擊即可。

整個長平京，都已在金與黑兩色的消磨與轟炸下從規整的城市，化作了平整的焦土。

它難以違背自己誕生的理由而逃竄或暫避此戰，哪怕其中的靈智已經開始擔憂夕恆體內的靈力數量似乎更多，或許真能反過來將它給消磨殆盡，也不會順從判斷而放棄。

因夕恆成了化神，身上氣息與天地自然相合，若不刻意放出氣息，其他修士便難以感應。

從戰事開始到目前中段，她只重複使用著這一個攻招。

按比例來算，就好似www.hetubook.com.com常人經過四五天。

纖細五指微伸上前，好似幫對方整理容姿般，捏著臉頰側邊的幾道發縷，朝後繞在耳畔。

「……」

手指繼續向後撫動，觸在發后金簪，輕輕抽開。

房門正巧全開，夕恆的身形模樣被倒映在對方眼底。

在信開頭講述——此時已是與黑潮開戰後一年零四個月之後。

「需何準備，這兒不正是卧室么？」夕恆靠在對方耳邊說。

待到大戰後期，長平京區域就好似被夯土機碾過幾百遍般變得格外平整，而外圍則是坑坑窪窪，有無數坑洞互相重疊交織，比之月球表面都複雜數百倍。

原本的長平京被黑潮湮滅，其中修士遁入虛幻，如今又返回在此重聚為虛幻之城。

她遙遙認出，這便是自己進入虛數界后看到的那座小城，其中神樹大小相等。

自夕恆與黑潮開戰至今，已有八月之久。

再遙望更遠端，則可見得整個長平區域是被自己轟成了大型盆地。

即便轉移開糾紛心思光顧其他，只留半分注意在此戰中也無礙，金光的轟炸幾乎都成規劃好的自動程序，好似平常的呼吸般接連循環。

白髮少女突然出現在此，靠近過去。

露出清澈天穹，見遙遠月色伴著星點萬千。

「你壽命已有萬年，應已算是長生了吧？」今侑以淡金色的眼瞳盯來，圓形的眸子一瞬變做龍的豎瞳，又換回去。

四周景象輪轉至對方所在的金樹房間，可見她正閑來無事地觀望著西平城的網路。

「哈？」更不理解了。

「或背負期望，或請願長生，或得偉力凌駕，亦或感應天地天道……修鍊總有理由。」今侑總想問身前這位特殊之人究竟有何所願。「夕恆又是因何理由呢？」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

腳步輕動，便從側邊繞至座椅背後。

一隻手落在其腰間，尋得細帶繩結位置，于輕微的摩擦聲中徐徐抽開。

天色從初明又回到黯淡，她也終於安定下來自己體內看見什麼都想將其毀滅掉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