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幻看起來有些扭扭捏捏，這可不像往日的她，就連與她最為熟悉的影都瞪大了雙眼，滿臉難掩的震驚神色。

諾亞並不責怪下達這些決定的聖徒，只是覺得有些可惜而已。

出乎意料的，回答的人是幻。

「補魔？」

不對不對，洛煙小姐明明一直在半夢半醒的狀態。

比起當年他曾見識過，甚至可以抗衡聖人的終亡眾神教會，如今的終亡眾神教會只能龜縮一角，甚至不敢與十二聖徒正面對上。

幻終於反應過來影這些稀奇古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臉頰微紅地喊出聲來。

「……但也不用刻意提起。」

如果就連十二聖徒都背叛了人類，那才是真正的絕望。

「正常現象，生命力在衰退末期時會有一個驟然加速的階段，這個階段的長短由其本體生命力決定。」

諾亞把這個古怪的想法甩出腦後，定了定神，看向床榻上的洛煙。

這幾天時間，洛煙醒過來的次數屈指可數，甚至她已經開始分不清現世和夢境之間的差別。

又，怎麼可能簡單？

無意義的呢喃里彷彿帶著某種不可名狀的低語，幻聽不懂洛煙在說什麼，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眾神文字。

畢竟，人禍甚過於天災。

舊紀元製造的人工智慧也會擁有「人情味」這種東西嗎？

反對的聲音不是沒有，但基本都不成氣候。

當年就算是在諾亞最拮据的時刻，年關之時也未曾有過這樣的冷清。

「看來最期待看到的景象……還是沒有機會啊……」

「所以要怎麼做？」諾亞沉聲說道，臉色一本正經，「需要我們迴避嗎？」

最後，還是靠譜的蘭娜女士站了出來，淡藍色的光流身影嗡嗡地說道：

「有是有……」

幻的語氣莫名地帶上了些許弱氣。

「情況確實緊急到了一定程度，」諾亞神色嚴峻，低聲說道，「沒有其他方法可以暫且維持嗎？」

而且，在炎城最後的極限時刻，九先生觸碰到了ｈｔtｐs://wｗw.hｅtuｂoｏｋ.cｏｍ.ｃoｍ人類的極限，是真正的人類實力天花板。

十二聖徒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不，就連最為傳奇的童話故事都無法描繪此時的她。

諾亞搖了搖頭，他更清楚現在的情況，不容有一絲差錯。

諾亞的腳步停了下來，低聲喃喃道。

並且，不是說你想分多少就分多少，如果是的話影和幻早就上了。

飄蕩的雪花從上空緩緩落下，隨著萬城議會的落幕，人類聯合最終防禦陣線終於初步形成。

「綜合資料庫記載分析得出的結論，誤差率只在萬分之一左右，請不要對舊紀元人類頂尖科技結晶提出不必要的質疑。」

蘭娜女士的機械女聲充滿了對自己存在的驕傲，這些天來幻已經聽過了不少次。

「洛煙小姐的情況如何？」諾亞背著手，佝僂著腰，在路上慢吞吞地走著，「我已經聽說了，她的情況開始惡化……來自於『終焉魔女』的惡魔權能正把她帶離這個世界。」

「準確來說，是某種來自於異世界的『幻想種』，」蘭娜女士繼續說道，「根據人類小說里的形象記載，我認為可以命名為——狐狸精。」

「……不用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他們的監控系統已經落實到每一位居民身上，哪怕只有一點點與終亡眾神教會有所聯繫的跡象，都會被傳喚進行檢查。

「可能前一天還擁有『滅』級實力，第二天就連筷子都拿不穩了。」

「如果諾亞大人期待的話，我可以讓聖教騎士團暫且放鬆一日。」

影滿臉古怪地看著幻，後者則回以兇狠的眼神。

「我擁有的幻境能力可以暫且維持洛煙不會受到眾神的影響，卻應付不了她體內逐漸惡化的惡魔權能……」

諾亞有時候懷疑蘭娜女士這些年來到底經歷過什麼，怎麼幾百年過去之後似乎變了個樣。

這似乎有些殘酷無情，但如果不這樣的話……

生www.hetubook.com.com命力這種概念確實可以通過某種儀式傳遞給他人，但這種儀式向來都是不可逆的。

她嘆了口氣，說道，「我找遍了所有資料，貌似只有『拙焰』結界能夠應付這種情況……但無法拖延太久，她的生命似乎已經走到盡頭。」

「啊？注入？不對……你能不能閉嘴啊！」

影看著幻的神情一下子便微妙了起來。

「你才猴子！」

洛煙別說「滅」級「殆」級，連「毀」級都不是。

像……實在是太像了……

為什麼之後會選擇背叛人類？

「所以要把你的幻境之力注入到洛煙小姐體內？」

「……這麼誇張？」

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我不避諱。」

這是一件極其諷刺的事情，十二聖徒至今沒有人登上過聖山之巔，反而在終亡眾神教會裡卻有一個親眼目睹過聖人遺體的傳奇修女。

……

諾亞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露出笑容。

「基於現在情況而給出的解析而已，如果你不喜歡聽，可以申請屏蔽相關信息。」蘭娜女士一板一眼地說道，「生命盡頭的人類總是會避諱提到相關的信息，我能夠理解。」

「……任由您安排。」影低頭說道。

此情此景，由不得他不聯想到絕死魔女。

只看一眼，諾亞便倒吸了一口冷氣，老皺的臉皮不禁抖了抖，險些失態。

她的惡魔權能掌控程度之高讓人不由自主地忽略了本身的實力，拋去惡魔權能，她孱弱的本體是最大的弱點。

影下意識地說道。

看到這時諾亞的表情，影忽然想起之前的九先生，漂亮的雙眸微微睜大，「您，您難道是想……」

諾亞看著空蕩蕩的街道，輕輕地嘆了口氣。

幻的幻境並沒有攔住他們兩人，周圍光怪離奇景色一陣動蕩之後，佝僂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幻境之中。

「只是生命嗎？」

他們同樣在擔心，當他們以人類之軀目睹真相的時候，會不會hetubook.com.com與瑪莉提絲一樣，投入眾神的懷抱。

「放心吧，影，」諾亞看著眉頭緊皺的影，寬聲說道，「我雖然已經是一把老骨頭了，但應付聖山之巔的災厄……還不算問題。」

可能付出剩餘的百年，只能多騰出一兩年時間而已。

不說能夠抗衡真正的眾神，至少撼動是沒什麼問題的。

如果就連第一聖徒都背叛了人類……

幻懵了一下，但很快便無視了影的打岔，繼續說道：

在一眾軍事化管理的巨型城市裡，最嚴格的莫過於諾亞和龍城。

「收到，需要進一步講解嗎？」

要是一日的疏忽讓終亡眾神教會得逞某些打算，這才是得不償失。

更有……人情味？

源自於諾亞聖教最高階層十二聖徒的諭令，是所有巨型城市都不可違背的，況且它們已經加入了萬城議會，也就意味著同意諾亞聖教對本巨型城市的介入。

「您應該清楚，現在的聖山之巔相當危險，眾神之戰殘餘的偉力盤旋在半山腰直至山巔，『滅』級能力者想要應付這些偉力都相當棘手，更何況……」

上一次，諾亞在看到洛煙的時候，說她和絕死魔女很像，但又不像。

以諾亞為最終堡壘，龍城為遙相呼應的第二座火種之城，茫茫無數的巨型城市作為這張宏偉網路的節點，人類已經做好了抵抗下一場厄難潮汐的準備。

每次她表現出些許懷疑的時候，蘭娜女士就會用嚴厲的語氣駁斥她的質疑，並強調自己的身份。

「想要解決她的問題，只能把她帶上聖山之巔了。」

雖然這個準備相比起舊紀元的防禦體系，顯得有些荒謬得可笑。

「補……什麼補魔？」

兩者之前的差距過於明顯。

這種眾神氣息可以說才是絕死魔女的本體，而外表和容顏不過是軀殼而已。

而在眾神偉力面前，些許惡魔權能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影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很少能從她臉上看到如此嚴肅的模樣：

由此可見，生www.hetubook.com.com命力在獻給他人的時候，性價比相當低。

蒼老的嗓音在外界響起，諾亞帶著影走了進來。

直到諾亞表明態度，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他的生命都會在聖山之巔上走到盡頭，才勉強說服了其他聖徒。

「論起對聖山之巔的情況，終亡眾神教會甚至比我們更知曉這一切。」

當年的瑪莉提絲到底看到了什麼？

但現在的洛煙……

獻出生命之後，唯一的下場就是死亡，這一點就連九先生都無法例外。

像是因為容顏外貌幾乎一致，不像是因為並沒有絕死魔女帶著的眾神氣息。

「我好像在外面聽到了我的壞話？」

影也不含糊，點了點頭。

但這依舊是人類文明為了挽救自己所做出的掙扎。

但轉眼看見天邊無際的地平線，這抹笑容又漸漸黯淡了下去，直至消失。

就連這樣的九先生，獻出的最後生命，不過讓洛煙多延緩了兩三個月時間而已。

「返祖？」影撓了撓後腦勺，「變成猴子嗎？」

無論是對於其他聖徒還是全體人類來說，都未免過於可悲。

「嘶，狐狸精？這可不是什麼好詞啊……」

還沒等幻說完，影就賊兮兮地說道：

……好像還挺自豪的？

過年了。

終亡眾神教會帶來的教訓讓好幾座巨型城市都付出了代價，在這個緊要關頭，十二聖徒不願意看到更多變數出現。

他並沒有多少把握，因為所面對的是前所未知之境。

所以當諾亞打算前往聖山之巔時，所有聖徒的第一反應是集體反對。

難道是洛煙小姐對她……

幻多次被打岔，醞釀好的情緒都散了不少。

提到這個，影的神情里多出幾分擔憂。

說來簡單……

清冷的嗓音響起，一道寂暗高挑的婀娜身影出現在諾亞的身邊。

影緊隨其後，緊張又擔憂地看著半靠在床上的銀髮少女，虛弱的病態給她的肌膚帶上了如雪一般的蒼白，周圍籠罩著如夢似幻的薄霧，洛煙小姐就像是童話故事里走出來的公www.hetubook.com.com主一樣。

新紀元一千三百二十七年，初。

蘭娜女士回答道，看到幻並不是很理解，便繼續解釋道，「前不久出現在圖書館里的老者，他的生命力已經逼近衰退期，再過幾年，他的衰退會達到一種驚人的速度。」

諾亞已經隱約從她身上察覺到了眾神的氣息，不斷地湧現著。

這還是她認識的幻嗎？

「……可是，現在還沒到時候。」

「洛煙小姐惡化的速度好像有點快……」

「……不必大費周章。」

跟洛煙小姐待的這幾天，幻到底經歷了什麼？

但這並不意味著諾亞小看了現在的終亡眾神教會，他們掌控著溝通眾神的能力，無論如何都是人類文明最危險的敵人。

在這種壓抑的環境里，往年充斥著歡快氣息的年關，今年顯得格外冷清。

但不可否認的是，蘭娜女士對洛煙小姐的判斷很準確。

「嗯。」

看到影的眼神，幻怎麼會不知道這貨心底又在動什麼歪心思，便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說道：

「準確來說，以幻現在的『幻境』能力還不足以做到與夢境相結合的程度，需要藉助祖先的力量——進行返祖，即血脈提純化。」

普通的巨型城市民眾並不知道眼下情況的嚴峻，只知道最近的管理嚴格了不少，日常出行都是問題。

「你想多了。」諾亞瞥了影一眼，「九先生餘下的燭火尚且無法挽救她的生命，我又怎麼可能做得到？」

「終亡眾神教會也知道沒到時候，他們與我們一樣清楚。」諾亞深深地看了影一眼，「眾神不站在我們這邊，況且他們之中還有當年唯一登上過聖山之巔的傳奇修女瑪莉提絲。」

「確實有方法，但這個方法比較難以啟齒。」

因為幾乎每一座巨型城市都會根據規模，有一到一支小隊的聖教騎士團駐紮，實行最嚴格的軍事化管理。

幻輕輕嘆了口氣，周圍瀰漫的夢境似乎要和現世割裂，若不是她依舊維持著幻境去隔絕外界的影響，洛煙小姐惡化的速度只會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