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十五章 小姜的煩惱
李觀世也只是笑了笑,沒有跟著嘲諷,隨手拈起窗檯一株枯草。
「李觀世不迴避也就罷了,畢竟她已經決定和姜守中雙修,但你這女夫子……怎得也不知避諱?」
女人倏然後仰,嚇得連連後退,小腿磕在了凳腿上。
要說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是真不怯任何女人,就江漪那媚骨天成的妖精都能被他降伏的服服帖帖。
洛婉卿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惹得一身風流情債不難。
獨孤落雪輕點螓首。
儘管她曾下定決心要以沉淪磨練道心,但每次到了關鍵處都生出怯意。
獨孤落雪卻似未覺,依舊端坐如松,只是膝頭的書不知何時翻開了新的一頁,柔聲說道:「前段時間,萬壽山川出了些事情。」
獨孤落雪將經卷翻過一頁,荊釵垂下的影子恰遮住書頁間「澄心如鏡「四字:「江姑娘可聽過雪覆青松?「
洛婉卿直起身,指尖勾住腰間玉帶,金絲牡丹襦裙倏然滑落半肩,「現在也不遲,要不姜公子送一個唄。」
恍惚間她捕捉到了一絲靈光。
細膩彷彿微帶透明的指尖懸在男人裸|露的腰線之上,發間荊釵隨著急促的呼吸輕顫,好似女人此刻顫動的心。
看到這一幕的洛婉卿瞳孔微微收縮,眼神里既有嫉妒,又有一絲敬畏。
獨孤落雪幽幽嘆了口氣:「或許不是舍,而是得。」
「你怎麼會在這裏?」
同時,商議之後的計劃。
這具修鍊三十載的冰肌玉骨,此刻又一次陷入了大道迷霧之中,恰似一朵生長在罌粟花海里的青蓮,逐漸沉墮。
洛婉卿似笑非笑。
姜守中撐起身子,忽覺肌膚拂過一陣涼意,低頭一看,頓時僵住。
這時,洛婉卿踩著滿地碎月款款而入,鳳眸在姜守中裹緊的被褥上打了個轉,嬌笑道:「喲,這是哪家的小郎君,裹得跟個粽子似的,又不是沒見過。「
姜守中撓撓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洛婉卿拂袖出門。
難的是,如何把這些金絲雀安安穩穩的養在後宮裡。
等到她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竟趴在姜守中的身上https://m.hetubook.com.com,荊釵不知何時已歪斜,青絲散落肩頭,在暮色中泛著幽光。
不知不覺,獨孤落雪來到床榻前。
「好個欺君犯上的逆徒。」
姜守中急忙扯過一旁的薄被,迅速裹住身體,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說道:「本來我還打算去水月山莊找你,結果你們都不在了。」
「見慾海……見慾海……「
「無雙魅魔?」
江綰挑眉,指尖青光更盛,遊走至男人臍下時,她忽而轉頭嬉笑,「師姐這諢名起得妙極,我喜歡。可惜我家漪兒媚骨天成更適合這名字,可不能奪了她的名頭。」
自己竟是全身赤|裸。
獨孤落雪猛地攥緊衣襟,粗布在掌心皺成一團。
江綰笑道:「怎麼感覺這位皇后好像也有些醋味了呢,難不成這小子有神奇能力,但凡有過床事,總能勾住女人的心?這樣的話,師妹可要當心了。」
她忽然將掌心貼在姜守中的胸膛,「怕動了妄念,便守不住道心?」
江綰細心幫男人療養結束,望著素凈如雪的獨孤落雪,視線落在對方手裡的書上,好奇問道:「都說太上忘情,可若不曾溺於情海,談何踏浪而出?」
洛婉卿嗤笑一聲,不再言語。
江綰也沒繼續跟對方論道辯解,隨意洗了把臉說道:「我先去睡一會兒,獨孤山主先幫忙看著些這小子。」
洛婉卿瞥著旁邊獨孤落雪,笑道:「獨孤山主若是覺得礙眼,大可以去隔壁歇息。」
洛婉卿眉梢一挑,目光瞥向案頭松枝。
姜守中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沒想到這位女夫子還真悟出了幾分禁慾之道的精髓。
江綰挑眉:「愈是冰封千里,愈見勁骨嶙峋?」
她微微俯身,發間金步搖垂下的流蘇幾乎掃到姜守中鼻尖:「怎麼不叫我謝謝姑娘了,果然男人都是一個樣,提上褲子就不認人了。「
江綰並指掐訣,一點螢光沿著姜守中的身軀遊走,每轉一圈便激出星屑般的流光,而後順著她指尖金線緩緩聚向心口。
女人素青裙裾垂m.hetubook•com.com落如瀑,荊釵在月下泛著冷光,宛若仙子。
姜守中躺在床榻上,渾身赤|裸。
小子,以後夠你頭疼的了。
她已經選定了姜守中為雙修之人,也就沒必要顧及什麼。
獨孤落雪將事情的經過簡單講述了一遍,最後語氣帶著幾分責備說道:
她忽然看懂了江綰離去時那個意味深長的笑。
女人紅唇呵出的熱氣漫過他喉結,讓姜守中不由吞咽著唾液。
說話間,她抬手欲探男人的額頭,然而伸手到一半,卻又收了回去,指尖在書封上摩挲出一道淺痕。
這時,李觀世走到床榻前,仔細打量著姜守中的身體,尤其是腿間。
獨孤落雪輕輕搖頭。
獨孤落雪笑而不語。
江綰行至門邊,忽又回眸,笑盈盈的看著角落裡靜如雪蓮的女人:「那若是暖春忽至呢?」
殘照攀在獨孤落雪鴉羽般的睫毛上,微微一顫。
滿室燥熱漸漸冷卻。
「這會兒倒講起禮數了?」
身後的江綰帶著古怪的笑意,看向男人的眼神絲毫不掩飾幸災樂禍。
她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門外,竟無人出現,才鬆了口氣。
不過她也理解,這位禁慾為道的女夫子曾經在姜守中身上吃了兩次虧,所以才收其為徒,準備磨練自己。
姜守中乾笑道:「謝謝姑娘說笑了,若早知道你是皇後娘娘,說什麼我都……」
暖春忽至……
「呵,真是一個比一個騷。」
女夫子抬首望進漸暗的蒼穹,澄澈的瞳仁湧出些許迷茫,喃喃道:「要見慾海而不溺……或許這才是禁慾之道。」
想到這裏,洛婉卿愈發的懊悔,看到江綰在姜守中的身上摸來摸去,忍不住又嘲諷道:
凌駕于眾生之上。
暮色將女夫子半邊面容染上暖金色,粗麻衣襟里探出的頸項映襯之下白得驚人,好似終年覆雪的青峰。
女人的嗓音比月光更輕柔三分。
而江綰當年的「入情論」與獨孤落雪的「禁慾之道」可謂水火相對。對於所謂的禁慾絕情,江綰很是嗤之以鼻。
姜守中本來礙於獨孤落雪在場,想表現得正經一些www.hetubook.com.com,但一想到自己與大洲皇室的恩怨,於是忍不住說道:
甚至她還觀察的頗為仔細,與之前錦袖幫她測量的尺寸數字做大概對比,以便自己可以更好的鍛體,與男人做到契合。
帶倒的矮凳在青磚上砸出空蕩回聲。
江漪冷冷道:「你發騷別拉上我。」
早知道,就該把這小子天天拴在寢宮內,好好餵養自己,說不準三五年內,自己還真有可能達到李觀世這樣的高度。
「嗯。」
雖然目前她算是半步天人,但就是這「半步」,卻和李觀世隔開了極大的溝壑,只能遙遙而望。
只是聽到染輕塵沒能徹底凈化魔氣,姜守中內心終是有些遺憾的。
女人喃喃輕言,眼眸里暈開一抹迷離。
粗布襦裙下擺不知何時染了茶漬,水痕順著布料肌理蜿蜒。
「哼,背地裡偷偷練這種禁術,然後故意上演一出假死來戲弄其他人,確實值得被看重。」
沒想到這小子竟是昊天神運之體。
畢竟要保護男人,不可能一直貼身不離的保護。
獨孤落雪依舊端坐著,只是膝頭的《黃庭經》又翻過一頁。
獨孤落雪並未起身,只是將膝頭的書卷合攏,嘴角露出淺淺柔和的笑容,關切問道:「怎麼樣,身子還好吧。」
看到這女人,姜守中不禁頭疼。
「見過皇後娘娘。」
大姐,你是這來真的啊。
然而眼前這位大洲皇后,他是真怯。
「說什麼我都要讓你給我生個崽。」
雖說姜守中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魂魄還處於遊離不穩的狀態,眾女將昏迷的他帶到了附近一處小屋進行進一步療養。
姜守中有點懵。
體會到女人內心而發的關切,姜守中心中一暖。
冰雪聰明的江綰瞬間恍然,明白了對方想要與她論道的潛話語,嗤笑道:「不就像守著滿園春色硬要說枯山水?」
說罷,女人身影消失在原地。
天人可擬造萬物。
不過走出門檻時她忽然回眸一笑,鳳目瀲灧如春潭:「你若願意留下來,我倒也不介意把這男人分享給你,前提是輕塵願意。」
「落雪師父?」
……
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不過礙於染輕塵的面子,一直假裝清高而已。
屋子裡只剩江綰和獨孤落雪二人。
獨孤落雪神色出現了一瞬恍惚。
月光在她素凈的面容上流淌,將滿室旖旎都襯得清冷三分。
洛婉卿一怔,旋即大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
若是當年那座飛升橋沒有被毀,趙無修和李觀世這類人又何必一直這麼拖著,看天上那些人的眼色來尋求飛升之道。
而且天人境距離仙人也就一步之遙。
洛婉卿張嘴欲要再嘲諷兩句,可看著江綰黯然的神情,終究沒再說出刺人的話,轉身將目光看向獨孤落雪,笑道:
可惜啊,現在這個香餑餑被其他人給惦記上了。
他下意識瞥了眼獨孤落雪。
江綰望著對方負氣離去的背影,搖頭笑了笑,眸中淌過一縷落寞。
姜守中神情愕然,聲音中帶著幾分不確定。
「嗯?」
「哦。」
恐怕連江綰這女人,都藏著心思。
這位雍容華貴的皇后,無論在哪兒都顯得極為耀眼。
剪不斷,理還亂……她深知再這麼繼續下去,不僅會害了自己,也會害了姜守中。
江漪信步踏入屋內,泠泠女聲透著譏諷。
捨去……
獨孤落雪望著竹榻上面色蒼白的青年,不由回想起曾經與對方相處時的那些妄念。
洛婉卿走到床前,金線繡的牡丹在裙擺間若隱若現。
「咦,醋味好重啊,你們誰買了醋?」江綰仍不放過調侃妹妹的機會。
江漪拂袖轉身出屋。
看來之前自己還是收斂了。
女人慵懶坐在陳舊的木椅上,金線綉鸞的裙裾鋪開如烈陽,映得牆上蛛網都彷彿鍍了層輝光。
此時的獨孤落雪無疑宛若一片雪花,純凈的讓人不忍觸碰。
江綰忽然輕笑,指尖青芒未歇,「只是不知獨孤先生這禁慾道,禁的是紅塵綺念,還是……」
再仙氣的女人,再傲然地神女,從來都是凡胎肉骨,無法真正做到禁慾無欲二字,除非真的捨去了這身肉骨。
對於洛婉卿的嘲諷,江綰不予理會。
等回過神來,卻發現江綰已經不見了倩影。
這次回到萬壽山川,除了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處理,她也迫切希望能尋找到可以輔助自己磨練道心的東西,儘快理清與姜守中的關係。
姜守中睜開眼時,月光正從半開的木窗斜斜切過。
「都說深宮寂寞,倒不知寂寞到這般田地,是真把咱們皇後娘娘憋壞了,要不我去買幾根香蠟過來,給娘娘緩緩寂寞?」
獨孤落雪茫然抬頭。
留下來……談何容易。
「九曜引魂訣作為南海聖宗最難的禁術,師姐若能施展自如,難怪師父當年那般看重師姐。」
反正每次和對方交流完,他就只剩半條命。
洛婉卿暗暗一嘆,鳳目掃過榻上赤果的男子,芳心催生出極大的野心。
小屋裡,燈光在四面漏風的窗欞間搖曳。
說罷,女人離去。
「好個看山是山。」
二女都是對修行之道有著深刻見解的修士,打機鋒誰也不遜誰。
他偏過頭,卻見一位身形婀娜的女子正端坐在方凳上,正低頭翻閱著書籍。
女人粗布裙裾下的雙膝無意識並緊。
下一刻,枯草在掌心開出淡紫小花。
眼下她若迴避,反而更不利於心境的磨練。
「在樵夫眼裡是柴薪,在醫者掌中是藥材,在落雪心中——不過是一段年輪。」
李觀世站在窗邊,不禁讚歎道。
女人大金色長裙在月光下流轉如熔金,生生將這簡陋小屋襯出了幾分華貴。
暮色將江綰半邊面容浸在陰影里,唯見唇角噙著的古怪笑意:「雪融時最易塌了山崖——獨孤山主,要當心啊。」
李觀世沒理會對方的調侃,淡淡道:「我去找個人,最遲明日會回來。」
這女人完全就是母老虎,是那種能把人吃的骨頭都不剩的母老虎。
「幫人療傷還需要脫的這麼精光嗎?什麼無雙劍仙,又是親,又是摸的,乾脆叫無雙魅魔好了。」
「都什麼?」
「嗯,我知道錯了。」
江綰神情流露出幾分訝然。
獨孤落雪聞言,放下手裡的《南華經》,垂眸理了理洗得發白的青布袖,柔聲說道:「皇后可見那案頭松枝?」
「做任何事情,都要先保證能活著。你福緣厚,不代表一定會得到上天的眷顧,賭命是最下乘的做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