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陰影外的陽光
第五十五章 我有罪,罪名「貪婪」
「不想出去,為什麼?」
我的人生不值得可憐,它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可笑,太可笑了,阿加莎因我被綁架我才思考起一個問題——這些年來我真脫離慾望的深淵了嗎?
陰影世界——這才是我這種見不得光的臭蟲該待的地方。
男人咧嘴笑道:「怎麼樣?我會給你安排好一切,如果可以,最晚明天中午你就能見到她。」
可以了,放心吧姐夫,今晚我就去死,死在沒人的地方,死在不會令人心煩的地方,只是很抱歉,燒我屍體的時候恐怕得浪費一點社會資源。
好奇怪,明明……不覺得悲傷。
司機掐滅煙,吐了口痰:「她不在賭場了,我帶你去找她吧。」
全身上下沒一個細胞聽從我的命令,漸漸地我的視線模糊了,身體發麻,眼淚流盡。
「丑?女士,『美麗』可沒資格讚美您的靈魂。」
我忘了自己所在何處,我忘了自己將要去何方,甚至忘了自己是何人。
無所謂,只要什麼都好,反正什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都沒了。
好累,好想死,我背負了太多慾望,從應有一切到一無所有,短短几年時間從天堂到地獄。
去哪兒?
不得不說,上帝是仁慈的,在陰影的角落讓我遇上了一位美麗的女士,她為家人復讎的勇氣令我讚賞,她最大的心愿也不過是吃飽而已。
呼吸!
晚上再次來到姐姐家,這時巴洛回來了,他對我的態度和姐姐在時可以說是天翻地覆,不過這是當然的事,他能讓我看眼外甥女已是以德報怨,我不敢奢求什麼了。
不過在此前我得救出阿加莎,不,還得救巴洛……
「不去見見你的小外甥女嗎?那怎麼說也是你姐姐最後的血脈了。」
我帶她離開下水道,卻無法兌現自己的承諾,我自以為高超的狙擊水平足以為她擺脫絕大多數麻煩,直到那名少女的槍鳴打碎了僅有的驕傲。
那一刻我彷彿心臟遭到重創,流乾的淚水滑落,撕心裂肺的咆哮和-圖-書在這片我主動拋棄的世界回蕩。
「賭場,我要找個荷官。」我愣愣地說道,死寂的眼中多了一絲絲可悲的希望。
「你還想去哪兒?」司機抽了根煙問道,「貪婪長官吩咐過,你的要求我會盡量滿足。」
挺好的……
「那個賭徒?」
我想不到、說不出其他話了,只能抱著年幼的阿加莎痛哭,我的異動沒讓這純潔的靈魂不安,反而水嫩的手指撫摸著我的臉龐,為我擦去價格低廉的淚珠。
對,無可否認,但這應該的。
為什麼?
「是我。」我聲音沙啞道。
曾經幾時,我多麼渴望這個答案,做夢都想有人來告訴我,那晚我沒輸,我應該贏。
她側過脖子,審視了一番,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什麼。
我真的好想叫出聲,用聲音來發泄,哪怕被獄警揍一頓也好過這股窒息感撲面。
呵呵,這點資源在我身上多麼多餘。
人的一生是可悲的,我們的慾望永無止盡,兒時想要玩具,青年想要愛情友誼,中年想https://m.hetubook.com.com要地位金錢,老了想要壽命和健康的身體。
我他媽就不該活著!我應該累死在崗位上,被吸血鬼老闆活活榨乾,而不是用自己骯髒的靈魂去污染伊芙琳!
所有神經細胞此時出奇的團結,它們發出了同樣的命令——死吧,去死吧!
「放心吧,外面的陽光很溫暖,我會為你擋下惡意。」
我的嗓子如同被全世界最粘的膠水粘住了,它拚命蠕動可到最後連一個音符都發不出來。
第二天工作我沒去,從昏迷中蘇醒的我等待著獄警的警棍敲在身上,活活把我敲死。
原來姐姐生了個女孩嗎?
我還能去哪兒?
我剛這麼想,內心的無窮無盡的複雜情緒湧現,它們瘋狂地撕扯著我的一切,像個無底深淵般要將我吞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這裏女人環繞,她們塗抹著假冒名牌化妝品,擺弄著露骨的姿勢,朝著男人們拋出媚眼。
「那一局,有人出千嗎?」
並不富裕的家庭給予我足夠的愛,第一次賭博給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救治父親的錢財,雖然貪婪讓上帝收回了一切,但我在獄中碰上了上一任貪婪大罪,他給了我新的生活。
他似乎很確定我要找誰,油門嗡鳴,一溜煙功夫我就到了目的地。
瞧,多麼好的運氣……是的,運氣,賭博最需要的就是運氣,但你看我剩下什麼了?
我忘了當時是副什麼表情了,只記得那女人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很久,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把頭別過去閉上了雙眼。
我有罪,罪名「貪婪」。
在我去精神病院前一天,那個一直纏著我的男人不知用什麼方法買通了獄警來見我。
「對不起……」
起身的剎那,睡眠中的嬰兒忽然醒了,她抓住我的手指,眯著眼睛看著我,兩腳蹬開被子,樂呵呵地沖我笑著,她笑得那麼活潑,似乎那名善良的婦人尚在人間。
我不在乎她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接著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我為什麼發不出聲?
我早就無處可去了。
「有,那天有人給了我錢,讓我在牌上做手腳。」
他和*圖*書做到了,帶我去精神病院的司機帶我去了姐姐家,只可惜姐夫似乎不在。
那麼好吧,如今的一切都是我下注的結果,我自食惡果,我該為此付出代價。
上帝的眷顧是一時的,再好的運氣也敵不過無盡慾望的消磨,我們終有一天會迷失在慾望的深淵,押在賭桌上的籌碼永遠不夠,因為人永遠得不到滿足。
我張開乾巴的嘴唇:「好。」
經過再三確認,我邁著步子走上樓梯,推開三樓最裡面的房間,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正躺在床上,用和我一樣死寂的眼神看著天花板。
我是不是又貪了?
巴洛皺起眉頭小聲呵斥道:「你現在可以滾蛋了——爛到骨子裡的賭徒!」
無所謂了,我就想知道我現在活著還有意義嗎?
然而真當得到這個答案,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甚至可以說是平淡。
關禁閉、挨揍、辱罵……
或許沒有,從來沒有。
快呼吸啊!
「三百……」她聽到有人推門而進,隨口說了個數。
男人狡猾地補充道:「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