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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沒一會兒，飯做好了，邱鹿和溫聆玉也從樓上下來了。

「其實剛才我已經想到答案了。」沈見青一臉天真，或許在他的意識里這個問題並不唐突，也無一絲曖昧，「你的三個同伴都，不及你一半好看。外面的人肯定也不過如此。」

房間朝東有一扇窗，想著散散味兒，我推開木製雕花的窗戶。窗戶一開，外面幽深的樹林頓時躍入眼帘，一截纖細的樹枝就探在窗口，我伸手就能把它攀折下來。

這是我一片空白的腦海里唯一的想法，徐子戎的臉也前所未有地親切可愛起來。

我們應了沈見青的要求，順著台階來到二樓，三間並肩而立的房間靜默地等待著它們的客人。之前在硐江苗寨時，邱鹿和徐子戎住在了一起。但是現在住進了別人的家裡，為防唐突，最後還是邱鹿和溫聆玉一起住中間的房間，徐子戎住在靠樓梯的那個房間。

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失了父母庇護，難免會受欺負。看他衣著裝飾，環佩叮噹，想來父母是留了些家底給他的。

徐子戎從門外進來，一臉莫名地說：「阿澤，你是不是惹他生氣了？」

而且這些農家的事情，我還真不太會做。我父親就總罵我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雖說他找我茬的地方多了去了，但這句倒沒有罵錯。

沈見青撩起眼皮：「沒什麼不方便。我想，他們都會，很新奇，很歡迎你們的。」

徐子戎眼珠子一轉，示和-圖-書意隔壁的廚房。

注意到我杵在門邊，沈見青直起身，笑著說：「李遇澤，你收拾好了？」

廚房裡總算是有了些人間煙火味，灶台是泥塑的，上面架著一口大鍋，隱隱可以看到鍋底下正燒得旺的火。角落裡有個陳舊的櫥櫃，臨窗的位置則搭了一根竹竿，上面吊著一排臘肉，已經熏得很好了，我隱隱都能聞到臘肉的咸香。

我這回徹底喪失了語言功能。

沈見青正站在灶台邊，動作利落而熟練地揭開鍋蓋。鍋中的熱氣遇冷化霧，蒸騰而起，繚繞在沈見青周圍。他俯下身去，似乎想要聞聞味道，及肩的長發隨重力而披散下來，讓少年俊朗的下頜線多了幾分秀美。

沈見青得到我們的肯定，歡喜地笑起來。

客廳里很暗，只能依靠從門外漏進的天光來照明，在初夏的天氣里也很陰涼。我新奇地抬眼掃視一周，沒有線路盤繞，沒有任何電器，沒有任何現代設備，連燈泡都沒有。

「哎……」我走得太快，徐子戎剩下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對啊。」徐子戎說，「你是沒看到他剛剛看我的眼神，冷颼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偷了他東西被他抓了現形呢！」

這不應該是問女孩子的問題嗎？

沈見青說：「不用，這些我都是做慣了的，很快就好。」

看來這山中溫度低，衝鋒衣也不頂事。

他離群索居，但卻為了我們願意放下面子回去求助。

和-圖-書我坐在床邊，把背包和隨身帶的東西妥善地整理好。山中的風橫衝直撞地闖過窗戶，鑽進了室內，吹得我脖頸發涼。

我愣住：「誰？」

一上台階就是兩米來寬的小長廊，連通著一樓的三間屋子，最靠里有樓梯，可以通向二樓的小長廊。屋裡陳設很簡單，客廳就放著一張實木桌子，看樣子是被砍伐下來的木頭隨意打磨了一下就投入使用了。桌子邊是一把條凳，歪歪扭扭地陳放著。

孤身一人又家財不菲的少年，會遭遇什麼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臉上頓時一片火熱。

「你們在裏面做什麼？」徐子戎木木地站在門口。

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了。

恰在此時，林中吹起一陣風，冷得我渾身一激靈。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啊？」我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想到我在他這個年紀，雖然沒感受到多少父母親情，但物質上從沒有過短缺，親戚朋友的關照也不少。他看起來年紀輕輕，卻早早地離群索居。相比起來，我倒還算幸福了。

看我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沈見青粲然一笑，忽然說：「我其實一直都有個問題想問你，但是有你朋友在，總不好意思開口。」

應該是太久沒有使用過的原因吧，我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我們互相看看，也跟著拾級而上，走進了他的吊腳樓。

這裏真的就是一個非常和_圖_書原生態的地方，拿去拍古裝劇都綽綽有餘。

好看……？

空氣灼熱乾燥，廚房裡悶熱得讓我喘不過氣。

我好奇地問：「你是一個人住嗎？」

沈見青見我窘迫，緩緩地眨了眨眼睛，右眼眼瞼上的那顆紅痣就像活的一樣時隱時現。

此刻他的臉湊得離我極近，我輕而易舉地數清了他捲曲纖長的睫毛。

原來這座吊腳樓是沈見青的家。

我眼皮一跳，後退兩步和沈見青拉開距離，眼神飄忽著不敢看他的臉：「我，我去外面看看……」後面的聲音簡直像蚊子吶吶，話音還沒落地，我已經逃也似的離開了廚房。

我說：「方便嗎？如果不方便我們就這麼住也可以。」

我們幾個剛走到樓梯邊，沈見青忽然從廚房探出一個頭，說：「對了，忘了提醒你們。二樓你們都可以用，但是不要去三樓。」他說話的時候，烏黑的眼瞳沉沉地盯著我，像是某種告誡。

「這……我……」

「嗯。」我走進廚房，「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沈見青說：「我家裡東西少，不夠招待你們。等吃了飯，我帶你們進村子，向大家借些東西。」

我哪裡惹他生氣了？難道我不回答他的問題就讓他不開心，讓他覺得我沒禮貌了？

牢房……我被自己豐富的聯想給逗樂了。

對著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木床，很寬敞，能夠睡下兩個人。

從小到大喜歡過我的人也不少，我也遇到過大胆直白的女孩和_圖_書子。可被男孩子這麼誇，我還是頭一回。

這棟吊腳樓是以竹子和杉木搭建而成，看起來搖搖欲墜，其實結實得很。只是地處山林的原因，總是有著一股潮氣，呆久了皮膚也黏黏的。

徐子戎刨了一大口飯，已經沒空說話了，只連連點頭。

沈見青站在陰影里，昏暗的光線讓他的面部輪廓沉重清俊，他說：「我父母都過世了。我之前和大家住村子里，後來就搬到了這兒。」說完，他扯起一個勉強的笑容，彷彿是在安慰自己，但眼底卻沒有任何笑意。

確實是非常簡陋。

這樹林里只有這麼一座吊腳樓，孤零零的，我原以為是廢棄了沒人住，沒想到竟然是沈見青的家。

他問我什麼？

整頓好了一切，我沒事情做，便出門到樓下去。他們三個都還在房間里，我路過時還聽到了邱鹿和溫聆玉嬉笑打鬧的聲音。

我剛準備回身，卻忽然發現窗檯下，有一排間隔整齊的圓形的凹痕。在時間的消磨下，凹口裡面積滿了灰塵。

沈見青說：「我很少去外面，見識過的地方也少，你們那裡的人都像你這樣好看嗎？」

我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頓好飯了，聞到飯菜的味道，口水差點沒滴下來。

沈見青把背簍放在一邊，說：「東西簡陋，你們將就。凳子只有一條，如果想要休息可以去樓上。樓上有三個房間，平時沒有住人，需要收拾一下。」

樓下，沈見青在廚房裡忙碌。

我：「…hetubook.com.com…」

徐子戎無語凝噎。

沈見青心思單純，對我們這些陌生人都善意滿滿，怎麼會這麼看徐子戎。

廚房，沈見青？

我茫茫然地說：「什麼問題？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我心頭沉甸甸，奈何嘴笨，只能無奈地點頭。

我無意間竟戳到了他的傷心事，手足無措地想要安慰。可還沒等我說話，沈見青先岔開話題，說：「你們先去安頓吧，我去給你們做些食物，到午飯的時間了。」

這樣單純的人，怎麼可能用惡意的眼神對著徐子戎？

「很香。」臘肉片片晶瑩潔白，肥而不膩，有煙火熏過之後的咸香和柴火味。

沈見青俯下身子看我，眼神澄澈乾淨，沒有一絲雜欲：「你怎麼了？我沒有說對？」

我衝進客廳，坐在那唯一的條凳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平復心緒。門外冷風灌進屋裡，我亂鬨哄的腦子也逐漸冷卻。

我說：「廚房裡煙霧重，你看錯了吧。」

救星！

這間房裡有很重的霉味，其間還混雜著一種古怪的味道，像是苦澀的藥草味，我分辨不出來。

「只有這些，你們將就著吃吧。」沈見青擺好碗筷，把一碟切得厚薄均勻的臘肉擺上桌，旁邊還配了一道小鹹菜。

這種凹痕……我抬起頭，果然在窗頂對應的地方也看到了圓形的凹痕。這樣的凹痕在以前的農村很常見，裏面可以安插棍子，讓窗戶被封起來，就像是牢房的窗戶一樣。

我推開了最靠里的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