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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擺脫他嗎？快下手，不需要很久，就五分鐘，也可能是三分鐘，不，甚至一分鐘，你就徹底擺脫這個麻煩了！

沈見青貼在我耳邊，喃喃著，一字一句卻無比清晰：「李遇澤，我也喜歡你！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這輩子就得和你纏在一起。」

下一刻，沈見青抬起頭，揚著眉問我：「所以，你要成交嗎？」

「我是人，怎麼能算物？而且……」我默了默，咬著牙接著說，「你可不可以不要一天到晚腦子裡盡想那點子事！」

腰上沉沉的，橫亘著一隻手臂。後背貼著一個溫暖灼熱的胸膛，對方沉穩有力的心跳穿透薄薄的腔子，傳遞到我身上。

他的臉很紅，唇也紅，眼睛亮得嚇人。

可世界上是沒有如果的。

我不知道我還對他懷抱著什麼期待。

一個邪惡又瘋狂的想法湧現出來。

第二天醒來，我眼睛還沒睜開，意識剛剛清醒，就先發覺了不對勁。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沉，好像真的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我的心跟著沉了下去。我早就猜到了他的意圖，但聽他說出來，還是莫名生出幾分失望來。

理性地說，我應該回答「是」。把他哄好了，放鬆警惕，我才有脫身的機會。但從情感層面來講，我很難說出口。

他是知道的。

他既然在屋裡，那房門肯定沒有鎖！就算鎖了，他身上也一定有鑰匙！

我還來不及細究，忽然眼前一黑，沈見青撲了過來和*圖*書，一手扶著我的后脖頸，一手拂在我臉側。我愣住，一股清涼如山間晨霧的氣息就撲面而來，唇上覆蓋了一個溫熱柔軟的事物。

我幾乎是屏住了呼吸。

我登時渾身僵硬。

沈見青應該是花紋華美的蛇，有最完美的偽裝，但毒牙鋒利致命。

他用一種濕漉漉的眼神看我，像我在學校里常喂的那隻流浪狗。但我知道，他可不是什麼可憐兮兮的流浪狗。

是沈見青。

他身量比我高，但終歸是少年，身形單薄，做這樣的姿勢也並不做作。

那是沈見青的唇。

我幾乎是本能地閉上眼睛裝睡，過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動靜，呼吸均勻綿長。

我當時只當自己是多想了，但現在回憶，卻總覺得不對勁。

這個想法讓我心裏狂喜，但轉念一想，不，就算房門沒有鎖，依我現在的情況，腿傷著，肯定也跑不遠。除非……

天光從窗口泄漏進來，在地上投出一個被切割開的金色的光影。我們誰也沒有再說話。

他的眼裡全是笑意，嘴角也微微揚起。我一時拿不准他到底有沒有察覺我剛才的意圖。

轉過身，沈見青沉靜酣然的睡顏陡然闖入眼帘。

沈見青很認真地說：「你捨不得殺我！你捨不得殺我，是不是因為你終於有點喜歡我了？」

話音落下的那刻，我的心好像也跟著顫了顫，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湧上心頭。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m.hetubook.com.com得僵住，牙關緊咬。他卻只是稍顯笨拙地貼著我，然後咬了咬我的下唇。

我問：「你高興什麼？」

沈見青在氏荻苗寨的身份地位，難道並不簡單？可他分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

我心裏「咯噔」一聲。

我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眼。

一室冷寂。

「哪點子事？」沈見青無辜地也坐起來，雙眸澄澈乾淨，如不入凡塵俗世的世外仙人。

不！

沈見青布滿血絲和情慾的眼睛，顛倒的天地和身體如撕裂般的痛苦。

心緒平復之後，我又留意到他話里的其他東西。

「呼——」

「你現在又要和我公平易物了嗎？」

或許是學文學的緣故，我對語言文字格外敏感。他剛剛說「派人來」，話里話外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這樣的話並不適用於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我便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我嚇得魂飛魄散，脊背都僵硬了。好半晌才敢抬眼，對上沈見青沒有一絲睡意的清明的雙眼。

沈見青又催促似的晃了晃我的腳，用眼神示意我：成交嗎？

想到這裏，我咽了口唾沫，雙手不自主地開始顫抖，僵在半空中，難以再繼續動作。

我把他的胳膊給放了下去，很慢很小心地在他懷裡轉了個身。我動作輕巧，期間他沒被驚動，依然沉沉地睡著。

我深吸一口氣，直視著沈見青的眼睛，說：「我喜歡你。」

你想要做什麼？殺人？！

我重重和-圖-書地呼出一口氣，有些頹喪地想要縮回手。可手還沒有收回來，就毫無預兆地被猝然包裹住。

晚上我都不知道是怎麼睡過去的。半夜醒來，發現自己渾身冰涼地半靠在牆上。我懶懶地滑進床褥里，扯過被子蓋在身上，意識便又沉進了水裡。

「哈哈哈！」沈見青笑起來，眼皮上的紅痣活色生香，「我就是想聽你說一句『我喜歡你』而已，你想到哪裡去了？」

而且，沈見青他……

我忽然想起當初我們剛剛到來時，苗民為我們送被褥的那天，他們看沈見青的眼神很怪異。

我可以出去。

他說得那麼真摯熱烈，好像我剛才是真的與他表白，我們也真的是互相愛慕的一對情侶。

沈見青掀開被子，我一激靈，他已經捏住了我的右腳。我想要抽回去，但他的力氣很大，神色執拗。

「我好高興啊，李遇澤！」他說著，毫不客氣地低頭拱進我懷裡，毛茸茸的腦袋抵著我的胸口蹭了蹭，然後抬著眼皮瞅我。

我心虛地閃著眼睛，沒有說話。

現在他還倒打一耙。

沈見青竟突然抓住了我的雙手，貼在了他的胸膛！

過了很久，我忽然小聲說：「沈見青。」

他雙目闔著，那些瘋魔的神色全部被藏了起來，又顯露出乖巧純良的假相。只有這個時候的沈見青才像個十八歲的青稚少年。如果在外面，這個年紀應該才剛剛讀大學。

我對沈見青的了解，太少了。

只要他死和圖書了，就不會再有人糾纏我了，我可以過會原來的生活，忘掉這裏的一切。只要這個罪魁禍首——沈見青死了。

似乎是見我久久不答，他在我懷裡仰起頭，挑著半邊眉毛，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催促的：「嗯？」

我心中歡喜起來。雖然沈見青騙了我很多話，但這一句我是相信的。他沒有必要現在還騙我，在暴露了他的真面目和所有意圖之後。

如果真的有緣分，他甚至可以是我的學弟，可以是我的朋友，可以享受這個世界的紛繁美好。

不痛，反而酥酥麻麻的。我們的氣息混在一起，變成一股熱流直往我心裏沖。

他隨意地應了一聲。

「腫這麼高，真可憐。」沈見青說，「要是這麼瘸了，你以後到哪裡都不方便，肯定要一輩子靠著我了。」

說實話，這是一場再划算不過的交易。我只不過需要動動嘴皮子，就可以換到我想要得到的。

我想我應該推開他，但是我沒有。我瞪著眼睛看他近在咫尺的臉，看那顆紅痣忽隱忽現。

我一邊想，一邊緩緩伸起手，探向了沈見青纖細的脖頸。

如果我剛剛真的狠心掐上去了，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情，我簡直不敢想。

心底里有個聲音忽然出現。

沒什麼好扭捏的，我又不是什麼小姑娘。雖然我沒有對別人表白過，但這幾個字我聽得卻不少。

我無話予他回答，就胡亂地點點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一分鐘，也可能是一上午，鬼知道呢—ｈｅｔubｏｏk.ｃom.com—沈見青終於放開我。

我臉頰慢慢燒了起來，不用看也知道通紅一片，我不由得暗自恨恨。他說得好像，好像之前那些事情不是他做的一樣！

什麼樣的人，會對寨子里的人用「派遣」這樣的詞語。

我翻了個身坐起來，裝作要穿衣起床的樣子，與沈見青拉開了距離。他皺了皺眉，但卻沒有阻止。

帶著敬畏和忌憚。

我斟酌著，終於鬆了語氣，說：「我的腳好痛。」

他！

沈見青仰面躺著，半長的頭髮披散在枕頭，如墨的發不會讓他像個小姑娘，反而更顯得他皮膚白皙，面如冠玉。現在，他頂著這張無辜俊美的臉：「我等著你開口好久啦。」

他現在睡著，沒有防備，是最脆弱的時候。快下手啊，李遇澤！

天人交戰，內心迷茫又掙扎，雙手抖得越來越劇烈。我知道自己是下不了手的。

昨晚他什麼時候來的？我一點兒也沒有察覺。但現在我的心思卻活泛起來了。

沈見青又貼著我坐了一會兒，我任由他抱著。半晌他才說：「我一會兒就派人來，你放心，你的腳殘廢不了。」

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被永遠掩埋，也沒有永不透風的牆。你還有大好前程，怎麼可以親手葬送？

他一提「公平易物」，我的後腦就發麻，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天。

我本來就內斂，不喜歡把情愛掛在嘴邊。更何況沈見青這樣人……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他？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