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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決問了一圈還沒離開的城主，才問到了戮神的下落，追到二樓陽台上的時候，戮神果真靠在欄杆上，憂鬱地望向遠方。

「華興贏了，不是職業玩家的勝利，『風月』贏了，也不是『風月流香』的團結。孤注一擲，最後竟然敗在了一個雙修法師身上，顧哲與獨孤的戰線，還長著呢。」關關分析道。

「這是什麼？」戮神把一塊黑莓蛋糕放在顧哲的桌子上，猜測：「一款中國風遊戲？」

關關總結：「這場戰爭，從開始打，就註定了沒有贏家。」

顧哲看了看身後佯裝一個字都沒聽到的隊員們，對戮神說：「勝者才有權利說珍視，輸掉的人沒有資格。你打下四海城的時候，我給你寄了禮物，你說，我是在恭喜你。不，我是在獎勵你，獎勵我帶出了一個勝者，而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小孩子。」

他從哭著送她走，到笑著送她走。所有人都擔心長不大的沈卿決，少年的銳利與不羈，露出鋒芒的璀璨稜角，都悄悄地聚沙成塔了。

戮神停下來，回了聲：「嗯。」

沈卿決最後站在沈茜和蕭默中間，拿出一個道具羅盤，隨手一點，羅盤轉動，最後停在了東南方向。

過了很久，顧哲終於鬆了口氣，站起來，對他沉默的隊員們說：「回去吧，今天這場就算是練手了，明天開始要抓緊，八月份和千城戰隊的聯賽可不能掉以輕心。」

蕭默也跟著說：「看，說得你姐都害羞了。」

她從不爆遊戲ID，也不透露區服，她更像一個真實的人，活在世界的另一端，卻與他如此親密。

沈茜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冷笑一聲：「你這就是誤打誤撞，為了獎勵你，我能給你最大的溫柔，就是不把你的小可愛上報給二嬸了。」

蕭默不假思索：「給你姐。」

「我叫沈卿決，『風月流香』，千秋城主，與卿決。他們都說，我是要與心愛的人訣別，其實不是。我媽告訴我，決是承諾，承諾說出口，就是一輩子……」

沈卿決的法杖在他們之間揮來揮去，索性推了鍵盤：和圖書「你們兩口子打完，再秀恩愛行嗎？」

蕭默皺起眉頭：「你是『風月』霸主，不能死在他們手裡。」

「我有一個重生的咒語。」沈卿決喊住了蕭默，「我雙修只是為了好看，這個咒語沒用過，不保證好用，你要，還是我姐要？」

哪怕是他問了，燕回也沒有給他答案。

戮神不知不覺間後退了一步，聽見顧哲放緩了語氣說：「回去把課程念完，碩士想要回國讀的話，再聯繫我。」

被戳中重點，沈卿決瞪了他一眼，正打算反擊，突然看了看表，三點半了，樓下不會散場了吧？

「風月」這一邊，沒有慶祝，沒有歡呼，也沒有死寂，只充斥著各種活動筋骨的聲音，倒是如往常一樣，一派懶散。

也叫小可愛。

沈卿決收起羅盤，揮動法杖：「別爭了，給獨孤。」

「你這種人多愁善感，極容易被小事迷惑了心智，萬一從此對《十四城》無感，好好的號浪費了多可惜。」沈卿決旁敲側擊。

可也只有那一刻而已，她低下頭，輕輕地回了一句：「不認識。」

「凌雲的邀請函發到了洛杉磯，我必須回來。三年前，你帶我入《十四城》時，明明說『風月流香』是你最珍視的地方，你為什麼要打？你在意的那個人，是不是獨孤？」戮神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直接的對白方式，卻切斷了顧哲想要岔開話題的後路。

「不好意思，中午在二樓……我在控制室里……我發誓我不知道你是個女孩子。」沈卿決解釋。

這場即將被載入《十四城》史冊的戰爭煙消霧散，而迷霧中的人們，敗興而歸，屍骸遍地，他們找不到哪具是自己。

顧哲帶隊走在前面，沈卿決想了想，等顧哲先走，別衝到他們前面再打起來。

顧哲反問：「為什麼不能都要？」

少年長成大人，只需經歷一次愛情就夠了。沈卿決一直以為，他不會再遭到拋棄了，他是個足夠好的傢伙，讓無數少女望而卻步，要萬千粉絲為他瘋狂，他的法m.hetubook.com.com杖，只為一人燃起光芒。

關關聽著小趙的報告，遲遲沒有回過神來，耳機里傳來會場上此起彼伏的歡呼，小趙望著搖頭感慨道：「有人歡喜有人憂啊。」

少女的背影有過一刻的僵直，沈卿決看見了。

沈卿決正要施法，聽到沈茜更加斬釘截鐵道：「給獨孤。」

蕭默看了一眼沈茜，直接拍掉林淮的手：「你好好說話。」

沈茜：「……」

小趙總是能把關關的利益最大化，彷彿他天生就該干這行。

「都過去了。」戮神抬起頭，才發現夕陽的光線也可以如此刺眼。

法師在AOE方面的輸出極高，下副本和群戰佔盡優勢，畫師的單療和驅散較為突出，樂師容易上手且治療量大。相比之下，治療法師在《十四城》所有職業中顯得尤為雞肋，似乎只是為了襯托其他職業的能力而存在。然而這樣雞肋的職業，修鍊到滿級后，如果能夠拿到法師部落的冰蟾之眼，就可以修鍊一門秘法。

「Philip。」戮神衝到顧哲前面，「這和你講給我的江湖不一樣。」

陽光照在她金黃的髮絲上，籠罩出一層朦朧的紗幔，被風吹起，露出少女的身形來。

林淮好整以暇：「你是打算挑戰一下敏捷度堆到百分之百的劍客嗎？」

戮神仰起頭才能與他對視：「一樣的。我玩男號，團戰里你就能和我嘴炮八百字，知道我是女孩子就低頭了，你這不行啊兄弟。」

小趙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怎麼說？」

沈卿決要將法師玩到登峰造極，自然要雙修治療。在「沒有冰蟾之眼的法師並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完美的法師」這句話的誘導下，他去拿了冰蟾之眼，將其鑲嵌在法杖上，也就順手修鍊了那門秘法，重生。

顧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反問：「怎麼跑回來了？你的導師肯批假給你？」

「四海城不需要盟軍，你要是覺得套近乎能讓我手下留情，那你還是趁早https://m.hetubook.com.com回家，江湖再見，我不會手軟的。」戮神比沈卿決矮上一頭，卻毫不影響她放狠話的氣場，說著就要轉身走。

蕭默的弓箭手還泡在水裡，半點沒有要上來的意思：「贏了是贏了，怎麼總覺得少點什麼呢？」

林淮拉住了要追上去的沈卿決：「別瞎想了，離彧這號就算跳了無名崖，也不能送給你糟蹋。」

顧哲的彎刀落在了獨孤的身上，剎那間，獨孤身上的所有虛弱BUFF被清除，血條回到了百分之百的滿血狀態，重生咒語生效了。

戮神點了點頭：「我知道。」

沈茜立即懟了回去：「誰兩口子？你說誰兩口子？」

離彧沒說話，抬起腿往門口走了，沈卿決把林淮攬住自己的手擼下去，掐起腰看著他：「怎麼，要打架？」

戮神似乎對眼前的顧哲有些陌生，他不是那年神采飛揚的Philip，參與制作實驗影片，在洛杉磯參加巡演，不厭其煩地對學生們進行講解和理念闡述。她對那個影片極感興趣，卻因為遲到而坐在了最後排，顧哲收拾設備，和主創人員走出禮堂后，她才追了出去，一路追到了Blue Bottle（連鎖咖啡廳），看見顧哲打開電腦，登錄了《十四城》。

沈卿決有一隻手一直背在身後，手機屏幕不停地明滅，那是好友發來的信息。

顧哲沉沉地靠在了椅子上，網吧里無人喧嘩。

她沒有等他再多問，接著往前走去，她的身影淹沒在廊道的黑暗裡，很快就轉了過去。

沈卿決追問：「你認不認識一個海外黨，叫Sweet？」

以冰蟾之眼為媒介，每個治療法師在副本中只可以使用一次的技能，即在玩家身上下達一個咒語，這個咒語可以讓他在死亡之後獲得一次重生。

林淮呵呵一笑：「因為你壓根就沒想過當治療，你雙修就是為了好看。」

林淮把椅子滑到蕭默身邊，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試圖進行友誼的嘲諷：「你現在惆悵，主要是因為這場架打了這麼久，你都沒有泡到前女友，可以說是功不成https://m.hetubook.com.com名不就，姑娘沒得手，沒成就感啊。」

「除了敏捷你還有什麼？我沒見過一個輸出天天炫耀自己敏捷的。」沈卿決指著自己屏幕里待機的法師，「冰蟾之眼，看見沒有，這價值不亞於南非真鑽了，我都沒有炫耀過。」

「你從前認識他？」戮神回過神來時，耳畔有一個男生在說話。

——海外系統工作量很大啊。

戮者要墮地獄，不能為神，她在取ID時數次向顧哲討教：「我要戮，還是要神？」

生死之間，恍如隔世。

沈茜理直氣壯：「你的敏捷度高，而且脆皮死得快，隊伍贏了就是我贏了。」

戮神望著漸行漸遠的顧哲，低頭打量自己的雙手，過往如同指間沙，細密地流失在時間的長河裡，伸手打撈，卻只能撈到一手星光，眨眼間消散於無。

冰蟾之眼是一個只有治療法師可以完成的任務，需要保護一隻脆皮冰蟾在眾多怪物的圍攻下保持十分鐘存活，冰蟾就會將眼睛送給他。

沈卿決往她身前站了站，完全擋住了陽光，難得一見的羞澀：「我是與卿決。」

「『風月流香』。」沈卿決說，「知畫城不要啦？」

白凌輕輕地綻放出一個笑容來，說：「好的，顧隊。」

她抬起頭來，是與卿決，她在論壇上見過他的樣子，同她想象中沒有分別，桀驁的少年。

沒有人想到，沈卿決是雙修法師。

顧哲身後是巨大的落地窗，他逆著陽光抬起頭來：「這是江湖。」

離彧笑了：「我要回家，什麼時候說不回遊戲了。」

——幫我查個人，論壇三區Sweet，海外黨，把IP登錄過的賬號全部發給我。

離彧問：「回哪兒？」

沈卿決已經要忘記自己是個雙修法師了，在離開鑄劍園后，正要兵分三路時，沈卿決看見了他法杖上的冰蟾之眼。

在洛杉磯留學，她喜歡混跡《十四城》論壇，夜深人靜的時候和一個叫作匿名的玩家聊到天光乍破。

他還沒有問戮神要聯繫方式呢！

他沒想過，這個她，依然不要他。

少年的眼眶有些泛紅，聲音在長長的廊道里穿梭迴響，卻也因為這迴響而顯得尤為孤寂，他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他不知道她是走掉了，還是剛轉過彎，就靠在牆壁上念他的名字。

沈卿決伸出手去，想往前邁一步，卻發現雙腳彷彿被粘在地板上，只能開口喊住人：「我聽說你剛從洛杉磯回來！」

「咱們這次能贏，主要還是因為我，所以你才感覺不到勝利的喜悅。沒關係，再接再厲，總有你發揮的餘地。」沈卿決從林淮手裡抓了把瓜子，邊嗑邊說，「姐，從今天的戰績上來看，『風月』霸主，得分我一份吧？」

沒想到，攔住顧哲的，卻是戮神。

——二十斤小龍蝦，十斤蒜蓉，十斤麻辣。

離彧看他們打得熱鬧，站起身來告別：「我走了。」

「不不不，最大的贏家，當然是你。」小趙走上樓梯，推開網吧的門，徑直走到關關身邊，「今日這場戰爭必定會在《十四城》里掀起軒然大|波，『雄圖』和『風月』的面子，還得靠你找回來。到時候一戰成名的，不是獨孤若風，也不是皇甫翠花，是我們新上任的小黎總。」

——Sweet，在《十四城》只有一個賬號，叫戮神。

為什麼不能？沒什麼不能的吧，江湖只有恩仇，無分對錯，戮者為何不能封神？

沈卿決撓了撓頭：「有……還是有區別，我不是歧視你啊，這是出自千秋城的人道關懷。你是我的對手，只能和我打，以後要是有人打你，你就告訴我。四海城沒有結盟是吧？正好，千秋城的盟城還空著一個。」

沈卿決回過神，喊住了他：「還回來嗎？」

許多年前，燕回消失在千秋城的前一個晚上，她站在城池的最高處，衣擺浸染在寂寂月光中，她一個字也沒有說，年少的沈卿決卻突然感受到了離別，他問她：「你是不是要走了？」

沈卿決表示憤怒，狠狠地嗑開一顆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