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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因為福利院里缺男孩的衣服，老師說我長得漂亮，所以小時候讓我跟其他女孩一起穿裙子！」白縈說得相當坦蕩。

然而另外兩個男人想到如果是現在的白縈穿上女裝……

因為甲方實在是太難纏了！

秦眷書和雲則只好黑著臉面對面坐下。

雲則慚愧道：「我也只能做這些。」

所以他拜託雲家夫妻找人時，兩位找了好幾個叫小瑩，小盈，或是小螢的女孩子，就是沒找到叫小縈的男孩。

不能細想，有點過於刺|激了。

「你可以像以前一樣叫我。」雲則溫柔地看著白縈。他在被拐以前，據說是一個開朗活潑的小孩，可是在經歷那些事情后，身體的傷痛雖然被治愈，心靈上的創痕卻永遠留下了。雲則知道外人覺得他冷漠孤僻，只有對著父母時稍顯溫和，但云則想，他心中還是有一些溫柔的地方的，只是只留給了一個人。

兩個都是大老闆，怎麼見了面跟仇家似的？

眼看著雲則還要搖人，白縈趕忙拉住他：「夠了夠了。」

在雲則三歲的生日宴上，雲家的仇人買通雲家莊園的傭人，悄悄把雲則從莊園拐走。仇人一心想讓雲家所有人痛苦，包括這個還不知事的小孩，他們把雲則賣去貧苦閉塞的村落，買家往死里毆打雲則，要他忘掉過去的一切，要他認他們做父母。

回到申城后白縈放了一天假，第二天照常上班，午休時間段雲堇鬼鬼祟祟地問他：「咋了，你們去京城談生意不順利？老闆回來后就沒怎麼見有好臉色。」

那人像是天上一輪明潤的圓月，從初見之時起，如水的月光便溫柔浸潤著他，安撫了他輾轉多地、一路逃亡的恐懼、憤恨和對世間一切事物的憎惡。

雲則搖了搖頭：「不，我一直是他們的孩子，那個時候，是他們找回了我。」

白縈：「我坐，我坐行了吧？」

從貨堆里揪出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司機魂都嚇沒半條。

白縈猛地想起來自己曾誤入隔壁樓，還闖進了別人的辦公室！

小路今天回校了，抱著公文包先走一步的只有他們三個老員工。走到一半，秦眷書剛好也從他的私人辦公室出來，見到幾人主動說要送他們一程。

他當時是不是道歉得不夠有誠意……

白縈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成這樣子的。

白縈不管他們兩個，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輕聲道和-圖-書了句謝。每道菜的單價都讓白縈快要心跳驟停，他拿自己的工資作為單位計算，一個月的工資，兩個月的工資，半年的工資……白縈感覺自己要呼吸不過來了。

白縈不等他們說話，自己直接坐在了那張椅子上。

秦眷書後悔當時怎麼就被人給拉住了，沒給雲則一拳：「這位雲先生，白縈是我的員工，我今天本來就要送他回家順帶吃飯，你才是那個無關人。」

雲則不知道那輛車會去哪兒，他只知道他要跑，跑得遠遠的，跑去一個那些人渣找不到的地方。

冷汗頓時冒了出來，白縈問段雲堇：「只是敲門后沒聽到回話就推門進去，不至於這麼計較吧？」

白縈輕輕嗯了一聲，附和雲則的話。

秦眷書好好反思了一下自己，覺得自己這些天的態度實在不算好，明明白縈什麼錯都沒有，錯的都是那些對白縈心懷不軌的男人。那天白縈被人下了葯，自己都沒有好好安撫他，時間過去不久，也許現在補上還來得及。

一手按著一個，白縈試圖讓兩個人冷靜下來，該找點什麼借口好。

服務員好奇，但不敢問。

服務員的目光在他們三個人臉上掃過，三人都有一副好相貌，中間那位更是漂亮得驚人，即便穿著普通的職業西裝，容色也足以叫滿室生輝。這位先生如果僅和他左右兩位英俊男人中的一位出現，服務員心裏早忍不住誇讚是一對璧人，然而偏偏三個人一起出現……

好在多年過去，雲則終於找到了他圓乎乎的，笨拙又可愛的月亮。

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服務員：「可以加張椅子嗎？」

「隔壁？我沒有認識的人啊，我都沒去過那……」白縈說著說著聲音小了下去。

雲則輕咳一聲：「再後來，原來那家福利院沒有了，就更找不到了。」

白縈把自己想糊塗了，聽段雲堇說那個人這些天每到下班時間都會來這裏轉悠，白縈便想著下班再看看。然而真到了下班的時候，他卻把所有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我餓了。」白縈說完自己都無語了。

白縈不是孤兒嗎，雲鑫集團這位大公子小時候到底是怎麼和白縈認識的？

晚宴回來後秦眷書的心情就很差勁，雖然他盡量沒在白縈面前表現出來，但白縈能感覺到老闆窩了一肚子火。尤其是回申城下飛機，送他回家那會m.hetubook.com.com兒，秦眷書看到前來接白縈的譚銘，問了一句這是誰。

白縈驚訝地看了雲則一眼。

真的夠了，他們只是來吃飯的，又不是來把餐廳揚了的！

只是他不在身邊時，心總是空落落的，生命好像有了一個缺口。

因為漲工資是一段時間以前的事了，牛馬員工又開始背地裡蛐蛐老闆。

等菜上來的時候，白縈忍不住問道：「小荀，雲鑫集團的董事長，就是那個時候收養你的人嗎？」

在服務員把一張椅子擺在靠窗情侶座的邊上時，白縈在這一瞬間和服務員的心情感同身受，那是一種面對離譜甲方時天下乙方都會有的無語，其中還暗藏了一絲逼良為娼的心酸。可甲方總是得寸進尺，秦眷書和雲則又開始作妖。

秦眷書計劃得很好，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白縈硬著頭皮一手拽住一個。

電梯竟恰好停在十五層，在這個下班的時間，有人卻在這個時候上樓。段雲堇心有所感，拉了一下白縈：「來了來了！」

剛巧就是收養了白縈的那一家。

「不知道哇。」白縈小小聲地回答她。

雲則在一旁補充：「湯里的蔬菜燉爛一點，小縈不喜歡要費力咀嚼的食物。」

秦眷書的疑問恰好也是白縈的，但他不明白的是小夥伴怎麼會成為隔壁樓大集團董事長的兒子。

「都過去了，那些人都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承受了那麼多痛苦，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當自己的最後一個仇人，其中一個人販子被執行死刑時，雲則終於釋然了過去的一切，他現在只對白縈覺得抱歉，「對不起，我過去沒有找到你。爸媽找回我后就帶我去了國外，治療了好幾年，我才能聽見東西和發出一些聲音，我拜託了爸媽找你，但是……」

「小縈……」懷裡的人柔軟得彷彿沒有骨頭，雲則發出輕輕一聲喟嘆，「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他對女裝確實毫不抵觸，而且由衷認為看不出性別的小孩混著穿沒什麼大不了的。

其實真正想送的只有白縈。

在知道雲則就是小時候那位陪伴他、保護他的「小荀」時，白縈一直有一種不真實感，不知道童年夥伴再度見面怎麼就變成霸總了。然而此時此刻，那種不真實感淡了許多。

雲則看向白縈：「小縈，你來雲鑫做我的助理吧，在這種公私不分的上和-圖-書司手下工作一定很辛苦。」

然而秦眷書和雲則誰都不願意讓步，在這兩位總裁的施壓下，那張椅子終究還是加上了。

白縈痛苦地閉了閉眼，他好難。

蛐蛐完沒多久，段雲堇又提起另一件事：「說起來，小白你是不是認識隔壁樓的人？你和老闆出差這段時間隔壁有人過來找你，不過他好像不知道你具體在哪間辦公室，每間辦公室都問了問，他說他在找一個叫小縈的人，不知道哪個字，我懷疑是你。」

「女孩子？」秦眷書忍不住插話。

秦眷書是必不可能給雲則當司機的，於是一通電話把自己的司機叫來，三個人一起坐在後排。白縈生怕這兩個人打起來，主動坐在中間，事實證明他的決定是無比明智的。

他這是找了個什麼爛借口！

白縈納悶，我們什麼時候約好的吃飯？

白縈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段雲堇在說誰。

直到電梯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張白縈有過一面之緣的面容。

乙方在甲方的下班時間不好說找不找得到人，但大多甲方可不會在乎乙方是不是要下班了，白縈被各種離譜要求搞得焦頭爛額。就在這個時候天降神兵，林思挺身而出。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林思留下來和甲方吵架，其他人趁機趕緊下班。

哪怕是在分別的日子里，記憶珍藏中那個穿著灰撲撲裙子的「女孩」也好像一直在為他加油鼓勁，支撐著他找回了醫生說可能沒法完全恢復的聽力與聲音。

段雲堇溜上美術同事的車落荒而逃，她雖然還想聽八卦，但秦眷書恐怖得像是要殺人的表情讓她立刻打消了這一念頭。而在半小時后，秦眷書的車同時搭著白縈和雲則，停在一家西餐廳前。

不對，白縈轉念一想，如果真的是那個人，那人不該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啊！

「居然是這樣，那些人也太可惡了！」聽完雲則的講述，白縈忍不住憤慨道，即便雲則隱去許多細節，也可以想象他落入那些買家手中時，經受的是怎樣一段噩夢般的經歷。

是的，白縈這會兒坐在秦眷書和雲則中間。

那個時候雲家人循著線索一直在外省尋找雲則，怎麼也想不到雲則竟然回到了申城，雲則後天被毆打出的殘疾讓他看上去又實在太像被主動遺棄，加之他逃跑的路線過於複雜，難以追溯，種種巧合疊加在一起，找不到雲則家人的警方便將https://m.hetubook.com.com他送去申城市郊的一家福利院。

等把其他人送回家，可以借口說時間有些晚了，順勢請他吃飯，他剛好聽說了一家不錯的餐廳……

***

她只能提醒道：「適合家庭單位用餐的大桌今夜已經被訂滿了，只剩下情侶座……」

從申城被拐走的雲則，竟又這麼兜兜轉轉回到申城。

他們誰都不肯坐在那張多出來的椅子上。

然而雲則骨子裡就倔，哪怕當時是個那麼小的孩子，直到被打得無法說話，半邊耳朵聽不見，也不肯屈服。兩年後的某一天，雲則趁著買家沒有盯著自己，悄悄溜上一輛村民往外送貨的三輪車，又在靠近公路的時候跳車。他在公路邊的草叢裡耐心等了很久，等到有一輛敞篷貨車停靠，司機下車解手，他爬上那輛車躲了起來。

他之後又通過這種方式換了好幾輛車，終於在最後一輛經停申城時被抓了出來。

不對，他去過！

「聽到了，」雲則看向他，「所以你怎麼還不走？」

白縈猜到了他沒找到自己的原因，笑道：「因為你不會寫我的名字！」

直接吞食食物是蛇的天性，雖然他後天學會了像凡人那樣用牙齒咀嚼，但還是很喜歡直接吞咽的吃法。這一情況在他小時候最為常見，他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雲則還記得。

他的動作猝不及防，出乎所有人預料。

雲則是在他七歲以前被找回去的，說來慚愧，當時福利院不太重視教育，尤其對他們這樣身有殘疾的小孩，在上小學以前，很多孩子都不識字。而且當時的老師叫小孩都不帶姓氏，也不重視，福利院的孩子都是亂姓的，他們兩個小啞巴，就更不可能知道彼此姓什麼了。

雲則的神情有些窘迫。

然而劍拔弩張的兩個人竟奇迹般地暫時歇戰，一致決定讓白縈先吃飽飯。秦眷書和雲則誰都不願意讓對方和白縈單獨待在一起，白縈也不敢讓他們兩個人待著，三人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就這樣一起進了這間主要服務情侶的西餐廳。

眼見著秦眷書就要越過自己打人了，白縈趕緊按住秦眷書，再一瞟另一頭雲則好像還要挑事，白縈連忙分出一隻手拉住雲則。

秦眷書當即忍不住陰陽怪氣起來：「哦，又是好心人。」

雲則很不滿：「小縈，我和你敘舊，為什麼要讓一個無關人士在邊上？」

「會不會因為這個小孩不能說www.hetubook.com.com話，所以被父母遺棄了？」接手他的警察猜測。

青年冷淡的雙眸在看到白縈的那一瞬間，彷彿堅冰乍融。

幾秒過後，電梯前爆發段雲堇驚恐的喊聲：「秦總，你冷靜！」

白縈還沒有想出什麼樣的道歉姿勢比較好，下一刻，從電梯中走出的青年竟上前一步，將他直接擁入懷中！

白縈卻大腦空空，只有一個念頭不斷盤旋：居然真的是來找他的對不起他不知道敲完門后直接進房間原來是這麼大的罪……

然而他已經什麼都忘了，忘了自己過去的名字，忘了自己曾經住在哪兒，也忘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叫什麼，他被拐的時候才三周歲，還挨了兩年毒打，他又能記住什麼呢？雲則只記得自己的生日，因為他前一天還在期盼那個日子的到來，后一天就落進了地獄。

這麼說是沒錯，但白縈總覺得這話聽上去怪怪的。他和段雲堇一起嘀嘀咕咕半天，也想不明白秦眷書這是怎麼了。

白縈是這麼答的：「是我鄰居，人特別好！」

「已經很多了。」白縈猛干一口果汁，抱著杯子感慨道，「小荀，你能被父母找回真是太好了……不對，現在該叫你雲則了。」

服務員抱歉道：「不好意思，沒有這個先例呢。」她們餐廳也是有點檔次的好吧，椅子哪是想加就能加的？

那其實一段充滿陰謀和機緣巧合的往事。

段雲堇也覺得這不能夠，但白縈還是惴惴不安起來。

「是啊，之前的福利院太老了，院長媽媽年紀也大了，就關停了。我和剩下的孩子分散去了不同的福利院。」白縈迴憶道，「但是當時全市福利院都得到一筆很大的捐助，我還是靠那筆捐助讀的高中，是你做的嗎？」

「還有一個原因。」雲則無奈道，「因為我一直以為你是女孩子……」

白縈彷彿聽見了金錢嘩啦啦流淌的聲音，雖然這肯定不用他付錢，但想到一頓飯就吃掉這麼多，白縈還是覺得心如刀絞。他把菜單從前翻到后，從后翻到前，最後小手微顫地點了一道招牌奶油濃湯。

雲則一個電話叫來經理，秦眷書不甘示弱，也一個電話叫來餐廳的投資者。

「更年期了吧。」段雲堇最後下結論。

秦眷書看著菜單，注意力卻全然不在上面，他一邊記下雲則說的與白縈有關的話，一邊又為他們因童年往事驟然拉近的距離感到煩躁。

秦眷書看向雲則：「聽到了沒？訂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