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沒有路時的選擇
南枳禮貌地笑了笑，接話說：「能上A大的研究生，很厲害啊。」
好在俞磊已經習慣了兩人這麼多年的相處，也習慣了北江的性格，並沒有太在意這件事，勾著北江的肩膀又聊起其他話題。
忽然，北江低下頭，勾著唇笑了下：「嗯，確實挺可愛的。」
南枳剛從座椅上拿起背包，沒等她打招呼，林時也跟著站了起來。他一手抓起餐桌上的鑰匙，把鑰匙環套在食指上轉了轉：「我送你們回去吧，你們沒車不方便。」
她不讓北江送，送北江上了樓后執意將他推進酒店房間，北江無奈，只能答應她進屋。
「你可別說大話啊，就你那臭脾氣還能去奶茶店打工？客人不被你氣跑了？」
車子停在路邊，北江先一步下了車，手抵著車門框，等南枳下了車以後才順勢關上車門。
這時，南枳走了過來，端了兩杯水放在桌上，側頭喊了聲「弟弟。」
「行。」
在安全門拉開的一瞬間，他看到南枳的身影在拐角處消失。
南枳看著膝上的小貓犯難：「這貓怎麼處理啊？」
北江卸完貨從倉庫回到前廳時，店裡已經沒有客人，只剩下南枳在收拾茶几上的垃圾了。
北江上手很快，在南枳的教導下，很快就能獨立做出一杯像模像樣的奶茶。兩人配合著工作，一天的時間倒也過得很快。
少年年輕氣盛，不計後果地跑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打工，南枳很擔心他。
北江「嗯」了一聲。
北禾還是笑著調侃了一句：「別逞強啊北江，要是干不下去了就趕緊回來知道嗎？家裡又不缺你這點零花錢，要是錢不夠用了就找爸媽要，要是爸媽不給就找我要。」
聞言，店長臉上也浮現出擔憂：「這兩天俞峽的天氣不是颳風就是下雨，是不是沒適應，感冒了啊？」
「沒事，這家店是我朋友家開的，我讓他給我們留了包廂，直接進去就好了。」林時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南枳身邊，聽到南枳的話后笑著接了一句。
南枳沒察覺到他的異樣，問：「你現在感覺好點兒了嗎？」
北江寬慰地笑了笑：「應該就是累了，我沒事。」
北江忙放下手中的花枝和工具站了起來：「啊？」
他也不想八卦店長家裡的私事，南枳回了一句，他就沒再問下去。
南枳拒絕了，堅持要在街邊下車。林時只能靠邊停下。
聽到北江的回答，俞磊羡慕地「嘖嘖」兩聲：「還是你媽對你好啊，居然不給你報班。」
俞峽。
「你住哪兒？」
店長選的火鍋店開在市區最繁華的一條街上，還沒到飯點，店門口就已經排起了長隊。
所以他做好了準備，做好了後面會面臨各種結果的準備，憑著一身熱血和衝動，孤身一人來到俞峽找南枳。
南枳抬起頭：「小貓？被遺棄的嗎？」
「北江，北江啊。」
見北江忽然沒了動作，店長喊了一聲。北江被這一聲喚回神，訥訥地「啊」了一聲，思緒還沒跟上。
沒等北江和南枳回應，店長出聲介紹道：「這是我兒子林時，雙木林，時間的時。」
南枳從收銀台前抬頭：「歡迎光臨，請問喝點什麼？」
「南枳，快啊，你倆加個好友。」
南枳秀眉一揚：「你也發現了嗎？」
如果是前者，北江覺得他大概不是南枳喜歡的人。但如果是後者，北江也沒法保證南枳就一定不會喜歡他。
雖然只有一秒，但北江卻不覺得時間短暫。視線再度落在遠處，他心裏泛著漣漪的湖水也慢慢平靜下來。
「還行。」
一句話，北江的心裏好像被人丟入了一小顆石子。石子雖然小，但引起的波瀾卻一層又一層。
南枳正彎著腰往杯子里擠奶芙，她向來做事專註，可還是分心出來跟他聊天。
可他最討厭熱牛奶了，特別是夏天。
南枳的鼻尖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蹭上了一點白色的奶芙，配著那彎彎的眉眼實在可愛。
北江是個十指不沾春|水的大少爺，光是鋪床整理他就犯了難，最後還是南枳替他鋪好的。
北江的視線一路追隨，到最後只能透過座椅的空隙看到一點林時的後腦勺。
菜單回到林時手中，他掃了兩眼，手指握著鉛筆飛速地打了幾個勾，隨後合上菜單遞給站在一旁的服務員：「先上這些吧。」
「現在男孩子都挺高的。」
北江壓了壓帽檐，頂著南枳的視線慢吞吞地抬起頭：「姐姐。」
北江笑而不語，眼眸發亮地盯著南枳。
晚上，因為南枳陪北江一起去北江在俞峽的家裡整理，所以下班時間也比平時提早了許多。
南枳覺得好笑：「為什麼這麼問？」
「行吧。店長小孩好像跟爸爸的，在隔壁市，不常在俞峽。」
下車呼吸到戶外空氣的一瞬間，北江覺得自己瞬間活了回來。剛剛在車子里被悶了一會兒，他本就有點暈車，差點就要吐在林時車上了。
南枳說：「我的生活，還算忙吧？忙著兼職和學習，沒什麼經歷可以分給戀愛。怎麼啦弟弟？人不大倒是挺八卦的啊。」
「啊，好。」南枳忙應聲，手指從桌上拿起手機。
南枳笑著往他臉上彈了彈水：「你怎麼這麼八卦？」
一想到晚上可以不用工作，還能出去改善伙食，北江的心情就異常興奮。他算了下時間，飯後還有空閑時間，就想約南枳一塊兒去遊樂場玩。
就這麼一瞬間，北江頓時愣住。
他手上修剪花枝的動作僵住，神色怔怔。
林時轉著方向盤，看了眼周圍說：「我送你們進去吧？反正就一點距離，也不礙事。」
放了暑假，奶茶店的生意不像開學時那麼忙。店裡的工作有南枳和北江兩個人就足以應付，店長也就和_圖_書不常過來了。
剛剛周遭還是嘈雜的聊天聲，現在兩人走的這一小塊區域卻格外寧靜。
「太少了，你再點一點吧。」
南枳嘆了口氣，輕輕摸了摸小貓的腦袋：「算了，先養著再說吧。」
南枳沒接，而是將菜單推到店長的方向：「還是店長先點菜吧。」
小貓很溫順，被人撫摸時會發出喵喵的叫聲，還總是用腦袋蹭著北江的手心，像是在討好他，跟他撒嬌。
「嗯？」
北江看著南枳的手機被拿走，他捏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指尖因為用力過度泛起青白。
北江：「……」
有南枳開口，別說一杯熱牛奶，裏面就算是岩漿他也要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喝下去。
南枳笑問：「你想取什麼？」
林時謙虛地笑著回應：「還行，運氣好而已。」
等二人將店門鎖好走到十字路口時，店長的車也正好開到。
北江只能轉身掩飾自己臉上的不自然，小聲回應了南枳一句：「不辛苦。」
店長臨走時突然又道了句：「對了，晚上就我們三個人怪冷清的。晚上我家小孩剛好回來，我一塊兒帶來行不？」
北江沒有意見，從他來到俞峽已經兩周了，除了奶茶店他也沒有其他活動場所。除去待在奶茶店的時間，他回到家不是打遊戲就是睡覺。
這是他的目的。
「有可能，我先送他回去休息吧。」
北江側眸，他的視線正好能落在南枳頭頂的髮絲上。她的頭髮很香，他輕輕地嗅了下，洗髮水是桃子味的。
店長哼笑一聲，沒再說話。
他側頭望向南枳，垂在一側的手輕輕抬起，伸到南枳面前，揚起唇角：「這個夏天，要請你多多關照了。」
他想離南枳近一點。
而不可否認的是，林時的言行舉止都很得體。北江第一眼見林時的時候覺得他性格桀驁不馴，是個難纏的人。但只有第一眼見是這種感覺。餐桌上他明顯感覺到了林時和他的外表是相反的，雖然看著玩世不恭，但行為上待人寬容，做事注重細節，說起的話來也充滿條理。他是一個難纏的人。
附中的期末考迎著盛夏而來。
北江沒回答南枳的話，只輕輕地笑了聲。
林時笑了聲，將手鬆開，身子重新靠回座椅上。
「哎呀我沒事，不用顧著我，南枳你和北江想吃什麼就點什麼，今天我請客。」店長笑著擺擺手。
兩人並肩走在路燈下，影子倒映在地面上，一長一短。
北江換好工作服出來后，南枳遞給他一杯牛奶。
掛了電話后，北江一從內室出來，南枳就問：「打完了嗎？」
待門合上后，他立馬趴到貓眼前看著，一直到估摸著南枳進了電梯，他才重新打開門出去，繞到安全通道一路飛奔而下。
南枳頓了下，忽而莞爾一笑，從他手中拿過頭繩：「謝謝。」
「怎麼了北江？吃好了？」店長問了聲。
包廂很大，裝修得很豪華，一張能容納二十多人的圓桌立在中間，隔壁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休息區。
做事專註后，時間也會過得非常快。
「我十六。」
北江剛聽這話覺得奇怪，但一時間又想不到奇怪的點，注意力全然被北禾的最後一句話吸引：「你少冤枉人，我態度可好了，我的客人對我評價可高了。」
店長拿出月季花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跟你說話呢，怎麼還發獃啊？」
南枳沒讓林時將車子開進小區，而是讓他停在街邊就放他倆下來。
他撓了撓嘴角，支支吾吾地說：「可能是吧，聽店裡的人說這貓生病了，治病的錢都可以買一隻更好的貓了。」
噔——
他收回視線，唇角不禁彎了起來。
北江換好衣服后回到前廳，南枳已經將活動區的垃圾都收拾好放在收銀台旁邊，正彎腰在操作台下拿出最後一袋垃圾。
南枳聞言只能又將菜單遞給林時：「你們看看還要什麼。」
南枳給自己安排的休息時間本來就少，北江也不好讓她放棄自己的休息時間跟他去玩，他也想讓南枳好好休息。
「沒什麼，就是問問。我看店長好像有意介紹你和林時認識。」北江及時噤了聲，生怕自己再說下去可能會說出什麼茶言茶語。
「是有這個打算。」
被兄弟無情拆穿，北江頓時噤了聲。
她就像是在哄孩子，偏偏北江就吃南枳這一套，他喜歡聽她柔柔的聲音，喜歡她用哄小孩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想到這兒，北江甚至不敢繼續往下想。
「你好。」林時笑著，握著南枳的手緊了一分。
「沒怎麼你臉為什麼這麼紅？熱的嗎？」
北江家在俞峽有一套房，之前是一直是租給其他人的。恰逢房子春天的時候和上一個房客租期到期，付素清將房子收了回來沒再租出去，打算等今年過了年再好好把這房子重新拾掇一遍。好像是因為家裡生意開始涉及俞峽這邊了，以後他們偶爾也會到俞峽住。
果不其然，南枳聽到他話后又開始犯愁，最後心一軟，還是答應了下來。
南枳無言，見他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只能一個勁兒地交代北江在外地要注意安全。
「好吧。」
她的話頓了下，目光落在北江身上，繼續介紹：「他叫北江。」
說罷，店長也從椅子上拿起包包，一手摟著南枳一手推著林時走出包廂，一直快走到收銀處她才鬆開摟著南枳的手：「你們先走吧，我去結賬。」
俞磊愣了下，眨巴了下眼睛問：「為什麼不行？」
但他還是納悶：「你現在不也在上學嗎？你自己都花錢大手大腳的，哪裡有錢能給我？你也打工了？」
南枳倏爾一笑，緩緩握上他的指尖：「一起加油吧。」
電話一wｗｗ.ｈｅtuｂoｏｋ.com.ｃｏｍ接通，他還來不及說話，北禾的聲音就率先從那邊傳來：「喲，玩夠了捨得打電話給我了？」
北江的視線落在街邊的車流上，想起了自己對假期的安排。他聳了聳肩膀，手一抬，將書包換了一個肩膀，此時一輛車正好從他的身邊駛過，車子帶來的風吹起他的衣擺和碎發。
北江仰頭回了句：「那當然。」
他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終於鬆開了。
北江點頭：「打完了。」
見南枳答應了，北江鬆了一口氣，他了解南枳，她最受不了別人跟她撒嬌賣乖。
「那就好，我還想，你要是不喜歡吃火鍋的話我就去找店長換一家店吃別的。」北江忽然想到店長臨走時說的話，順口問了句，「之前沒聽店長提過她孩子啊，男孩還是女孩？」
「我來上班。」
「小心。」北江抓住南枳的手臂，把她往裡推了推。
叮咚——
北江咬了咬嘴巴里的軟肉，眉頭稍皺。
所以他很擔心，擔心南枳會接受林時。
最後一門考試結束，考場里的同學紛紛鬆懈下緊繃的神經，皺著的眉眼也跟著舒展開來。
南枳愣了下，似乎也被身側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
「我已經在社交軟體上發布了有關它的信息，也在派出所問過了，留了一個電話號碼。如果主人不是有心扔掉它，應該能找到我的。」
北江貿然來到俞峽，對房子的東西一點都沒準備，只買了被套和簡單的洗漱用品。好在屋子裡本來就有基礎的家電設備，洗衣機烘乾機什麼的都有，也有人定期來打掃衛生，屋子也算乾淨。
等做完這一切，已經到九點半了。
「頭暈嗎？」南枳站起來，握住他的手腕，眼裡滿是關切，「是屋裡太悶了嗎？」
北江順手接過擦了擦汗，他咧開嘴，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姐姐早上好。」
北禾這話說得倒是符合北江的心意，他覺得她終於有了一點姐姐的樣子，心下多了些安慰。
北江也知道南枳擔心。
「好。」
一路上，除了最開始和快到北江家樓下的時候，車裡都沒人說話。
「嗯……」北江想了一下，「我發現它的時候它在一個大南瓜旁邊，要不我就喊它『小南瓜』吧？」
一進到包廂，北江眉心一跳。
你和南枳還挺配的。
「嗯。」
店長離開后，北江又湊到南枳身邊，一邊幫著南枳清洗杯具，一邊就著剛剛的事情閑聊：「姐姐，你喜歡吃火鍋嗎？」
好在今年暑假付素清和北振林生意上有事情，兩人又要去外地出差一兩個月，北江的計劃很容易就實現了。
見南枳沒有任何其他反應，北江悄悄勾起唇角，眼眸中透著笑意。
「想什麼呢？當然是你找我要，我找爸媽要啊。」
剛來這裏的時候，他請求過南枳對這件事保密，讓她不要跟自己的家人說。但南枳也跟他約定了，每兩周要跟北禾打電話報平安，不能讓自己的家人擔心。
「嗯？什麼怎麼樣？」南枳愣了下。
北江說：「家裡放養，在那邊待慣了，暑假想著到其他地方體驗一下生活，正好我也蠻喜歡俞峽，想到南枳姐姐在這邊就來了。」
沒等北江走出教室後門，俞磊已經拖著長調喊著他的名字從前門走了進來。北江身子一僵，不等他應聲，俞磊已經瞧見北江背包準備離開教室的身影。
「我家在這邊有房子，現在沒人住。」
北江猛搖頭：「沒怎麼。」
付素清有提過這件事，但今年暑假北江有自己的計劃，不想被輔導班填滿。付素清也沒有勉強他，這件事就作罷了。
他有私心。
他其實一直很想問南枳一個事情，那天晚上她問出那句話，是不是代表著什麼？包括那次隔著柵欄的告別，還有新年的那一句「新年快樂」，是不是她已經明白他的心意？
南枳「嗯」了聲：「喜歡呀。」
北江注意到好幾次林時的目光看向後座，想要跟南枳說話，都因為她在閉目養神而放棄。
北江的臉「噌」的一下紅了起來，瞬間移開視線。
但心裏的愉悅一閃而過，很快他的情緒就開始焦灼。
「辛苦你了，我待會兒出門辦點事，兩點鐘左右他就到了。」
「姐姐。」他伸手扯住南枳的衣角，「求求你了，不要告訴我姐姐。」
「哦。」南枳見北江有點不對勁，狐疑地問他，「你怎麼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忍耐到了極限。
北江癱著一張臉回答：「誰願意打電話給你，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我還活著呢，別擔心我。」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林時對南枳的興趣，南枳肯定也能感受到。這一場飯局相處下來，林時每一步的舉動都充滿了對南枳的好感。
林時含笑點頭：「是。」
上車后，北江這才發現副駕駛座上坐了一個跟南枳年紀差不多大的男生。他留著寸頭，五官立體、稜角分明，他的眼眸深邃，唇上咬著一根未點燃的煙。
他來俞峽這事本就和家裡誰都沒說。前兩天跟爸媽通過一次電話，他們都以為他跟同學在一起，但對北禾，他倒是沒解釋過。
他知道今晚和平時休息可不一樣。南枳平常的休息日有其他安排，大多時間會選擇留在寢室或者去圖書館學習，只有很少的時間會出去玩。
他就知道今天這一場聚餐不是那麼簡單，從店長帶上林時的那一刻起，這場飯局的目的就不是單純聚個餐。
北江摸了摸鼻樑：「就是，你喜歡林時那個類型的男生嗎？」
「突然想到就順口問了嘛！」
店長笑了笑：「你現在多大啊，十七還是十八？」
北江有些詫異，但還是「嗯」了聲。
南枳聽到后哧哧笑著問：hetubook.com.com「南瓜？」
北江合上筆蓋，拿起桌上的試卷，離開考場回到自己班級。
北江連忙收回握在南枳手臂上的手，步子往旁邊一退，微微拉開自己和南枳之間的距離。
他似乎看到南枳嘆了一口氣，最後，在他的緊張中安撫住他。
南枳將奶茶杯子放在封口器上：「新員工？小傑不幹了嗎？」
「行，辛苦了弟弟。」
花瓣上還帶著幾滴露水，甩到了北江臉上，他的鼻尖、眉心上都是水珠。北江抬起手腕在臉頰上蹭了下，抬頭時，神色已經恢復正常：「沒，我剛剛在想一些事情。」
北江的心情從進到這個包廂開始就不是很平靜，眼下南枳問他點菜的問題，他也沒心情去看菜單上有什麼吃的：「我都行，姐姐你決定吧。」
北江的身子鬆懈下來，他扣上棒球帽，不遠不近地跟在南枳身後。
店長：「哦對，你剛來的時候跟我說過。你個子這麼高，又這麼獨立，我一下還以為你十七八呢。」
「可是萬一一直沒人找過來怎麼辦？你要抱回家嗎？你姐姐可對貓毛過敏。」南枳問。
在南枳的注視下，北江還是受不住說了出來：「姐姐，你臉上沾奶芙了。」
做了一件「壞事」，她似乎很高興。
「姐姐，我們給它取個名吧？」
南枳沒法，只能拉著北江一塊兒坐上車。
午後，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店內，倒映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店長坐在靠窗的位置插花，北江則坐在她的對面幫她打下手。
「小傑說家裡有事，暑假就不來了，等開學再來。怕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我想著招一個暑假工過來幫忙。」
南枳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手上的工作沒停：「你不喜歡牛奶嗎？」
街道上的路燈很亮，但北江他們一路頂著光向前走去。他低頭看南枳，只能看到她半張被光映襯的臉，剩下半張藏在陰影之下。
林時笑著聳了下肩：「沒事，我媽晚上還約了朋友在隔壁商場逛街呢，我正好沒事，送送你們。而且現在是晚高峰，恐怕打車也不好打的。」
北江其實沒笑話她，只是覺得她可愛。但不知道為什麼，在南枳問完這句話以後他點了點頭。
「早上好。」
林時也沒有拒絕，從容地在南枳身側坐下。他將餐桌上放著的菜單遞到南枳面前，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女士優先，看看吃什麼。」
他覺得自己不如林時，而南枳，值得更好的人。
北江率先拉開車門，手扶著門框讓南枳先進。
「你真有臉說呢！你都準備走了！是正好被我抓了個正著，沒辦法才站在這裏等我的！」
「是啊。」店長端著花盤放在收銀台前，手肘往桌上一撐，「或者你不想吃火鍋想吃別的也行，今天我們早點下班一塊兒去吃個飯，我請客。」
她遞給他一張紙巾。
「好吧。」
或許是這一頓飯吃得南枳也有些累了，南枳坐上車后除了開始問了下北江的身體問題，後面大多數時間都是靠在座椅上閉目休息。
「我目前沒有戀愛的打算啦！」
滴滴——
雖然北江覺得南枳的擔心是沒有必要的，北禾根本不會擔心他，但他還是聽南枳的話去內室給北禾打了個電話。
呼——
林時與南枳確實很相配。如果他是南枳，他也會選擇林時那樣的人，年齡、學歷都更符合。他們更應該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有相同的語言。
沒關係的，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他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但臉頰上泛著的紅還是將他的心思暴露了。
椅子「刺啦」一聲被用力推開，這一聲落在熱鬧的聊天聲中並不顯眼，但他站起來的身影還是吸引了另外三人的視線。
「火鍋？」
「怎麼想一個人跑這邊來？家人都不擔心嗎？」
北江選擇來俞峽找南枳，是他經過好幾個日夜深思熟慮后的結果。那一個他沒有回答南枳的問題，他已經準備好了答案。
一路上，大多數時間都是店長和林時在聊天。偶爾店長會將話題拋到北江和南枳身上，藉此聊幾句。
說完，他抬眼見南枳，她低著頭眉頭緊鎖，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南枳應了聲，忽道：「弟弟，晚上有時間嗎？一塊兒去吃火鍋。」
他個子看著比北江還要高一點，站在北江身側，露出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
「你要爸媽可能不給你，但我要，爸媽肯定給我。爸媽給了我，我再給你，不就等於我給你的嗎？」
北江心裏隱隱升起一種不好的想法。
南枳仍皺著眉，上下打量了幾眼才側過身跟店長他們說：「店長，北江不舒服，我有點不放心，我送他回去吧。」
北江沒注意店長的異樣，一口答應了下來。
這期間家人和朋友都給他打過電話，他都一一搪塞過去。
「你一個人來的？」
北江在一側看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兩人相握的手，緊緊地咬著唇瓣，隨後略帶敵意地抬頭看了林時一眼。
北江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兩下，隨後將手機遞到南枳跟前，屏幕上是他和店長的聊天記錄。
林時嘴上咬著的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拿了下來。下了車之後北江才看清他的穿著，白色的字母背心將他精壯的身體很好地展現出來，全身散發著荷爾蒙的氣息。
他哪兒都不跑，一天到晚跟著南枳。
見北江沒意見，店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今天白天好好上班，飯點我來接你們哈。」
等走了一段距離后，他才快步跟上南枳：「姐姐！」
但這次，北江卻拒絕了：「不行。」
「你來這邊都兩周了，跟你姐姐打過電話了嗎？」
「那行吧。」
說完這句話，俞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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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枳搖頭：「我沒有了，你們看看吧。」
店長滿意地點點頭，心情很好地哼著歌離開。
這，就是他做的決定。
這個時間車不多，跨下台階的時候，北江不動聲色地往外側邁了兩步，讓南枳走在靠商鋪的內側，而自己走在機動車道上的外側。
店長適時開口：「南枳，我還沒跟你好好介紹過林時呢。他現在在A大讀研究生，明年就畢業了。」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主動地靠近自己。
放在從前，俞磊這個安排北江是十萬個願意的，畢竟又打球又打電動的生活不要太快樂。
他靠在一側的路燈桿上，等南枳跟林時道完別後才懶懶地直起身子，和南枳不緊不慢地朝小區東門的方向走去。
想到林時的年齡和學歷，北江心裏生出挫敗感。
「哎？」南枳揚眉，轉身去照鏡子，「還真是，你怎麼不早點提醒我？」
南枳陪著北江在俞大附近找了一家酒店，開好房間后時間是十點多。俞大宿舍十點半關門，南枳看了眼時間，準備回去了。
南枳和北江落座后，林時被店長推著坐到了南枳身邊：「兒子來，你坐這兒。」
北江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眸，終於下定決心開口：「姐姐。」
北江伸出手，手掌中心躺著一條頭繩：「你的東西落下了。」
晚上下班的時候，南枳跟北江一起去寵物醫院接小貓回家。
不知道為什麼，從上了這輛車見到林時的第一眼開始，北江就不喜歡他，心裏莫名地生出敵意。就同當年第一次看到南枳身側站著的那個男生一樣，直覺上他就是不喜歡對方。
等南枳和北江坐好后，男生笑著從前座中間朝他們伸出手，臉上帶笑：「你們好，林時。」
他的耳旁儘是南枳和林時、店長的聊天聲，偶爾也會有話題提到他，但話題的中心顯然是今天飯局的兩個主角。北江覺得，自己的耳邊的聲音格外刺耳。
南枳還想說什麼，店長也順著林時的話應和起來：「是啊，別管我了，讓林時送送你們，現在可不好打車。」
車子從他身側駛過，帶起一陣風。
小區門口的這一條街開滿了商鋪，彼時正好是大排檔人潮最擁擠的時間，家家店鋪門口都擺滿了桌子。
北江知道南枳暑假不會回臨安，會留在奶茶店打暑假工。他就跟朋友串通，對好應付家裡的口供，還故意跟家裡吵了一架，讓家裡人以為是因為這一場架他才不願意回家的。後面說打暑假工，他們也會以為北江是因為不願意回家才去打工逃避的。
南枳聞聲回過頭，看到北江時神色詫異：「你怎麼出來了？」
班級里已經聚集了不少同學在對答案和聊天，北江回到自己的位置，將試卷和筆往桌洞里一丟，抄起掛在椅背上的書包準備離開。
北江覺得自己得勇敢起來，就跟俞磊說的一樣，他要展現的是真實的自己，真實的北江。而真正的北江，是一個勇敢、自信的少年，不管面對的是什麼樣的結局，真正的北江是不會選擇逃避的。
奶茶店門口的鈴鐺響起，有人推門而入。
這陣仗怎麼看都不像只是一次普通的聚餐。
北江搖了搖頭：「沒。」
「嗯嗯。」
在南枳靠近的一瞬間，北江感覺到自己呼吸一滯。
話音剛落，北江瞬間愣住。
人被困在了死胡同里，前方沒路可以逃避就只能回頭面對問題。
南枳抬起頭：「不行哦，冰的喝多了對腸胃不好。你把它喝了，喝多了長身體，一會兒我悄悄給你做一杯烏龍奶芙。」
南枳微微頷首，淡笑著握了握林時的手：「你好，我是南枳。」
現在是問出那句話最好的時機，他十分清楚，所以他才會選擇從酒店裡追出來，以一個拙劣的借口跟她走一段路。
「果然是悶的吧。」南枳自顧自說了句。
「是啊。」店長頓了下，忽然說，「你要是再大點，和南枳還挺配的。」
店長一喜，雙手一拍：「那不正好，你倆都在俞峽，正好林時這小子朋友也不多，你倆可以互相照應。」
「北江？」
北江「嗯」了聲，將手中修剪好的花枝放到店長手邊。
來找尋引導他在生活中前進的那一盞燈。
「哎呀，反正讀再多書不就是為了一個以後到社會上的出路嗎？林時他啊，前段時間收到了俞峽這邊外企的高聘，畢業以後就留在俞峽了。」店長撞了下林時的胳膊，「是不是兒子？」
只一句「辛苦了」就讓北江心中泛起甜味，他下意識想要抬手壓壓帽檐，卻不想兩手都拎滿了垃圾。
北江：「不是，就是不太喜歡熱牛奶，我想喝冰的。」
他接過一摸，是熱的。
北江花了半個小時才跟南枳說清楚這件事，讓她答應自己不告訴他的家裡人。
南枳說：「北江，你這樣子倒挺可愛的。」
北江將勺子放在她手邊：「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在路上撿到一隻小貓，我帶回家養了一宿，今天早上送到寵物醫院去檢查了。」
北江抽了抽嘴角，敷衍說：「我這不是在等你嗎？」
北江抬眼望向不遠處的路燈。正值夏天，路燈周圍不少飛蛾正圍著光源胡亂飛舞。往常他看到這幅場景，會覺得心裏煩，但今天，他只覺得格外平靜。
還有很多東西都沒收拾好，但時間太晚，北江只得先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
「姐姐！」
他頓時喊了一句：「北江你怎麼不等我？」
面對北江的說辭，南枳卻很擔心：「可是你這樣一個人跑到俞峽這邊來，什麼都不跟家裡人說是不對的，他們會擔心的。」
「對了北江，你
和圖書們家給你報輔導班了嗎？」「……」
服務員拿著菜單離開包廂后，包廂里就只剩下他們四人。
北江也有些犯難，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南枳見狀，手指立馬在落在桌上的奶芙上蘸了一下，然後輕輕點在北江的臉頰上：「看我也給你點一個。」
但就算是假期排滿了輔導班，也絲毫沒有打消俞磊對於假期的期待，他興緻勃勃地安排起假期生活：「我特意讓我媽把輔導班排到周一到周五的白天，剩下的時間都由我自己分配。我們就周一到周五晚上打球，周末待家裡打電動怎麼樣？」
北江他們嫌走在里側要穿過一張張桌子有些麻煩，索性走到最外側的機動車道上。
今晚難得沒有工作可以休息，可以放心邀請南枳一塊兒去玩，北江自然比平日高興。
「這要排好久的隊吧。」南枳看了眼門口的人流，下意識說了句。
一行人進了店，在門口跟迎賓核對好個人信息后，就有服務員將四人引到二樓的包廂。
「好吧。」
「店——」南枳還在猶豫，林時已經走到店門口喊她了。
北江放下手中的筷子，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她的尾音上揚，絲毫沒有想要掩飾的心理。
她回過身：「所以你剛剛是在笑話我這個啊？」
北江抽了抽嘴角：「等你自己賺錢了，再大言不慚地跟我說『沒錢找你要』這句話吧。」
「我來吧姐姐。」北江將收銀台旁的垃圾拎起來，又從南枳手中接過最後一袋垃圾，「你去換衣服吧。」
林時嘴裏咬著煙，這句打招呼的話說得有些含糊不清。但北江只跟他對視一眼，心裏就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敵意。
一聽他的話，北禾跟著笑了起來：「誰擔心你了，爸媽不是說你叛逆期到了去打暑假工了嗎？這兩周幹得怎麼樣？」
話這麼說著，但店長的視線卻是看向南枳的。
這聲笑，是放鬆的笑。
南枳一聽，忙說：「沒事沒事，你送店長吧，我和北江打車回去就好了。」
他亦是如此，一直逃避下去只會讓他和南枳漸行漸遠。他得回頭去直面自己和南枳的問題，直面自己的內心。
北江急了：「不會的，姐姐你也在這裏，哪有什麼危險？而且我也已經和我朋友說好了，就說我在外面做暑假工，平時住在我朋友家不回去了。其實也沒錯啊，我來這裏也是打暑假工的，只是地址不一樣罷了。」
南枳跟他約定：「那你在這邊不可以亂跑，聽到了嗎？」
這一行為也讓他的身體順勢貼在南枳身上，猝不及防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他靠近南枳，微微低頭，甚至能看清她輕顫的睫毛。
南枳揚眉：「奶茶店嗎？」
他的目光靜靜地看向遠方，輕聲道：「我有其他安排了。」
只一秒，南枳就鬆了手。
或許是受氣氛影響，北江忍不住問出了自己憋了一個晚上的話：「姐姐，你覺得店長他兒子怎麼樣？」
北江見狀又問：「那我送你回學校吧？反正也沒多遠了。」
一見北江這副為難的樣子，南枳就知道他沒跟北禾打過電話。
對於他的邀約，南枳也沒有拒絕。
此話一出，北江的心情瞬間低落到谷底。
南枳的話像是羽毛落在他心裏，一下又一下，撫平他內心湧起的躁動，讓一切歸於平靜。
北江走過去想幫忙，被南枳拒絕：「沒事，就這點垃圾了，你先去把店裡燈關了吧，店長馬上就來接我們了。」
「嗯。」
說這話時，北江心裏還有點緊張，就連手心都沁出薄汗。
「咔嚓」一聲，尤加利葉被剪刀一分為二，店長慢條斯理地拿起其中之一插在一邊。插好這一支后，她拿起一側的主花，邊修剪邊跟北江聊天：「北江，你是從臨安來的吧？」
「南枳。」店長掀開門帘走出來，「今天會有一個新員工過來一起上班，他之前沒幹過這行，年齡也比較小，你多帶帶他。」
北江忍下心中的不適，彎起唇笑了下：「我吃完了，頭有點暈，要是沒什麼事情我就想先回去了。」
這拙劣的謊言，希望沒人能戳破它。
「今天怎麼來這麼晚？」
他抬頭用著商量的口吻詢問：「姐姐，明天能不能不喝熱牛奶了？」
南枳聞聲抬頭，就見北江滿頭是汗地從店門口走進。
北江於是更期待今晚，做事也比往日更快更認真。這讓南枳調侃了一句：「讓你休息一晚上就這麼高興？」
對於暑假，學生還是很期待的，雖然附中的學生大多都會有數不盡的輔導班和家教，但比起上學，假期肯定是更愉快的。
南枳沒有意見：「那行，我多教教他。」
他想阻止，但又無力阻止。
北江知道店長和她前夫離婚好多年了，現在自己一個人在俞峽過，不用管小孩，不用操心家裡的事情，倒也挺快樂的。
她嘆了口氣，指了指內室：「你去跟姐姐打個電話報平安吧，不然家裡人該擔心的，是不是？」
南枳沒法，只能將菜單收下，點了幾個常見的菜。她側頭詢問北江：「弟弟，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得到滿意的答案，店長臉上的笑意又多了幾分：「南枳啊，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我記得你好像是準備留在俞大考研的？」
轉眼間，北江已經在俞峽待了兩周。
北江愣了下，下意識想拒絕，但轉頭看到了林時，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又被咽了回去。
「北江？」南枳一臉吃驚，「你怎麼在這兒？」
她彎著眉眼，嘴角淺淺的梨渦又出現了。
但也就那麼一瞬間，南枳點完就後退了：「現在咱倆彼此彼此了。」
這一頓飯北江吃得寡淡無味，他強撐著坐在位置上吃下去，每吃一口都如同嚼蠟。
北江喝水的動作一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