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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朱一民終於拿到了密勒氏評論報的特刊。

當下蔣委員長再一次拿起朱一民和寥磊的聯名電報，仔細閱讀後說道：「禮記有雲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看來我們是有必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然而結果卻讓顧祝同失望，蔣委員長堅決不同意先撤下部分兵力。

公平匡武道：「可以，但是最多只能提前一天，否則潮水漲不到位，不要說坦克以及重炮等重裝備，連步兵都會陷入灘涂淤泥。」

顧祝同連忙將中央集群司令部發來的那封電報遞給蔣委員長：「這是朱一民和寥磊聯名發來的電報，因為此事涉及前線數十萬官兵之生死存亡，茲事體大，卑職不敢擅專，所以才冒昧將委座請回來。」

寥磊也同樣感覺棘手，不過思慮再三之後還是勸道：「一民兄，還是上報吧。」

然而蔣委員長卻開口說道：「這樣，先把前線的重炮撤下來，再把中央集群還有右翼集群的重傷員就近轉到租界醫院，左翼集群的重傷員相隔太遠，就別轉去租界，還是儘快轉來蘇州又或者轉去江陰要塞收治。」

「這隻是蘇聯駐華武官洛托夫的判斷。」顧祝同說道，「但是卑和*圖*書職等仍認為日軍會在白茆口一帶登陸，因為金山衛一帶並不具備搶灘登陸的條件。」

「不行！」松井石根霍然起身喝道，「絕不能讓支那軍跑掉！」

蝴蝶翅膀悄然開始了扇動。

其實，顧祝同這是在演戲，通過剛才的這齣戲再次試探蔣委員長，你老人家就算要在滬西唱一出苦情戲給西方各國看，可也不能不顧前線的七個集團軍五六十萬官兵的死活，至少應該留好後路吧？先調兩個集團軍到吳福、錫澄線可還行？

「是的。」長勇道，「情報部門是這麼認為的。」

一走進作戰大廳，就看到身為第3戰區總司令長官的顧祝同正在訓斥一個參謀：「你這是擾亂軍心，知道嗎？吳福、錫澄還有嘉乍這三條國防線就擺在那裡，還有國防線上的工事群就在那裡，又不會憑空消失，你急什麼？」

但提出這一觀點的是洋人，蔣委員長就覺得必須正視。

飯沼守的目光又轉向作戰課主任參謀公平匡武：「公平君，你們作戰課有沒有就此次事件可能造成的影響做評估？」

「委座！」見是蔣委員長，顧祝同趕緊立正敬禮。

顧祝同忙道：「httｐs://m•ｈｅｔuboｏk•ｃom.cｏｍ委座息怒，卑職剛剛已經訓斥過他了。」

……

看完文章，朱一民的臉色頓時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也是，我們只負責上報，至於長官部會做什麼決定，那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朱一民當即說道，「參謀長，立即電告長官部！」

「洛托夫？此人在蘇聯軍中可有名望？」如果提出這一觀點是個中國人，哪怕此人是國軍的高級將領，蔣委員長也不會正眼看一下。

「三天？！」蔣委員長暗吃一驚，三天時間夠幹什麼？大會都還沒開呢。

「一民兄，看起來不像是推測！」寥磊沉聲道，「文章中甚至還提及11月5日金山衛會有天文大潮！一個蘇聯駐華武官，沒事會關注金山衛水文？」

結果來自第3戰區長官部的一封急電，又把蔣委員長叫回了蘇州。

「墨三，怎麼回事？」蔣委員長沉聲問道。

「胡鬧，這不是擾亂軍心嗎？」蔣委員長大怒道，「你把這兩個集團軍撤下來了，其他集團軍的將士心裏會怎麼想？他們還能安心守在前線？這麼做極有可能會醞成大問題，極有可能導致前線將士軍心動搖https://m.hetubook.com.com，最終導致整個防線崩潰！風聲鶴唳的故事沒聽過？不知道符堅的百萬大軍是怎麼敗沒的嗎？」

同時兼任華中方面軍司令官和上海派遣軍司令官的松井石根召集了上海派遣軍的一眾參謀，正討論是否修改作戰計劃。

「長君，情報部門怎麼說？」主持會議的是上海派遣軍的參謀長飯沼守。

「哈依。」公平匡武起身頓首道，「作戰課已經做了評估，結論是肯定會對支那軍的部署造成影響，外務省通過收買盧森堡駐國聯人員所做出的努力，很可能會喪失麻痹作用，淞滬戰場的支那軍主力很可能提前撤退。」

「話不能這麼說。」蔣委員長擺了擺手，又道，「假如，我只是說假如啊，假如這個洛托夫說的是真的，十月初三（11月5日）杭州灣真有大潮水，而日軍的第四批援軍也真的在金山衛搶癱登陸，右翼集群能堅持多長時間？」

「這……」顧祝同有些猶豫，不太敢直說。

那參謀道：「還真做過水文調查，不只是金山衛，我們中央軍校野營辦事處對整個杭州灣都做過水文調查，不過根據我們調查的結果，杭州灣的天文大潮大多在七八月https://m.hetubook.com.com，11月5日是農曆的十月初三，按說不會有天文大潮才對。」

「可能性不大。」那參謀搖搖頭說，「杭州灣南北兩岸都是大片的灘涂，最寬的灘涂寬度甚至超過十公里，最窄的也有上千米，如果沒有大潮水的推送，日軍的大小登陸艇根本別想靠岸，所有的人員裝備就必定會陷在灘涂之中寸步難行。」

晚八點，蔣委員長都已經坐上了專列，並且專列已經開出蘇州。

寥磊從朱一民手中接過報紙，看完之後也是臉色大變。

……

「沒有天文大潮？」朱一民又問道，「那如果沒有天文大潮，日軍能登陸嗎？」

「是。」顧祝同答應一聲，又道，「最多堅持三天。」

松井石根道：「那就提前一天！」

朱一民目光轉向身邊一個參謀：「你們以前不是搞了個中央軍校野營辦處事？而且對京滬地區的地理、水文及交通等戰場要素做了大量的調查工作？那麼有沒有對金山衛一帶的水文|做過調查呢？」

看完電報，蔣委員長波炮彈瀾不驚的問道：「此事有幾分可信？」

顧祝同聞言大喜，委座這是同意先抽調兩個集團軍下來？

蔣委員長沉聲道：「墨三，你不要顧慮，照直說。www.ｈeｔｕｂｏｏk.ｃｏm.ｃｏｍ」

「這樣啊。」朱一民的眉頭一下蹙緊，感覺有些棘手。

「也就是說，這僅僅只是洛托夫個人的推測？」一直坐在主位上閉目養傷的松井石根突然睜開眼睛，眼角下垂的三角眼中掠過一抹陰蟄。

「那麼，登陸時間有沒有可能提前？」松井石根緊接著問道。

顧祝同道：「區區一個少校，能有什麼名望？頂多上過幾年軍校。」

被叫到名字的上海派遣軍情報課主任參謀長勇當即起身，頓首說：「內務省的特工人員已經潛入洛托夫在華懋飯店裡的套房內做了核實，並未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他們的初步結論是，這並非是一起泄密事件。」

當蔣委員長匆匆趕到蘇州留園的第3戰區長官部時，已經是十點多鍾。

公平匡武道：「這樣的話，第十軍的搶灘登陸就必須得提前！」

敬過禮，顧祝同又說道：「年輕人杞人憂天，擔心滬西前線的中央集群還有嘉定、南翔一線的左翼集群來不及撤退，所以建議先從前線抽調一到兩個集團軍到吳福、錫澄兩條國防線建立阻擊陣地，以防不測。」

與此同時，在上海楊樹浦的日本海軍俱樂部。

拿手中文明拐跺了跺地面，蔣委員長又黑著臉問道：「墨三，那封電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