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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芯此時已經換上了一身明黃色龍袍,頭上戴著金絲龍冠,他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有嚴肅,看起來或者更像是沒有表情。上官婉兒望著他,忽然間再也找不到當年一起出宮時的樣子,那種稚氣,在朝政中被消磨殆盡。
她精緻的臉一抬,「哦?是么?」
「若是朕廢了他,換做其他自私做太子呢?」龍芯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他緊盯著上官婉兒的眼睛,可是那雙眼睛依舊是毫無波瀾。
崔嬤嬤不再說話,跟著上官婉兒慢慢的走著。
陳美人懷孕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宮中,在皇子羽離的出生之後這是第二個皇家血脈。雖然陳美人沒有艷芳儀受寵,也沒有麗婕妤手中所掌控的協管六宮的權利,但是宮中的人再也沒有人可以小看她。
龍蘭望著他,間他依舊是那副俠骨:「沒什麼,只是在想,你想好我們的孩子叫什麼了么?」
良兒望著那小宮女厲聲道:「什麼事情這樣慌張,也不怕嚇到皇子。」
八張機,回紋怎奈梭難依。無痕月晚影凄凄。一笸香冢,恨埋情淚,此後永別離。
上官婉兒無力的搖了搖手,「不必為她求情,即使皇上怪罪,本宮也定然不能再讓她存活在這個世上。若是一日不除,那其他嬪妃的日子將在擔驚受怕中度過,本宮不能拿這個作為賭注。」她連眼睛都未張開,長長的睫毛略微有些抖動。挺直的鼻子甚至能看到那一絲呼吸的帶動,紅唇微微張和露出玉米的牙齒。
上官婉兒笑了笑,示意良兒扶著她起來。「欣貴嬪不用如此,已經懷有身孕,還是注意點的好。」
龍蘭定睛一看,見隱約間看到一個白影,若不是那一頭烏黑的青絲,想來很難發現。「他們來做什麼?」
良兒又望了一眼麗婕妤,轉而對著身邊的宮女吩咐到:「既然娘娘已經決定,那就去辦吧!」
龍芯轉頭望著上官婉兒,「皇后當真是識得大體,那便過幾日冊封。」
「嬤嬤,」上官婉兒望著床上躺著的崔嬤嬤,眼中頓時紅了,「因為羽離,嬤嬤受苦了。」
龍潤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他以為上官婉兒會嫁給他,然而卻不是。上官婉兒心中依舊牽絆著太子龍芯。他轉身離去,帶著滿身的傷痕。
「你……」龍芯似乎有些發抖,然而卻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他深深的吸了口氣,「你當真不在乎皇后之位?」
「去御書房。」上官婉兒說道,向著御書房走去。今日的她依舊同往日一樣,不是很耀眼,只是簡樸中又不失皇家的風範。身為一個皇后,她情願不受寵,沒有那些奇珍異寶,唯一的便是要保護好自己的孩子。羽離,是她的痛處,也是她的唯一。
龍芯見到他,忙跪下行禮:「赫德父皇!」
「皇后,朕今日讓你來是為了告訴你火燒未央宮的兇手已經抓到了。」
上官婉兒已經月余未見過龍芯,見到那個明黃色身影時反而感覺到一絲的心痛。她在他心中,到底算是什麼呢?
上官婉兒笑了笑,「離開這裏,帶著你的孩子。」
上官婉兒望了她一眼,那種眼神讓人不敢逾越。她的長相,其實是極美的,美的似乎不容易讓人靠近。數年來的後宮生活讓她有了一種氣勢,一種後宮之主的氣勢,如今,她正在用這種氣勢來面對自己的未來。那張粉色的嘴唇微微輕啟:「本宮打你是因為你乃是縱火元兇,本宮也從來沒有栽贓過任何人,麗婕妤的死是死有餘辜。拿著皇上的血脈談條件,那她只有必死無疑。你……」她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的說:「你是否也想走上這條路?」
「為何要害皇子?他只是一個五歲多的孩子。」
麗婕妤穿著一件明亮的紅色長裙,披著一件紅色的披風,長裙之上用金線綉制出一朵又一朵繁複海棠花,披風之上領口有著一圈白毛,無論是邊角還是大面積的花紋,看著都十分艷麗。紅色一切都好像曾經的那個人一般,艷麗得讓人有些羡慕。
「婉兒,你……」龍潤退後一步,他恐怕會傷害到她。
整個長喜宮一片寂靜,甚至能清楚的聽見麗婕妤的粗重的喘息,那種無助感觸著在場的所有人。良兒望了望大廳中連站立都有些不穩的麗婕妤,又望了望坐在高座上的上官婉兒。此時,上官婉兒單手撐著額頭,明珠串成的步搖輕輕拂在她的臉頰之上,那細膩的皮膚,白中透著一種淡淡的粉色,美麗的讓人感覺到一種不真實。
「良兒……」女子的聲音很是動聽,彷彿溪水清流。
長喜宮,這是她第一次獨自一人來這裏。麗婕妤入宮這兩年,她只在第一次請安後來這裏探望,其他的時候她從來不願意踏入這個地方。這裏充滿了龍誕香的味道,證明在她心底的那個人經常來這裏。未央宮,時常是冷冷清清,冷清的她似乎想再來一把火燒滅所有的冷清與寂寞。
整個後宮都在戰戰兢兢中度日,麗婕妤的死已經傳遍了整個宮中,即使足不出戶也會知道曾經與皇后爭鬥不休的婕妤已經不在了。
男子聽到了一些細微的聲音,轉而走進大殿。這裏,依舊是老樣子,安靜凝神,讓人有一種舒暢的感覺。光線很好,他一眼便能看見窗邊坐著的人,那女子的淡泊似乎觸動了他的心,「婉兒。」他輕輕的啟齒,吐出兩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字。
戈琪兒會意的點了點頭,「那姐姐費心,琪兒先回宮去了。今日皇上傳話,說是國事繁重想在琪兒那裡閉關幾日。」她抬頭望望天空,轉而道:「時候不早,琪兒先去準備了。」
上官婉兒收起思緒,眼前的人不由讓她驚嘆。「當真是絕色的美人啊!」
龍芯又望了一眼上官婉兒,見那張精緻的臉依舊平靜,絲毫沒有波瀾。他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小宮女應了一聲,轉身退了下去。
「娘娘,欣貴嬪來了。」良兒穿著淡紅色棉衣,映照著她那張精緻的臉龐。她聲音不大,但是字字清晰。
肖美人忙跪于地上,全身發抖,然而卻開始哭啼。「娘娘,臣妾並非想害死他。只是他說欣貴嬪所懷的孩子是他的,臣妾認為他瘋了便將他關入了暴室。」她轉而看了一眼來報訊的宮女,「近日皇後娘娘壽辰,不可打擾到娘娘的興緻。」
「正是太后給與我的詩集,可惜,它只預測了她的世界,卻不知改朝換代人物全非。」搖曳的燭光照著她的臉,美麗的臉龐上帶著一絲的冷漠。也許這麼多年,她也全變了吧!
「我開開的,透點風進來……」
「姐姐誤會了,是數日前麗婕妤所說,妹妹也只是關心一下。」
雪依舊下著,靜靜的飄落到未央宮的每個角落。上官婉兒望著那個明黃色的影子,轉而淡淡一笑:「不是臣妾。」她再也不語,走進了那殿後的寢宮。自從她成為皇后以後,龍芯再也沒有在未央宮留宿,然而此時她卻不恨他。
忽然間,龍蘭感覺他很陌生,猶豫間輕輕喊了一聲:「楚曉……」
楚曉呵呵一笑:「想好了,楚軒西。」他臉上露出一種即將成為父親的幸福。整個銀幕山的寒冷好像突然間化開了一樣。
也許所有人都會認為麗婕妤的死便是火燒未央宮這一案的結束,然而並不是如此。未央宮緊鎖宮門,但是卻不安寧。嬪妃之間似乎一直流傳著皇后藉由未央宮的失火除去最大威脅麗婕妤,甚至連皇上的骨肉都不顧,然而卻不知道其實並非如此。
沿溪宮,那正是肖美人住的宮殿。如今的沿溪宮已經大不如前,自從欣貴嬪搬走以後皇上一個月也去不了幾次。「肖美人,你可是知道這件事?」
「外面風大,娘娘您又穿的單薄,還是關上的好。」
上官婉兒輕輕一笑,美麗如花的臉就如同四月初含苞待放的牡丹,「是么?那皇上打算如此處置婉兒?還是打算直接將我廢除?」她轉過臉對著艷妃道:「戈琪兒,想要登上鳳位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能力。」
「不要這樣說,當真隔牆有耳,傳到艷芳儀那裡的話又會多生事端。」
「狼國硝煙,他即使不願也不能看著江山旁落,畢竟,楚南王還是龍姓。」她話語清淡,似乎根本沒在意自己在說些什麼。轉而對著一旁的良兒笑了一笑:「讓艷芳儀也來,她是楚南王府的人,來見見也無妨。」
龍芯沉思一下,轉而道:「下旨,宮中設宴,讓楚南王前來。」
「不就是一個蛇女么?讓皇上這樣著迷,不是蛇妖又是什麼?」
麗婕妤笑了,她笑的很美,看的上官婉兒都有一點痴痴的。「怪不得你可以穩座皇后之位,原來你把一切看的是那麼的透徹。」她舉步離開,轉過頭來對著上官婉兒點了點頭,口中輕輕的說了一聲:「謝謝。」
宋大人還想繼續說些什麼,然而又有人道:「臣認為王奎大人說的是,當年塔剎戰爭王奎大人立功無數,想來也定然深謀遠慮。皇上,楚南王手中握有我南朝三分之二的兵權,想來這狼國小股士兵也不足為據。」
「起來吧!」上官婉兒拉起他,轉而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這是她在宮中唯一的寄託于牽挂,若是出了什麼閃失她定然也不會獨自生存下去。
上官婉兒放下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的望著麗婕妤,口型說:「你的禮物哦!」
未央宮外有著一片和煦的陽光,這裏一向是宮中最好的宮殿。然而,這份冷清卻讓人有種壓抑的感覺,上官婉兒站起身走出了大殿。「你都聽見了吧!皇上對你的死絲毫沒有在意,他在乎的只是他的江山而已。除了陸紅離,他再也沒有在意過任何人。」
上官婉兒笑道:「皇上為何這樣問?侍衛之事婉兒剛剛知曉,看來皇上比婉兒知道的還早。」
宮女低下了頭,啪嗒的淚水滴到了青石地面上。「奴婢知道,可是……」
雪依舊無聲無息的下著,宮中很少有這樣安靜的日子。上官婉兒望著艷昭儀的小腹,發現這樣一個艷麗的不可方物的女子也會有那種溫潤的感覺。
「婕妤,賜號『麗』……」
上官婉兒冷冷一笑,大步走上了前「啪」的一聲打在了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本宮同皇上說話,哪能有你這個小小妃子來插話?」
上官婉兒抬起頭,望了一眼良兒,那種眼神很是飄渺,「他早晚都會知道,如若不說,定然是一個隱患,不如早日告訴他也好。」
良兒走過來笑了笑:「羽離乖,你母后同父皇有話要說,你先同奶娘進去玩!」
麗婕妤望了一眼上官婉兒,又望向周圍的所有人,她的雙手無力的護著自己的腹部,那裡有著一個鮮活的生命在孕育著,然而,因為自己的輕狂他即將不復存在。她
https://m.hetubook.com.com這個母親根本不合格,脆弱的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她……上官婉兒微微一笑,「皇上若是喜歡,不如便封為芳儀吧!這是臣妾的一個妹妹,想來芳儀也不算委屈。」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實。然而,陸紅離卻笑了起來,她笑的很是耀眼:「為了這個男人你值得么?」
那小宮女一聽,強迫自己笑了笑:「臣妾謝謝皇後娘娘。」
「本宮清楚你的憂慮,在此本宮可以告訴你一句話,你住在未央宮中無人可以傷害你和你腹中的孩兒。」
上官婉兒望著遠處的一團祥和,含笑道:「你說,讓她什麼時候死比較好?」
上官婉兒聽見說話,回過頭見正是最得寵的麗婕妤,於是笑道:「兩個小丫頭,不必婕妤妹妹費心了。」
良兒點了點頭,「奴婢這就去找證據,讓御前侍衛總管幫忙查出幕後黑手。」她轉身離去,身影中顯出異常的鎮定。
良兒回過頭,發現站在她身後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主子上官婉兒。「奴婢給娘娘請安!」她跪在地上,望著那雙紅色的繡花鞋,半分不敢抬起頭看上官婉兒的眼睛!
麗婕妤望了望上官婉兒,忽然間嘴角掛上了一抹笑,「上官婉兒,雖然我不如你,但是不代表你沒有這一天,我會等著,看著你失去一切的那天。」說完,她轉身想著一邊的紅柱撞去,血色殷紅,如同展開的牡丹。
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別的冷,冷的讓人禁不住打寒顫。雪總是隔三差五就下一次,湖面因為天氣太冷而結冰,皇宮裡的下人幾乎每天都要想辦法將雪給鏟開,然後驅除結的冰,以免有人會摔倒在路上。
「若是皇上追究也定然是有人從中挑撥,娘娘,不要再如此讓自己陷入被動局面。宮中如今已經亂七八糟,所有妃嬪都是明保自身,娘娘若是再放任不管的話,宮中人命定然也會更多。」崔嬤嬤臉上的皺紋異常的深刻,彷彿刻畫的便是她在宮中的歲月。
上官婉兒望著窗外的影子,雖然模糊,卻依舊知道那個人是誰。她同那男子一樣深深呼出一口氣,彷彿是在給自己勇氣一般。
雪無聲而下,落在地上便是一個極為小的印子。未央宮中一片忙碌,皇上聖旨以下,今日楚南王的家宴便設在未央宮中。
欣貴嬪哪裡敢不聽,後宮女人都是以孩子為自己生命延續,若是無子嗣,下半生便無依靠。她點了點頭,轉身坐到了一邊。
肖美人長著圓圓的臉,此時臉蛋緋紅,「娘娘,嬪妾知錯了。可是那鞋子並不是我宮中的蘭兒拿的,而是陳妹妹宮裡小太監放入我宮中的。」
沉默總是在未央宮之中發生,就像爭鬥永遠都會存在於後宮之中一樣。
「你們當真沒有一點辦法么?那我南朝養你們這些人有何用?」龍芯眉毛一挑,心情很是不爽,望著跪著的大臣他實在是不得不發火。
宋思露冷冷一笑:「皇後娘娘無非是要出去懷有皇子的欣貴嬪,何必要害死宮中侍衛,辱了皇家臉面?」
身邊的太監托著長長的聲音喊到:「掌燈……」聲音回蕩著,後宮中漸去漸遠。
上官婉兒望著眼前的鳳冠,大紅色的金絲鳳凰朝服,不由的迷茫起來。她的眼睛,忽然間迷濛,有霧氣盤旋。
上官婉兒揉了一下太陽穴,她實在是想不通,生為大家閨秀的她們為何會出現吵架這種事。如今,已經是後宮的嬪妃,結果竟然如此不懂得規矩。「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臣妾並沒有犯錯,為何要跪?」麗婕妤直視上官婉兒,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嘴角微微揚起一道弧度,「如今臣妾已經懷有身孕,皇上昨日已經下旨,臣妾不需行宮中禮節。皇後娘娘,如今你的位置是否還能坐的穩呢?」那雙原本沉寂的眼睛中帶著一絲繚繞的火焰,這是挑釁,用自己的孩子來做賭注的挑釁。
……
這個大殿比別處看起來都要繁華,各種各樣的漂亮裝飾,還有宮裡都難得一見的各種珍寶。每一樣都很精美,每一樣也都很貴重。
龍芯微微一陣,轉而輕笑,眼中的落寞清晰可見,「婉兒,你當真認為我不愛你么?自從數年前宮變后,我便發現我愛的只有你。龍潤的刺傷,也傷了我的心。幾年過去了,你再也沒有在乎過我,連同一點女人應該有的嫉妒都沒有。我要的是一個妻子,不是朕要的南朝皇后……」他眼角靜靜的流下一滴晶瑩的淚珠,燈光下像是一顆水晶一樣。
楚曉溫柔的笑了笑,「同青師弟一起來的。」
「有了皇上的孩子對么?可是本宮不會讓你把他生下來的。」上官婉兒站起來,從台階上走下來,她越是逼近麗婕妤越是害怕,那種眼神,讓麗婕妤忽然間感覺自己錯了,做了一件最為愚蠢的事情。上官婉兒伸出手,用長長的指甲勾起麗婕妤的臉龐,「的確是一張絕色的模樣,可惜,你進入後宮這個是非之地。」她收回那隻手,眼睛定著麗婕妤的腹部,因為孩子還小,絲毫沒有隆起的跡象。轉而她笑了起來,「可憐的孩子,若是你母親安分守己,那你便會來到這個世界上,如今,你只有死路一條。」
未央宮中很是寧靜,然後便見到一身白衣的男子從大門外走進來,他臉上沒有表情,但是去帶著一份不同尋常的氣質。淡淡的梨花香飄滿了整個未央宮,隱著難以訴說的言語。他停下步子,站在空無一人的院子中,深深呼氣,然後嘆息。
麗妃臉氣的通紅,然而卻什麼話都不能說,只能忍下這口氣。
上官婉兒坐在涼亭之中,手上拿著一塊綠豆糕點。身旁坐著的便是一個耀眼的美女,全身雪白,媚眼如絲。離她不遠的地方的一顆柱子上盤繞著一條通體赤紅的蛇,此時正吐著芯子,似乎在嘲笑花蔓後面的竊竊私語。
崔嬤嬤笑了笑:「娘娘,奴婢跟隨娘娘這麼多年。傾城皇后臨走前吩咐過奴婢,宮中險惡,定要保全娘娘。奴婢當時信誓旦旦的答應皇后,如今竟然差點讓皇子遇害,心中還是有愧啊!」
上官婉兒嘆了口氣,「既然進宮,當遵守宮中的規矩。如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上官婉兒望著她嫣然一笑:「那便把前些日子宮外送來的赤紅珍珠送與妹妹,然後也可以為妹妹撐撐門面。」
東宮沉陷在一片沉默之中,甚至有些被淹沒的跡象。龍芯數日沒說過一句話,赫德帝的警告,明顯告訴自己不要相信旁人,並且,自己的江山當真會被掠去么?他沒想過,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長喜宮的門前種著兩顆紅梅,遠遠便可以聞見冬日中的一縷清香。上官婉兒走著,直直的走向宮內。一路之上,內侍尖細的聲音不停的通傳著:「皇後娘娘駕到……」
良兒皺了皺眉,厲聲道:「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上官婉兒起身,走出了未央宮的大殿。這裏,曾經是傾城皇后的住處。若是她遇見這種情況會如何處理?如今,她自嘲的笑了笑,「本宮這皇后,看來就如同老媽子一樣。」
大殿中,又一次靜了下來。
那紅衣女子地下了頭,轉而悲傷一笑,雖然是笑著,卻讓上官婉兒感覺到一絲的凄涼。「我會離開……」她淡淡的說,聲音輕的像似春風一般。
上官婉兒望著一臉淡若的艷芳儀,微微一笑:「琪兒,可是又在想你那死去的娘?」
那少女跪于地上,「臣女不敢稱絕色,臣女認為皇後娘娘才屬於傾國傾城之色,由內到外皆是全天下女子的典範。」
然而上官婉兒只是一笑:「嬤嬤,婉兒求您一件事。」
上官婉兒笑了笑:「不用如此,那宮殿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本宮可以讓良兒跟著你,直到孩子出世。如今,你已經有了身孕,再也不是麗婕妤身邊的小小宮女,本宮請皇上下旨冊封你為才人如何?」
屋裡的燈微微的跳動著,門被打開,外面的風透過縫隙吹進來。她忙跪于地上,低著頭:「臣妾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所有人都在觀望,望著昔日備受恩寵的麗婕妤與那個從來沒有出頭之日的皇后,此時的兩個人,似乎成為了強烈的對比,後宮如同戰場,誠者為皇敗者便是死無長身之地。
「皇上,老臣有一人舉薦。」說話的人已經白髮蒼蒼,皮膚滿是皺紋,甚至讓人有種他根本就站不穩的幻象。
上官婉兒走在青石的路上,望著一片冰霜下的枯萎,心中不時的在猶豫著。這個後宮,她將如何管理。
龍芯微微的點了點頭,望著那些緊張的少女:「這次選秀都是出生官宦之家么?」
上官婉兒臉色絲毫沒變,依舊是那麼平靜。然而良兒卻很是清楚,皇后雖然有大皇子羽離,但是卻不是很受寵。至於這個皇上,良兒在未央宮更是很難才能見他一面。後宮中也許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可是突然叫皇后前去御書房,並且艷昭儀也在的話,那事情就不好說了。至少今日是麗婕妤剛剛出宮的日子,宮中閑雜,不知……
「娘娘,為何今日皇上會讓楚南王來到宮中?」良兒淡淡的問了一句,如今的她已經再也不是那個小巧的宮女,一宮掌事大大小小也算個一品女官。
夏日的煩悶在一場暴風雨中消失殆盡,上官婉兒望著已經冰冷的屍體,那張臉曾經是多麼鮮活的在自己面前。如今,已經被人淡忘。
上官婉兒微微一笑:「琪兒,你在宮中不久,所以很多事情不明白。身為皇后,皇子的安全與成長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這六宮的統權,都是其次。」她望著她的腹部道:「如今你也快要當娘了,所以也要為自己以後想想。總不能處處是敵人,孤身終老與這後宮之中。」
龍芯忽然間感覺上官婉兒很是陌生,若是從前她定然不會用這種語氣同自己說話。「思露同朕一起過來的,遠遠到宮門前便抓住了這個人。他不是你宮中的小太監么?為何要忙著去暴室收屍?」
一聲尖細的通傳,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行禮。龍芯同上官婉兒一起走來,然後坐在台階上的座位。
然而龍芯,眼中帶著深深的刺痛。他望著上官婉兒,心如同針扎一般。原來,自己身邊的所有人,只有婉兒才會真心待自己。難道,他真的要將她交出去么?
龍芯不知還有什麼事,於是說道:「是紅離的事么?如果是,你不必再說。朕知道,朕會記得何時是離。」他站起身,轉身向著大門走去。上官婉兒依舊坐著,望都沒有望一眼。
「本宮前來長喜宮是調查未央宮的縱火案,不知妹妹可有什麼線索?」她冷漠的說,語氣中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帶絲毫的溫度。
夜依舊很黑,很靜。未央宮上官婉兒的寢宮中依舊是燈火通明,她斜躺在貴妃榻上,手中翻看著一本無名氏的詩集。「八張機,回紋怎奈梭難依。無痕月晚影凄凄。一笸香冢,恨埋情淚,此後永別離。」
龍芯走到她的身邊,將詩集放到她手中,「若是讓你放棄皇后之位,你會同意么?」
上官婉兒淡若一笑,轉身走進了長喜宮大殿。寬敞的大殿中央是極其奢華的波斯進貢地毯,正北的台階上放著一張鋪著白色貂絨毯子的椅子,鸞鳳盤繞雕刻的栩栩如生。她冷笑了一下,「鳳凰?普天之下只有本宮一人能用。」她走上台階,穩穩的坐上了鳳椅。
「母后,羽離要在這裏陪著你。」
大殿中很是明朗,整個宮殿都散發著淡淡的梨花香,香味幽幽繞繞,似乎存在於幻想之間。紅色的紗幔隨著初春而來的風兒飄動,殿中冷清,但是卻祥和。一張紅木的蓮台桌上擺放著高腳白玉鏤空雕刻的盤子,盤子中放著幾樣精緻的糕點,白玉梨花糕,清香梨子餅,蜜餞鳳梨,酥脆黃金梨……
上官婉兒轉過身對崔嬤嬤說道:「嬤嬤先休息,本宮這就去找麗婕妤聊聊。」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這樣的聲音,如同珍珠落入玉盤之中,又如緩緩的溪水慢慢流淌。
第一場雪的家宴,也許便是離別,數月的離別。龍芯望著上官婉兒,心中那份酸楚卻不能說。這個女人,再也沒有了當日的感覺,對待自己也是若有若無,無數寵妃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這個皇上,如今……
良兒心裏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感覺,今日的上官婉兒似乎變了一個樣,「娘娘,您確定要這樣做么?」
「皇上今天既然沒有帶著隨從來,那定然是已經原諒了婉兒。如今,此時此刻我們是夫妻,不是君臣。還望皇上能與婉兒同坐。」她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另一張藤椅,這是良兒上次出宮回來時所帶,宮中並沒有如此的椅子。手工簡單,卻很舒適。
「回娘娘話,是沿溪宮。」
「你……」
「麗婕妤,來同朕一起坐。」龍芯示意李公公從新搬來一張椅子。
戈琪兒微微一笑:「如今已經是昭儀之位,宋思露身邊也多了個身懷六甲的才人。想來,她也不會全來找我的眉頭。皇後娘娘,數日前聽說羽離身體不適,不知是真是假。」
「嬤嬤,無論今後婉兒成什麼樣,希望嬤嬤能照顧好羽離。」她聲音有些顫抖,甚至有些按壓的感覺。
選秀就是在這平靜中帶著點波折結束,共選二十三位秀女。封號最高的便是那位正三品麗婕妤,其次是美人,才人等。
殿內雖然安靜,但是卻並非無一人,上官婉兒坐在一張藤椅上,椅子放在窗邊,可以從屋內看到屋外的點點春意。今日的她穿著一件寶藍色長裙,披著雪白的狐絨披肩露出一截玉色的脖頸,兩根似乎經過雕琢的鎖骨。陽光照著她的身子,暖洋洋中又帶著細微的風。她的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睜開那雙明亮的眼睛,朱唇輕啟,「讓她們都退下吧!」
上官婉兒很是害怕,然而卻不能不去面對。麗婕妤身邊的丫頭曾經同這個宮女接觸過,所以她必須要開始動手反擊。
上官婉兒一愣,羽離生病之事她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未央宮中宮女太監也全封了口。如今,戈琪兒是哪裡知道的?
上官婉兒微微一笑,「艷妃?」想來是麗婕妤的事情吧!雖然同是姐妹,但麗婕妤顯然與這位艷妃娘娘相差太多。
陸紅離的影子是紅色的,殷紅色,紅得印在龍芯與上官婉兒的心裏。她剛剛離去,東宮的軍隊便撤走了。一切彷彿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明黃色的身影就那樣站在東宮的殿門前。望著東宮裡的太子與太子妃,嘴角掛著一絲滿意的笑。
崔嬤嬤笑了笑:「作為皇后,最重要的便是忍耐。當年傾城皇後為了保住太子和公主,曾經搬入冷宮,後來離開皇宮到楚夫人的住處。這件事,南宮夫人曾經提起過。奴婢當時還不明白,後來才想清楚,只要保住龍嗣,這后位便能坐穩。」
上官婉兒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而對一旁的奶娘道:「把羽離帶進去。」
龍芯望了一眼,「你既然已經安排,就依你吧!」他淡若的感覺似乎讓上官婉兒刺痛,然而那種冷冰冰的樣子又讓上官婉兒覺得他應當如此。
龍芯彎腰撿起,「母后收藏的詩集?」
殿中又安靜下來,安靜的讓人有些喘息不順。
「娘娘,」崔嬤嬤行了個禮,「以前太後娘娘也曾經說過這句話。」
兩位少女從來沒見過上官婉兒如此的神色,跪在地上,低著頭,竟然不敢與她對視。然而半響后,粉色衣裙的陳美人道:「皇後娘娘,嬪妾只是感覺肖姐姐宮中的宮女不懂事,把嬪妾的鞋子偷走給肖姐姐穿,臣妾並非捨不得鞋子,只是那是母親親手縫製,如今……」她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想來也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
「娘娘,」良兒身穿粉藍色小宮衣,頭上戴著一頂小型帽子,這身打扮很是少見,然而卻同她很是相稱。她微微一笑,臉頰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一切都安排好了。」
上官婉兒望了她一眼,「那結果呢?」
上官婉兒突然跪在地上,這樣的舉動將崔嬤嬤嚇了一跳。
上官婉兒笑道:「若是有人傷害秦墨,你會保護他么?」
風無情且寒冷的吹著,拂動了上官婉兒的青絲,青絲……情思……這滿頭黑髮又豈止千萬,她的情,不知是屬於一個人。「娘娘想的周到,若是麗婕妤見了心中也定然不好受的。」
他話音剛落便有一人站出,那人皮膚黝黑,目光如炬。「宋大人的公子雖然年輕才俊,但是若是領兵面對狼國野心定然不妥。臣認為,若想大獲全勝只有楚南王親自出征,率領赫德皇上親信軍師,這樣才是良策。」
花蔓後面的聲音停止下來,然後便是狼狽逃竄所發出的稀疏聲音。上官婉兒點了點頭,對著戈琪兒一笑:「不如就送一顆明珠吧!」
「皇上駕到,艷妃娘娘到。」太監沙啞的嗓子喊著,聲音傳的老遠。
「嬤嬤,讓她起來吧!然後給她點錢,送她出宮。」
那小宮女哪裡想到殿中會有如此多的主子,然而這件事卻又不得不說,她望了望欣貴嬪,又望了望另一邊坐著的肖美人:「娘娘,暴室中的那個侍衛自盡了。留下一封血書,上面是……」
宋思露轉過頭望了她一眼,發現是個眼生的小宮女,於是冷冷的道:「皇上有他的想法,作為嬪妃,本宮自然不會過問。」
良兒穿著一件水綠色極地長裙,手中握著一支長長的竹竿,竹竿頂上有著一個挂鉤,她佻下游廊上掛著的宮廷雕花牡丹紅木燈籠,「請娘娘掌燈!」
「若是可以用這位置來換取與他的白頭相守,我倒是情願交出……」
「娘娘,陳美人同肖美人又吵起來了。」良兒無奈的稟報著,這已經是選秀后一個月的第三次爭吵。
良兒跟著她,介面道:「娘娘不能如此說,如今這後宮中的嬪妃年紀都小,例如兩位美人方才十三歲。雖然未能得到寵幸,但是皇上也經常關照。」
李公公沙啞的聲音報著各位秀女的名字,偶爾龍芯會問幾個問題。然而當這個少女出現的時候,龍芯不由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女子拉下面紗,「我會看著你死!當日你和你母親害死我母親的時候,可曾想過你也會面臨那一天?」那女子長的很是美麗,艷麗中又不失妖嬈,很是讓人著迷,最重要的是她又一份特殊的很辣,這是宮中女子很少表現出來的。
沿溪宮在御花園的西側,與距離華碧池不遠。此時宮中已經鬧翻了天,宮女太監跪了一地。兩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插著腰,狠狠的盯著對方。
上官婉兒一聽,淡淡的笑道:「看來是已經準備好的了。」
夜很快便覆蓋了整個皇宮,上官婉兒帶著一隊太監緩緩的漫步在游廊之間。「點燈……」尖細的聲音回蕩在空空的永巷之中。
……
「真冷啊!」良兒搓著手,說話時直從口中冒出白色的霧氣。她望著上官婉兒,發現自己家的主子最近越來越沉默。
一陣香風吹來,龍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悠揚的音樂聲響起,婉轉的歌喉讓人心動。白衣女子帶著朦朧的面紗,窈窕的身材展現出柔和的美麗。
戈琪兒很是明白她在說的是什麼,於是起身送上官婉兒離開,然而剛剛出殿便遇見一個人。她一見,滿臉笑容的走了上去。
崔嬤嬤打了一個手勢,「你先退下,娘娘累了。告訴所有請安的嬪妃,今日未央宮不見任何人。」
良兒微微一笑,轉而趴到上官婉兒耳邊輕輕的道:「楚夫人臨走前給奴婢了一件東西,想來定然有用……」
肖美人一聽,一臉恐懼的望著麗婕妤,然後爬到龍芯的腳邊:「臣妾不知,全是皇後娘娘讓臣妾那麼做的。臣妾,臣妾是冤枉的。」
良兒見她如此,心中忽然驚醒,「娘娘,不可如此說,若是被皇上聽見,會拿此來廢除娘娘的。」
狼國的硝煙終於在這個嚴寒冷酷相伴的冬天找到了最好的解決方法,雖然只是一頓家宴,當然也有上官婉兒的一句話,「若是這天下沒了,一切都沒了。」
「是啊!輸了,是我輸了。」他扔掉長劍,挑釁一般的望著龍芯,「若是你做不了一個好皇帝,我會取而代之。」他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崔嬤嬤鄭重的點了點頭:「奴婢答應你,定然保護好小皇子的安全。」她轉過身,將那頂九鳳金絲冠拿起來,然後雙手戴在了上官婉兒的頭上,「娘娘,作為皇后除了要忍耐之外,也要狠心。不然,日子同冷宮也沒什麼兩樣。」
上官婉兒知道她話中的意思,「皇上若是喜歡,那本宮便讓她做妹妹的好。麗婕妤,你認為給良兒昭儀的職位如何?」
然而那小宮女支支吾吾道:「沿溪宮侍衛。」
上官婉兒望著跪在地上的一個小小宮嬪,嘴角只是掛著一絲的微笑,她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皇后的光環,然而聲音卻不是那樣的溫和:「起來吧!」
「陸妃離宮,下落不明。也許,是來找師傅幫忙的。」楚曉話語冷淡,彷彿根本不關自己的事情一般。
轉眼已過一年,一年期間除了新進宮了一些嬪妃,別的也無什麼不同。艷妃受寵也不是一日一夕,生下一名皇子后更加得寵。上官婉兒被廢,她便是同管六宮。祥貴嬪產下一名公主,賜號皖西。
李公公道:「回皇上話,這批秀女都是出生在https://m.hetubook.com.com官宦之家,最低便是五品知府。」
小太監一聽忙跪于地上,「娘娘,皇上傳話讓您去上書房一趟。」
龍芯從來沒見過如此的龍潤,望著那張陌生的面孔他無話可說,然而他卻冷冷的望著龍潤身後的那些人,自己的妹妹,自己寵愛的陸妃,然而卻沒有同自己站在一邊。轉而,他又望向站在一旁的上官婉兒,「你這一切都是為了她么?」他抬起手,指著遠遠站著的上官婉兒。
「下葬了吧!」她淡淡的說了一句,轉身離開。留下一句事不關己的話:「太子數日未來翠竹館過夜,良媛自尋短劍。」
冬日的雪熙熙攘攘的來,轉而覆蓋了整個皇宮。未央宮很少如此的熱鬧,然而近日卻是人聲涌動,完全和往日不同。
……
雪依舊下著,已經半月不見停歇。未央宮大殿中燃燒著銀碳,焚燒著檀香,若有若無的味道充滿整個房間。
遠遠的身影緩緩走近,麗婕妤面帶笑容走了過來。見到上官婉兒微微一笑,不甘願的行了禮儀:「前幾日聽說皇后姐姐身體不適,今日可好些了?」
「起來吧!」龍芯的話語中絲毫沒有感情,好像地上跪著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子一般。
上官婉兒望著她,忽然間有了當年的那種感覺。她入宮的時候,大概也是這個年紀。
上官婉兒很是清楚,這個女子定然非同一般,只是不知道,如此的佳人在這後宮中又能活多久。「皇上打算封為什麼?」
「娘娘。」崔嬤嬤忙跪下,雙手顫抖的扶著上官婉兒。
「娘娘,不好了……」小宮女的慌張讓所有人心中都沒底,忽然而來的事情才是最可怕的。如今,正巧是上官婉兒生辰,若是出了什麼事也不好說。
上官婉兒笑了笑:「問不出,不如讓她遠離。如今這宮中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其實如同這雪一樣,一切都是幻覺。」
麗婕妤從來沒想過會有這一天的出現,弱不經風,從來不問世事的皇后竟然變的如此凌厲,那雙眼睛透出無限的恨意,她,不是應該有更多的幽怨才對的么?
龍芯朝著上官婉兒走了過去,「今日未央宮滿是梨花香,你可是在暗示朕些什麼么?」他坐在上官婉兒的身邊,那種藤椅有著不同龍椅的感覺。他身為帝王,的確有很多都沒有嘗試過。
上官婉兒微微福了福,「謝過皇上。」
艷陽的花,開的很是嬌艷。讓人不得不去欣賞,然而,拜別枯萎卻也是瞬間的到來。
秋天的氣爽對於心情好的人來說的確是一種享受,然而此時的麗婕妤宋思露卻沒那個心思。戈琪兒與她同父異母,數年前連同妾室戈氏一同被逐出。她萬萬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對手竟然會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孩,當自己的母親教訓戈氏時只會在一邊哭啼的女孩,在這深宮中再也沒有她更讓自己不舒服的人了。
上官婉兒輕聲一笑,「是么?也許我只是一個皇后,跟你毫無關係。」
宋思露望著空蕩蕩的大殿,「看來這裏也並不安全,也許明日這便是我的冷宮。」
上官婉兒沒有看他一眼,而是繼續說道:「若是她不死,宮中便永無寧日。我不得不說皇上以後還是需要謹慎,畢竟後宮的爭鬥是帶著無數血腥的。」她轉過頭,望著身旁的龍芯,「既然皇上已經知道麗婕妤之事,那婉兒便說下一件。」
「姐姐何必動氣,琪兒也只是無意間發現縱火元兇。沒想到姐姐已經栽贓給了麗姐姐,賤妾不敢妄斷,所以前來稟告給了皇上。」艷妃戈琪兒依舊是一張傾城的臉,可惜臉上絲毫沒有賢淑之色。
「奴婢不知,剛剛來通報的,想來還沒結束。」
良兒扶起陳瑤,轉而笑著說:「貴嬪不要如此傷神,後宮原本就是一個難保子嗣的地方。若是貴嬪心力不足,胎兒也會受到影響的。」
陳瑤的腹部已經高高的隆起,原本削瘦的她看起來比當日要圓潤很多。她遲緩的走到大殿中央,然後又遲緩的跪下:「臣妾給皇後娘娘賀壽。」
上官婉兒一愣,轉而淡然一笑,「原來,早已經安排好了。這個壽宴,只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
「娘娘,皇上下朝過來了,如今已經到了宮門前了。」小順子走進殿內,轉而通報著。
龍芯慌亂了,眼神中的慌亂被上官婉兒盡收眼底。他定了下神,再也不說話。望著眼前的這個女人,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上官婉兒望著他的背影,自問心中總是有總不舍。
長喜宮中透著一絲陽光,身穿粉衣的少女正跪在一個銅盆邊,眼角還帶著一絲的淚痕。她不知在想些什麼,竟然連背後站著一人都沒有發現。
雪無聲無息的飄著,停歇兩天又會翩然而下。整個皇宮在一片銀裝素裹之中,只有那依梅園中傳來淡淡的幽香。
「既然抓到了那可是來告訴我錯怪麗婕妤了?」
白衣女子如同白蛇脫皮一樣扭轉,腰肢活動,看起來很是靈活。若是不知,還以為是蛇仙幻化而成。無論是一顰一笑,或者是一個隨意抬起的動作,都是充滿了一種特有的魅惑。
她深深的被龍芯的眼神刺痛著,好像當初一樣的疼惜。也許,她還是愛著他的吧!只是在中間的岔道上走遠了而已……
「我殺了皇上最喜歡的麗婕妤。」上官婉兒說話很是直接,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語氣很是平淡,似乎就在說一件關於柴米油鹽的小事一般。
「娘娘,為何門是開著的?」良兒手中端著托盤走進來,剛剛她去煮茶,所以並不知道龍芯來過。
「是啊!今年的冬天來的特別的早!」上官婉兒手中拿著暖爐,望著陰沉的天空。一片雪花,就那樣翩然而下。她淡淡的說了句,「下雪了!」
那紅衣女子低下了頭,轉而悲傷的一笑,雖然是笑著,但是卻讓上官婉兒感到一絲的凄涼。「我會離開……」
「的確,若是她不死,那死的便是本宮。還記得她曾經送來的一套文獻么?」
龍芯淡淡的說道:「賜坐。」
上官婉兒含笑道:「今日夜宴妹妹便會知道,現在不用著急。」
麗婕妤媚眼一笑:「姐姐不必如此說,為姐姐分擔是妹妹應該做的。昨日皇上還在臣妾那裡說,過些日子便讓臣妾幫助姐姐管理六宮。姐姐身子不好,又要照顧小皇子,這些嬪妃不懂事,交給妹妹便是。」
「琪兒哪裡會有上好的明珠,既然姐姐說出來,那琪兒便向姐姐討一顆來如何?」戈琪兒的確是個艷麗的女子,因為從小的遭遇而變的帶有一絲冷漠。
上官婉兒懶洋洋的抬起頭,眼睛中有著疲憊的神色。「嬤嬤,若是母后的話她會怎麼做?」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影子走了進來。上官婉兒抬起頭,望著來人,「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麗妃眉毛一挑:「是么?」
「想來這天下早已經是他的了,你,只不過是羽離的父親。」
宮裡安靜下來,辱罵聲也瞬間停止。上官婉兒掃了一眼,「身為嬪妃竟然如此胡鬧,弄的整個宮中不得安寧,你們可是知錯?」
一個紅衣女子不知何時便出現在院中,臉色微微有些憔悴。「除了那位我沒見過的陸妃外,至少皇上還在乎皇后你。」
紅衣女子微微一顫,「沒想到皇后你會真心幫我,當初我找到良兒只是想讓她幫我偷一塊令牌。然而她卻告訴我,她不會幫我做任何事。不過,她卻告訴我可以把真相告訴給你,那樣你便會出手幫我離開。」她的眼睛很是清澈,完全沒有了以前的那種皎潔。
上官婉兒望向良兒,「縱火之事要查,一定要查出來是誰,否則韓才人定然死的不明不白。」
冷宮中的未央宮和往日沒什麼不同,唯一不一樣的便是裏面住著的人的頭銜變成了廢后。既然已經被廢黜,但是依舊是龍芯的妻子,跟隨的宮女太監無一不是心腹。沒有了早上的請安,也沒有了一些鉤心鬥角。忽然間,上官婉兒突然明白了當日傾城皇后也就是現今在塔剎的太后的想法,也明白了她所做的原因。不同的是,他與他的不同罷了。
麗婕妤望著良兒,臉上滑下兩行清淚,「嬪妾謝良兒姑娘的求情,如今,嬪妾深知必死無疑,只是希望良兒姑娘能夠照顧嬪妾的妹妹……」
上官婉兒淡定的望了一眼龍芯身旁的麗婕妤,含笑道:「婕妤當真是聰明,可惜,本宮沒做過的事情,即使婕妤栽贓也無用。」
麗婕妤不再問,只是道了一聲謝。然後望著上官婉兒身邊的良兒道:「姐姐身邊的宮女當真是水靈可愛,想來皇上見了也會喜歡。」
後花園一片冬日的籠統,感覺處處毫無一點勃勃生機。這種感覺,更是讓逛園子的人心裏難免有些落寞。到了冬日,總歸是有些太冷了點。
上官婉兒來的時候,剛巧一隻繡鞋迎面飛來。良兒手快,一把接住。伊春公公早已經嚇壞了,竟然忘記通報。崔嬤嬤從后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半響他才反應過來,那尖細的聲音傳遍整個沿溪宮:「皇後娘娘駕到……」
東宮的甜香被一陣風吹出來,陸紅離愣愣的站在那。然而望著不知所措的龍芯,她反而笑了:「殿下,紅離當日進宮時你成許諾給與正位。如今,想來你定然是後悔了讓我進宮。若是如此,我還是歸隱我的江湖的好。告辭……」
「羽離給母后賀壽,願母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皇子羽離長相很是可愛,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眉宇間透著一種老成。雖然聲音童真,可是樣子卻已經有了王者的風範。
風景秀麗的長喜宮變的無比蕭條,遠遠看去完全變成了一座早已廢棄的宮殿。無論天氣怎樣的寒冷,這裏更多了份冷漠。一片帶著火星的紙錢飛起,恰巧落在了一雙穿著紅色繡鞋的腳邊,那繡鞋以上好的錦緞為面,金線綉著五彩鳳凰,那對鳳目尤其的有神。「看來不止我一人記得啊!」女子淡淡的說道,向著冷冷清清的長喜宮望了望,邁著輕輕的步子走了過去。
上官婉兒笑道:「若臣妾說不是,皇上可否相信?」
「知道是什麼事情么?」上官婉兒問道。
「婉兒,朕來看你。」龍芯的明黃色影子出現在宮門前,然而站在那裡卻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要進入這個大殿。身邊的麗婕妤笑呵呵的走了過來,「皇上,怎麼不進去呢!」
那小宮嬪哪裡敢不站起來,原本想好的一套陳詞也突然間說不出一個字。她被身邊的小宮女扶著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眼睛通紅的望著高高在上的上官婉兒。
蠟燭依舊跳動著,上官婉兒站起來,拿起小剪刀剪掉燭心。「奉勸皇上一句,若是想天下安定還需多勤于政事。若是你覺得婉兒當和-圖-書不起這個皇后,盡可將我廢除,但是有一條,我給你個時間,看看你的選擇是否正確。四年,你可以看看四年內後宮死多少人。」她停了一下接著說:「至於我的離兒,我帶著他一起住入冷宮。」
上官婉兒收回目光,轉身望著她:「嬤嬤,你服侍過母后,可知做皇后最重要的是什麼么?」
上官婉兒似乎早已是她,微微嘆了口氣卻沒有責怪的意思:「良兒,本宮也是前來祭拜,若是整個後宮沒有一個人來為她燒寫紙錢,那她豈不是也太寂寞了么?」
龍芯的眉頭已經糾結而起,原本是想開開心心的來陪上官婉兒慶祝生辰,然而卻遇見了這種事情。
小宮嬪從來沒想過皇後會如此的聰慧,只是知道她在宮中數年卻從來不得寵。如今,她前來未央宮也是為了求的庇護。一位宮中老人點醒,所以她才會來到這兒。「艷昭儀,欣貴嬪同臣妾一起懷上龍胎,臣妾只是不願經常給為主長喜宮的麗婕妤添加麻煩,所以才來求皇後娘娘。臣妾請求皇後娘娘,讓臣妾搬入湖心嶽麓殿中居住。」
上官婉兒望著那扇開著的門,彷彿他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或許,他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可惜,她卻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上官婉兒了。未央宮,依舊是她的,可惜卻不是再是皇后的住處。為了羽離,她只能冒險一試。
雪總是在人最為寂寥的時候降臨,然後便渲染而開,不過是沒多久,天地就成了一片白。未央宮中一片冷清,所有的宮女都圍著一個女人。上官婉兒冷冰冰的坐在高高的雕刻龍鳳的座位上,然後用一種很平淡的眼光去看這跪在下面的人。
崔嬤嬤一臉不相信的望著上官婉兒,這是最近幾年來的第一次手軟。若是以往,想來這小宮女的命已經不在了。
良兒應了一聲,轉身離去了。
龍芯見實在沒有什麼辦法,只能說到:「上官婉兒,身為一國之母豈能如此沒有度量?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
上官婉兒微微作福,開了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奴才不知,只是知道艷昭儀也在上書房。」小太監低聲說道,轉而望了一眼自己主子的臉色。
「上官婉兒,你太過分了。你簡直不把朕放在眼中,如此皇后不要也罷。」
「琪兒,最近身體可是有哪裡不適?」
這樣的結局並不是上官婉兒所預料的,一個人都沒有受傷,就這樣長驅直入的包圍了東宮。除了自己,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天要發生的事。
上官婉兒坐到床邊,拉著那隻被白色繃帶纏繞的手:「嬤嬤已經儘力,是婉兒太過於軟弱,如今,韓才人在未央宮中被害,皇上不知是否會追究。」
龍芯忽然間笑了,「喜怒?若是有人可以平定狼國,那朕才會息怒。」
麗婕妤臉色一變,原是想挑撥離間,如今便被人說的連一個小宮女都不如。她心中不滿,但卻不敢發作,「嬪妾先回宮更衣,皇後娘娘慢慢欣賞……」她轉身離去,快步離開了熱鬧的夜庭宮。
龍芯望著她,眼中充滿了慾望……
上官婉兒淡淡一笑:「小順子,你剛好去下太醫院,給麗婕妤把陳太醫請來探下脈象。」
龍潤很是清楚自己的身份,同時也清楚上官婉兒的身份,一個是君,一個是臣,根本不可能相守一起。然而他總是想著那個約定,願意為了她那高處勝寒的鳳位去守護這個南朝搖搖欲墜的江山。
上官婉兒微微一笑,「多謝麗婕妤挂念,本宮已經好了很多。如今,本宮也為婕妤準備了一份大禮,希望婕妤會喜歡。」
在這樣的一個時期,龍謙下達了最後的詔書。太子龍芯繼位,成為新的兆玄帝,年號改為照。
龍芯微微一震,轉而又恢復平靜。他知道麗婕妤的死與她有關,卻不知她卻如此毫不隱瞞的說出來,甚至連帶著不為自己狡辯,也不為自己洗脫罪行。
銀幕山上中年白雪,紛飛的雪花如同四季中依舊繁衍的白色蝴蝶。翩然中,帶著梅花的淡淡清香,讓人心情不由得好轉。
三位嬪妃,同時懷上子嗣,共同晉級。也許,長久安定的宮中生活或者小小波瀾的宮斗還不足讓所有人安分。這樣顯眼的三個肚子,不知有多少眼睛盯著。
「娘娘,」一個小太監邊跑邊嚷,「娘娘不好了。」
紅木雕花的門窗,所有的窗子都呈現打開的樣子。宮女太監忙碌的奔波于未央宮的前院與後院之間,剛剛入春的季節,甚至可以看見她們臉上透出細小的汗珠。
上官婉兒笑了笑,轉而望著那個女人,「如果我說,他不在乎,但是只能去在乎呢!若是沒有我,他的江山早已不復存在了。」
賞賜一件接著一件,一件珍貴過另一件。上官婉兒慶賀生辰,來入宮中這還是頭一遭。既然皇上都下令慶賀,嬪妃哪裡敢不來慶祝。
「如今,她只是第一個,若是待個幾年,想來這宮中便會更加熱鬧。」
上官婉兒走向前,那把匕首依舊指著自己的咽喉,「放了太子,交出兵權,我就跟你走。否則,我會死在你面前。」
麗婕妤回過頭,望著似笑非笑的上官婉兒。她心裏忽然明白是怎麼回事,眼睛恨的快要滴出血來。
上官婉兒一驚,協助?想來是她想窺探自己的位置了吧!於是笑道:「那妹妹費心了,本宮先回未央宮休息了。」她轉身離開,不再多看一眼。
龍芯嘴角掛上一個微小的弧,轉過頭對著李公公道:「留下吧!」
龍芯站起來,當見到明黃色身影的時候便明白這一切是一個局。只是當時龍潤似乎真的有些投入,那種望著上官婉兒的熾熱目光深深的烙印著他的心。他,自己的弟弟,竟然愛上的自己的妻子。
「娘娘,梨樹已經種好了!」進入殿中的女子身穿水藍色長裙,她微微一笑,帶著淺淺的酒窩,白皙的臉龐和精緻小巧的五官,正是良兒。
「娘娘,艷芳儀送來了一顆赤紅明珠,說是給娘娘您從宮外尋得的。」小宮女帶著一絲的膽卻,然而卻鼓足了勇氣道:「娘娘,聽說皇上在艷芳儀宮中閉關了,誰也不見。」
崔嬤嬤點了點頭,拉著那個下藥的小宮女離開了未央宮的大殿。
上官婉兒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那些少女,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便會改變,例如那清明透徹的眼睛會變的再也不明亮,那些單純的心性變的勾心鬥角的骯髒。
龍芯望著他,輕輕挑了下眉:「賜座。」
「死?」良兒似乎不相信上官婉兒會說出這種話,然而當她望著上官婉兒的時候,對方卻毫無表情。
「啪!」麗婕妤手中琉璃杯順勢而落,龍芯回過頭皺了皺眉,顯然有些怒了:「若是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在這裏了,小順子送麗婕妤回宮休息。」
欣貴嬪一聽便知道這件事是衝著自己而來,侍衛的死應當是早已安排好的。她望著上官婉兒,見後者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依舊是那份母儀天下的樣子。
兆玄帝的第一次選秀便是在桃花盛開的三月,後宮的夜庭院中桃花粉紅,若是下一場雪,那便會更加美麗。淡淡的桃花香被清風送來,一些粉色桃花飄零飛起,然後又緩緩落下。這樣的美景,讓選秀的少女不由得痴痴陶醉。
七張機,行行都是連理枝。尺素忽傳青鳥遲。黛山方解,搖紅燭影,願遂可雙棲?
麗婕妤忽然感覺有無數把刀刺向自己,昔日的恩寵她從未想過這麼快就有了幾天。所有人都想讓她死的早些,讓出那份恩寵。她望了一眼夜庭宮,凄楚的笑了笑,轉身離去。
龍蘭正摸著隆起的小腹陶醉,陶醉在那一片溫柔的幸福之中。「陸紅衣」三個字讓她一顫,順著楚曉的目光遠遠的望去,不是陸紅衣又是誰?「她怎麼來這?」
龍芯望著她,心中忽然刺痛,「婉兒,你告訴朕,這不是你做的對么?」
「是么?為了這樣一個蛇蝎女子你就把我廢了?」她婉兒一笑,笑的依舊美麗,似乎這句話對她而言只是一個笑話。
麗婕妤望著她的背影,眼睛中充滿了嫉妒。
坤十二年的冬天來的特別早,剛十月便冷的讓人打顫。棉衣早已準備的七七八八,內務府也忙著收低。
她淡若的笑了笑:「我哪裡能與母后相比,天下若是說愛的深刻的話,想來只有兩位父皇了。」
轉眼間秋天已經過去,第一場冬雪的日子是在兆二年十月十八。這個日子原本是平淡無奇,可是天下間不知何時已經傳言,狼國信誓旦旦,定要再次開戰。
宮中的規矩便是懷上子嗣可以晉級,陳美人因為腹中胎兒升為貴嬪,享受婕妤的待遇。同樣,雖然如此,可是宮中有子嗣的並非只有她一人。
一名小太監走了上去,在麗婕妤鼻子下探了下鼻息,「娘娘,麗婕妤薨了!」
麗婕妤氣氛的走到那女子身邊,狠狠的道:「若是我不死你便不會鬆手,對么?」
「來看看你在做什麼。」
麗婕妤笑著站起來,「未央宮起火跟我長喜宮有何關聯?姐姐不會認為是妹妹叫人做的吧!」
「是那個宮殿?」她十分慵懶,這些瑣事,為何永不停息。
「皇后姐姐說的是,她們年齡還小,不如交給妹妹我調|教如何?」
然而龍謙卻笑了,笑的很是豪爽。「起來吧!這是一個試探,一個對你的警告。你要知道,這天下的位置並非是你一人所探望,你有敵人,而且他們隱藏在暗處。」
上官婉兒從身邊小太監手中接過一根點燃的小油燈,將引火木點燃,轉過頭放到良兒手中的宮廷牡丹燈上。燈籠剛被點燃便散發出一片柔和的光。良兒挑著燈籠,小心翼翼的掛上了游廊中的鉤子。
李公公在宮中數十年,夜宴加座的事他定然早已想到,於是便讓徒弟小順子準備。麗婕妤邁著妖嬈的步子走到龍芯身邊,小嘴殷紅,開啟間流露出淡淡甜甜的香味:「皇上,如今皇上西邊貴妃之位還空懸著,臣妾每次夜宴都坐的遠遠的,皇上,來回跑多麻煩啊!」她細長細白的手端起琉璃酒杯送到龍芯的唇邊,紅色的葡萄酒如同血液一般。「臣妾敬皇上一杯。」
上官婉兒當然明白她說的是什麼,只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今的宮中,除了皇上外在也沒有一個人過的舒暢。她明白,卻不知以後的路該怎麼走。「本宮何嘗不想整個後宮只有我一個人,可是……」她淡淡的笑了起來,其中彷彿包含了很多,「可是,後宮永遠不會這樣,因為我們的丈夫是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
麗婕妤微微一笑,「皇上也在,那就讓肖美人說說如何?」
南書房早已經站滿了議事大臣,氣氛凝重的沒有一個人敢先開口。淡淡的檀香味傳滿整個屋子,就像這個即將要戰爭的消息和_圖_書已經傳遍了整個天下。
良兒撲哧一笑:「因為一雙鞋。」
上官婉兒望著她,歪著頭笑著說:「你認為呢?一個沒有丈夫的皇后我做來有何意思?」她轉而又望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艷妃,「本宮可以告訴你,若有一天這後宮之主再也不是本宮的話,」她伸出纖長的手指指向龍芯,「那麼他,他的江山就再也不是他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她笑著,走到門邊打開門走了出去。
「你們住在同一屋檐下,若是互相懷疑定然會出現矛盾。當初進宮,你們只是小小的寶林。如今已經是美人,再過幾年會成為主子,為了這點小事在這大吵大鬧,不是讓奴才們笑話么?」
「臣妾恭迎皇後娘娘,不知姐姐此時前來所謂何事?」麗婕妤滿面桃花,嬌羞的恨不得女人都會留下目光。這樣一副光鮮的皮囊之下,究竟是如何的蛇蝎心腸。
上官婉兒冷冷的望著她,面對如此的一個充滿詭計的女人,她再也無法偽裝成一個度量普照後宮的皇后,此時她是一個母親,要追查縱火的元兇。
上官婉兒鑒定的點了點頭,忽然間,彷彿看見一片殷紅色的牡丹盛開……
「跪下……」上官婉兒高高坐在那張原本屬於麗婕妤的椅子上,眼中透著一種寒冷,原本便是冬日,然而卻讓人覺得外面的氣息比這大殿中更加讓人感到溫軟。
御書房一片寧靜,靜的似乎連心跳都能聽的見。龍芯望著離去的上官婉兒的背影,心中似乎有著一絲的刺痛。她,還是以前的那個上官婉兒么?
後宮變的很是怪異,原本熱鬧的東宮也冷清下來。偌大個主殿,只剩下以為女主人。太子妃上官氏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太子身邊的妃子竟然一個個離開。陸妃,轉身離去的紅影,品琳的自縊,這一切,好像又是有人在中間操縱著似的。
良兒抬起頭望著麗婕妤:「婕妤娘娘放心,良兒定然會好好侍奉昭儀娘娘。」
夜幕總是在談笑之間降臨下來,夜庭宮中一片燈海,當今皇上不喜歡黑暗,所以處處都是一片通明。
長喜宮中一片忙碌,即使麗婕妤再怎麼傻也明白了這是皇后早已經想好的方法,正式要對付她。宮中狠毒的不止她一人,也許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才是最為厲害的,那張看起來無比奢華的鳳凰寶座,不知已經沾染過多少人的鮮血。她,也許錯了,而且錯的太多,以至於現在的進退兩難的局面。
「婕妤有和證據說是本宮安排的這一切?」
……
「既然如此,為何選那麼多的嬪妃入宮。你認為一個司馬明兒還不夠么?」上官婉兒扔掉手中的書,翻飛的書卷剛好落到龍芯腳邊。
上官婉兒望著悠閑而坐的龍芯,「皇上,臣妾請艷芳儀也來,不知皇上認為如何?」
音樂依舊通透,異族的感覺很是特別。龍芯望著場中的白衣女子,那條赤練蛇猶如絲帶一樣掛在她的身上。艷麗,脫俗,彷彿不是凡事俗人一般。
上官婉兒站起來,定定的望著龍芯:「皇上宣臣妾前來可是有要事相告?」
宮中的御花園中建築風格很是優雅,然而此時八月,在這優雅之間有流傳著一陣陣的桂花天香。
龍芯臉色閃過一絲怒氣,轉而冷冷的道:「難道朕還要賞賜你,說你做的很對么?」
「那現在開始吧!」他淡淡的說了一句,穩穩的坐在龍座上,似笑非笑的望著台下毫無沾染的少女們。
上官婉兒望著她,「那侍衛早已經被我放出了宮,我知道上次未央宮失火與你無關。但是我不得不給你扣上這個罪名,否則真的無法把你送出宮。」她與那女子對視著,「雖然你活著,但是麗婕妤卻已經死了。」
上官婉兒笑了,咯咯的笑聲讓麗婕妤忽然間感覺到寒冷。所有人都盯著上官婉兒,然而她卻不敢再去看她。那裡坐著的女人是她最大的敵人,如今,她的確沒有勢力與地位與她相爭,然而自己已經有了皇上的孩子,為何還是不敢一搏?
「皇上息怒……」
上官婉兒淡淡的笑了笑,「雖然良兒與你不錯,但是你的事我早已知道。她心裏,我是她的姐姐,即使你對她再好也不過是一個相熟的人。你太大意,這樣的話你在後宮便是必死無疑。如今,走了也好,至少你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丈夫,而不是一個在後宮天天盼望恩寵的嬪妃。」
李公公輕輕咳了一聲,「皇上,選秀現在可否要開始?」
坤十二年的夏天,後宮中再也沒有一位妃子能與太子妃並論。東宮,冷冷清清,太子注重朝政,完全沒有了以前的不問世事。天下,終究是他的。
那紅衣女子聽到這裏,眼中透著一種傷感:「皇后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她站在院中轉了個圈,「謝謝你的梨花宴,臣妾當年便是在梨花盛開的日子與皇上相守,如今,皇上定然是再也記不起來了。」
龍芯嘆了口氣,「朕相信。」
也許所有人都沒想過上官婉兒也會走上這一步,然而無奈的是她不止一個人,而是一個母親。她高高在上,眼神冰冷且鑒定。「若是宮中所有人都認為自己可以生下龍子,那她們就錯了,如今,你腹中胎兒乃是罪妃之子,即使出生也會受到冷眼與所有人的歧視,他會為有你這樣的母親而感到恥辱……既然如此,何必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呢!」
龍芯的幾個字便讓一個女子免去了漫長的煎熬,至少不會在後宮中由的那些職位高的妃子欺負。然而,這樣無非也是將她推向了嫉妒與怨恨之中。上官婉兒望著她,總是感覺她的命已經不屬於她自己,以後的日子,想來也不會輕鬆。
李公公吃力的搬上來一把椅子,宋大人痴痴緩緩的坐下,轉而又道:「皇上,當年塔剎入兵侵略,景賢皇上當時還是太子,但是由年輕人領兵前去迎敵,並且大勝而回。古語有云,聚賢不避親,臣的犬兒英林倒是可以領兵出征。」
後宮一時間變得十分充足,不時讓人眼花繚亂。
「娘娘,如今封后的詔書以下,朝服和鳳印也都已經送來了,還有什麼心事么?」崔嬤嬤頭髮幾乎很難見到黑色,花白的有些夾雜淡黃色。
艷妃的臉刷的一下變的毫無血色,她轉頭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龍芯,委屈的喊道:「皇上……」
上官婉兒眼神堅定的望著他,「不會,若是羽離出生之前我也許會放棄這個位置,如今我要的便是羽離的未來。」
楚曉拉著龍蘭的手站在山腳下,此刻的他已經變的更加穩重。然而遠處卻有一道紅影,他喃喃道:「陸紅衣……」
龍芯望著那張臉龐,微微觸動了一下……
上官婉兒呵呵一笑,眼睛中透著淡定:「臣妾沒有那麼想過,只是想告訴皇上,若是真的想要因為麗婕妤將我廢除,那皇上還是多思慮一下的好。至於艷妃,我不在乎你要封她什麼,即使是封為夫人也與我無關。」
良兒點了點頭,上官婉兒於是接著道:「裏面有一些東西,她原以為本宮無暇翻看,結果數日前羽離拿來玩,從中掉出一張信條。昨日皇上來未央宮書房找書,看的正是那本文獻。」她淡淡的一笑,緊緊的盯著遠處的人,眼中不由得起了一層波瀾,「若是她無害本宮之心,想來本宮也不會要下定決心出去她。這個後宮,若是沒有寵愛卻想好好的生存下去的話,必須沾滿鮮血。」
崔嬤嬤忙道:「即使娘娘要奴婢的命,奴婢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崔嬤嬤依舊蒼老,甚至比數年前更多了幾條深刻的皺紋。「奴婢已經年邁,想來幫娘娘的日子也不長久了。如今,奴婢想告訴娘娘,若是沒有把握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太后曾經說過,一切都在於一個『忍』字。」
艷妃一愣,她可從來沒想過皇后竟然敢當著皇上的面打她耳光,更沒想過平時文弱的上官婉兒也會變的如此凌厲。「你……你竟敢打我?」她似乎仍舊沒有反應過來,聲音都帶著顫抖,她望著上官婉兒,見對方冷冷的看著她。
「本宮是不是老了?」她幽幽的問了一句,剛巧被走過來的崔嬤嬤聽到。
小宮女穿著單薄的衣服,她抬起頭,倔強的望著高高在上的上官婉兒:「娘娘,是奴婢自己做的。」
上官婉兒緩緩的抬起眼帘,望了一眼那片嫣紅,看著彷彿又回到了明明去時的那一刻。同樣的嫣紅,相似的情景,只是人卻完全不同了。那隻如同白玉雕琢的手無力的搖了搖,「抬下去吧,葬入妃陵!」
「恩?」
良兒望著她的背影「撲哧」一笑,「娘娘,如今她當真是吃了個啞巴虧了。」
御書房中依舊瀰漫著龍誕香,讓人感覺到一種凝神的味道。片片明黃,顯示著屋裡的人身份與眾不同。他是天子,上天的兒子,臣民的王。上官婉兒望著,房中除了自己的影子再也沒有別人。皇上不在,也沒有那個戈琪兒。她站著,想著到底是什麼事宣她來御書房。
「是誰讓你做的?」崔嬤嬤沙啞的聲音彷彿已經陳舊了數千年一般,大殿內的平靜微微其了波紋。
龍芯望著她,淡淡的道:「宮中你已經是婕妤的位置,除了皇后再也沒有人比你高。貴妃只是個頭銜,要來也沒什麼用的。」
那小宮女顯得有些不太明白,但似乎有明白一些什麼。剛剛良兒與皇后的對話她聽的一清二楚,如今看來麗婕妤是必死無疑。
「若是你願意讓她嫁給我,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龍潤的目光中透著清冷,劍上透著寒冷的光。
龍芯望了一眼,「為何不讓皇兒也看清楚?難道你真的做了什麼?」
戈琪兒微微一笑:「娘娘多慮了,前些日子宋思露來送禮物,琪兒只是在想送什麼回去而已。雖然我恨她,但是也不能在面子上過不去。」
陸紅離突然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她收起了劍,然後拍了拍龍潤的肩膀:「是你輸了。」
「娘娘,剛剛沿溪宮的小宮女來說陳美人已經懷有身孕了。」良兒的聲音彷彿一陣穿透的風,上官婉兒望著她良久,但是始終未說出一個字。良兒想了一會兒還是道:「娘娘,肖美人在殿外等候。」
龍芯看的痴痴的,望著那美女,一條紅色的赤練蛇蜿蜒爬上。宮女嬪妃無不尖叫,龍芯的目光絲毫不離,心中碰碰直跳。
「娘娘,……」良兒開了口,卻不知後面應該怎麼說。
中秋時節的桂花散發的香味瀰漫著整個皇后,夜庭宮中在這樣一個金色的季節舉辦晚宴。上官婉兒望著那遠遠的一片繁榮,嘴角掛著一絲的嘲笑。如今,宮中能與自己相比的不過是那位婕妤而已,剩下的嬪妃年齡尚小,跟本不足為據。
「侍衛?暴室中關的是哪裡的侍衛?」上官婉兒淡淡的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