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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冠六宮

作者:白色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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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兒從來沒見過如此的上官婉兒,原本深藏眼底的那份溫柔似乎在一夜之間消逝。眼前的上官婉兒給她一種空洞的感覺,似乎原本的上官婉兒已經死了很久一般。「娘娘……」她猶豫了一下,依舊緩緩說道:「娘娘,殿下定然會好好的長大。娘娘放心,良兒早已服下藥物,這輩子……」她皺了皺眉,轉而定了下神,「這輩子良兒都不會讓娘娘擔心,而且良兒不會生下皇上的子嗣。太子,只有殿下一人。」
……
良兒低下頭,望著那一臉尷尬的惠妃,「昨日聽皇上說姐姐身體不適,今日還這樣操勞,妹妹當真要好好的向姐姐學習才是。」
龍芯忽然間伸出手,將惠妃手中的白色紅牡丹傘接了過來。蘇煙惶恐的即將要跪下,但卻被龍芯一把抓住,「起來,朕只是一時興起,恕你無罪。」
龍芯臉色一變,轉而順著上官婉兒的聲音望去,不遠處的一個女子身穿綠色宮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這女子自己並不熟悉,難道是今年新入宮的?
良兒緩緩的搖了搖頭,然而猶豫的神色卻被龍芯看的清清楚楚。「想回去便回去吧!朕相信你,不會對南朝做出什麼有損的事情的。」
萬公公應道:「回惠妃娘娘,奴才明白!」
四月的雨雖然冰冷,但是她的一顆心卻是十分的火熱。她不明白為何上官婉兒要她如此,雨中根本沒有一個人在看她。整個花園早已經變的空蕩蕩的了,所有人的也早已經離開了這裏前去夜庭宮參加夜宴。可是如今,她必須要這樣做,因為她想要保護住自己的孩子,即使是再冰冷的水,她也不怕……
「不要吵,」龍潤將手放到唇邊,一雙眼睛中明顯帶著一份少有的疼惜。另一隻手中端著一盞清酒,「你退下吧!告訴皇上,死個公主沒什麼大不了的。」
夜庭宮的人瞪大了眼睛看著上官婉兒與龍芯,這哪裡是皇上與皇后,如此狼狽的帝王,如此單薄的國母,兩人之間的糾纏卻又根本無法理清。沙利特國右相一聲不吭的望著奇怪的夫妻,心裏不停的盤算著到底會有哪幾種結果。
蘇煙微微一愣,她知道當日桃花林的事情,可是一個未央宮的宮女一夜間忽然成為惜夫人,這樣事情可是不多見的。然而,這位上官皇后竟然不聞不問,甚至還反過來問自己這話什麼意思。她似乎跟以前的戈琪兒不同,脾氣讓人難以琢磨。「臣妾的意思是,惜夫人還沒到,是否要等一下再去夜宴庭?」
面對著如此明朗的少女,龍芯忽然間有了一種慾望,佔為己有的慾望。他對著良兒點了點頭,「夫人不必如此拘謹,讓他們看看便是。」
「你不用害怕,我知道你不是為了恩寵進宮。想要死,也不至於這樣做。後宮雖然比較煩亂,可是想死也不是那麼的容易。顧玉然此時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她故意停頓了一下,觀看蘇煙的表情,見後者一驚才繼續道:「而你,如今已經是皇上的嬪妃。」
……
摩爾塔斯沒想到她話語清淡卻如此狂妄,然而卻見上官婉兒紅唇輕啟接著說道:「婉兒知道是誰殺了善軒,只是,摩爾塔斯大人是否也想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呢?」
龍芯望著蘇煙的背影,口中喃喃的道:「太像了……」
鳳鳶殿又恢復了原有的沉寂,上官婉兒一個人坐在高高的鳳座上,望著空空的地面,眼角不知不覺的留下一行冰淚。「良兒,你這又是何苦呢!為何不嫁給你喜歡的龍潤?」
門打開后又緩緩的闔上,整個南書房又從新恢復到原來的樣子。龍芯一人坐在桌子後面,望著地面上凌亂的奏摺。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將手中的奏摺放回原位。起身站起,伸手從懷中拿出一隻耳環。這正是大婚之夜上官婉兒所帶的耳環中的一隻,他悄悄藏起,誰也沒有告訴……
上官婉兒笑了笑,「你說呢?」
雨不停的下著,她牽著羽離的小手,身後一個乖巧的丫頭為他們撐著描畫的油傘。身後跟隨著的便是一群一早便來未央宮請安的嬪妃。
這樣的話顯然讓一個人震驚,一雙含淚的眼睛盯著他,夾雜著不同的感情。龍潤避過對方的眼神,輕輕搖晃著手中的清酒。
「南宮,朕這就去未央宮!」龍芯擺了擺手,示意南宮弦退下。
良兒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良兒明白。」
龍芯望了一眼上官婉兒,「是你告訴她的,對么?」
上官婉兒依舊一動不動,反而是摩爾塔斯有些坐不住了。眼神不停的飄著,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皇後娘娘……」他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上官婉兒聽見了,雖然龍芯的聲音很小,很弱,幾乎被這雨聲掩蓋。身邊的良兒為她撐著傘,這是一把與蘇煙手中拿著的截然相反的油紙傘,紅色的底面,白色的牡丹。紅得讓龍芯第一眼看就覺得特別,更觸動了他心裏的某處。她望著龍和-圖-書芯的一舉一動,心底忽然間感到一絲的安慰,「皇上,原來你還記得明兒。」
瞬間的憔悴,讓人能感覺到那種一瞬間的改變。龍芯憔悴了,憔悴的讓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他的眼睛,從來沒有離開過上官婉兒,即使是現在最為得寵的惜夫人也未曾被看一眼。他的眼中,剩下的便是那個早已經離自己而去的女人,即使,全天下都知道他們是夫妻,可是依舊沒有人知道,他們,其實早已經不是了。
那人緩緩的搖了搖頭,「沒有,除非皇上願意去找皇后商量。臣想,上官皇后不會放任數十萬百姓的性命不管的。」
對方伸出手,將一塊玉佩放到桌上。「皇上,臣所說的全是真實情況,清河洪災百姓死亡無數,屍體遍野,瘟疫衍生。若是再不控制,定然會蔓延到整個南朝的。」
上官婉兒不再說話,轉身離開了大殿。大殿外的雨依舊下著,濕潤了剛剛晾乾不久的紅色白牡丹雨傘瞬間便被打濕,她抬起頭,望著那些細密的雨絲,微涼的嘆了口氣。
龍潤輕眼瞟過在座的所有人,顯然剛剛的一幕有心人早已經記入心中。「我認為用處不大。」他伸出手指了指在座的嬪妃笑道:「她們,會聽從你的安排么?」
善軒望著高高在上的龍芯,眼睛似乎亮了一亮,那張與良兒一摸一樣的臉上寫滿了好奇。「你就是南朝的皇帝?」
上官婉兒壓低了聲音道:「前些日子朝中的官員敬獻一批女子,臣妾隨意冊封了品級,還未讓她們侍寢。」
蘇煙的眼中頓時升起一層水霧,委婉嬌柔的喊了一聲:「娘娘……」
琉璃杯再次滑落,良兒眼睛頓時變的更加迷惑。上官婉兒望著良兒,又望了望龍芯的表情,心裏頓時猜出發生了什麼事。
良兒點了點頭,輕輕撩開了水雲長袖,一段潔白無瑕的玉臂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只見那一抹的紅色映照了所有人的眼睛。栩栩如生,渾然天成,彷彿原本就生長在上面一般。紅色的梅花,細緻的能看清上面的紋路,花蕊之上是一顆嵌在手臂上的寶石,紅潤的如同一顆守宮砂一般……
善軒咯咯一笑,「我原本想著你會是個老頭子呢,沒想到竟然這麼年輕。」
「這個……」良兒有些為難,畢竟南朝的女人沒有沙利特國這樣豪放。求助的目光落到了高高的座位上,「這個……」
蘇煙一聽,臉頓時紅了。這樣的表情在後宮是很難見到的,然而只是如此,上官婉兒便明白了幾分。
龍芯笑了笑,這是他早已經猜到的結果。只要有他在,她根本不會順從自己。他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屍體,「擺駕夜庭宮……」
銅製仙鶴的燭台上已經堆滿了紅色的燭花,一名小小的宮女正拿著小小的剪刀修整。
雨冷冷的打在蘇煙的臉上,冰冷的感覺讓她有些迷茫,然而,她相信上官婉兒,因為這是她唯一可以走的路。
上官婉兒仔細的打量了一番,「你就是沙利特國的摩爾塔斯右相么?」
沙利特國的使者從開始到現在未說一句話,他直直的望著蘇煙的背影,似乎在想些什麼。
這位使者一直盯著良兒,眼睛似乎很久才眨一下。良兒沉默著,如同失去靈魂般的空殼一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腦子中的混亂,讓她自己都失了神。
南朝的春天總是下著淅淅瀝瀝的雨,不停歇的如同相連的水晶珠簾。密密的交織著朦朧的美麗,隔閡著兩人之間的距離。
「真是個狐媚,陷害惜夫人不成就這樣來勾引皇上。」
龍芯回過頭,望了一眼上官婉兒。「跳舞的人是誰?」
「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了么?」龍芯望著眼前的男人,這是他在這個南朝中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楚南王手握兵權,李相又想要籠絡朝政。他,此時只是一個在隱忍的皇帝而已。
雨依舊在下著,淅淅瀝瀝之中。夜庭宮的晚宴似乎再也無法進行,龍芯派出所有侍衛前去尋找善軒的下落,面對良兒,他始終未說一句話。
上官婉兒笑了笑,笑的讓龍芯心裏扶過層層波紋。「的確是臣妾告訴惠妃的,只是,臣妾偶爾提起皇上喜歡在雨里欣賞舞蹈罷了,其他的臣妾可沒說過。如今的一切,只是一個巧合,巧合而已。」
一陣騷動打破了夜庭宮的寧靜,夜庭宮外闖入一人,那人身材瘦弱,身穿藍色衣物小太監神色匆匆的跑了進來。剛入大廳便身子一矮,跪倒在地上。「娘娘,善軒公主在華碧池中溺斃了。」見上官婉兒沒說話,他緊張的說道:「皇上已經到華碧池了,請娘娘也過去下。」
蘇煙微微一笑,笑的很是無力,「皇上,娘娘已經走了,請皇上選個好日子與娘娘好好談談,臣妾相信,娘娘也明白皇上對他的愛啊!」
蘇煙微微頷首,轉過頭對著一旁的萬公公說道:「麻煩公公將皇上的衣物送往晨曦宮www.hetubook•com.com吧!」
「公主殿下,請您跟隨臣回國。」那位使者終於開口了,然而良兒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在她的心裏,只有善軒離去的那種眼神,責怪,怨恨……
上官婉兒心裏顯然感覺到惋惜,但依舊無法表現出來。眼睛中的濕潤只是一閃而過,她伸出手拉起良兒,「你起來,一會兒到未央宮,本宮有話對你講。」
上官婉兒伸手將桌子上的杯子扶起來,「善軒公主初到南朝,有許多事情還不明白。不如多在宮中留幾天,本宮帶著公主好好的遊玩一番如何?」
摩爾塔斯顯然明白她的意思,酒杯一倒順著桌子倒了下去。一切彷彿早已經配合好了一般的默契,似乎根本沒有破綻可尋。
龍潤站起身,緩步走到上官婉兒身邊,一身寶藍色的長袍飄逸的隨著步子擺動。「婉兒,你以為這樣做有用么?」
上官婉兒笑的很美,甚至比大婚當日還要美麗。龍芯忽然間覺得自己有種愧疚,自從大婚當夜之後,他再也沒有跟她在一起過,如今,不是自己不想,而是她根本不要。
「娘娘……」一襲淡藍色宮裝的良兒從後走過來,只見今天她挽著一個端莊的菱花髻,帶著一支閃閃發亮的步搖,那步搖用白玉雕刻,呈現六瓣梅花狀,流蘇用水晶珠子串成,隨著她的走動不停搖擺。只見她如白玉雕刻的手撐著一把雪白的雨傘,傘面畫著紫色的海棠。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清馨,沒有一點後宮女人應該有的凡俗之氣。
「只不過是一個不要臉的狐媚子而已……」一個尖細的聲音剛巧傳了過來,上官婉兒順著聲音望去,正是一個不認識的妃嬪,見她打扮,似乎還算得寵。
對方微微淡雅的笑了笑,「神諭說過,我們國家如今的災難全因善軒公主。雖然王沒有親口承認,但是王后卻在臣來南朝之前告訴臣,若是有尋到長公主便將公主帶回國。神諭的指示,是讓長公主接替王位,並且會化解我們國家的災難。」
龍芯緊跟著她的背影出了大殿,望著雨中的上官婉兒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一時之間竟然呆站在雨中,萬公公遠遠的望著,此時竟然不敢上前。一把白色紅牡丹傘撐在龍芯的頭頂,瘦弱的身子已經有些顫抖,雖然已經入夏,但雨天卻依舊有些寒冷。龍芯回過頭,望著那讓人憐惜的女子,「明兒……」
善軒公主笑著望著上官婉兒,良久方說出一句:「你好美……」
龍芯愣了一下,這種眼神便是當年上官婉兒進宮時的眼神。跟隨在自己身邊多年,到了如今,竟然一點都沒有改變么?他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接過杯子,一飲而盡杯中水酒,酒杯隨手扔在地上。「婉兒,你說,善軒死在我們南朝我們該怎麼辦?」
「沒什麼,今日有使者在,你記下便是。」龍芯轉而走了過去,身後的萬公公跟著撐著傘。龍芯直徑走到沙利特國使者的身邊,「使者可喜歡剛剛的表演?」
善軒驚呆了,似乎忘記了這裡是南朝的夜庭宮。她一把抓住良兒的手臂,狠狠的將良兒拉起來,「說,你怎麼會有我們沙利特國的皇室紋身?」
蘇煙伸出手,雨滴順著手臂濕了衣服。「臣妾很想知道,司馬明兒是誰?」
上官婉兒微微笑了笑,「皇上若是還記得明兒的話,也證明皇上並非無情。婉兒明白,身為一國之君是不能牽挂兒女之情的,想必明兒在天之靈也會欣慰。」
夜庭宮一片寂靜,靜的讓人感覺到一種可怕。沙利特國的公主竟然在宮中死亡,這定然會讓南朝與沙利特國的關係進入冰凍狀態。
然而良兒依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她倔強的擦掉眼淚,「昨夜我已經讓皇上同我一起服下藥物,娘娘不用擔心,除了戈琪兒的二皇子以外,再也不會有嬪妃可以懷上皇子。」她朝著上官婉兒扣了一個頭,站起身轉身出了大殿。
上官婉兒看見了,心裏忽然間刺痛了一下,這樣的龍芯她何曾見過。即使陸紅離的離開,司馬明兒的死,包括那些早已經在後宮中失敗的女人,此時,他竟然長情一般的憔悴。她笑了,顯然帶著一種諷刺的味道。「皇上,我們回去吧!這裏就交給良兒自己來解決怎麼樣?她,總是要回去的,不是么?」
南朝的後宮之戰便是在這樣一個雨天重新開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一步登天的惠妃吸引。沙利特國的訪問漸漸到了末尾,剩下的便只是一段可有可無的傳言。良兒走了,走的那麼蹊蹺卻又絲毫沒有任何可以尋找到的破綻。
上官婉兒從來沒想過在宴會上竟然也有人敢下毒,鳳目一挑凌厲的望了一圈。「來人啊!封鎖夜庭宮,說摩爾塔斯右相被毒酒毒死了。」
雨不停的洗刷著後宮的一切,似乎在沖洗這裏的血腥一般。上官婉兒微微嘆了口氣,似乎在為這天氣,又似乎在為www•hetubook.com•com她自己,或者在為這後宮的女人。
龍芯轉過頭望了一眼良兒,對方給了他一個求助的眼神。「你想回去么?」
妃嬪雖然心中有疑惑,可是依舊順著上官婉兒的話一個個跟著離開。彎彎曲曲的石子路漸漸發出點點滴滴的雨聲,整個花園中沒有了剛剛的鶯鶯燕燕,唯一不同的便是兩個女子面對面的撐傘站著。
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快的讓人很難反應過來。
龍芯不再說話,放開蘇煙冰涼的手。「愛妃回去換身衣服吧!」蘇煙跪下行禮,然而卻被龍芯一把抓住。「不必了,著涼了反而不好。」
戈普不再說什麼,低下頭似乎在思考右相的話一般。夜庭宮從新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屋外的雨敲打在屋瓦上的聲音……
上官婉兒望了她一眼,只是淡淡的說道:「皇上還在等著,都快些。」
良兒吃驚的望著善軒,從她一入門開始就沒把目光離開過她。一模一樣,就如同一個人穿著兩件不同的衣服一般。一個明朗一個沉寂,完全的兩種氣質如同一個人不同的心情。她驚呆了,驚的不知所措,更不知怎麼去回答善軒的問話。身邊的長袖被拉了一下,緊跟著是一陣刺痛。
「嬪妾謝過皇上!」她應了一聲,轉而向上官婉兒投過感激的一瞥,轉而撐著那把描畫著紅色牡丹的傘離開了。
上官婉兒望著跪在地上的嬌小身影,那個倔強的丫頭還是她的良兒么?眼神中閃過一絲的觸動,轉而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的消失不見。「你不必如此……」她緩緩的揮了揮手,示意良兒退下去。
龍芯抬起頭,望著眼前人,「真的可靠么?」
上官婉兒舉起酒杯,淺淺的喝了一口。「本宮不會讓良兒跟著你們回去的。」她鳳目一挑,看的摩爾塔斯心裏一寒……
「你,你放開我。」劇烈的疼痛從手臂傳來,良兒用盡全身力氣也未能將善軒的手移開。她心中頓時有一種委屈,似乎在此刻全部爆發了一般。「放開我……」
「皇上,楚南王爺不願讓皇後娘娘前來。而且,娘娘已經下令,完全封鎖了夜庭宮。」藍衣的小太監早已經被雨淋了個透,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攝攝發抖。
善軒似乎一時間難以接受一般,然而卻不能不接受,她的那雙眼睛似乎被良兒手臂上的圖案所灼傷一般,絲毫沒有了剛開始進入夜庭宮的神韻。手鬆開了,毫無知覺的垂了下來,手腕上的金制手鐲之間有了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眼淚從眼眶中流出,她轉身奔跑,出了夜庭宮。
冰冷的雨水打在描著紅色牡丹的白油紙傘上,蘇煙輕輕舉起,黑色的眸透出讓人憐愛的楚楚動人。她不在乎別人會說她下賤,更不在乎她只會得到一時的寵幸。她在乎的,是腹中的孩子,是上官婉兒許諾可以保護的孩子。後宮,從來沒有過什麼依靠,然而此時,她便想要依靠上官婉兒。也許,上官婉兒只是想要除去她,也許這是一種利用,但是她願意賭。這一把,她願意賭。然而此時,她賭贏了,皇上來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把皇上吸引來的。
沙利特國的使者也驚呆了,望著善軒離去的背影,又望了一眼這位南朝的惜夫人,此時的他似乎迷惑了,而且絲毫找不著頭緒。
大廳中的氣氛很是壓抑,上官婉兒舉著酒杯淺嘗了一口美酒。身邊早已空了的座位正是代表著宴會的中心人物早已離去,她此時只是代表著南朝來招待沙利特國最後的一位使者。
龍芯微微的笑了笑:「問吧!朕恕你無罪。」
上官婉兒臉微微一紅,剛巧被坐在身邊的龍芯望見。龍芯伸出手,想要抓住上官婉兒,然而對方確實下意識的躲開了去。四目相對,中間卻早已隔閡著千山萬水。
夜庭宮中一片冷清,上官婉兒就那麼斜靠在雕刻有彩鳳的長椅上,椅子很大,原本瘦弱的她甚至可以當作一個斜塌來用。龍芯全身上下都被雨打濕了,明黃色的龍袍就那麼貼在身子上,一邊跟隨著的萬公公戰戰兢兢的站著,不停的掃視大殿中所有人的臉色神情。
「娘娘,惜夫人還沒來。」一個瘦弱的女子輕聲提醒道。然而上官婉兒卻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惠妃這話是什麼意思?」
上官婉兒穿著淡青色的蜀綉長裙,頭上戴著一個散發著柔和光芒的鳳冠。傾國傾城的臉龐略施淡妝,美麗的彷彿不染一絲紅塵一般。
明黃色的衣服彷彿在燈下閃了光一般,良兒忽然間覺得他似乎很陌生,又似乎從來不認識一般。她走出座位,朝著中央站立的龍芯和上官婉兒跪下,「良兒知道皇上與娘娘對良兒的疼愛,然而,良兒的確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她輕輕的扣了三個頭,聲音中已經帶著七分的嗚咽:「良兒明白,南朝與沙利特國永遠都是邦交。」
蘇煙繼續舞動著,瘦弱的身子早已經被雨水打濕。那種感覺https://m•hetubook•com.com讓龍芯內心深處的憐惜瞬間泛濫,他快步走到蘇煙面前,伸手抓住了蘇煙的手。冰冷的手,如同當日的司馬明兒一般。「明兒……朕,沒有忘記你。你回來了,不是么?」
龍芯手驚的顫抖了一下,「明兒?」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明兒,是啊,他已經多久沒有想起過她,如今,她應該早已成為一堆白骨了吧!
上官婉兒沒有回答她的話,牽著羽離慢慢的順著石子路往前走。
龍芯望著面前的人兒,心裏似乎被什麼擊中一般。手中裝滿美酒的琉璃杯緩緩的滑落,掉在桌子上打了個圈。
善軒身為公主,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回過頭,望著高高在上的龍芯,「皇上,你可否讓惜夫人撩開手臂,讓善軒看看是否同善軒一樣有蝴蝶紋身?」
朝陽如同嬌羞的少女一樣緩緩的探出頭,四月的天如同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昨日還是陽光充足,今日便是陰雨綿綿。
「本宮自然有安排……」
「皇上,還是喝杯水酒壓壓怒火吧!臣妾正是因為不願皇上在雨中淋的太久才會抗旨,只要臣妾不去華碧池,那皇上便會回來,不是么?」她眼神清澈,清澈的似乎能看到底一般。
身後的萬公公舉著傘,緊緊的跟著著龍芯。
嬪妃們不由得將目光望向龍潤,只見後者依舊在品嘗美酒,似乎這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氣氛頓時陷入極度的冰冷中,人人自危,生怕被人拉去當了替死鬼。
對方顯然沒想過此時還會有人來問自己的身份,然而雖然有些驚訝,但依舊很謙遜的回:答道:「回皇后的問話,臣的確是摩爾塔斯。」
摩爾塔斯心底頓時冒出一股寒氣,南朝皇后不簡單,根本不像傳言中那樣軟弱。他尷尬的舉著酒杯,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兩下,杯中美酒頓時落到桌面上發出滋滋的聲音。「有毒?」
「不錯,臣將會帶著公主殿下回國,見我們的國王。」他和煦的笑了笑,心裏不停的在猜測上官婉兒接下來會怎麼說。
「良兒,帶著羽離先走。我與惠妃有話要說,」她轉過身望了一眼身後跟著的嬪妃,「你們也都先去吧!」
上官婉兒抬起頭,一雙眼睛顯得十分淡漠。「我不怪你,你喜歡他便嫁他好了。如今,我只是在等,等羽離長大。」
善軒不明白為何兩個人明明近在咫尺卻感覺心隔天涯。輕微的驚呼傳入她靈敏的耳朵之中,數年的功夫不是沒用,而是在最複雜的地方將一切簡單化。緩緩的回過頭,望見的卻是一雙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緊跟著便是那張天天所見熟悉的連微笑的弧度,酒窩的深淺都明了的臉龐。「你就是……就是南朝惜夫人?」
蘇煙瞪大了眼睛,沒想到上官婉兒竟然已經知道了自己有過身孕。然而,這件事她除了告訴了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過。「娘娘……」
龍芯忽然間明白這隻是一種錯覺,讓自己誤認為她是司馬明兒的錯覺。「是惠妃啊,朕知道。今晚,朕可以去你那麼?」
蘇煙一愣,從未與皇後有過什麼交情,難道是皇后要刁難自己?可是……良兒分明是搶了她的丈夫,為何她會這樣做。
良兒微微咳嗽了一聲,提醒著那位獃獃的使者。沙利特國使者順著聲音望過來,然而望見了一張讓他合不攏的嘴。他忙走了過來,單膝跪于地上,「善軒公主殿下,為何您會穿著南朝服飾在這後宮中出現?……」
夜庭宮頓時安靜了下來,數名守衛從門外竄入,一把把明亮的刀一起拔出。龍潤站了起來,輕輕揮了揮手,示意那些護衛退出去。
目光匯聚,全盯在摩爾塔斯身上。他微微愣了一下,笑了笑說到:「皇後娘娘說笑了,善軒公主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長公主要回國的消息而失足落入水中溺斃,與南朝沒有絲毫的關係。」
「婉兒,」龍芯望著那玲瓏的身體,忽然間感覺有些迷惑。這種似夢似幻的感覺,他好像在夢中見過無數次一般。「還沒睡么?」
上官婉兒抬頭看了一眼正在下著的細雨,轉而嘆了口氣,「沒用的,極是是相望也是不可及的東西。你爹為了地位將你送入了宮,可是畢竟也想過讓你幸福。本宮私下找過他,更知道他是楚南王的心腹,如今皇上將你忽然提至惠妃,要的便是讓你死。他從來不會對任何一個人有感情,所有你更不能去放棄生命。孩子,若是想生下來就生。本宮會幫你隱瞞,讓他平安長大。」
跟隨的另一使臣感覺不可思議,雖然善軒公主繼承皇位的這道聖旨一直沒有,但是以善軒公主的如今地位,即使有長公主也不可能就會沒有權勢地位。如今,右相大人為何要如此說?「塔斯大人,善軒公主在南朝溺斃,王若是知道了定然會怪罪下來的。」他一臉難色,求救一般的望著摩爾塔斯。
夜庭宮中瀰漫著一種淡淡的香味,讓人有種昏m•hetubook•com•com昏入睡的感覺。然而,所有嬪妃都盯著鳳位上的上官婉兒,望著她淺淺的小睡。
良兒點了點頭,輕輕撩開了長袖,一段潔白無瑕的玉臂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只見上面栩栩如生的紋著……
上官婉兒笑了笑,走到滾落在一旁的酒杯邊將杯子拾起來。「若是沙利特國願意打的話,我們便同他們打一仗如何?」說著,她便將目光落在一旁觀看好戲的摩爾塔斯的臉上。
上官婉兒微笑著望著龍潤,眼睛中充滿了欣賞,「你必然知道我的想法,不如就看看如何?」
南書房中的燈依舊亮著,閃閃爍爍的搖曳不停。明黃色的布幔遮蓋了整張楠木桌子,數本被紅色硃砂筆溝壑的奏摺散落在地面上。
雨依舊下著,黑色的天空中偶爾夾雜著幾道閃電。龍芯站在湖邊,望著波濤洶湧的華碧池。似乎望見了當初第一次見到戈琪兒的時候。他緩緩的搖了搖頭,「最近是怎麼了?總是想起一些舊人。」
上官婉兒緩緩的抬起頭,尖尖的下巴在光影中顯得完美光滑。紅唇輕啟,露出點點星星的玉齒:「皇上,這件事根本與我們南朝無關,你何必傷神呢。」
上官婉兒轉過頭望著他,「是顧玉然來求本宮的,他想要保護你,可惜能力不足。」
日子總是在不經意間度過,轉眼間南朝宮中便開始忙碌起來。沙利特國的使者,這正是南朝的一個盟友。若是沒有這個盟友,南朝便是更加危機。
龍芯望著雨中的女子,似乎有些眼熟,他皺起眉頭,嘴中喃喃喊出一個他早已忘記但又不曾忘記的名字,「明兒……」
龍芯此時才反應過來,望著那黃衣少女笑道:「朕就是這南朝的君王。」
摩爾塔斯此時已經坐回到座位上,剛剛倒地的一瞬間他已經觀察了所有在場的人,將各人的眼神動作深深的記憶在腦海之中。
上官婉兒從良兒手上接過紙傘,走到龍芯身邊說到:「皇上,惠妃衣裳單薄,又為了迎接沙利特國使者獻藝,請皇上先讓惠妃換身衣服再來回話吧!」
善軒快步走到良兒的對面,伸出手隔著長長的酒桌摸良兒的臉。「真的,沒有易容,你竟然和我長的一模一樣。」她咯咯的笑了起來,一把撩開自己的袖子,只見白玉無瑕的手臂上有一隻藍色的蝴蝶,寶藍色的翅膀,紅寶石般的眼睛。
那使者一頭褐色的頭髮,眼睛呈現咖啡色,皮膚是那種沙利特國特有的小麥色,整個人看起來很是儒雅,但是又帶著一種風度翩翩的貴族氣質。
蘇煙光著腳,踏在石板路上。身上穿著一件閃閃發光的珠衣,頭髮鬆散的挽起,帶著一支從花房摘來的紅色牡丹。緩緩的,她揚起了那支如同玉藕般的手。身體輕盈的在雨中邁著舞步,她不是很會跳舞,更從來沒有在雨中跳過。
「你們想要帶良兒回去么?」上官婉兒沒有委婉的去表達自己的意思,反而直接問道。
「你到底想怎麼樣?」龍芯狠狠的問道,語氣中帶著憤怒。壓抑的感覺再也無法找到了,他忍不住了,面對著上官婉兒的淡若,面對上官婉兒對自己的無視,他憤怒,壓在心底已久卻在此時爆發了,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
未央宮的寢宮中開著一扇小窗子,明月的光正照著屋子裡的一切。鋒利的小剪刀細緻的修剪著紅色的燭花,白玉般的手輕捻珠淚,一個圓圓的紅色珍珠展現在手心之中。
良兒抬起頭,看向一邊小睡的上官婉兒。她真的很美,美到幾乎沒有詞彙可以形容。這樣望著她,根本看不出她已經是一個七歲孩童的母親,更看不出她是一國之母。「娘娘,良兒求您,求您去華碧池邊吧!良兒想,想再見見那位公主。」
雨輕輕的打著傘面,發出如同玉珠落盤的聲音。一切都安靜了,安靜的只剩下雨聲……
豈料上官婉兒微微一笑,從鳳椅上站了起來,手端起一杯水酒走了下來。她的步子很慢,但很顯然是向著龍芯走去。龍潤望著,心裏頓時痛了一下,即使自己知道此時的兩人早已經成了陌路,但依舊感覺到一股心酸。他長了長嘴,想要喊出上官婉兒的名字,然而卻哽咽在喉嚨喊不出來。
金絲盤翡翠的護甲微微動了動,上官婉兒睜開眼睛,「她已經死了,這已經是個事實。」
蘇煙終於明白為何上官婉兒被廢除還可以重新掌管鳳印,一切隱藏的秘密她都可以輕而易舉的知道。顧玉然不會來找她,只是上官婉兒去找了顧玉然。「可是如今皇上已經一個多月未寵幸過嬪妾,這孩子若是讓太醫知道……」
蘇煙微微點了點頭,柔弱的聲音卻卻的問道:「皇上,請恕罪,臣妾很想問皇上一件事。」
惠妃望了良兒一眼,給了她一個鎮定的眼神。良兒的眼睛,隨著望向了上官婉兒,對方輕輕的點了點頭,她又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公主請坐,本宮正是南朝的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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