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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強。哪怕是陸離這樣的門外漢，也看得出來何萍的水平高到可怕，參加六省聯賽對她來說就像虐菜一樣。網上有人說，金東女子隊的何萍甚至能和省男子隊的主力過招，再集訓一年，她能進國家隊衝擊世界賽。

何萍吃面的速度很快，她買完單，目光越過嘈雜的人群，落在陸離身上。

「嗯。」

「梨子，我一定會贏的！」

下午五點，第一天的賽程結束。陸離在出租屋內給雅夢姐發消息，多是一些噓寒問暖的關切之語，沒有說自己也來了嶺岳市。姐姐一直沒有回消息，等到入夜，鄒雅夢才發來一句話：

吃完早餐，陸離進體育館，找到了乒乓球分區，找了一處空位坐下。今天是六省聯賽正式比賽第一天，但只是初選賽。上午十點，他看到雅夢姐上場了，觀眾席有人舉起「鄒雅夢加油」的牌子，看來姐姐的粉絲還不少啊。

「你很喜歡乒乓球吧。」他感嘆了一句。和何萍相比，姐姐的決心和天賦都相形見絀，他甚至記得姐姐拿起乒乓球拍的契機只是為了教訓廉租區囂張的大孩子罷了。在那之前，雅夢姐和圖書連乒乓球的規則都搞不懂。

他終於能體會一點安百璃的心情了，明明是在作踐自己的尊嚴，可為了姐姐，他居然在認真思考此事的可能性。

「你打球那麼厲害，一定是從小開始練習吧。」

電話那頭傳來獃頭鵝驚慌的聲音：「不好意思，打錯了。」連忙掛掉電話，半晌后又打過來。

「如果你姐姐遇上我，我是不會放水的。」

下午有何萍的比賽，她的球風十分穩健，穩打穩紮、無懈可擊。第一天所有比賽里，只有何萍把對手打了個零封，和她對位的那幾個小姑娘當時就捂著臉蛋哭了出來。

以何萍的年齡來說，她或許不是神州最年輕的天才，但一定是最有希望衝擊世界第一的天才。她的心態、技術、反應、體能都無懈可擊，沒有絲毫破綻，彷彿生下來就是為了乒乓球這項運動。

她長相極為普通，頭髮剪得很短，甚至可以說雜亂。如果硬要挑出此人的特點，那恐怕便是她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吧。

看著屏幕上這行小字，陸離眼眶莫名有些濕潤。何萍說她有必須贏下去的理由和-圖-書，雅夢姐又何嘗不是呢？

是獃頭鵝。語氣就像走丟的、找不到家長的小女孩。陸離愣了愣，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這是他這幾天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精神與身體上的疲敝似乎被這丫頭的話語掃凈。有的人就是有這種魔力，她們自帶情緒的魔法，能夠影響周圍人的心情。

「我不喜歡乒乓球。」她重複了一遍。

這個回答把陸離弄懵了，他詫異地看向面無表情的何萍。六省聯賽的統治級選手，最熱門的冠軍候選人，一個練了十二年的運動員，居然說自己不喜歡乒乓球？

「家姐也在打乒乓，她說你很厲害。」

「你打錯了吧？」陸離故意瓮聲瓮氣地說了一句。

「你好？」

「有事？」何萍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她說話時甚至連嘴唇都沒有動，聲音直接從她的喉間竄出來。

陸離自嘲般笑了笑，他見到何萍時，心中居然生出難以抑制的惡意想法。他是這麼想的：只要何萍明天上不了場，姐姐就不戰而勝了吧？

老闆娘起得更早，陸離出門前，便看到虎里虎氣的老闆娘在門外洗衣服，污水順著石和圖書板流到狹窄的巷道中，為這個世界平添幾分紮實的煙火氣息。見到陸離，老闆娘還有些不開心，她嘟囔著說：「年輕人早點找個正經工作，別在這種地方混跡一輩子了……」

就在陸離打算關閉手機時，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來，陸離疑惑地接通電話。

何萍倒了一點醋，又在麵湯里加了一點辣椒。

「什麼？」陸離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回答他之前的問題，這女人思維可真跳躍。

陸離突然生出一股好奇，他想知道這個把姐姐打得體無完膚的女子到底是怎樣練出來的。

似乎是因為座位不夠，一個年輕的女子從店外進來，徑直坐在陸離對面，開始拆一次性筷子。陸離嗦著面，抬頭看了一眼這女子，神態為之一滯，居然是那個何萍。沒有錯，就是那個在採訪中大放厥詞的何萍。

「十二年。」

打了十二年的球？這是從生下來就被當作運動員培養吧。難怪雅夢姐不是她的對手，和科班選手相比，雅夢姐只是個半道出家的「業餘選手」。

「她也是這麼希望的。」

「嗯。」酷酷地點頭，何萍瀟洒地轉身離去。明明和圖書只是在一家便宜麵館吃飯的普通人，明明只是個姿容一般的普通人，可何萍的背影卻讓陸離感到凜然與銳意，就像是一柄十年寒霜未曾試的利劍。金|鱗|豈|是|池|中|物，說的估計就是這類人吧。

她的對手是一個乾乾瘦瘦的妹子，水平一般，在鄒雅夢猛虎一般的攻勢下很快敗下陣來。陸離看出姐姐的球風發生了一些變化，變得更加兇悍、激進了，後面幾場比賽，她藉著這股士氣，連續擊敗三名選手，引得觀眾席一陣歡呼。

她說的沒錯，無論是她還是鄒雅夢，說到底也不過是高中生預備球員罷了，在高校圈子裡或許小有名氣，但放在整個體育界只不過是一葉之熒輝罷了。若不是陸離特意去搜索六省聯賽，甚至都不知道有此號人物。

鄒雅夢臉上卻根本沒有笑容，她板著臉，退出比賽區。

很淡定地承認了，她接過老闆遞來的湯麵，旁若無人地吃面。想來也不奇怪，這裏靠近體育館，有運動員出沒再正常不過了。

「不喜歡。」

「但是我有必須贏下去的理由。」

十二年。人生有幾個十二年？

「你是何萍？」

干挑面很hetubook.com.com好吃，開店的夫妻也忙得熱火朝天，生意不錯。

他沒有去追問理由，只是木然地點著頭。

「喂……」是個怯生生的小姑娘，「陸離，你哪兒去了吖？為什麼不來上課？」

「陸離，你過分不過分！」這次是班長興師問罪的話語，聽這嬌憨的聲音，他都能想象到獃頭鵝一本正經叉腰的樣子了——她在班會上訓話時就是這個模樣。

何萍動作頓了頓。

嶺岳市的早晨比川海的早晨更有人氣，天尚未剝下暗幕，便有推著早餐車的小販上街逡巡。陸離起了個早床，覺得肚子餓的生痛，這才恍然昨天只拿了一塊麵包充饑。他拍了拍因打鼾聲而頭疼的腦袋，渾渾噩噩地用清水漱口、洗臉，又仔細清點現金，反覆數了三次，確鑿是八百七十二塊錢。

他出了巷子，在體育館邊尋了一家蒼蠅館子，點了一份干挑面。若說貧窮對人的摧殘，最嚴重的莫過於對自信的破壞，陸離習慣於在這種其貌不揚的小店往返，面對那些裝潢高檔的店面總是下意識的有一股怯懦感。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的人則需要用一生治愈童年。

「我沒那麼有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