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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和你一起重生

作者:飛鳥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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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夕陽的甜度 第八章 真正的初識之時

第二卷 夕陽的甜度

第八章 真正的初識之時

憧憬死亡的人,大抵都是如此。
安顧來是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面目憔悴、不修邊幅,上身一件洗的變形的黑色皮夾克,下身的一條鬆鬆垮垮的牛仔褲。若說他是一名流浪漢恐怕都沒有人質疑,仔細觀察其人五官,依稀可以窺見此人年輕時的風采。
「是是是。不過雅夢姐你還是在家休息吧,我跟阮倩走一趟。」陸離阻止了姐姐的辯駁,「你這樣子過去了只得害我分心。再說,也不一定是去打架,說不定周海鳴和陳世威已經制服了對手呢?」
他被兩個下手沒輕沒重的不良少年毫無尊嚴地摁住,面色淡然,只是在說:「卸了也沒錢還你們,要錢沒有,爛命一條,你敢取嗎?」這話激得周海鳴面色赤紅,恨不得上手掐死這個男人。
年輕時,暴力永遠是人類解決問題的最佳手段,有一具健壯的身體能在少年時給人帶來諸多便利。陸離兩世為人,解決問題的方式早已從暴力轉變為動腦子,驟然遇到這種緊急情況還真是心無定計。他跟著阮倩離開廉租區,十多分鐘后趕到一處工地,此時工地上早已里三圈外三圈站滿了人。
「跟我來吧。」陸離不想被人拍下面容,側過頭,往廉租區方向走。那邊周海鳴和陳世威拖起死狗一樣的安顧來,跟上陸離。進了廉租區,遠離好事群眾,陸離才讓周海鳴把安顧來丟在道路邊。
一個四十歲的老男人,毫無廉和圖書恥地在街上哭喊,一會嘲笑他們,一會哀求他們,模樣凄涼又可悲。
周海鳴一度認為安顧來在演戲,精神病人在法律上永遠有轉圜餘地,或許安顧來就是以此逍遙法外?可若說是演戲,那安顧來的演技也太過逼真,他五官扭曲成一團,臉上的皺紋彷彿是用最厚重的顏料堆砌而成,與剛才那副橫眉冷對的模樣判若兩人。
「當年是你?」
直到此時,幾人才肯定,安顧來,大抵、或許、可能、確實是個瘋子。
陸離及時出現:「周海鳴,陳世威。」
「不用理他了。」陸離失去了繼續探究的興緻,不知安顧來究竟經歷了什麼,但對一個求死的懦夫而言,拷問反而是讓他內心得到更大滿足的途徑罷了。得知了他的姓名和住址便足夠了,剩下的交給楚曉東就行了。
也只能說廉租區的孩子們信息渠道實在太窄,當年的仇人就在同一座城市逍遙法外,他們直到今天才找到他。
「陸哥,就是這雜種!就是這雜種當年帶頭去騙扶助金,他都招了!」
「你是他們老大?呵。」
當年川海有一項孤兒救助工程,給廉租區的孤兒分配監護人和發放生活補貼。當時陸離被人從孤兒院接出來,渾渾噩噩的送到廉租區,那還是不省事的年紀,只記得形形色|色的大人對他說了許多聽不懂的話,從孤兒院送到醫院,又送到某個小區,最後又像件貨物一樣和*圖*書被送到廉租區。對於陸離來說,這裏才是自己人生的開端,他曾設想過,如果當初分配的監護人不是騙子的話,他的未來會不會改變?
「你們找老子找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盼著老子死嗎?!來啊!」
「他不是精神病,他只是個懦夫。」陸離回答周海鳴的話,後半句卻是對安顧來說的,「如果你真想死,就別裝模作樣地拿拳頭打,地上有石頭,有玻璃片,閉著眼,深吸一口氣,用一點力,你很快就解脫了。」
安百璃回了家,心情頗為沉重。推開門,給自己做了份簡單的晚餐,吃了沒幾口,便聽到有人敲門。安顧來是從來不會敲門的,他只會吼叫著拍門,如果她不開門,安顧來便會砸窗戶進來,客廳的窗戶也因此破損,一直沒修。
「你是用什麼手段幫助你的工友通過監護人資質審查的?」這是程序方面的問題,這個問題不是陸離替自己問的,而是替楚曉東問的。一夥連固定居所都沒有的工人居然能通過監護人申請程序,如果說背後沒有貓膩才怪。
周海鳴和陳世威一人按住安顧來的一條胳膊,將他反扭在泥土地上,面目猙獰:「你他媽還敢跟我們擺譜?今天不把你胳膊卸了老子不姓周!」
安顧來一直在尋求死亡,這才是他被周海鳴等人找到的原因。他在等死。
「姐姐的事,能叫偷聽嗎?」
「阮倩上次不是說了安顧來的名字嗎www.hetubook.com•com?我這幾天就留了個心眼,四處打聽這名字,還真在工地那找到了。」
周海鳴幾人到底只是少年人,血氣上來確鑿是恨不得要殺了安顧來,可此時冷靜下來后反而拿發癲的安顧來沒有辦法。打也打過,罵也罵過,還能真殺了他不成?若說報警,早過了訴訟時效,審查起訴都走不到。
「打啊!打啊!你們他媽打死老子啊!!」安顧來忽然發神經一般大吼出來。在場眾人包括陸離都是一愣,這安顧來的情緒變化太劇烈了,不似一個正常人。
有沒有精神病陸離不知道,但這安顧來絕對有自毀傾向。他看著安顧來一會哭一會吼,捏著拳頭猛敲自己腦袋,好像在懲罰自己一般。痛苦是永恆的,它不會消失,只會轉移,上位者遭受痛苦後會轉移給下位者,以此類推,不斷傳遞。當弱者接受到痛苦后,無法將這種仇怨發泄出去,便只能轉而消滅仇怨本身——消滅自己的存在,這便是自毀的根源。
四十來歲的老男人嘆了一口氣,躺在地上,面龐對準了周海鳴:「打啊?怎麼不打了?」
「你爸被人打了!」
周海鳴被嚇了一跳,連忙抽回手,退到好幾米外,看安顧來像是在看瘟神。
陸離沒有給阮倩一個準確回答,因為每個人的仇恨都是不同的,他沒有資格慷他人之慨:「你們隨意吧。」陸離走到獃滯的周海鳴面前,拍了拍他肩膀,什麼也和-圖-書沒說。在剛聽到找到安顧來的消息時,陸離的確是激動且復讎心切的,這是他兩世以來第一次找到當年的罪魁禍首,可當他真的面對半瘋的安顧來時,卻反而覺得可笑。
「就這麼放過他嗎?」阮倩眼裡閃爍著仇恨的光芒,這個女孩咬著嘴唇,死死地盯著安顧來。世界上最可悲的事,莫過於千辛萬苦找到了仇人,卻發現對方已經是個瘋子。
安顧來忽然不說話了。因為他看出陸離的目的壓根不是泄憤,再繼續挑釁他也只是浪費口水罷了。
陸離沒有馬上詢問半死不活的安顧來,而是看向周海鳴:「你們怎麼找到他的?」
「陸哥?」
「陸哥,他是不是精神病啊?」
「那你有事必須給我發消息!」鄒雅夢也不矯情,「能別打架就別打架,明白嗎?」
在安顧來的說明下,陸離才明白,原來當年騙政府扶助金一事就是安顧來牽的頭,他帶著他的「工友」們來申報監護人,最後「工友」們領了錢都遠走高飛,就只有安顧來留了下來,這些年甚至都沒有掩飾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行蹤。
陸離沒有接話,因為此地人多口雜,很多事不能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尤其是這件事涉及到了當地政府,鬧出負面事件,楚曉東第一個就會找他談話。而且周海鳴和陳世威的舉動活像仗勢欺人的小混混,已經有圍觀群眾拿手機錄像了,繼續在此處糾纏下去極為hetubook•com.com不智。他蹲在安顧來面前,靜靜地審視一番安顧來,平靜地問:「安先生,方便談一下嗎?」
安顧來突然開始流淚,他抓過周海鳴的手猛敲自己的頭:「你們他媽打死老子啊!打死老子!」
安顧來一邊艱難地呼吸,一邊嘲笑:「那是因為就老子用的是真名,老子也沒想藏,不然你以為就憑你們這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孩能找到老子?」
「鄒姐……」面對鄒雅夢,阮倩明顯怕怕的,語氣也畏縮起來。話說當年,阮倩一直把鄒雅夢當作偶像,可礙於周海鳴與陸離向來不合,阮倩也只得和鄒雅夢保持距離。陸離只是瞥了一眼姐姐的左腳踝,說道:「姐,感情你一直貼著門偷聽啊。」
安百璃收拾了一下心情,不情不願地打開門。是居委會的大媽,她第一句話就讓安百璃一愣:
「當然是老子。當年缺錢了,所以就去取錢,有什麼錯嗎?至於你們,呵呵,一群廉租區的垃圾,哪怕餓死在路上也沒人在意。」安顧來壓根沒有掩飾的意思,他迫切地開始說明當年的事,用詞刻薄,一直試圖激怒陸離。可讓他失望的是,陸離的表情一直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眼神幽邃如深淵,根本看不出這年輕人的想法。
「陸哥問你話,你老實回答!」
「陸哥……這?」周海鳴等人被陸離的話驚到了,他們雖然憤怒,但也不敢真的惹上人命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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