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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不好就永遠留下唄。」

「分開一秒鐘就想姐姐想的要死了。」陸離的眼睛有些模糊，他露出一個不知是悲傷還是開心的笑容。

「哦。」話說了一百遍也終於說盡，真的到了分別的時候了。

不遠處就是安檢口，陸離害怕二人的沉默，這會讓他感覺寶貴的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姐，記得下飛機後去取託運的行李，仔細比對姓名，不要拿錯了，也不要忘拿了……你是第一次一個人坐飛機，如果有不懂的可以問空乘……到首都后不要信路邊的黑車，不熟悉地鐵的話，直接打個正規的士進城……錢不夠給我發消息，還有存款……」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鄒雅夢也安靜地聽著。

她回過頭，居然早已淚流滿面：「笨蛋梨子，這樣我不就沒有形象了嘛……」陸離抱住她，抱得死死的，像是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身體。懷裡這個女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是他的「母親」，他的「老師」，他的「姐姐」，他曾經失去過一次她，所以更懂得這份感情的寶貴。

腦海里，龍秘書帶來的資料一字一句地浮現，有關梅錦流的一切都清晰可辨，從她死在產房開始回溯，到她與安顧htｔｐs://ｍ.hｅｔｕｂｏok•coｍ.cｏm來結婚，再回退到她的高中、初中、小學……最後在一個破敗的鄉村停頓——這裏，就是安百璃真正的故鄉，就是梅錦流呱呱落地的地方，是梅錦流父母、安百璃的外公外婆最後的歸宿，也是這根吊墜已知的最早的根源之地。

末了，又小聲說：「放心啦，我可不是像我家的小泰迪，我心裏永遠只有一個人哦。」

陸離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們在機場進進出出，有的人戴著墨鏡和口罩，像是某個明星，有的人背著雙肩包拖著大行李箱，像是去外地讀書的大學生，還有的人……看不清了，眼淚有點憋不住了。他偷偷擦了擦眼睛，注意到姐姐的腳步越來越慢。

鄒雅夢舔了舔她咬過的地方，腦海里只剩下「看電影」三個字，良久，她溫柔地嗯了一聲：「以後陪你看電影……看多少次……看多久都可以……我都答應你……」

「雅夢姐，要加油啊，拿下世界冠軍。」陸離嘴裏含著她的髮絲，聲音略顯嘶啞，「我等你回來。」

注視著飛機遠去，陸離心中還有一股惆悵之情久久不散。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https://www.hetubook.com.com梅子黃時雨。這股別離之情像連綿的細雨一樣縈繞在心間，剪不斷，理還亂。如果人類不會傷心該多好……他自嘲地想。

鄒雅夢眯了眯眼，不讓淚水竄出來：「好啊，要是川海治不好怎麼辦？」

「你也是，不要再勾搭其他女孩了哦。不然姐姐會生氣了。你不想成年了還被姐姐教訓吧？多丟人啊。」鄒雅夢也開始說一些沒有營養的廢話了，腳步越來越慢直至停止。

鄒雅夢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她牽住弟弟的手：「好啦，再不喝酒了。而且哪會有其他男人，我去的是女子乒乓球隊，教練都是女的，管理可嚴格了。」

「雅夢姐，等你回來，再一起看電影。」

想到往事，難免有些落寞。陸離看了看面前的川海銀花機場，又看了看一旁嬌俏的雅夢姐。姐姐也在看他。以後再想和以前一樣拌嘴逗樂就沒那麼容易了，他常說，青春是一輛列車，有進無退，下了車就再也回不了頭了。他其實很佩服歷史書上的思想家們，嘴上說得輕巧，可真實踐起來是那麼一回事嗎？

「走了哦，你以和_圖_書後記得的叫安百璃給你做飯，別一天天老寵著她，讓她也自己干點家務。」姐姐鬆開了他的手，像以往一樣瀟洒地往前走。她好像一直是那個乘風破浪的鄒雅夢，從來沒變過。

姐弟二人你一嘴我一嘴，說些不著調的話。今天是雅夢姐離開川海，遠赴首都的日子。丹教練自四天前就每天打電話提醒了，問鄒雅夢有沒有準備好行李，讓她提前兩個小時到機場，別誤了航班。

正月初七。在川海，氣候最是變化無常的便是早春。早春的旭日端是溫暖，可謂是暖風熏得遊人醉，可早晚的料峭春寒也同樣能打得人防不勝防。每年倒春寒時，陸離都難免會生凍瘡，姐姐時常調笑他，說他肯定不是正宗川海血統，他的故鄉一定在神州最南端，只有那裡的冬天最溫暖。年幼的陸離也會犟嘴說雅夢姐一定是維京人，力氣大，打人疼，還不怕冷，故鄉一定在神州最最最北邊。

鄒雅夢的肩膀抖了抖，她囁嚅道：「梨子你別這樣……好不容易才憋住的。」

「姐，在首都要多保重身體，不要再無休止地練球了，勞逸結合才能走得更遠。」他嘴上說些毫無營養的話，一個名詞恨不得加四個修飾詞，一句話m.hetubook.com.com拉得越長越好，「還有不要再喝酒了，特別是一個人在外地，要是喝酒被其他男人趁虛而入了我會難受死的。」

幫姐姐取了票，再往前走便是安檢口了，二人的腳步不覺放慢了許多。

陸離突然伸手拉住她，鄒雅夢沒有回頭：「梨子，怎麼了？」

可惜唯獨他沒有時間去感傷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陸離並沒有回廉租區，而是向依然在睡覺的安百璃發了條消息后，便前往川海汽車站。姐姐要去首都，他也有自己的目的地。

咬得很疼，像是要在他身上留下永久的記號。陸離忍住疼痛，沒有做聲。

「總要吃飯啊。」

「我養你啊。」

他當然知道，說這些只不過是為了盡量拉長和姐姐相處的時間而已。

「才分開一秒鐘呢。」

鄒雅夢哽咽地說：「等我幹什麼？還有其他姑娘等著你啊……」

陸離揉了揉眼眶：「姐，你的眼睛怎麼也紅了，怕不是得了紅眼病了吧？要不別去了，留在川海治好再走吧。」

他能感到姐姐在咬他的頸肉，咬得很用力：「梨子你太卑鄙了……幹嘛要說這種話……」

「我想你了。」

陸離早已下定決心，要不惜一切代價為安百璃爭取哪怕微末的生機。而m.ｈetｕbｏｏk.cｏm.ｃoｍ現在，就是他付諸行動的時候了。但是，陸離又怎麼會知道，這一趟旅途他將會面對深入骨髓的絕望與恐懼呢？

上一世，是姐姐送他去念大學，這一世，是他送姐姐去國家隊。或許是察覺到別離將近，雅夢姐最近也放開不少，不再刻意避嫌，而是和往常一樣穿著背心就往陸離家鑽。只是雅夢姐骨子裡到底還是有一股傲氣，沒有徹底背叛自己的身份，說什麼也不肯再突破那一線，其他地方倒是被陸離玩了個遍。幾日下來，二人頗有醉生夢死之感。

陸離握緊懷裡的吊墜，指節發白。

「她們和你不一樣。」

「笨蛋弟弟，怎麼眼睛紅了？」雅夢姐捂著嘴笑，熱氣從她的指縫裡溜出來，化作氣旋兒升上天空，「昨天是誰安慰我說青春是一輛列車來著？怎麼今天自個兒要哭了？」

國家隊的訓練很是嚴格，再次見面很可能就是明年了，甚至明年都見不到，如果趕上大型賽事還得等後年、大後年……越想越是心酸，越是不舍。

「到底我是姐姐還是你是哥哥啊？」鄒雅夢盪了盪二人牽著的手，「放心吧，你姐姐我長這麼大，又不是個傻子，基本的生活常識還是有的。而且以前比賽時去過首都，又不是完全兩眼一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