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流年似剃刀
第一章 毒
朱熙眉毛一挑,那嫵媚的狐狸眼一轉:「本宮聽說喪事喜辦的說法,今日本是大喜之日,就讓這喜氣替杜家沖沖晦氣吧!來人!奏樂!」
「張大學士,本宮沒記錯的話,你是桐城張家的家主吧?」朱熙的話語有五分譏諷五分冷嘲,「本宮聽說張家近日做了一番大生意,發了一大筆財,你應當高興才對,為何也學他們鬱鬱不樂?莫非是對本宮有意見?」
「起來吧,堂堂大學士,不要丟了顏面。」朱熙冷笑,「不知道的,還以為神州皇權復辟了呢。」
說完,這位嬌俏的新娘便取下頭冠,隨手丟在地上,轉身離去。
大學士咽了咽口水,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下一秒,他聽到一句讓他幾近絕望的話:「聽說桐城張家有位公子還未婚嫁?」張大學士呆若木雞,他想下跪求朱熙放過他們,可全身早已軟弱無力。
他的死狀很是猙獰,臉色發紫,七竅流血,死前盯m•hetubook.com.com著面無表情的朱熙,在紅地毯上爬出一條血痕。看得出來他想對朱公主說什麼,但是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這是朱熙第三次結婚了。男方是杜氏過繼子。杜氏一家五十口人,得知這個消息時嚇得連夜往國外跑,被朱熙差人攔在境內。那可憐青年更是每日燒香拜佛,向朱熙寫信為家族求情。他哪裡知道,那些求情信被朱熙拿去燒火了,看都沒看一眼。
張大學士冷汗涔涔,他正尋思如何將那筆錢送給朱十四,便又聽到朱熙向眾人發問:「新郎還沒來嗎?」什麼新郎,本應叫駙馬,不,叫死馬更合適。張大學士腹誹。
朱熙冷冷地看著賓客們:「怎麼?本宮今日大婚,你們為何像是如喪考妣?」
第二場婚禮同樣巧合,新郎在婚禮當天失蹤了。連屍體也沒找到。張大學士聽說,那段時間朱熙養了幾隻野狼。純種的野狼,吃人的那種。https://m.hetubook•com•com
而今天,便是朱熙的第三場婚禮。
「張大學士。」朱熙又看向戰戰兢兢的大學士,「你不起舞嗎?」
接下來便是一場血腥的清洗,那個家族的財產被閻太婆兼并,朱熙憑空多出一筆巨額遺產。她只是站在婚禮上,什麼也不用做,等著那個素未謀面的年輕男人毒發、暴斃。警察調查說,是他飲食不當,導致體內積蓄的毒素爆發。張學士卻知道他們在胡說八道,根本沒有食物中毒會導致七竅流血的。
暗紅濃稠的酒液滲透入地攤,彷彿腐屍體內的膿血流入潮濕的土壤。
所有人都垂下頭,沒人敢說話。最外圍的記者更是識趣地關上攝影機,佯裝給儀器換電池。
從什麼時候開始……神州上層被這個年輕的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間呢?
朱熙聽見有人在嘆氣,更多人愁眉不展,她也配合似的將手中的紅酒傾倒在地毯上:「本宮或許就是天生和-圖-書的克夫命,三次婚禮,三次失敗,看來本宮註定要孤獨終老了。」
就在所有人惴惴不安地等待時,門口走進一名女性便衣,她小跑到十四公主身邊,細聲說了幾句話,便見到朱熙皺眉:「藏著掖著幹什麼?大聲點說給所有人聽!」
像是早有準備般,樂團的樂手們演奏起歡快至極的音樂,舞者們滿面假笑地在場邊起舞。在熱烈的氛圍中,暈倒的杜文候的二舅竟無人攙扶,所有人只是冷漠地撇過頭去,甚至害怕多看他一眼。
珠圍翠繞的新娘款款登場,哪怕再憎恨她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美麗。身材窈窕,豐乳蜂腰,頭戴鑲寶的頭冠,身穿綴著銀鏈和綠瑪瑙的婚紗,活像是勾走了紂王魂魄的妲己再世,那雙狐狸眼更是讓來客們不敢多看,生怕自己也像那些可憐蟲一樣失了清明。
婚禮現場金碧輝煌,富麗堂皇。黃金鑄造的噴泉佇立在正中央,池子里不是泉水,而是斑
https://www.hetubook•com.com斕的珠寶瑪瑙;穿著襯衫馬甲的服務員拖著酒杯,在來賓間穿梭;長排桌上儘是饕餮佳肴,法國的白玉蝸牛,希臘的木莎卡,義大利的松露,教人食指大動。偏偏是這樣的場合,穿著體面的來賓們卻噤若寒蟬,像是等待審判降臨的罪人。
張大學士,堂堂中央內閣成員,直接跪在地上:「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毒,厚也,害人之草,往往而生。毒公主之名,名副其實。
果然……當初那法案的修改,就不該通過吧……
那年輕的小女警身體綳直,戰戰慄栗地敬了個禮:「是!」
張大學士這才無力地跪倒在地,同僚們連忙上前攙扶他,感嘆他逃得一難,又怒罵朱熙太過殘暴,遲早要迎來反噬。張大學士茫然注視著地面,心裏想的卻全是可悲之事。這群庸人,當著朱熙的面唯唯諾諾,背後卻惺惺作態,可有誰想過去幫那杜家五十人?他們如此虛偽可悲,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或許和-圖-書正如朱熙所說,這世上配得上她的男人並不存在。
「新郎杜文候的車在路上遭遇車禍,不幸罹難!」她緊張地大喊。其實還有許多細節她沒有說,杜文候是在道路上正常駕駛,開得很慢,一輛大卡車直接迎面衝來,將小杜公子撞成了肉泥。但這些細節說不說重要嗎?
現場杜文候的二舅當場暈厥。
起初朱家公主訂婚時,眾人都說是天作之合,皇室最小最美的公主,將要與某世家門閥聯姻。雖然朱熙從未見過那人,卻也乖巧地同意下來——那一年,她還沒暴露自己的真面目。那場婚禮之盛大絲毫不下今日,新聞上更是日夜播報,國內外皆是張燈結綵,直到當天新郎在步入教堂時毒發身亡。
朱熙嬌笑不止:「大學士,本宮只是開個玩笑,你怎麼嚇傻?這世上配得上本宮的男人還沒出現,既如此,本宮也無須再大費周章了。日後有關本宮的婚姻大事,望各位休再提起。」
毒,厚也,害人之草,往往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