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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嗯了一聲，撥通了楚靜怡的新號碼，電話只響了一聲他就立刻掛斷。他可不想被楚靜怡的爺爺或者奶奶或者其他人發現。

楚靜怡聲音也壓得很低，發出撒嬌似的嗚鳴聲，陸離問她問題她也不答。

「為什麼不撥通呢？」溫琥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總是這麼神出鬼沒。陸離沒有被嚇一跳，他發現自己已經習慣於此了。

原來是這樣。陸離恍然大悟，這獃子前不久才真情流露地寫下分手信，可才過了一個月不到就又和陸離聯繫起來，也難怪她覺得害臊。陸離呵呵傻笑了幾聲：「我看了，寫得很好，我很感動。」

「那我就會離開的。」溫琥珀眼神黯淡下來。

「那你呢？」陸離忽然問，「你會在意嗎？我如果真的娶了楚靜怡，你會開心嗎？」

溫琥珀驀然笑了，笑得萬紫千紅、百花齊放。陸離覺得她真漂亮。

溫琥珀一愣，旋即白了他一眼：「自戀。」

「爺爺還問……陸離怎麼沒來……」

「你……還不睡？」和*圖*書陸離覺得自己是個傻子，這是什麼愚蠢的問題？他想起以前在嶺岳市時，和楚靜怡也打過一次夜間電話，此時的氛圍和那會何等相似。

「在首都過得怎麼樣？還開心嗎？」

二人一齊笑了，笑得很暢快。為了不吵醒屋裡的安百璃，二人都笑得非常克制。

「只是如此嗎？」

「傑出代表，你怎麼不說話啦？」

「……」

她發現陸離滿臉不可置信：「我就是這個意思，傑出代表。我喜歡和你相處時自在的氛圍，清貧且無慮的生活，其他的東西，真的並不太重要。」

陸離心中一跳。

「我的意思是，我還是那個花心又濫情的渣男。我沒有變，我所做的只是像集郵一樣佔有她。對她來說，這真的是她期盼的愛情嗎？」今天的月亮好生圓滿，陸離好像能看見月亮上的坑洞，他想，吳剛和嫦娥一直住在月亮上，孤男寡女的難道不會發生什麼嗎？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特別是在看過楚靜怡給他的信和-圖-書后，他越發認識到自己的卑劣與貪婪，「琥珀，哪怕我將來有一天真的能迎娶楚靜怡，她會開心嗎？」

「……當然不行，你最多叫我靜怡……」楚靜怡有些小生氣。

「我感覺你在罵我。」陸離紅著臉說。

聽到陸離的回答，楚靜怡又發出了小火車似的嗚嗚聲，她委委屈屈地說：「你還欺負我，都分手了還欺負我……」

「我……那個……我……」楚靜怡好像要哭了，就在陸離以為她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時，她繼續開口，「好難為情啊……那封信你看了嘛……沒看的話別看了，燒掉吧……」

「她為什麼會不開心？」

陸離笑得開心極了：「怡寶，我還可以叫你怡寶嗎？」

「世間的束縛只是為了穩定社會秩序，穩固統治。在我看來，婚姻的束縛無法禁錮人與人之間的真情。」她說這話時是昂著頭的，陸離能看見她那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顆微小的痣。陸離覺得她又在端架子了，哪有女孩不在乎一生一次的婚ｈｔtｐs://m•ｈｅtuｂook•cｏｍ•ｃom姻？

「她內心也是很矛盾的。」溫琥珀也看向月亮，陸離覺得溫琥珀和月亮很像，高高在上但卻散發著溫潤的光，不像太陽一樣無法直視遙不可及，至少當年嫦娥不會選擇飛到太陽上去，或許因為嫦娥不是巴蜀人，不喜歡吃烤兔子？

「嗯。」獃頭鵝的情緒稍微穩定下來，「很好啦，吃得飽穿得暖，爺爺奶奶很疼我的，在首都，爸爸都不敢對我說重話，不然我爺爺會罵死他的。」

「是因為她的家庭……」

溫琥珀笑了，像是夏日的白晝間，托著冰涼的大西瓜，聽到的風鈴的鈴叮聲。

「喂……」軟軟糯糯，細細微微的應答聲。聽到這個聲音，陸離骨子裡湧起一股暖流，驟然酥軟下來，他只覺渾身無力。

「傑出代表，你怎麼這種時候就傻傻的呢？是被靜怡感染了嗎？」溫琥珀笑著說，「靜怡為什麼會給你寫情書？又為什麼會和你分手？你不覺著二者是有矛盾的嗎？」

「……幹嘛啊……」尾音拉得m.hetubook.com.com極長。

「……喂……」陸離的聲音很小，像做賊一樣。

溫琥珀把他問住了。

「她不知道她在你的心裏到底是什麼地位。」溫琥珀的話語夾斷了陸離那毫無邊際的漫想，「她到底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對愛情充滿嚮往又忐忑不安。你嘴上說得再天花亂墜，也只是嘴上說的罷了。光靠嘴，什麼也改變不了。」

陸離笑了笑：「那你可能永遠也離開不了了。」

「怡寶。」

果然，這小妮子無論在哪都是備受寵愛的。

可下一秒，被掛斷的電話回撥過來。陸離獃獃地看著那個號碼，居然被溫琥珀說中了，那傻丫頭真的是在盼著他的電話嗎？

自前年起，廉租區未成年人小區里的住戶就越來越少，陸離站在走廊上左右張望，只見長長一條晾衣竿上一件衣服也沒有。再等幾個月，他和安百璃也就失去繼續居住的資格了，說起來，雅夢姐的居住資格也已經到期了。高中的結束、住所的臨期，好像都宣示著他過去的人生已經告一段落了，用hｅｔubｏｏｋ•ｃoｍ•com雅夢姐的話來說，就是列車到站了，許多人下車，許多人又上車，他還坐在車裡，卻見不到任何熟悉的人、物。

「放手去做吧，讓楚靜怡感受到你的重視，這樣的話，或許不需要你真的做到和楚家平起平坐，那個笨丫頭也會流著眼淚流著鼻涕地奔向你。由喜歡升華到愛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溫琥珀說。

陸離拉了拉汗衫，讓夜風穿過衣服與皮膚的間隙。灰色的汗衫因汗水黏在他的胸膛、脊背上，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川海的夏夜潮濕、炎熱，好似在人身上塗了一層黏膜，狹小的廉租區房屋如同一個巨大的蒸籠。陸離推開八爪魚一般抱住他的安百璃，輕手輕腳地起床，打算去走廊外吹吹涼風。

他拿出手機，找出新存的那個號碼。現在已經十二點了，她睡了嗎？

「如果有一天我有錢有權了，變得又油膩又世俗了呢？」

「給她撥個電話吧。」溫琥珀不知不覺間和陸離的距離越發近了，「如果她經受思念之苦，或許也在哀傷地看著手機屏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