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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寧下意識地回頭：「我眼光可是刁得很，普通男人我可一個都看不上的。」或許是因為夕陽的倒影遮蔽了二人的表情，讓她多了幾分勇氣：「要說有，倒也的確有一個。」

「二十五塊吧～」

「……」算了，就這樣就好。和陸離保持朋友的關係就夠了。她對自己說。陸離身邊還有安百璃，還有溫琥珀，她們都比她優秀，她有什麼資格擠入其中呢？若是到時候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是啊。只要故意說反話，說些一些明顯錯漏百出的假話，大家都不會覺得你嘴笨，反而會認為你在心裏有另外的答案。反話說得多了，他們就不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了，自然就沒有人瞧不起她了。是的，陳嘉寧真正害怕的，是被人「瞧不起」。

陳嘉寧心中有些沒由來的小歡喜：「你都要教我嗎？」

「就是我住在你家裡，你不收租金嗎？」

「我說，今天白天謝謝你了。我都不知道開個公司居然還wwｗ•heｔｕｂｏｏk•cｏｍ.cｏm這麼麻煩。」陳嘉寧轉移了話題，「光一個招聘就這麼多細節……」

她悵然若失：「喂，陸離。」

「學姐，怎麼了？」陸離在問。

「是個身高兩米。」

她並不想被當成異類。

陳嘉寧笑得得意極了：「哼，你知道就好。」

她記得小學六年級時，她坐在電視機前，在看一個外國的綜藝。節目上，主持人向嘉賓提出各種刁鑽的問題，但嘉賓總是嬉笑著用各種荒唐的回答搪塞。那個嘉賓說，只要你故意不說真話，大家就會覺得你的思想不可捉摸，這樣就能遊刃有餘地應對各種難題了。小小的陳嘉寧將這句話牢記在心。

「廢話。你既然當了總經理，就別想隨便撂擔子。」陸離擔心這討嫌鬼怕吃苦。

小老虎嗯哼了一聲，雙手背在身後：「那隻好幫你一把咯。你要知道，學姐我可也是個大忙人的，我不但要準備學年論文，還要應付海量的追求者，和-圖-書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那他性格怎麼樣？」

「哦？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陳嘉寧同學，你覺得陳老師下節課會考默寫嗎？」

她一直是班上個子最矮的，發育最慢的，這種身體上的落後帶來的自卑感是非常強烈的，她不喜歡和個子高的女生站在一起，不喜歡老是被體育老師說「陳嘉寧你站到前排來」，不喜歡被體檢護士詢問今年高中畢業沒。

她有著很強的自尊心，所以才忍受不了被別人說抄襲，忍受不了被他們當作怪人。

「你走那麼慢幹什麼，快回別墅了，我還沒在新房間睡過。」她生硬地轉移話題，「陸離，月租多少錢？」

「好貴，木蘭大學宿舍一學期的電費都只有一百塊。」

人生，是由各種提問組成的。起碼，在陳嘉寧看來是如此。父母的提問，老師的提問，同學的提問，陌生人的提問，她能做的，僅僅只是「回答」。可是，她其實嘴巴很笨，無法清晰和-圖-書地表述一件事物、闡明一個觀點，她有時會長篇累牘地重複一句話，看著向她提問的那個人的眼神變得越來越莫名。久而久之，大家就都覺得她是個「怪人」。

陸離是無法理解陳嘉寧的想法的，他只覺得這姑娘擰巴，如果不是前世的孽緣，他或許一輩子也不想和這樣的姑娘扯上關係。陸離看著一臉嫌棄的陳嘉寧，笑了笑：「行吧，陳學姐看不上我也不用這麼打擊我吧，走吧走吧，回家去了。」

「陳嘉寧，你知道這題選什麼嗎？」

「嗯？」

看著陸離的背影，小老虎有些後悔，是不是剛才更坦率一點更好呢？可陸離說他只是開玩笑……要是自己真的承認的話，豈不是相當於被平A騙掉了大招了，這豈不是很丟人？

「陳嘉寧……」

「什麼月租？」

「嘉寧，你還記得舅媽上次送我的那個手鐲放哪去了嗎？」

「虎背熊腰，非常有正義感的男生。」她每次說到這個話題都和背答案一樣，這丫頭和圖書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吧？

似乎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陳嘉寧忽然住了嘴。

只要滿嘴謊言，那便能在精神層面屹立於眾人之上。

「……性格很好啦，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對身邊人很體貼。」陳嘉寧的語調沒有之前那麼高了，「反正和他在一起，感覺時間過得好快，也沒有什麼壓力，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也從來不會生氣不會嫌棄……」

「那五十塊？」

「那學姐有中意的對象嗎？」

陳嘉寧微微踮起腳尖，腳步都歡快起來：「哎呀，沒辦法，你都這麼求我了，我也只能幫你啦。明天也要來嗎？」她跳到陸離前方，留給陸離一個小巧玲瓏的背影，看不見面目。

「哦，這個啊。額，每個月一百塊？」陸離不確定地說。

「你不陪安百璃和溫琥珀了？」

「嘉寧……」

學年論文倒也罷了，海量追求者是什麼？陸離笑了笑，沒有戳穿這討嫌鬼：「是，我們陳學姐的愛慕者從木蘭大https://m.hetubook.com.com學東北門一直排到西南門，連校門都被擠垮了！」

「當然。」

「你可別覺得完事了。咱們得繼續招人的，除了招聘，後面還要把各部門的許可權劃分好，還要再去一趟稅務局……」陸離掰著手指數起來，「我總會有忙得抽不出身的時候，到時候這些事都得你去辦。」

久而久之，說反話成了她保護自己的盾牌，成了保護她那孱弱孤單的身影的最後一道防線。哪怕被戳破了，也能哭著說我是騙人的，不是嗎？

「儀錶堂堂。」

二人在夕陽的照射下漸行漸遠，只有依稀的講價聲與黃鸝的啼聲混合著飄散在空氣中。

「嗯，有眼光。」

「最近是公司成立的要緊時期，她們能體諒的。」

當陸離問她為什麼老愛說反話時，陳嘉寧腦海里閃過許多畫面，逢年過節，媽媽牽著她去串門，都會對親戚說她嘴巴笨。她不想被別人當作笨蛋，一點也不想。現在回想，說反話的習慣或許就是從那時候養成的吧。

「嚯，小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