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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你就是今生

作者:蘇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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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匆匆別離

第三章 匆匆別離

所以唐連從沒想過會有這種萬一。他太清楚周宴北來到這裏的前因後果,就算回去了,那裡也未必歡迎他。
到了終點,謝爾東剛磨蹭著下了車,倪晨便立即啟動車子準備離開,不料他卻攔住了她:「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
謝爾東仔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他也只在十幾年前遠遠瞧過沈昕幾次,並不能肯定眼前這人就是當年的沈昕。
「真巧,周宴北,我也不是那種上過一次床就會追著一個男人要求負責的女人。」她的笑在昏黃的燈光下像是開出了一朵帶刺的玫瑰。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控制不住地想逗弄她。
夜色下的小雨淅淅瀝瀝,到了深夜氣溫更低,倪晨一邊往坡上走一邊想著唐連。
「我有什麼地方令你不滿意嗎?」謝爾東打破沉默。
「看沈小姐的樣子好像有些為難?沒關係,我自己叫車……」
天氣預報說原本還會下三天的雨,但竟然到了第二天雨就出奇地停了。
當初從奧克蘭啟程,唐連原本的目的地是皇后鎮,然而中途接到莫妮卡的電話才下車返程。
但眼前的沈昕,說不出究竟哪裡不對勁,就是總給他一種神秘的感覺。
陸霞就坐在陽台的藤椅上,陽光籠罩著她,她雙手擱在身上,閉眼半躺在那裡,似乎進入了夢鄉。
周宴北有時候挺佩服唐連,既不瞻前顧後,也不杞人憂天,這樣的本事並不是人人都有。
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永遠也不用擔心因為一句話、一個動作會引起麻煩。
回到了這裏就等於重新回到了現實,她的話也變得越來越少。
周宴北面無表情地盯著手機看了許久,黑字白屏,這上面每一個字他都認得,但合在一起讓他無端地心煩意亂。
「倪晨,我可不是那種上過一次床就會對一個女人念念不忘的男人。」周宴北一向將感情和需求分得很開,可此時此刻,連他自己都知道這不過是口是心非罷了。
門外立著一位倪晨並不認識的年輕男子,西裝革履,長相清秀,眼神卻帶有攻擊性。
「你有興趣?」吐納之間,周宴北的氣息就在她唇邊,再往前一寸便能逾越。
「謝律師大概從來沒有過相親失敗的經歷?」倪晨瞥了他一眼,勾勾嘴角,連笑容都吝嗇給他。
唐連的臉色驟然一變:「你在想什麼?我怎麼可能跟他們合起伙來害你?傑森當初找我談的時候我沒答應,跑了,他們找不到我才追著你不放。你看我現在光明正大地坐在這裏,他們知道我的下落之後還追著你嗎?」
倪晨眉眼都笑彎了,握住陸霞的手摸摸自己的臉,蹲在她腿邊仰頭望著她。
然而她卻一不小心,成了一個意外。
唐連見他表情微變,不由擔心道:「怎麼了?是不是傑森又來找你了?」
「唐連,人心叵測,慾望是無窮無盡的,你好自為之。」周宴北最後留給他一句話。
「媽,這個詞兒不是這麼用的。」
半個小時前,她手機里傳來一條微信:你母親要見你,速回。
他的掌心觸及到她的肌膚時,她才如夢初醒。
他面無表情地收拾好行李,下樓辦了退房手續。
傍晚六點過後,天仍亮著,倪晨獨自坐在酒店門口的長椅上。
沒想到倪晨疑惑地問:「媽,家裡有什麼官司要打嗎?」
周宴北再次環顧房內,當初為了安全起見,他沒有徵得她的同意就和她住進了同一個房間,而她亦沒有反對。想想他們都不是矯情的人,就這樣不矯情地告別倒也不錯。
「你不用在這裏挑撥離間。」唐連道。
唐連被周宴北的目光盯得有些分神,一時間有些不敢去直視他的眼睛,遂假意被進來的遊客吸引,扭過頭去說:「見過了,他要求賠償。」
「我對你們的事情不感興趣」說完,倪晨目光慌亂,不知該看向何處,心裏彷彿有什麼東西不斷地騷動。
周宴北放下咖啡杯,眼神有些漫不經心。
她心裏不由有些慌張,說不清是哪裡不對,她總覺得這個人剛才看自己的眼神帶著些別樣的意味。而且他們很少會請人來家裡做客,今天這是唱的哪一出?
他站直了身體,雙手背在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倪晨,等待她的答覆。
「我們昕昕當然是跟你一樣的想法,她從小就喜歡像你這樣的男生,是吧昕昕?」陸霞看向倪晨說。
「可能吧。」
「希望你能得償所願。」倪晨躺在周宴北的臂彎里,睡意矇矓地說完這句話,翻了個身又閉上眼睛。
她胸腔內劇烈跳動著,忽而想起他少年時的樣子,心裏的悸動恍然之間強烈地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看到他照片的那個夜晚。
倪晨笑笑:「沒關係,這是我的義務。」
傑森佯裝同情地搖了搖頭,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邊道:「你掌控不了他,所以,動作可要快點兒,不然你可什麼都得不到。」
她母親曾經說過,沈沖是個很薄情的人。她一直覺得母親錯了,他不是薄情,只是對她母親一個人薄情罷了。
「都是。」唐連回道。
謝爾東故意說。
「周宴北,你太自以為是了。」倪晨說。
倪晨眯眼望去,笑意慢慢爬上了臉頰,道hetubook.com•com:「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來這裏喝酒?我也不知道是該敬佩你,還是該擔心自己的安危。」
「明天還得早起上班呢,這兒離公司太遠了不方便,要不我晚點兒再回去?」
他修長的手指撫上了她的臉頰,吻如瀑布般細細落下。
這回答一點兒也不出乎謝爾東所料,他聳聳肩,身體忽地往前傾了傾,小聲道:「你還沒有回答我最開始的問題。」
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周宴北會回國這件事。在這裏,周宴北有事業、有朋友、有理想,雖然他從沒提及,但唐連知道,當年他遠避紛擾來到這裏時,早已做好了在這裏終老的打算。
倪晨小時候以為這隻是母親因為怨恨父親不負責任而說出的氣話,但等到懂事後她才明白,原來真的有人真的沒有父親。
「他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唐連沒好氣地說。
「我怎麼看你都不像是需要相親的那類人,像謝律師這種青年才俊身後應該有的是漂亮姑娘追隨才對。」
他兩手拎著禮物,見到她的一剎那表情似乎變了變,而後勾唇對她輕笑道:「你就是沈昕吧?」
從多年前看到他的照片起,從她一字一句地讀完那本寫滿關於他的日記本起,她就對這個男人產生了巨大的好奇。
其實說起來她們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面。當初因為陸霞的病情,沈沖帶著她去了溫哥華定居,前幾年又想著要在那裡紮根,讓陸霞儘快適應那裡的生活,因此一直都沒有回國。
倪晨勾了勾嘴角,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起身準備走人。轉身的時候視線掃過那兩個人,回頭又對唐連說道:「我覺得你今晚可能會不太好過。」
周宴北轉頭看向窗外,外頭陽光正好,時至中午,出來的遊客越來越多,不一會兒就將鎮中心的街道填滿了。
「放心,你只是遊客,他們不會為難你的。」唐連安慰道。
「對了,我昨晚在賭場碰見你那位客人了,她一個人在那兒喝悶酒呢。」唐連咬下一口麵包,有些沒話找話。
「昕昕,這位是謝爾東謝律師,青年才俊,跟你年紀相仿,媽媽特意請他來家裡吃飯,你好好招呼人家。」陸霞見女兒只顧埋頭吃飯,急在心裏,明面上的提點也只能點到為止。
沿途沒什麼人,她一路走到第一天到皇后鎮時來過的那家酒吧。
唐連說完一直在等周宴北的反應,但周宴北卻沒給下文。
周宴北圈著她的雙手固若磐石,雙眸澄澈地盯著她,似乎在探究著什麼。
車內氣氛沉默,謝爾東扭頭一直打量著倪晨,但她很沉得住氣,在長達十分鐘的時間內真正做到了對他視若無睹。
倪晨收起手機,罩上衣服上的帽子,雙手插兜低頭走進雨里。
「所以你們談得怎麼樣?如何賠償?」
「不過還是謝謝你寧願被人追蹤也不透露我的行蹤,不然我現在可能沒法坐在這裏跟你喝咖啡了。」唐連感激地說。
這傢伙看著心態挺好,整個人神清氣爽,完全不像是一個被麻煩纏身的人。
晚餐是沈沖親自準備的,這些年為了照顧生病的妻子,他的手藝精進了不少,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完全不輸飯店大廚。
倪晨感受到他的氣息,心裏一動,反正以後不會再和他有任何關係,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又何必壓抑自己?她其實是對他感興趣的吧?
沈沖聽了這話不由皺起了眉頭:「倪晨,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也是我的女兒,我對你和對……是一樣的。」
周宴北這個人,實在沒什麼人情味。
傳聞唐連在奧克蘭開設的賭場,其幕後老闆就是周宴北。傑森早就想會一會這個周宴北了,奈何始終找不到機緣。
陸霞說:「等一下,你送爾東回去吧,他來的時候是搭朋友的便車來的,這個點這裏不好打車,你反正要回市區,很順路的。」
周宴北「嗯」了一聲,喝著咖啡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打算。
「原來你知道自己被人跟蹤了?」倪晨回應。
她的吻慢慢向下,吻到他的鎖骨,她知道自己這是在玩火,但她也不否認自己被眼前這個男人吸引。
「到現在還嘴硬,他賣賭場找人接手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但明明你才是他的合伙人,他跟你商量了嗎?沒有,你的想法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傑森眯著眼吸了口煙,笑著看對方,像看一隻落水狗極力挽尊。
「來來來,爾東,來這邊坐。」陸霞見到男子喜笑顏開,招呼著他坐到自己身邊,而那原本是倪晨的位置。
「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心裏還一直想著昕昕。」沈沖話語間全是責備,卻沒有一絲凌厲。
謝爾東一口湯卡在喉嚨里,「撲哧」一聲笑出來,她這故意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太明顯了。
陸霞被她這一問氣著了,朝她用力瞪了瞪眼睛,倪晨卻視若無睹,直接轉向沈沖。
「想不知道也很難。」倪晨抿了一口酒,手指無意敲打著桌面,暗自揣測唐連究竟做了什麼事才會讓人這麼窮追不捨。
關門聲響起時,倪晨睜開了眼睛。
長椅的位置不偏不倚,往後一步是玻璃,往前一步就是雨里。
倪晨模模糊糊地盯了他良久,內心hetubook•com.com風平浪靜。
然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倪晨沒有反應,側過身請他進門。
唐連正暗自懊惱著,忽然察覺到有人坐到了剛才周宴北的位置上,他一抬頭,臉上瞬間一僵。傑森拿起煙灰缸彈了彈煙灰,他臉上的笑容跟他肥胖的身體一樣令人覺得油膩。
直到近幾年他們才開始每年回來一次,但每次回來也待不了多久。倪晨對他們的安排並沒有任何不滿,可潛意識裡仍是對沈沖十分排斥。
而後她驅動車子,將他遠遠拋到身後,只是捏著方向盤的手,不知不覺又沁出了一層冷汗。
「其實我媽告訴我相親對象是你的時候,我還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可能你不認識我,不過我以前聽周宴北提起過你,你小時候說要嫁給他,是嗎?」
倪晨:臨時有事要先回國,感謝這些日子的照顧。倪晨。
「我說過了,那是意外。」唐連擺著手連忙否認,一副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的表情。
謝爾東似是猜出她所想,又問了遍:「你就是沈昕?」
唐連眼見他離開,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似的,聽不出他話里究竟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後半夜倪晨醒過來一次,發現自己全身酸疼地躺在他懷裡。床頭留了一盞燈,他靠著床頭櫃抽煙,低頭笑著看她。
或許在不知不覺中,她的內心其實早已渴望過他。
他被周宴北這一番問話氣急,連語氣都變得不善起來。認識多年,他自認已經足夠遷就周宴北了。
誰知那個莫妮卡就是一個人精,她既想從那裡逃出來,又不想得罪傑森,居然趁著唐連不注意的時候甩掉了他。
「沈小姐,你還記得周宴北嗎?」謝爾東冷不丁地冒出這句話,倪晨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緊。
她在玄關口動作利索地換了鞋,放眼望過去,偌大的住宅已經打掃得乾乾淨淨,看起來有了一些生氣。她乖巧地跟在沈沖後頭,一路上了二樓的陽台。
他向來洒脫,從不會惦念一些莫須有的緣分。可她分明又是不一樣的。
老宅其實已經空了很多年,沈沖帶著妻子陸霞去溫哥華定居之前曾把鑰匙留給了倪晨。而倪晨雖然收了鑰匙,但在他們走了之後卻從未踏進這裏一步。
早晨他出門時她仍在床上,但轉眼間她又到了機場。他勾唇冷笑,瞬間明白昨夜的溫存只不過是她的送別禮而已,而他在某一個瞬間竟然當了真。
當時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如果他不想方設法逃出去,結局只有一個——被活活打死。於是他只好打爛櫃檯所有酒瓶,一把火燒了賭場。
隔著煙霧,他盯了眼她裸|露的後背,垂下眼,自嘲一笑。
而她第一次見到這位所謂的父親時,已經十六歲了。
「看來謝律師相親不是重點,打探隱私才是重點?」倪晨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但已隱隱透露出不悅。
可他記得周宴北曾經說過,沈昕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兒,即使不說話時眼睛都會微笑,但眼前這個女人,一身清冷,一副不欲多談的疏離樣子,與沈昕差得實在有些遠。
「實不相瞞,這是我第一次相親。」
她彎眉輕笑,仰頭吻了吻他的唇。
陸霞寵溺地拍拍她的頭,打量著她,說:「讓媽媽看看,都有一年沒見了,我的寶貝女兒有沒有變化。」
周宴北扔掉手機,將咖啡一口飲盡:「唐連,你我本是合作關係,關於你手裡的利益佔比你想讓出去也無妨,但要我讓步卻沒有任何道理,過去幾天他們追著我難不成是為了示威,因為無法跟你談妥?」
她又想起第一次在奧克蘭的酒店門口見到周宴北的畫面。
「可不是?」倪晨瞥了他一眼,餘光瞥見遠處兩人,眼神一凜,忍不住拍了拍額頭,「真是陰魂不散。」
「不為難,怎麼會為難呢?能送謝律師是我的榮幸。」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嘮叨,倪晨驀地搶過他的話,上前一步把他拽到自己跟前,說:「走吧,謝律師。」
傑森雖在奧克蘭有賭場,但人流卻只有周宴北和唐連賭場的一半多,他曾經找過他們談合作但都被拒絕了。要說他覬覦他們的賭場已久,這絕不是什麼誹謗。
倪晨仰起頭再看他的時候,周宴北眼裡已蒙了一層情愫。他抱起她,轉身將她壓在了床上,接著聲音嘶啞:「這件事該由男人主動才對。」
他還清楚地記得酒醉的那個晚上,他問她「你是否認識我時」,她眼神里的閃躲和戲謔像是某種偽裝。
也許是從那夜他們被困在半途中,她堅持要和他共進退開始;也許是從她奮不顧身地為他涉險開始;也許是在她替自己處理傷口時,眼裡不小心泄露的關懷開始。
「我和他是那種走到哪裡都要在一起的關係?」倪晨反問。
或許……從那天開始,她已經把他悄無聲息地安置在了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地方,就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這是為什麼。
唐連攤手:「你都知道了?」
她心裏驀然一沉,記得這個金髮女人曾和周宴北糾纏不休。
她是一個沒有父親的人。
這時周宴北的手機顯示謝爾東發來的微信,他告知沈昕的確沒有姐妹,但他很快就能探出沈昕的虛https://m.hetubook.com•com實。
他在賭場見過不少人,但像她這樣故意輸錢的卻並不多。
聽起來有些諷刺,但他們父女之間缺失的東西實在太多,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像今天這樣客客氣氣的疏離也不算是最壞的局面。
謝爾東笑了起來。
她不可以有情緒,也不可以有想法。
「看來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唐連抱歉地說。
這時,桌上的手機微震,一條簡訊傳來。
很小的時候她問過母親為什麼父親從不來看望她們,但母親一再強調她沒有父親。
陸霞很是滿意今晚的結果,巴不得他們能夠感情立即升溫定下來,這麼一來她的心事也算了了一半。
「倒也不是,不過我以為他會念著你的安全,讓你減少外出。」唐連解釋道。
「您急著抱外孫啊?」倪晨笑嘻嘻地扶起陸霞。
周宴北一大早去見了唐連,咖啡上來之後,他睨了眼唐連。
這麼多年,她對於他們來說,始終不過是一個有用時才會被想到的外人罷了。
一年不見,陸霞又老了許多,眼角的皺紋更加明顯,頭髮也有些發白,笑起來更沒有了往日的生機,與倪晨第一次見到她時天壤之別。
傑森自然不是好惹的,他的人找不到唐連,就只能找周宴北。
唐連氣得臉色鐵青,緊緊抿著嘴唇,閉目不語,心裏對周宴北升起了諸多埋怨。
倪晨開始有些不耐煩了,往回想了想他們剛才所有的對話,確信自己沒有漏掉什麼問題。
唐連笑笑,連聲道別都沒有。
「我了解。」
「我倒是很有興趣跟她進一步互相了解,不知道沈小姐是什麼想法?」
她說她看不懂他,其實他又何嘗看懂了她?
「周宴北,你會一直待在紐西蘭嗎?」倪晨問。
「才一年能有什麼變化?倒是媽你越來越漂亮了。」
這個女人明明會像他過去帶過的其他客戶一樣,等到旅程結束便各自揮手告別,然後或許有緣再見,或許再也不見。
是不是自己曾經無意中見過他,並且還得罪了他?否則一個正常被請來家裡做客的男人不可能像他這樣不客氣。
周宴北低下頭,氣息更近一些了,道:「嘴上說著不感興趣,心裏卻很介意。」
她從小跟著母親生活,在整個童年時代從未得到過任何父愛。
倪晨咧嘴一笑,道:「你說呢?」
她正要從他身旁經過時,一股力量忽然攔住她的身體,她一下子就被他卷進他懷裡。
倪晨扶著陸霞說說笑笑地往餐廳走去,剛一落座,門鈴就響了。陸霞驚喜地趕倪晨去開門。
陽光從窗帘縫隙透進來,周宴北起身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
這個時間點還不是酒吧的營業高峰期,裏面散落著形形色|色的人影,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左拐下了樓梯。
「倪小姐,當初在奧克蘭,你明知道我出老千騙你的錢,為什麼不戳穿?」唐連目光閃爍。
而周宴北曾說,唐連是他同事。什麼樣的同事?旅遊公司的同事,還是酒吧的同事?
「唐,我早就跟你說過,你不把他甩了,他遲早也會甩了你,萬一他哪天忽然回國了,你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傑森說。
「把你吵醒了?」周宴北輕輕用力把她拉得更近一些,替她掖好被子。就著幽暗的光,他看到她肌膚上留下的淡淡痕迹,滿意地勾起唇角。
「他是個生意人,生意人自然只談利益。」唐連說。
周宴北不動聲色地看人時,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縱然是與他熟識多年的唐連也被盯得緊張起來。
她知道,像周宴北這樣的男人的確很討女人的歡心。
陸霞見她這樣,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但幸而看到謝爾東涵養極好並未計較。陸霞越看謝爾東心裏越喜歡,盤算著若是女兒跟他交往後也不至於吃什麼苦。
唐連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佯裝輕鬆地問:「周宴北呢?怎麼沒見他?」
「我們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我不好你這口。」倪晨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他。
整個房間乾乾淨淨,看不出倪晨留下過的一絲痕迹。就像歲月能夠清晰地把很多人和很多事從記憶里悄無聲息地抹去。
聽周宴北說這是皇后鎮最大的賭場,他有一次帶團過來玩時還碰上過一對明星夫婦。倪晨當時覺得他在吹牛,然而一踏入這個地方,她才發現此處的奢靡程度遠非樓上的酒吧可比。
倪晨本就有著把他送到目的地后不再相見的打算,聞言道:「謝律師,那隻不過是小時候的玩笑話而已,沒有人會當真的。」
她一早就察覺到這個突然造訪的男人不簡單,難道他是對她有所懷疑?想到這兒,坐在駕駛座上的倪晨渾身一顫,心裏全是震驚,面上卻不露分毫。
房間內只亮了一個地燈,橘黃的燈光照亮了床頭一隅,白色的床單顯得更加曖昧。
回到沈家老宅,倪晨正要下車時沈沖先叫住了她,吞吐道:「你母親現在能記起來的事情越來越少了,她前些天一直想回來住一段時間,所以……」
「你見過傑森了?」周宴北問道。
既然知道被人跟蹤還故意來找她搭話,這不是擺明了要把她帶入糾紛?
「這足以說明你和他的交情也不過如此,先前你還一直維護https://m.hetubook.com.com他叫我不要傷他,可現在看來在他心裏你反倒只是個可有可無的人而已。賭場和酒吧的經營權在他手裡,一直以來也都是由他出謀劃策。對他來說,你的位置也只是換個人而已,並不是非你不可,你還沒看清?」傑森說。
莫妮卡經過她的身邊時似笑非笑地沖她打了聲招呼,倪晨從她眼裡看出了某種毫不掩飾的挑釁。
至於他究竟要怎麼個探法,周宴北沒有再問下去,謝爾東也沒有解釋。
就連沈沖待他的態度都非同尋常,倪晨不由多看了他兩眼,默默繞道坐到他對面。
「你太高看我了,我留在這裏從來不是為了誰。」周宴北抬起手吸了口煙,輕輕吐出。
裏面人聲鼎沸,好像整個皇后鎮的遊客都聚集到了這裏。她穿過賭桌的人群到吧台要了杯酒,一杯酒快要見底時,身邊忽然多出一個人。
如此一句不痛不癢的話,不是詢問也不是命令,卻由不得她說一個「不」字。
倪晨心裏憋著一股氣,出門問了他的地址就再也沒搭理過他。
倪晨呼吸一頓,不可思議地盯著他。
「怎麼了?被嚇到了?你臉怎麼紅成這個樣子?感冒了?」他明知故問地探了探她的臉頰,果然滾燙一片。
倪晨想這大概就是從他們一起攜手走過的歲月中積淀下來的相守吧。到了他們這個年紀,相愛已經太過遙遠,曾經的愛情到如今也已然變成了無法分割的親情。
從他進門到現在,他們說了不過兩句話,他居然能說出這麼違心的話來?這傢伙討好長輩的本領倒是一流,看陸霞笑逐顏開的樣子就可見一斑。
這麼多年來,從未有一個人的出現能帶給她這樣巨大的衝擊——她好像認得他,又好像從未見過他。
誠然,周宴北這人沉穩、聰明、有生意頭腦,但內心孤僻,即使表現出來的幽默和善也總是顯得與別人隔著千山萬水。他以為他們的關係好歹比別人會好一些,沒想到其實並沒有兩樣。
「意外?你的意思是燒了他的賭場還是泡了他的妞?」周宴北問道。
倪晨滿懷心事,到了房間門口也遲遲沒有進去,駐足許久才默默掏出房卡。正要開門時,門卻突然被人從裏面打開了,她獃滯地看著有人從裏面出來,而且從縫隙中還看到周宴北坐在沙發上,手裡還晃著酒杯。
倪晨的下巴被輕輕抬起,周宴北黝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好笑地問:「你以為我和她剛才做了什麼?」
倪晨起身的動作僵了僵,看向謝爾東,見他一副置身事外還十分享受的模樣,甚至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對她挑了挑眉,挑釁味十足。
莫妮卡和他的事情被她的老相好傑森知道了,莫妮卡被傑森關在賭場的地下酒窖里。唐連當時想不出其他辦法,只能趁沒人注意時從地下酒窖救出莫妮卡,沒想到兩人還沒逃出去就被傑森的人發現了。
「好,真是女大不中留。」陸霞寵溺地說。
而倪晨就像一坨待秤的豬肉,等著對方首肯下秤。謝爾東的視線投過來,倪晨來不及避開,生生和他對了個正著,卻看到他面上帶了一絲道不明的詭笑。
而周宴北對於此事諱莫如深,很明顯他和唐連一直保持著聯繫,但為了不讓唐連被那些人抓到,寧願麻煩纏身也守口如瓶。
唐連小心地觀察了一會兒他的臉色,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周宴北心情如何,從來就無法從他臉上窺探出一二。
這種好奇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滋長,就像一顆埋在心裏的定時炸彈,只要稍被撩撥,立刻就能引爆。
可唐連不明白的是,傑森果真只是隨口一提,還是得到了某些消息?
沈沖輕「咳」兩聲,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為自己的事情考慮考慮了?」
謝爾東和周宴北認識的時候,周宴北已經離開了沈家,但他常常聽周宴北提起這些陳年往事。這次相親他本要拒絕,但一聽到母親說出「沈昕」這個名字就改了主意。
她看了沈沖片刻,表情恢復冷漠,低低應了一聲,又兀自埋頭吃飯了,好像剛才說的那些事情都跟她無關。
倪晨身後的門「咔嚓」一聲關了,她仍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謝爾東之前調查過沈昕,卻一無所獲。沈家夫婦雖然回來了,與周圍的親戚又都斷了往來,想從他們那裡找到突破口並不容易。
總之一切開始變得不一樣。
唐連突然不知道視線該往哪裡瞧,只能訕笑著:「他要賭場一半的經營權,作為我燒掉他賭場的賠償。」
倪晨回到涼城,本想著先去公司報到,但不料父親沈沖居然親自到機場接機。她見到他的時候愣了半晌,懷著複雜的心情走到他跟前。
「抱歉,在你旅行的時候突然把你叫回來。」沈沖想從她手裡接過行李,但被她躲過去了。
她盯著他,一聲不吭。
唐連心裏一凜,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位置正是死角,且背對門口,如果不是特別留意,根本看不到有人進來。難道他們已經來了很久?周宴北也早就看到他們了?
她手裡握著手機,眉目輕展,穿著單薄,似乎與這個季節有些格格不入。
倪晨一下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會隨叫隨到。」
她心情不由地沉了沉,在沈沖看過來的瞬間和圖書又驀然露出笑意,輕快地朝他們走過去。
周宴北的心一沉再沉,這個結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倪晨和沈昕真的沒有關聯嗎?他總覺得倪晨偶爾看向他的眼神不簡單,充滿著懷念、追憶,還有一些道不明說不清的情愫。
下面別有洞天,一上一下,像是兩個世界。
此刻在他面前的倪晨彷彿突然換了一個人,嬌笑之間迷了他的眼。他內心對她的渴望瀕臨界限,若她繼續挑逗,他並不能保證自己能夠克制得住。
沈衝過去替陸霞輕輕蓋上毛毯,沒想到她立馬就醒了,並滿臉欣喜地問:「昕昕回來了?」
倪晨乾笑兩聲,僵硬著臉。角落裡的沈沖不動聲色地向她搖了搖頭,她幾乎咬牙切齒般地從嘴巴里擠出一個「是」字來。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有時很大,有時又很小。
唐連猛地抬起頭,皺起眉頭。
唐連腦海里只重複著一句話:萬一他哪天忽然回國了。
她轉念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說:「你上次說,皇后鎮是整個紐西蘭最適合艷遇的地方?」
「爾東啊,阿姨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你覺得我們家昕昕怎麼樣?」他們不知聊到了什麼地方,陸霞突然直白地就把問題拋到了謝爾東身上。
他五官輪廓深邃,窗外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他發頂上方一片金光,饒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也足以吸人眼球。
她謹小慎微,又懂得適時落落大方,他實在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的內心世界究竟是什麼樣。
唐連再往旁邊看去,莫妮卡就坐在吧台的高腳凳上,正目送著周宴北離去。
「如果你的初戀情人一直不來找你呢?」倪晨好像已經認定了自己想象出來的根源,並已經順著這些思路將他設定成了一個深情的男人。
周宴北回到酒店,房間已經被客房服務員打掃過了。
「她知道了多少?」唐連問。
他分不清心裏那股情緒究竟是不舍,還是對她如此輕易就能說出道別的話而生氣。
他記得從前問過周宴北會在紐西蘭待多久,周宴北當時是這樣回答的:在沒有去處之前應該會一直待在這裏。
這兩年來他帶團來過無數次皇后鎮,也看過許多遊客,卻始終對這個地方喜歡不起來,反而是距離皇后鎮大約一個多小時車程的瓦納卡成為了他心裏的硃砂痣。
她不由得想,就不該答應留下來吃晚飯,她一早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果不其然。
身邊這個姑娘每一個眼神和動作都透著小心翼翼,與剛才在沈家老宅時一樣,好像生怕在他面前一不小心就露出什麼破綻似的。
他是經歷過無數次分別的人,起初會感到不舍,感到空虛,可是次數多了,漸漸地也變得麻木了。
「只是賠償這麼簡單?」
雨勢退去,氣溫驟升。陽光爬上枝頭,彷彿一下子從冬天到了春天。
種種跡象表明,唐連並不是做正經工作的人。他看人的時候眼神似有閃躲,並且在明知道有人跟蹤自己的情況下還能如此氣定神閑,唯一的解釋是他早已習慣了這一切。
陸霞颳了刮她的鼻子:「就你嘴甜,今晚住在家裡?」
「她知道了多少都不會對你產生影響,你倒不如想想怎麼應付那件事,你燒了人家的賭場,泡了人家的妞,到現在還活著簡直是奇迹,你的求生欲真是一個謎。」周宴北不客氣地說。
「那要怎麼用?你什麼時候給媽帶個男朋友回來?昕昕,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該正正經經談個對象了吧?」
她仍抱著他的脖子笑:「反正到最後求的都是同一個結果,誰主動又有什麼區別?」
「媽,你們怎麼回來了也不事先通知我一聲?我好安排時間去接你們啊,偏要趁著我出去旅行的時候回來,這不是故意的嘛。」
「沒談下來?」傑森笑呵呵道,帶著一副算計的表情,雖是疑問,卻又沒多大疑問。
過了會兒,倪晨道:「媽,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回來看您啊。」
「給這位小姐再來一杯。」那人對酒保吩咐的同時,人也坐到了倪晨身邊。
飯後,陸霞又拉著謝爾東嘮了一會兒嗑,倪晨則坐在邊上聽他們閑話家裡長短。她沒有什麼興緻,卻又不得不把自己的戲份演足,目光對上剛出來的沈沖,微微一眯。
倪晨一抬手拍掉周宴北的手:「你要做什麼是你的自由,但是別在我的房間里做。」
他回頭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倪晨,摸了摸她的臉頰,而後將窗帘拉嚴實,房間內漆黑一片。
周宴北看了她半晌,低聲嘆了口氣走到她面前,伸手捋了捋她被風吹亂的頭髮,道:「去哪兒晃悠了?」
唯有在過去的那十幾天,她才是真正的倪晨。旅途中,沒有人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及有著怎樣的過去。
更奇怪的是,剛才莫妮卡欺身上前的時候,他竟毫不猶豫地把她推開了,從前的他可沒有這麼「聖人」。他一向信奉的準則可是「人生苦短,該享受便享受」。
她這副模樣倪晨還從未見過。自從他們定居溫哥華后,與這裏的親戚朋友幾乎都沒什麼聯繫了,居然會有人在飯點登門拜訪?
唐連和周宴北雖是夥伴,但也沒有太多深交,頂多只是關係稍好一些的同事。
倪晨回:「跟你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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