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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糖不自覺地把手伸出來，身體微微前傾，有一種下一秒就要衝過去把那個人抓住的趨勢。她第一次出任務，親眼見到這個場面還不能夠出聲制止，這感覺著實難受得很。

她想起剛剛自己「犯罪」的過程，一時之間有點窘迫，雙腳不自然地動了動，男人沒說話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與她錯身而過。

「別緊張，你就當自己是個乘客，看見目標就拍，很簡單的。」曹珂站在趙糖身邊感受到了她的緊張，湊近她一點，小聲提示。

「小曹，快回來集合。」

趙糖沒回頭，大聲喊道：「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小巷子里有三三兩兩的路人，巷子的另一邊是一條馬路，隱約可以聽見汽車鳴笛的聲音，這地方是一個開發商新蓋的樓盤，街邊有幾家門市房，開有甜品店和超市。

趙糖是社會組的。想做記者的人基本都懷揣著一種為社會揭露醜惡的正義感，自然就會有些新人不遵守公司規則，信息還沒採集到，就個人英雄主義作祟，摻和到裏面去，最後弄得公司損失時間和金錢。

黑色人影消失在巷子盡頭，趙糖這才慢吞吞地起身，然後把「偷」回來的錢和_圖_書拿出來掂量掂量，略帶戲謔般地說：「還真是小人。」

現場混亂，售票員拿著大喇叭喊道：「別搶，都有座，每個人都有座，大家不要搶。」

趙糖和他有點不對付。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一看就是經驗老到的扒手。

趙糖被催促了兩遍才急忙趕上大隊伍。

那人磕磕巴巴地說：「那……那我可走了。」

沒人聽得進去，所有人都朝著一個方向擠。

趙糖小時候沒少和父親學習這些下三爛的東西，起初父親不願意教她，怕她學壞去偷人家東西，但後來還是敵不過她的軟磨硬泡。

趙糖停下在兜里鼓搗的手指，一眼瞪過去：「你管那麼多幹嗎，趕緊抓緊盯著點兒，別回頭什麼也沒拍到。」

曹珂察覺到了趙糖的變化，把手覆在她顫抖的手上，小聲提醒：「別動。」

她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

趙糖改變了路線，迎面走向那人，作為扒手具備的最好的心理素質就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人，然後下手的時候充分精準地發揮快准狠的原則，就會事半功倍。

等車的人按捺不住性子，見車來了，就像馬蜂一樣全擁了上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車還沒停穩，車門已經被堵得水泄不通。

曹珂剛想追上去，手機的振動阻止了他的腳步，他接起電話，聽到一句：

趙糖和曹珂隱匿在人群中觀察著這幫人的一舉一動，一個中年大嬸的包被人夾住固定，站在後面的一個身穿黑色外套的男人快速地伸出手，然後在包身側面劃出一小條口子。趁著混亂，他不動聲色地把錢包順著口子拽了出來。

那人看趙糖捂著肚子不起來，心有點慌了，口不擇言：「是你自己撞過來的，我可什麼都沒幹。」

「不用你說。」趙糖沒看他，眼神在人群中轉來轉去。她不喜歡曹珂一臉笑眯眯的樣子，總給人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

趙糖趁他分心，不動聲色地把右手探向他揣在衣兜里的現金，然後左手捂著肚子，裝模作樣地說：「好疼啊。」

趙糖看著那人在一個垃圾桶前面翻著錢包，把錢掏出來，錢包被他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小糖，一會兒你跟著點曹珂，你第一次出外勤，我怕到時候場面你控制不住容易衝動。」小新人在第一次看見作案過程的時候都容易控制不住。

「和*圖*書趙糖。」曹珂大聲叫她，「你幹什麼去？」

趙糖眼睛死盯著拐角，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衝動，追了上去。

趙糖跟著那人進了一個隱蔽的小巷子里，雖然有憤怒之火燃燒她的理智，可心裏也清楚得很，她沒必要正面硬來，不僅僅是領導交代過他們，更重要的是就算這事鬧出動靜來了，那扒手最多也就是蹲幾天局子。

趙糖不著痕迹地迎面撞了一下那人，她立刻偏著身子往一邊倒，對方雖然是一個經驗老到的扒手，但是耐不住有美女投懷送抱，他還非常好心地問了一句：「美女，你沒事吧？」

她心裏有什麼東西蹦躂了一下。

社會組一共四個人，趙糖還處於實習期，今天是她第一次出外勤任務。

曹珂是社會組唯一的男同事，也是這幫女性動物群體裏面的團寵，平常在辦公室的時候油嘴滑舌，就會挑好聽的說。

其實這也不怪領導磨嘰，他們是一家小型傳媒公司，主要負責榕城一些小新聞的報道，例如哪條街有街坊鄰居打架了，還重傷進了醫院，又例如哪個商場舉辦大型活動，再例如哪個車站有扒手……

趙糖齜牙咧嘴地說：「行了，你走吧。」

和*圖*書公司的麵包車有標誌，為了不打草驚蛇，停在了很遠的地方，幾個人是走著過去的。他們穿的都是便裝，站在人群里特別不顯眼，趙糖把已經調到錄像界面的手機藏在衣兜里，她有點緊張，手指不停地在手機屏幕上摩擦，留下幾條濕濕的痕迹。

作為一個扒手就算再好心，他也沒有那麼偉大的善心說「不如我送你去醫院吧」這種話。他只會想到，這人絕對是個碰瓷的，只想趕緊甩鍋。

黑色身影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擁擠的人群，馬上就要消失在拐角處。

「知道了。」

那人見狀，急忙拔腿跑了。

「我們今天要去的是長途汽車臨時客運站，據很多乘客反映，那地方的扒手特別多，已經連續一個月有不同的乘客被扒，應該是團伙作案。今天我們偽裝成乘客混在人群中，觀察一下他們是如何行動的，把手機錄像還有隱藏針孔錄像都給我準備好了，別到時候掉鏈子。」

「好的，領導。」趙糖看了一眼身邊的曹珂。

「那你的手插在兜里幹嗎呢？」曹珂笑道。

車上的幾個人異口同聲。

曹珂還是一臉笑眯眯地看著她。

她為自己的演技和手法充分點了個贊，微微一笑，和*圖*書準備把錢送回去，正要原路返回，轉身便看見一個推著外賣小貨車的男人用直勾勾的目光盯著自己。

臨時客運站是為了方便旅客坐車設置的一個停靠點，地點在榕城西街。這地方四通八達，前面是一大片商業辦公樓，後面是幾個正在施工的樓盤，旁邊不明顯的拐角處有幾條有些窄小的小路通往各個小區里，很隱蔽，是扒手藏身伺機而動的好地方。

他說：「如果你敢去偷東西，我就親自廢了你的手。」

趙糖把錢塞進自己的兜里，然後擺擺手：「走吧。」

曹珂沖趙糖笑了笑，趙糖撇開目光。

趙糖其實就是貪圖個好玩，沒想做什麼壞事，她永遠都記得父親在教她如何快速偷人錢包的手法時說的一句話。

「今天我們要暗查，就算看見了一些不法現象，也不要逞一時之快就擅自行動，我們要做的是還原社會現實，而不是實現你們的個人主義，聽懂了嗎？」領導在車上就開始絮叨這些話。

那一瞬間，她彷彿看見男人的黑瞳里，有深不見底的潮湧，把她淹沒在裏面。

有一輛長途大巴車緩緩開來準備停靠在站點。

「拍好了，我們走吧。」曹珂看了一眼剛拍好的視頻，然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