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其實我……唔……唔……」唇齒中的尾音被堵住，林佳一在黑夜中瞪大了雙眼，然後只能看見李昀黑色的頭髮。

「你……」短暫的甜蜜過後，林佳一的煩惱再次佔據了整個大腦。

電話那邊突然變得亂鬨哄的，有護士在說話：「你可以選擇辦出院，也可以繼續留在醫院，但是既然已經確診了，還是回家休養吧，他的時間不多了，你們還是好好陪陪病人。」

蘭芳說：「來見他最後一面吧，算我求你了。」

「你怎麼了？」李昀還是叫不出口「蘭姨」兩個字，那種感覺就像有刺在他心臟上戳，不是極致的疼，卻足夠要人性命。

她的手指很柔軟，點在他胸膛的力道軟軟的，撓得他心裏痒痒的。

林佳一瞅他，無奈問道：「還睡不睡了，你先放開。」

蘭芳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終於穩著聲音說道：「你爸不讓我打電話給你，和_圖_書是我自作主張。李昀，不管你是怨我還是怨他也好，你來看看他吧。」

「你聽沒聽見我說話啊？」林佳一發現他在走神，無奈道。

所以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叫了爸。

早晨的第一縷陽光如期而至，林森還在酣暢淋漓地做著美夢。

「喂。」

林佳一還是不安生，抬起頭，用手捏住李昀的下巴，有一種大爺調戲小媳婦的姿態，眼睛鎖定他眼底流露的所有情緒：「你別想瞞著我，我跟你說，不管你心裏是怎麼想的，或者哪怕你有些不滿，也一定要和我說，不要總把事情放在心裡。我現在是你的女朋友，你不跟我訴苦你跟誰訴苦啊？」

話雖然是這麼說，林佳一擔心的主要還是林母那暗潮洶湧一撥又一撥的言語攻擊，會把人的心理防線擊潰。

他沒注意到自己的言辭發生了變化，如果是以往，他一定只會問一句「他怎麼了」www.hetubook.com.com，可是他在蘭芳的哽咽和欲言又止中隱隱有些不安。

「嗯？」

「嗯。」

「你爸他……」蘭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空曠，抽泣聲越來越清晰，「你爸他……」

他就像一棵有沉痾的樹，遇見了林佳一這隻啄木鳥，在時間的推動下，他被這隻啄木鳥吃掉了，同時他的病也徹底痊癒了。

李昀聞言不為所動，身體的重量如泰山一般壓制著她，兩人穿的是單薄的棉質睡衣，手腕腳踝裸|露出來的肌膚互相摩擦。李昀牢牢抓著她的手指，任憑她如何掙扎就是不放開。

李昀聞言神色大變，語氣也重了幾分：「你們現在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

李昀被枕頭底下手機振動的聲音吵醒，他半眯著眼睛皺著眉摸出手機，在狀態迷離的情況下接通了電話。

「我都聽著呢，只要是你說的我都聽著呢。」李昀的聲音像水和*圖*書一樣平靜溫柔。今晚他說了很多不像他平時會說的話，讓林佳一有點發矇。

那晚李昀留在了林佳一的房間里，不過兩人只是相擁而眠。林家父母起得早，為了避免被發現，李昀破曉時分便回了林森的房間繼續睡覺。

林佳一見他敷衍自己，無奈哼道：「你讓我起來。」

李昀此時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了，他從床上坐起來，深藍色的睡衣把他整個人襯托得非常憂鬱。他擰著眉，一字一句地問：「我爸怎麼了？」

這種不安把他渾身的細胞都刺|激得敏感起來。

「喂……哎……」兩人的位置一瞬間發生了變化，林佳一被李昀抓住手指，然後被翻身壓在了下面。

「喂……」林佳一開始緊張了，她期待又害怕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話音越來越小，甚至開始有些飄，「你……聽沒聽到我說的話啊？」她說完緊張地眨了眨眼睛。

林佳一一邊強烈要求，一邊www.hetubook.com.com用手指點著他胸膛。

月光照在林佳一飽滿的額頭上泛著白色的碎光，她準備入睡，所以散著頭髮，李昀的手指纏繞在她的黑髮里慢慢地撫摸。

李昀心中一動，他發現自己會喜歡林佳一的理由其實很簡單。

「李昀。」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叫他。

他心裏隱約有了猜測。

蘭芳哽咽答應著。

蘭芳的哭聲斷斷續續從聽筒里傳出來。

他的直覺告訴他——李章可能真的發生什麼事情了。

李昀心知肚明，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他自己根本沒放在心上。

良久，李昀被婦人沒完沒了的哭泣弄得心煩，自知又不是亂髮脾氣的時候，所以他是第一次耐著性子和蘭芳說話：「你先別哭了，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在她的認知里，李昀從來不是一個會把甜言蜜語掛在嘴邊的男人。

「我……」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他也許會故意說葷hetubook.com.com話逗她，也會故意調戲她，但是很少像現在這樣緊緊抱住她，然後認認真真地和她講一句軟綿綿的情話。

「喂。」李昀嗓子發乾，聲音很啞。

對面是一陣哭哭啼啼的女人聲音，他迷糊中感覺莫名熟悉，然後睜開雙眼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一個陌生號碼，不過是榕城本地的號碼。

李昀其實早就有打算，他要找一個機會單獨和林母好好談一談，關於自己破碎又分離的家庭。他的家庭的確不夠健全和完美，可是他需要用自己的方式讓林母了解到，即使這樣的他也絕對是可以託付的人。

「我想你了」這簡單的四個字在這個夜裡像是燃燒的火焰，熾熱又明亮。

身下是柔軟的羊毛地毯，呼吸被李昀濃厚的氣息包圍。

「嗯。」室內的氣溫高得讓他嗓子開始發啞，就連發出一個單音節也莫名低沉。

李昀的大腦瞬間炸裂了，有數不清的念頭躥出來，他只記得掛斷電話前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