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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斂了驚疑的目光：「姑姑，我自小便被女冠收留，在道觀長大，女冠對我不僅有養育之恩……」

「乖孩子，」宮主欣慰點頭，「我命人帶來了你愛吃的酥糖。」

她親手將阿鈺送到聞人長羽的面前，為的就是親眼瞧一瞧被世人誇耀心腸仁慈的道中仙面對同門師妹留下的唯一骨血會怎麼處置。

可阿鈺是她弟弟唯一的血脈，她怎麼可能任由妖界唯一繼承大統的血脈流落凡間？為掩人耳目，她潛入凡間，重重偽裝化身為道觀女冠，將阿鈺帶在身邊撫養。

……

她愛吃酥糖，只有女冠知道。

她狠心以阿鈺為餌，為的是讓聞人長羽心生不安，讓他時刻記住，他是害死凌域的推手，是玉帝手中揮向他們的利刃。

「怎麼了？」

對狠毒心硬的偽君子生了情愛，最叫人痛苦，她不過是在幫阿鈺。

聞言，旭娘有一瞬的詫異。

若說搖頭：「我不累，姑姑。」

斷情絕愛的戰神因攬罪ｈtｔｐs://wｗw•hetuｂｏok.ｃoｍ•com而貶守著雪山林的一座冷宮觀，出入凡間時佯裝成藥販。她倒想看看，斬斷情根不問塵世，心狠欲滅妖族的道中仙若見到阿鈺，他會如何做。

宮主步子緩慢，一路懸挂著的燈籠隨風晃得人眼花。

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她不知道的是，將阿鈺推到聞人長羽面前，生了情愛的人是最痛苦的……

那些前塵往事啊，雖希望阿鈺莫要回首，但她自己卻一直沉浸在內無法自拔——

只收男弟子，卻破戒收下了阿鈺，她猜啊，定是他心中有愧，才將阿鈺留下。

「姑姑。」

「宮主，」旭娘揖手，「旭娘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姑姑。」

「嗯？」自打若說認祖歸宗，接管妖界，慢慢學習打理妖界事務，宮主一直提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當年聞人長羽因心軟而救下阿鈺，為瞞天過海，特封了阿鈺身上的仙妖氣息送入m.hetubook.com.com凡間，欲讓阿鈺以凡人之軀過完平凡一生。

宮主牽著她的手回殿，掌心的溫暖與熟悉讓若說有些發怔。

「是。」旭娘乾脆回答。

「阿鈺，」宮主臉上掩不住的喜色，抬手理了理若說鬢角的散發，「這幾日，你日日清晨去你父君與娘親木牌前祈福誦禮，他們在天之靈定會欣慰的。」

「阿鈺！」宮主急急打斷她，一副心虛的模樣，「過去的事無須再提。」

妖界繼任妖君丘岑鈺認祖歸宗，下令赦免一眾犯錯小妖，舉辦十天十夜的百里賀喜點燈大遊行。

待壯大妖界力量，聚攏人才聯合對抗天界，報了仇，她就真的了無心愿了。

本想在她及笄之年便告訴她一切，接她回妖界，可是，與聞人長羽在凡間長街上的偶遇，讓她心中生了一計。

須臾，殿門一閉，旭娘便從長廊拐角現身。

對，是在幫她！

她與觀仙，不知何時，一霎便殊途了……

若說垂眸：「這是我應該hetubook.com.com做的，這些年未盡的孝我想慢慢補上。」

是啊，她的姑姑可是妖界宮主，法力高深，她從前的事姑姑要是想知道，勾勾手指頭便能一清二楚。

「本就是虛的東西，留著也無用。」宮主喃喃，好似是對旭娘說，又好似只是說給自己聽。

若說張了張嘴巴，卻什麼都沒說，張開懷抱輕擁了擁宮主。

她坐在鏡台前，取出藏在妝匣底層的一塊通明剔透的美玉，反覆瞧著，直至瞧得眼前因氤氳而一片模糊。

「終南的那座道觀，去毀了吧。」

自從她回了妖界，她每天晚上入眠都困難，更別說午睡了，躺下便輾轉反側，哪怕殿內爐火烤得溫暖如春。

「姑姑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酥糖？」姑姑與她從前未曾見過面，自從她來了妖界，也從未告知別人她的喜好，就連觀仙也不知道。

宮主腳下一踉蹌，手撐住廊壁才站定身，眸中瀲瀲，朱唇被咬得鮮血淺溢，阿鈺，你莫怪姑姑心狠……

若說一震wｗｗ•ｈeｔｕｂｏｏk•ｃoｍ•ｃｏm，抬眸定定地瞧著姑姑。

如今事已敗露，她就等著聞人長羽如何向那玉帝老兒請罪，她真想知道，明面上剛正不阿、待人處事正義公正的玉帝如何處罰聞人長羽？要是得過且過，怕是六界皆頗有微詞，他這高高在上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若說向父君與娘親木牌祈福行禮后回殿，便瞧見姑姑與旭娘商量她行大典的事宜。

宮主憐愛地撫了撫若說的臉：「好好休息，近來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妖界禮儀學得太累了？」

殿內，待宮主離開，若說便從床榻上起身，著一襲月白色羅裙站在殿正中的纏藤綠蔓窗欞前。

宮主一揚衣袖：「不知當講不當講，就不必再說了。」

遇上妖界七百年的喜事，宮主嘴角都掩不住地上揚，吩咐旭娘妖殿一切都需打理好，大典事宜需儘快提上日程，一點差錯都不能有。

宮主欣慰一笑，轉身吩咐旭娘讓伺候的人多加上心，萬不可有一絲怠慢。

她眼裡的疑惑分明，宮主眼中閃過一和圖書絲慌張，很快便鎮定下來：「我是你姑姑，你愛吃什麼我當然知道。」

宮主被若說一抱，騰地升起的怒火驟然一滅，抬手拍了拍她的背，閉眸長嘆一聲：「阿鈺，姑姑是想你往前看，不想你再望回頭路。」

當初阿鈺仍在襁褓之時，她親手給阿鈺喂下催情生愛的果子。如今，她需阿鈺回妖界接任大統，又化身途經路過的老嫗，將絕情斷愛的毒果親手給了阿鈺……

當年他如此重罰生生拆散逼死凌域他們，此仇不報難解她心頭之恨！

她雖是阿鈺的親姑姑，可也是妖界的宮主，不得不為妖界眾生考慮，當年凌域以一己之身才換來的安寧，她絕不能以此來冒險。

待挑個吉日，舉行妖界繼任妖君大典，昭告六界，妖界第一女宮執掌妖界，天下共喜！

「我知道的，姑姑。」若說臉頰輕靠著宮主的肩衫。

掩于雪山林中的宮觀、一襲墨青衫的觀仙、嘴硬心軟的鐵傘、鬧騰的紐蝠、閑散瞎混的山雞香香……對她來說，好似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