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決斷
李耀玄睜開了眼眸,眼神帶著若有若無的笑:「你知道么?你若晚走一些,那許家三子興許會直接殺了你。」
李耀玄閉眸輕笑,略顯自嘲:
「但同樣也是朕最厭惡他的地方。」
「今夜筠慶他沒有回來便說明他心底已有定策,縱使將他抓回來也改不了他性子。」
……
「朕該做決定了,朕也確實有些乏了。」
月色入室,光影晦暗。
太子已無意大統之位,三皇子去意已決,那麼所剩之人也便已然明了。
李耀玄回眸看來,死氣瀰漫的眼底帶著一抹好笑:
聶公公呼吸略微一滯,聲音帶著些許顫抖:
李耀玄略微垂眸,盯著自己不受控制微微顫抖的枯槁手掌:
「……奴婢惶恐。」
「陛下,不若讓奴婢去……」
聶公公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小步上前,侍立於李耀玄側後方。
「陛下您的意思是……」
面對步步緊逼的相府許家,即便有著勝算,李筠慶大概率不會做任何反抗,直接開潤,只顧自己安樂,不管外界洪水滔天。
聶公公瞳孔
和*圖*書略微一縮,連忙試圖解釋自己退卻的原因:因為時間已經晚了。
即便三皇子被帶回來了,聖上也不會將位置傳給他。
「筠慶那小子比你想象中的更聰明,他懂朕的心思,亦懂他那皇長兄。」
在這超凡的世界,低微的修為很好針對。
「朕說……」
太子意欲讓賢的念頭瞞不過李耀玄這位看了他一生的父親,輕聲笑道:
宰相三子許長天上朝受封。
聶公公斟酌了一瞬,說道:
「那陛下您對未來的謀划……」
李耀玄略顯倦怠地掃了對方一眼,輕聲重複:「……朕看到了。」
聖上意思他懂了。
「大伴。」
「聖上待奴婢恩重如山,理應如此。」
「三皇子只為……自己而活?」
兩日後,夜。
聶公公額頭緊貼著冰涼的地面:
「奴婢在。」
……
李耀玄輕輕地靠在了座下龍椅椅背,十指合十置於腹前,似是嘆息般地說道:「若沒有這許長天,僅憑他那長子,朕現在的選擇會多上很多。」
聶公公小心翼
和-圖-書翼的抬眸瞥了一眼案桌后神武不復的纖瘦老者。望著窗外月下清湖,李耀玄蒼老的眼眸中的神色逐漸恍惚,忽地喚道:
「陛下,奴婢無能,未能完成您的囑託。」
李耀玄身著單衣,外披皇龍袍,面容蒼老,滿臉皺紋,渾濁的眼眸平靜瀏覽著御前奏摺,面無表情:
「大伴,下去吧。
思緒至此。
「……」
已然換上御賜蟒袍的聶公公跪服於那御案之前:
「陛下,您不管做出任何選擇,對於您自己而言都是對的。」
嘉景帝邀大炎宰相許殷鶴、大炎國師冉劍離,北上共狩仙鹿于龍皇林,遣二皇子李詔淵領軍護送御駕。
一瞬的對視后,聶公公便將頭低了下去:「望陛下明示。」
早在滅蠻之戰開始之前,李耀玄便看出了他那宰相培養許長天的打算,但那時的他並不在乎。
九龍山巔天池靜謐,一座閣樓佇立湖心。
「奴婢僭越。」
聶公公一怔,細聲道:
「許長天並未與你說笑,那記術法確實只用了三成左右的威能,你的m.hetubook.com.com功法道蘊瞬殺不了他,但他可以藉此瞬殺於你。」
砰。
因為強行傳位於他,將他扶上了那個位置,估計也只會在將來的某個清晨能看見他潤走前,留在皇宮內的告別信。
聶公公沒動,聲音依舊恭敬:
這位皇子不會顧及李姓天家的延續。
聶公公不吭聲了。
……
「既然如此,陛下您年輕時為何不……」
即便在相國府全力培養下修行,在他大限來臨之際,許長天也最多只能有融身境左右的修為。
似是染了風寒,李耀玄掩嘴輕咳兩聲,聲音平靜幽然:
許長天的異軍突起確實太過突兀,巨大的變數打亂了聖上對大限到來后的絕大部分規劃。
若是沒有許長天,皇權興許會回到聖上登基之前的模樣,但卻能保住李家天下,而相府則必亡。
「咳……咳咳……」
矛盾爆發,處在漩渦的中心地帶,只要願意付出代價,對方便絕無倖存的可能。
思緒剛一閃過。
「如今想來,真是有些悔不當初。」
總領司禮監數十年,聶公公自然知和圖書曉生死道蘊,低聲道:
「呵……起來吧。」
李耀玄並未表露出任何氣惱與憤怒,只是說道:
「許長天確實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但昭淵他又何嘗不是呢?」
「陛下您難道……」
李耀玄聞言搖了搖頭,繞過了御案,走至窗欞前,負手而立。
想到這,聶公公心底已然瞭然。
李耀玄蒼老倦怠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李耀玄緩緩坐直了身子,看著這大伴眼中的愕然,淡笑道:「你也不必驚訝,術法相剋罷了,生死道蘊在手,就連朕全力施為都瞬殺不了那小子。」
說起此事,李耀玄的聲音帶上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李耀玄緩緩靠在了龍椅靠背之上,斜眸瞥了窗欞外的夜空,淺笑道:
聶公公一怔,道:
作為跟隨了李耀玄一生的大伴,他興許不是最懂這位陛下的人,但絕對是這位陛下最信任,以及最了解這位陛下謀划之人。
「你覺得朕可笑么?」
「你看人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勁啊。」
「三皇子應當糾結了許久,方才願意離去。」
御案之後,燭和圖書火搖曳。
「陛下,奴婢並非膽怯,若當時……」
想至此處,聶公公低匐于地面的身姿略微撐起,輕聲建議:
自龍椅之上起身,李耀玄看著眼前這偌大天下唯一能夠信任之人,柔和地笑道:
聶公公垂著眼帘,輕聲道:「按時間來算,三皇子還未走遠,若是那許長天願意去追,將他追回來應當不難。」
「朕看到了。」
「許殷鶴的運氣不錯,這他這三子的成長速度著實快得有些出乎預料。」
「……」
「你隨了朕一生,到了如今這一步,朕不可能再動你,又何必一直如此謹小慎微?」
「奴婢知罪。」
「去殺了他?」
「即便到了如今這個不能再猶豫的時間,朕依舊在猶豫。」
「人生在世,總會有在乎東西,權力、理想、亦或情愛,有了這些,人便會猶豫糾結,但筠慶他從小就在克制自己,讓這世上沒有能讓自己糾結的人和事。」
話說一半,他便在李耀玄那渾濁的注視下將後半句話咽了下去,重新匍匐于地:
「是啊,這便是朕最欣賞他的原因。」
翌日清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