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一嘆
李昭淵鬆開了刀刃,下意識後退了半步,看向許元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怪物,心髒的跳動不自覺的加速,鮮血順著他的指尖滴落雪地亦是毫無察覺。
李昭淵的一生是一場悲劇。
到了那時機。
李昭淵看著這從出生起便立於雲端上的男人,開口問道:
李昭淵的才能,李昭淵的器量,李昭淵一切本不應在今夜終結。
別扯什麼許長天沒有九五之心。
想收權,便只有殺。
但時代的局限。
天際的飛雪轉眼間鋪滿了殿庭前的廢墟。
「你……找到了超出許相理想的追求之物?」
到了那等威望!
然後。
聯合許長天以肅反矯詔之論將他殺死,她確實可能憑著于軍中威望與嫡系正統血脈登基,延續與相府的合作,但同時當初限制她登基大統的桎梏也就都回來了。
……
此刻這個理由未戰先降。
「許長天,孤做錯了什麼?」
眼帘微抬。
未央宮前的兩個男人都陷入了沉默。
「動手吧。」
李昭淵方才幽幽地說道:
……
他的很多眼界已然超出
和圖書了時代局限。勝負已分,這是他留給自己體面。
聽到這個問題,許元微笑著說出了早已深思熟慮的回答:
「你所描繪的未來竟然讓孤有些心動,許長天。」
許元看著眼前已然準備赴死的李昭淵,沉默著握住了對方遞來的刀柄,但卻發現對方握住刀刃的手依舊在用力。
李昭淵輕輕一嘆,緩聲道:
「你想要未來,孤認可了,你說若換個地點,換個身份相遇,興許現在的結果會有所不同?」
終究是不甘心……
「其實你可以與孤溝通的,孤……一直想找一個未來。」
許元認真思忖少許,終是搖頭道:
許元徹底從對方手中接過了那柄帝王之刃,以袖袍擦去其上血跡,平淡地回道:
「開民智,佈道天下。」
夜更深了。
許元沒有附著任何術法。
因為李清焰的到來。
感受著生機的快速流逝,李昭淵看著面前男子,帶著些許希冀問道:
不過臨死之前。
「我想。
在相府的叛亂的高壓之下,曾經制約李清焰讓其無和_圖_書法登基大統的桎梏都將被摧毀,皇族的勢力將會毫無阻礙的團結在這位素有軍望的皇女周圍,將其推向大位。
大炎千年國祚……
他倒是很想問問那位皇妹是怎麼想的。
胸插帝劍,李昭淵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未央宮前的雪地之中,黑髮染雪,垂著眼眸緩聲低語:
李昭淵聞言神色瞬間瞭然:
「你什麼都沒有做錯,站在你的立場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堪稱完美,但可惜我從你身上看到不到未來的可能。」
李昭淵散去了周身的功法。
未央宮前。
……
他對他厭惡早已隨著登上極位而淡去。
終是限制了這個從地獄艱難爬出的男人。
許元輕輕笑著:
武成侯府興許不會反對,但皇黨重臣中不止武成侯,擁有兵權的人也不止武成侯,那些人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同意許家之主的枕邊人登基九五?
李昭淵亦沒有運轉功法去療傷。
「孤是認真的,你賜給那些黎庶修為,賜給他們知識,他們不會感謝你,只會把這些當做理所應當,然後貪和*圖*書婪地向你所求更多。」
禁軍向北,黑鱗向南。
「除了此刻,你覺得我可能說出口么?」
終究要化作一聲興嘆。
「嗯。」
屆時沒了這些人,你拿什麼去和相府斗?
不知過了多久。
「一旦說出來,別說其他人,就連你相府最親近的嫡系高層都會一起反你,你這是掘他們所有人的根。
李昭淵微微一怔,眼神古怪:
「是什麼。」
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
而一殺便必須是一整條線。
這讓他握住刀刃的手更加用力,手心鮮血順著帝刃刀鋒無聲流淌,滴落在積雪暈染開一片嫣紅。
平舉起帝劍緩緩刺入了眼前男人的胸膛。
「呵……此事上一代已經在做了。」
「嗯,我知道,但那將會是一個人間仙朝。」
「也對。」
他不想坐,也必然會被推著坐上去!
帝安的戰事烈度逐漸降低了下來。
許元安靜了片刻,低語道:
願賭服輸,此世的輸贏於他都已然不再重要。
以及先帝的培養方式。
但也僅是少許,李昭淵笑著開口:
「和圖書這等未來何人能不心動?」
「天意要降臨了,就在帝安。」
相府今夜的兵變來勢洶洶,哪怕有著防備,帝安之役也註定會以皇族的失敗而落幕,他之所以堅持至此,便是念著他縱使身死,亦會有李清焰會接過大炎皇族的旗號。
許元頷首。
「世間千古,能有幾對嘉景皇相?」
「民雖微末,但亦有合力,當這場變動進行到一定程度,那群黎庶便會拿著你賜給他們東西來反你,屆時你當如何自處?」
「你瘋了。」
李昭淵自然也沒了繼續戰鬥下去的動力。
溢出鮮血瞬間染紅了他身上的蟒袍。
他治下的無歸軍在此封建皇朝之中能夠做到對沿途百姓秋毫無犯。
「若那些反我的人,能拿出令我信服的新秩序。
話落。
許元沉默了一瞬,平靜的低語道:
「嗯。」
李昭淵快速在腦海中推導著這個未來:
「這個理由並不能成為你在這個節骨眼,冒如此風險發動內亂的理由。
嘉景四十八年,二月初六,太子淵病逝,朝臣諫皇女焰,新皇登基大典延期七日https://m•hetubook•com.com。
「也許吧。」
李昭淵與許元沒有上一代皇相之間那一同縱橫數十載的羈絆,但這一刻李昭淵還是明了對方話中的意思。
「嗯。」
他能在這超凡的世界看到民雖微末,亦有合力。
許元不置可否:
李昭淵沉聲問道:
「……」
許元最後拍了拍李昭淵肩膀,漠然的與其擦肩而過,背對矗立山巔的未央宮向著山下行去。
「我會笑著迎接那一天的到來。」
李昭淵深吸了一口氣,死死凝視著許元:
大炎朝堂最精銳的兩支軍隊開始分批從戰場中心撤離。
「今夜的內亂,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別說實現你那理想,就連上一代皇相欲行之事都將化為一炬。」
到了那個位置。
「他若降臨必然是為殺你這劫難,你確實無法信孤,孤也確實不值得信任。」
李昭淵看著那踏雪朝著自己走來的男人,手中帝王之劍泛起一陣森寒漣漪,反握著刀刃將刀柄遞向了走至近前的他。
「不過。
他看到了他眼底的不甘。
屆時。
「也是,可惜了。」
在笑聲中。
「我是指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