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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呀？就一個小新人，組裡還專門給我請替身？」秦北梔說著說著就笑了，「再講了，那一幕要露臉的，賺一份錢做一份事，我自己能行。」

穆淮亮著眼睛望她：「可是……」

就像她說過的，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她也確實是拼盡了全力。只可惜，秦北梔撐了幾輪，到了最終，卻仍因為演員與角色相似度的問題被篩下來。然而凡事都是有兩面的。這回她雖然沒有面試上那部電影，卻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甄導留了秦北梔的聯繫方式，說如果以後有合適的角色會聯繫她。

她說得雲淡風輕，林清頌便也不再多做評論。

穆淮想說什麼，最終也沒說出口。

如果不是林清頌忽然開口，秦北梔幾乎都要睡著了：「我怎麼知道？」她含含糊糊說，「倒是你，年紀輕輕得了我姥爺的毛病，真夠行的。」

作為一個「從入門到得頸椎病」的專業，三年多的時間下來，林清頌的脖子越來越酸了，她和余宙的約會地點也從各個浪漫有趣的地方變成了一起看中醫。她想她會永遠記得這一天，一個妙齡少女，一個清朗少年，他們手挽著手，從學校走到了中醫館，然後雙雙被診斷出頸椎勞損，和_圖_書接著，他們並肩坐著，接受拍打按摩。

兩個人抱了許久才分開，也是分開之後，穆淮才看清秦北梔今天的樣子。

林清頌覺得驚訝：「沒有替身嗎？」

寒風裡，秦北梔化了精緻的妝，穿得卻單薄。零下的溫度，周圍人來人往，都是羽絨大衣，而她身著淺灰色毛衣，毛衣的領口很大，她小小尖尖的下巴半掩在領口裡，下邊的緊身牛仔褲襯得她的腿形特好看，除此之外，在外邊，她就只罩了件不保暖的米色長風衣，看上去像是造型用的。

大概是感慨太深，因此，有好長一段時間，林清頌的簽名掛的都是：洛陽親友如相問，就說我在跑代碼。

卻還好，沒過多久，秦北梔轉身，小車往前開，穆淮透過半關的車窗，看見駕駛座上坐著的捲髮女人。他在心裏長出一口氣—

秦北梔吐吐舌頭：「哪有？這不是問問你嗎？」

她在「唔」什麼呢？等她醒來問問好了。但現在還是讓她再睡睡吧，畢竟，她這副模樣是真讓人心疼，她看上去真是太累太累了。

她眨眨眼，沒幾分鐘就聽見那邊傳來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我……」

「住口！」秦北梔動作強硬，把外套給他和-圖-書披上，「聽我的，不許反駁。」

林清頌「嗯」了一聲，偏過頭看她。

秦北梔本就清瘦，大學期間又為了塑造形體每天鍛煉加節食，幾年下來，整個人都沒幾兩肉了，便是從前摸上去柔軟的一雙手，現在再看，都是一摸一把骨頭。

「欸，你們會有什麼職業病嗎？」

甄導語氣隨意，那句話也像客套，因此，秦北梔雖然感激，倒也沒有十分放在心上。卻沒想到，不久之後，甄導還真給她介紹了一個角色，讓她過去試試。

簽完合同的那天，秦北梔給穆淮打了電話，穆淮在遙遠的另一個地方一蹦三尺高。恰巧他們的專業考試時間早，揣著滿心激動，他一考完就長途奔波來了北京。

他站的位置角度不太好，看不清車裡的人，只能看到她從副駕駛的位置下來，繞到這邊的車窗和裏面的人笑著講話，神態動作很是親昵。

許久之後，大抵是夢囈，她「唔」了一聲，林清頌眨眼輕笑。

秦北梔任他擺弄：「今天去面試，這身是找了室友幫我搭配的，因為怕破壞穿搭，加上那兒也沒地方放東西，想了想，就這麼去了。」

那是誰？

有了目標之後，秦北梔的生活肉眼可見地忙碌起和-圖-書來。

是個女人。

這個地方男女是分開的，並不在一起。

林清頌和秦北梔躺在相鄰的兩張小床上，她們閉著眼睛，感受著按摩師精湛的手藝，時不時被按得哼哼兩聲。

「一起去吧。」穆淮順著她的手捏了捏。

「好好休息吧。」林清頌用氣聲對她說。

林清頌反駁：「我這是職業病，職業病！」

秦北梔真不愧是學表演的，在她清醒的時候，沒人看得出她的疲憊，可她現在睡熟，那濃濃的乏累便湧上來，再藏不住了。

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和想走的路，每個人吃的苦都是不一樣的。

「你這還沒入職就得了職業病。」秦北梔敷衍地給她豎了個大拇指，「敬業，不愧是你。」

林清頌嘆一聲，看來她是真的累了。

「我貼了暖寶寶，外邊看不出，但裏面穿得多，這種天氣扛得住。倒是你，剛下火車就趕過來，別等會兒風一吹病倒了，好不容易來一趟，還沒辦法陪我。」

末了，他也摸摸她的頭：「下午出門，多穿一件衣服。」

她說著，把外套脫下來。

這時，秦北梔看見他，驚喜之餘，幾乎是小跑著撞進他懷裡：「你怎麼來了？」

「嘶……你說他們在那邊也被和_圖_書按得這麼痛嗎？」

「不會的，我有練過。」秦北梔一臉得意，「演員的職業特殊，三伏穿棉襖，三九穿短袖，暑期裹著棉被跑，冬天淋雨下水潭，這都是正常的事情，就當我是提前體驗吧。」

穆淮對秦北梔的學校很熟悉，安置好行李之後，輕車熟路就到了她的宿舍樓底。只是沒想到，他剛剛站好，掏出手機，就看見不遠處她從一輛小車上下來。

林清頌想，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明星氣場。

秦北梔的嘴皮子很厲害，林清頌從來都說不過她。

那個角色不大，可它是要上院線的電影作品，重在含金量。當時秦北梔正巧剛在一個網劇里跑完龍套，接到這通電話，連忙開始準備。這一回，她做的功課和努力沒有白費，她真的拿到了那個角色。

真羡慕穆淮啊，有一個這麼好看又可愛的女朋友。

「廢話，你要是不去看我不打死你？」秦北梔語氣囂張，但囂張也就只那一會兒，沒多久又笑回來，「不過我也就幾個鏡頭，正片里還不一定能留得下，到時候再說吧。」

也是因為這樣，她和秦北梔約的地方是一家按摩保健中心，正規的那種。

「那你這個戲什麼時候上？我和余宙一定去看！」

「我想和圖書你呀。」穆淮回抱住她。

「沒有可是。」秦北梔拍拍他的頭，「我不知道你今天會來，還和清頌約好了下午出去，喏，正好你來了，我也不用當電燈泡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她牽著他的手，「還是你想休息？如果你累了，我就放她一回鴿子，咕咕咕。」

秦北梔閉著眼睛，仰躺在那兒，氣質卓絕，五官精緻，哪怕不說話也叫人移不開眼。

「我們？」秦北梔想了想，「風濕算不算？我不久前剛剛下了趟水，零下的溫度，水也沒加暖。鏡頭不過關，我們就來來回回地換衣服吹頭髮，反反覆復重拍，那天回去以後，我的關節疼了好久。」

她一頭黑亮的長捲髮鬆散披著，別了一半在耳後，穆淮給她攏了攏衣服，又用手捂住她被凍得通紅的耳朵尖。

「行了。」秦北梔抓住他的手，「我這個寒假回不去，要進組培訓，你什麼時候走？」

「怎麼不多穿點兒。」穆淮心疼地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罩在她身上。

「我這才剛到你就趕我走？」

「那也不能這麼冷著自己呀，凍壞了怎麼辦？」

而秦北梔不知聽沒聽見。

穆淮聽得滿臉無奈：「你呀……」

穆淮站在原地，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心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