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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審訊室的大門。

「就在那之後，大人……」芳青竹對眼前這位出塵女子有著格外尊敬的稱呼，語氣更是無比謙卑，「在那場變故之後，她便自己把自己鎖在了裏面，說什麼也不肯出來。」

下一瞬。

「她已經把自己關起來很久了，至少三天三夜沒動過口了。」

穿著一襲天藍色長衫，一舉一動之間布滿威嚴氣息的女子沉著臉，話語之間儘是無法掩飾的惋惜。

「都聽到了吧，聽到了就趕快出來！」

雲平沒有說話，銀寒雪冰也沒有說話。

……

「不是應該你來想么？」葉雨蟬白了他一眼，隨後又抱住身邊的張若雪，「就像當初拐走若雪一樣。」

話音未落，雲平右手掌心猛地煥發出一道淡白色的光芒。

「所以小冰兒，你作為老師的路，還長得很訥～」

「喂喂喂，這種時候就不要談這麼亂起八糟的都不知道有沒有的事了，還是趕緊想想怎麼把這丫頭弄出來啊。」

就連那用以審訊某些頑固分子的審訊室也是許久都沒有敞開過。

雲平放開了搭在林鳶腦袋上的手，旋即在小丫頭不解的注視下——

銀寒雪冰哪裡又會不懂得這些理，她哀聲嘆出口氣，驚世容顏上布滿了憂愁之色。

碰！

「當然很重要哦。」雲平兩眼彎成月牙，摸著小林鳶，頭卻轉向了銀寒雪冰，「寵愛和溺愛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愛，或許這是你對她喜愛的表現，但過度的喜愛，只會害了她。」

果然，小學生最……

張若雪一愣，旋即俏臉一紅。

青年的語氣是那樣篤定，像是認定自己絕對不會出錯一樣。

雲平把身子靠在牆上，雙手抱胸，死魚眼高高掛起，「於是，你們打算怎麼辦，暴力帶走還是苦苦相求？」

自己最喜歡的徒弟不僅朝著自己展露出的驚天的恨意與殺意，甚至還用匕首捅了自己無數刀——雖然是雲平替她擋了，但每一刀卻依然像是捅在她心頭似的。

「是的，如果一定要說她欠我什麼的話，那便是這個了。」

「一開始，我只是為了讓她接任宮主，但後來，我喜歡上了那種感覺，那種看著她一步步成長的感覺，所以我認為我所給予的一切是值得的。」

「所以老流氓你想怎麼樣？」

審判宮二層。

「我的想法……」銀寒雪冰苦笑了一下，「我的想法如何，又有何用？我希望葵兒從此以後走出陰影，不再自責，希望葵兒相信我並沒有怪她，希望葵兒能夠好好hetubook.com.com地活下去，希望她不要再欠我什麼。」

雲平都察覺到原本乖巧的貓咪林鳶快要搖身一變化身猛虎咬自己了。

葉雨蟬目不轉睛地盯著雲平那張好似無事發生的臉，望著他伸手撫摸林鳶小腦袋的樣子，好似確定了什麼一樣。

得，修羅場不可避。

老流氓一臉老神在在吐出的話，卻也真有那麼幾分道理。

而樊洛葵的心結，只有銀寒雪冰能解開。

她看向了雲平，語氣中帶著幾分懇求。

雲平接下了芳青竹未能說完的話，結果這話才剛說出口，就迎來了在場其他人的白眼。

她委屈地噘起嘴，淚花在眼角閃現。

然而——

「看來她受到的打擊確實不小……」

「行了。」

雲平瞅了一眼銀寒雪冰擔憂的神情，換位一想，也的確是如此。

「但是她欠你的東西絕對不會歸於虛無，欠下的東西倘若不償還，那麼此生此世乃至永生永世都無法被抹消，把自己關起到死這種逃避行為，純粹就是懦夫之舉。」

這個抱頭蹲防所帶來的萌殺感，比起某位葉姓女子高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林鳶這丫頭哪兒能想到雲平會突然對自己出手，小小的身軀整個蹲伏下來，抱著泛疼的腦袋，水靈靈的大眼睛瞪得老大，可憐巴巴地望著雲平。

雲平滿臉笑意地看著與銀寒雪冰抱在一起的樊洛葵，他剛才那番話，純粹是為了引出這丫頭而已。

「說來這件事也怪我，如果我早一點察覺到樊東吟的陰謀的話……」

「所以，她所虧欠你的，是北冰宮的宮主之位。」

「那種東西，誰會去做啊……」

咚咚咚。

「都這種時候了，你能正經點說話么？」芳青竹嗔怪地瞪了老流氓一眼，「這倆都不行，如果沒辦法解開這丫頭的心結，她日後的修行之路必定坎坷無比，甚至可能會……」

銀寒雪冰緊咬下唇，她不解地凝望著面前的青年，似乎無法理解為何他會如此地針對樊洛葵。

嗚哇，又開始了。

「她的天賦很高，心性雖直，卻在修鍊一途很是堅定。而且在她的身上，我真的看到了當年欣葵的影子，她們母女二人都是我最喜歡的弟子，也都是我最看好的傳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大喊道。

葉雨蟬注視著雲平那張英俊的臉，此時此刻，他不再嬉皮笑臉，而是充滿嚴肅地把身子轉了過來。

「我說了這麼多，你也應該有所想法了吧？而且，你對於那www.hetubook.com.com個叫樊洛葵的丫頭，應該一直抱有某種希冀，對吧？」

順帶一提，他們現在說話並沒有使用傳音之類的方式，因此在審訊室內的樊洛葵也是聽得見的。

站在芳青竹身邊，一位美妙絕塵的女子微微蹙眉，開口的瞬間，一股清爽的風便刮過整個審判宮。

「走火入魔唄，和她老媽走一樣的路子。」

審訊室的大門被猛地撞開。

「被自己最喜歡的徒弟當著面捅了那麼多刀，要是她能替你想想你的感受，估摸著也不會幹出這麼蠢蛋的事兒了。」

審判隊作為北冰宮唯一的執法組織，其內紀律無比嚴明，也正因有了審判大隊的存在，北冰宮內那令人唏噓不已的惡意行為才會受到約束。

銀寒雪冰抬起頭，望著那偌大的【審訊室】三個字，怔怔出神。

「咋……咋回事？！」

一邊欣賞著鳶兒那倍感舒服的溫暖笑容，他一邊感慨道。

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珠中似乎充滿了睿智的光華，那抹黑光穿透了銀寒雪冰的肉體，直達她的神魂。

就算是受人矇騙，換做是雲平，恐怕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接受。

雲平瞥了葉雨蟬一眼，語氣依舊不冷不熱，「什麼叫我想怎麼樣？」

「她的確欠你了，而且欠了很多。」

葉雨蟬酸溜溜地回答道：「你不是都答應了你的老相好說要帶走那個樊洛葵么？你現在後悔啦？」

樊洛葵啊樊洛葵，這種性格的丫頭，的確是最不讓人省心的那種。

銀寒雪冰搖著頭，自嘲地苦笑一聲，「或許我本身就不適合當師傅吧。」

話音未落，張若雪那羞憤的目光就越過人群，朝著雲平瞪了過來。

芳青竹和銀寒雪冰似乎想為樊洛葵辯解些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過度的寵愛會變成溺愛。」

在雲平那彷彿看穿一切的目光下，銀寒雪冰再度開口了。

葉雨蟬這話直接就讓她回想起了當初和雲平他們見面的場景，這個老流氓把自己的神魂定住，還趁機摸自己屁股這事兒她還沒算賬呢！

雲平的話讓眾人陷入了沉默。

可老流氓卻不自覺地帶上了笑容。

老流氓環顧四周，發現了穿著一身紅衣靠在自己身邊跟一隻乖巧貓咪似的小鳶兒，他微笑著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鳶兒的小腦袋。

雲平一如既往地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隨手掏出一把花生米，扔嘴裏開始咀嚼。

「果然……當老師什麼的，最棒了。」

話到hetubook.com.com了這裏，銀寒雪冰再度深吸了一口氣，以此來平復自己的心情。

雲平眯起了眼，鄭重其事地問道。

所有人都彷彿在等待著什麼一樣。

況且樊洛葵本身就是銀寒雪冰最疼愛的弟子之一，她會提出那樣的要求雲平也不感到奇怪。

「或許當真是我寵愛過度了吧，其他的，我真的不認為有虧欠我什麼。」

這樣一來，樊洛葵從今往後便會以償還虧欠為目標而前行下去，她所有的罪惡感和自責感全都會化作前進的動力。

「你別說什麼早一點，早知道這種典型馬後炮扯犢子的結果論，你就說現在吧，你現在什麼想法？」

語罷又充滿歉意地看了眼銀寒雪冰，「剛才說錯話了，不好意思哈～」

「所以，如果要說她真的虧欠我什麼的話，她所虧欠我的，只是最初的那個希冀，那個成為北冰宮宮主的希冀而已……」

如果按照正常的勸慰流程，那他娘的不知道要勸到何年何月才能解開這丫頭的心結。

「那個啥，先等一下。」

「我為葵兒思考了很多，為她尋找大量的材料去為她提升修為境界，為她尋找最好的鍛器鐵料去打造屬於她的法器，為她指點功法上的疑惑，教她所有她能夠學會想要學會的一切……」

他低頭，看了一眼仍然時不時摸摸腦袋的林鳶，又抬頭看了眼兩位駐足原地，欣慰地看著師徒相擁場景的女弟子。

對付樊洛葵這樣的妹子，一直安慰她【沒事的，我不在意】，【沒關係，我不怪你】這種話是絕對沒用的，必須得用某種手段來讓她消除自己的罪惡感。

這幾天銀寒雪冰的情緒低落也是因為樊洛葵的事兒，這丫頭耿直的性格說好也好，說壞也壞，真要去評判個對錯，當真有幾分困難。

她們無法反駁，因為雲平的話本身就沒有任何錯誤。

「這完全不是審訊，反而更像是在審判了，這種無緣無故就把責任全部擔在自己身上，還自顧自地折磨自己，審判自己的行為，該怎麼說呢……」

「老師……你為什麼打鳶兒？」

實際上雲平感受得到，樊洛葵聽完銀寒雪冰的話后，尤其是那句【唯一虧欠我的就是北冰宮宮主之位】，可以說是整個人都炸了。

哪怕是身經百戰的老流氓都不由得長嘆一口氣，連忙轉移話題。

「唔……是這樣嗎？這個示範很重要嗎？」感受到雲平掌間的溫暖，林鳶頓時安穩了下來，眯著眼享受著撫摸，「如果很重要的話，鳶兒就和-圖-書不生老師的氣了！」

「只是做個小小的示範而已啦～」雲平見狀趕忙蹲了下來，滿臉心疼地開始摸著小林鳶的腦袋，「示範一下為師只會寵愛咱們家鳶兒，而不是溺愛。」

「可我不希望她背負對我的虧欠度過一生……我不希望她這樣。」

這裡是審判大隊精英成員的主要休息場所，每一間屋子所佔用大小都不會超過五十立方米，並且一間隔著一間，除了那灰木大門前所懸挂的數字以外幾乎沒有任何外觀上的不同。

咚！

——如果她沒有把自己聽覺閉鎖起來或者已經死翹翹的話。

芳青竹——審判宮的宮主，目前也是北冰宮的總宮主。

老流氓淡淡一笑。

「那種痛苦，可不是隨隨便便幾句心疼就可以蓋過的，雖然咱也明白，她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父親毒害自己，設計殺死母親這件事，但那件事早已過去了，該死的人也已經死了，咱活著總得看著前面，總是向後看，哪天掉坑裡了也只能怪自己。」

倘若是尋常，幾乎是不會有那麼多人圍聚在審訊室門前的，而且在審判宮二層圍堵起來也是違背審判隊內部條例的行為。

「長得很……么。」

「跟你的第二位媽媽道個別吧。」

這個手段，就是那個希冀。

話還沒說完，雲平就打斷了銀寒雪冰的話。

「總覺得太自以為是了。」

「她欠你的東西太多太多，的確，她可以一直把自己關在這個審訊室里關到死，死了也就一了百了，萬物歸於塵土，人是，物是。」

而且現在……

雲平笑眯眯地拍了拍手，望著一頭霧水的眾人，解釋道：「這玩意兒能暫時將我們的聲音全都隔絕在外，樊洛葵這丫頭是聽不到我們講話的了。」

望著在銀寒雪冰懷裡嚎啕大哭，宛若剛出生嬰兒一般的樊洛葵，以及那位始終冰冷的二十一極致眼角微微閃現的淚水，雲平嘴角微翹。

論及威嚴和權勢，理當是全場最高貴的人物。

完全無法控制住自己情緒的少女朝著銀寒雪冰撲了上去，一把抱住這位與其它人一樣呆愣原地不知所措的女子，哭喊得撕心裂肺。

「是嗎？」銀寒雪冰眯了眯眼，「我怎麼不記得我和你的關係是純潔的？」

「這話也不是這麼說啊，當初帶走若雪那純粹是個意外，哪兒像現在，這麼個妞，性格倔強得跟頭牛似的，不僅有那麼幾分自以為是，還一點兒都不替她師傅想想。」

門內沒有回應。

打破沉默的人，是某位葉姓女弟子。heｔubｏok.com•ｃoｍ

他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好像一不小心又揭了銀寒雪冰的傷疤。

雲平的表情陡然認真起來，也不再維持那弔兒郎當的模樣，挺直了腰板，站了起來。

葉雨蟬滿臉震驚地望著前方審訊室大門前的那道半透明屏障，「這……老流氓，你不是把聲音都阻隔了嗎？！」

令行禁止的森嚴環形空間。

無盡的沉默。

「我一直希望，下一代的宮主，能是葵兒。」

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將其叩響。

「她是什麼時候把自己關起來的？」

「葵兒是個很要強的孩子，我從小看著她長大，知道她的性格也知道她的倔強，她本身就是這樣的一個孩子，所以我才會放心地把她交給青竹，審判大隊是她最好的歸宿也是能夠最大發揮她才能的地方。」

沉默。

「所以這丫頭才會選在審訊室這種地方么。」

心結因銀寒雪冰而起，那麼心結也必須因銀寒雪冰而結束。

眾人站在寫有審訊室三個大字的肅穆大門前，卻沒有任何推門而入的前兆。

或許是真的，他對於樊洛葵的性格尤為不喜吧。

欸？

……

「這種折磨，純粹是在折磨自己，或者說……是在審訊自己。」

眨眼之間，這道光芒形成一睹半透明的牆，貼在了審訊室大門上。

咳咳，這話還是少說為妙。

想來也是，樊洛葵這樣的舉動的確太過幼稚也太過懦弱，站出來面對才是她最應該做的。

就連審判大隊的頂頭上司都來了，其餘的這些審判隊的隊員自然不敢多說半句話，只是在遠處默默地看著。

「唔呀！」

無論他們怎麼說，樊洛葵都可能會認為這是事先安排好的台詞，認為他們所說的都不是真心話，因而對雲平他們產生不信任感。

「無妨。」作為苦主的銀寒雪冰卻是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在意，轉而又開口：「我現在是不能再跟洛葵見面了，她一看到我，心性必定會受到莫大的動搖，恐怕現在的她，心中全是自責，這才會把自己關起來吧。」

給了林鳶一個爆頭。

可她卻選擇了逃避，用這種最愚蠢的方式。

原因無他——

可那些人就那麼站著，甚至有審判隊的隊員也站在他們身側，既不出面提醒他們違反了條例，甚至還滿面沉重地凝視著前方緊閉的大門。

……

「答應是答應了……不對，她和我的關係是純潔的，才不是什麼老相好！」

只不過被雲平爆頭一擊的林鳶話語之間卻已經帶上了委屈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