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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口，張若雪都有些坐不住了，她好奇地瞟了眼躺在羅帳內彷彿午休的老大爺似的芸萍兒，低聲朝葉雨蟬問道：「欸，雨蟬，你說老師這搞什麼鬼呢？」

芸萍兒瞟了她一眼，接著道：「是這個理兒，當然了，前提得是我知道這首曲子。」

古往今來，琴藝大家萬千，哪怕是文帝尚未以文帝證道之時，三大天域內依舊有鑽研琴藝幾近瘋狂之人，儘管不曾有現如今這般盛世，但百萬年乃至千萬年如此漫長的歲月里，能稱得上琴藝奇才之人，數不勝數。

所有人看待芸萍兒的眼神變了。

剎那間，矛頭全部指向芸萍兒。

霎時間，整座飄香閣里都是叫罵之聲。

她以為她是誰啊？

是的，絕對的精神病患者。

莫說是她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許燕柳在內的飄香閣中人，皆是不會相信芸萍兒的話。

如果不是的話，絕對不會說出這種擺明不可能的話來！

「我來彈吧，這曲我熟。」

她又往自個兒嘴裏塞了塊紫桂花香糕，幸福得眯起了眼：「總之，不用去管那個傢伙啦，我覺得比起在意那種事，還不如慢慢享受這裏的點心呢～」

「……」葉雨蟬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辦法繼續給老流氓辯護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我沒聽過的曲兒，你們誰來彈一遍給我聽聽，聽完我就給你們彈。」

各系琴派之中亦有內鬥，真要說起來，三大天域的琴藝宗門簡直多如牛毛，根本數不過來。

隨便什麼曲兒，都能彈出徹境？

她將整整一壺酒全部痛飲乾淨，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甚至還沾著些許的酒液。

然而，她望向芸萍兒的眼神卻格外純粹，彷彿整個人都hｅtubｏok•cｏm.coｍ醉心於那道並不偉岸的背影似的。

「是沒聽過，要不你來彈？」

「欸？」

————

管她呢～

「哈！」這時，也不知是誰突然大笑了一聲，「你這話的意思莫不是要耍賴啊！到時候自己不會彈的曲兒，說自己沒聽過那不就好了？！」

張若雪沉默了幾秒，來了句：「包括那首艷曲？」

「這是南老前輩的著作，我認為應當算得上是當世十大佳作之一了。」

包括蕭純潔在內，所有人眼中的景象全都變得與先前有所不同，儘管仍然是長亭，仍然是夕陽，仍然是黃昏，可這一次，她們卻沒有看到那在長亭內痛飲撫琴的老翁。

何謂張狂？

她慢慢地將這甜膩的小點心吞入腹中，旋即微笑地望向了滿臉寫著無奈的張若雪，笑著擺了擺手：「放心啦，若雪，那老流氓在這種時候還是很靠譜的。」

而芸萍兒呢？

「啪啪啪啪——」

「既……既然名憐大人都這麼說了……」

思索之餘，她發現被自己稱作小寒的小泰迪這會兒居然也在吃著點心，而且也是一臉幸福的模樣。

還未等那女修士回應，蕭純潔又緩步走了上來。

儘管老芸心裡頭不太情願，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在這種場合，還是人家蕭純潔的手腕厲害。

【你隨便說個曲兒，若是彈不出徹境，便廢了他自己的雙手！】

老芸也是緩緩抬起了眼瞼，輕飄飄地來了句：「這曲兒不錯。」

狂！

這就相當於向著天下人宣告【這世界上就沒有她不會的曲兒】一樣！

她手持一把漆黑修長的古琴，坐在了芸萍兒正對面的位置，同時朝著她露出了莫名的微笑。

「ｈttps://www•ｈeｔubｏoｋ.com.ｃｏm本以為是位琴藝之才，沒想到居然如此張狂，連基本常識都想違逆？」

……

下一秒，她開始撥弄琴弦。

琴決起——

正當老芸想說些什麼鎮鎮場子的時候，退到旁側的一道倩影卻突然起身。

此言一出。

蕭純潔。

「你莫要以為自己能彈首難曲兒就天下無敵了，連這種話你都說得出來，你是把琴藝當成兒戲了嗎？！」

「這種找借口的破事兒我才沒興趣干——」老芸也懶得去跟那人打嘴仗，當下便緩緩從躺倒的姿勢恢復到最初的坐姿，手肘壓在琴弦上，手掌撐著自個兒的下巴，慵懶地晃了晃腦袋：「而且我也沒說，我沒聽過的曲兒我就不彈。」

蕭純潔笑了笑，就這麼坐在芸萍兒對面，纖細白皙的手指微微按壓琴弦。

「因為你沒喝酒啊。」

張若雪：「……」

她們的面前出現了酒，她們的面前出現了琴，她們在這一刻彷彿化身於南老琴翁，真正地坐在了長亭內，真正地聞著酒香，喝著美酒，望那夕陽西下，望那黃昏消逝，再望灼日高陞，望那黑夜星辰。

「醉塵埃？」

一位琴師一生能彈出三首徹境之曲已是高手中的高手，大師中的大師。

她一側過頭去，這才發現某位銀髮妹子這會兒正滿臉幸福地咀嚼著飄香閣贈予的點心，開心得像個孩子似的——

「少安毋躁，她既已說她能做到，那麼諸位就請安靜地聽。」

……

「可惜你沒彈出徹境來。」芸萍兒捏了捏脖子，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雙手隨意地放在琴弦上，「知道為什麼嗎？」

蕭純潔的琴藝造詣相當之高，雖說不曾踏入徹境，但弦音與琴ｈtｔｐs://www.ｈeｔuｂｏok.ｃｏm•cｏm決搭配得格外完美，其中根式融入了不少個人的理解于其中。

「名憐大人真是太棒了……」

她心有不甘地盯著芸萍兒，深吸了口氣，旋即大聲道：

芸萍兒咧嘴一笑，將自己身旁的酒水一飲而盡，任由那晶瑩剔透的漿液順著自己雪白的脖頸流淌下來。

「跳樑小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什麼——

是完全凌駕于蕭純潔之上的，真正的《醉塵埃》！

至於芸萍兒那邊……

備受讚譽的蕭純潔朝著芸萍兒緩緩地點了下頭，示意自己已然完成了此曲。

「你……」女子頗感惱火地指著芸萍兒，一看到她這般毫不在意的模樣，她心中的怒火便忍不住要傾瀉而出：「好，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這等本事！」

而眼前之人說什麼？

太多太多。

「名憐大人，啊……這琴藝……這身段……我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普天之下，有多少能人異士為了鑽研琴藝而奉上一生？又有多少琴師為了研究某首曲子的【曲意】而費盡心血，為的便是彈奏出那諸般玄妙引動境界的徹境之曲。

伴隨著一陣沉重的琴鳴聲，幾道與先前蕭純潔截然不同的琴決打出，道道弦音宛若瘋癲般響起！

——精神病。

——雨蟬還真是對老師有信心啊……

「既然閣下也如此說了，那麼我便要向閣下討教討教，第一首，便來一曲南老琴翁的《醉塵埃》吧。」

其中文帝雖是萬古以來文道四絕第一人，但除了文帝之外，琴藝之宗亦是百花齊放。

不客氣地說，哪怕是琴宗里那些被尊稱為琴仙的妖孽怪物們，能夠彈奏出的徹境之曲，也是屈指可數！

m.hetubook.com.com悠揚婉轉的琴音頓時于羅帳內彌散，一首眾人皆知的藝曲在蕭純潔的手中彈出，倒是頗具一番別樣的風味。

「沒想到名憐大人除了舞步驚世之外，琴藝造詣居然也如此高超！」

這丫頭除了撿到錢的時候以外，也就在吃的時候會露出這種表情了。

蕭純潔好奇地歪了歪小腦袋：「為何？」

回答她的，是嘰里呱啦根本聽不清的話。

萬千變化，時光如梭。

「@￥@￥！％」

如此一言，眾人也就安分了下來。

什麼南老琴翁啊，這年頭的琴藝人才這麼多的嗎？

你當琴藝是玩呢？！

「我說，閣下這話是不是有些太過誇張了？」燼妖道盟的女修士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望向芸萍兒的眼中充滿了輕蔑之意：「雖說閣下先前所彈的那曲《斷腸追不朽》確實不錯，但隨便一首曲子都能彈出徹境，這也太過天方夜譚了！」

「沒聽過？」女子邪邪一笑，「這可是南老琴翁的成名曲，你卻跟我說沒聽過？」

開什麼玩笑？！

燼妖道盟的女修士便是如此。

「行。」芸萍兒也無所謂：「那就你來吧。」

視線之內，儘是玄妙的琴決。

嗡～

眾人皆是一愣，半晌后才有人顫顫巍巍地問了一句：「閣下的意思是，如果是沒聽過的曲兒，你先聽一遍，然後再彈……彈出徹境？」

這話什麼意思？

自學成才，無宗無派，甚至連琴宗都沒去過。

聽別人彈一遍就直接學會，還彈出徹境？

醉塵埃，便是那南老琴翁喝醉時，坐于長亭內作出的曲兒。

雖然她確實彈奏出了《斷腸追不朽》的境界，但也只能說明她在此曲上有超乎常人的理解。

霎時間，眾人皆是沉醉於此曲之內，雖眼前不曾浮https://m.hetubook.com.com現幻境，但隱約卻有股置身酒瓮長亭內，坐看夕陽黃昏時的感覺。

一股凌冽的冷意轉眼之間遍希全場。

總不可能世間上所有曲子，她都爛熟於心，又都能通曉曲意吧？

可她們也只是表面安分下來了而已，實際上對於芸萍兒這般在她們看來無異於跳樑小丑的行為實在讓她們心生惱火。

咕咚咕咚咕咚——

懷揣著這樣的疑惑，張若雪也默默地加入到了吃點心的行列之中。

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的女修士深吸了口氣，企圖讓自己從暴躁老姐的形象中暫時脫離，微微抿下一口醒酒茶，轉而帶著自信滿載的笑容望向那輕紗羅帳。

實際上，芸萍兒別說是這首曲兒沒聽過了，就連這個人她都沒聽過……

一曲終了。

「這點心有那麼好吃嗎……」

耳內，儘是萬般變化的琴音。

芸萍兒喝了口小酒，懶洋洋地側躺下來，索性閉目養神：「是不是天方夜譚，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這是《醉塵埃》的境界。

這一刻，她們好似都醉了，沉醉於那漫天的琴音之中，沉醉於那宛若真實的幻境之中。

她此刻帶著冷若冰霜的表情，讓人光是看上一眼，都好似全身都要被冰凍成渣似的。

芸萍兒一愣，淡笑著搖了搖頭：「沒想到你說的第一首曲兒我就沒聽過。」

太狂！

芸萍兒點了下頭：「沒錯。」

場內。

隨之而來的，便是悠揚卻又有幾分胡亂，但又格外狂傲的琴音。

掌聲雷動。

「於是，你說什麼曲子都行，對吧？」

如果說先前只是震驚和些許猜疑的話，那麼現在的她們，望向芸萍兒的眼神出奇的一致。

世界在變換……

眾人的沉寂讓芸萍兒知道自己的話沒說清，當下便解釋起來。

因為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