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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曲無信乃是魔道聖人，又怎會看不透張若雪的意圖？

她攥緊拳頭，運轉自己為數不多的靈元，赫然仰頭，雙腿發力如離弦之箭般飛衝出去。

她能感受到雙腿中的某根弦綳斷的聲音，那是極致的痛楚，可她毫不在意。

「當年的你，可不會露出這種表情衝過來救我，姐姐。」

話音一落。

拳與掌的對碰。

「去。」

「這副在絕望里掙扎的模樣……哈哈哈哈哈！！」

張若雪便就站在曲無信面前，兩人的距離第一次拉得如此之近。

這一刻，她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經脈在狂亂地顫動，與此同時，伴隨著月光而來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自己頭頂灌入！

張若雪胸前卻突然爆出一縷璀璨的金光，在眨眼之間，一顆閃著暗金色的殘缺靈丹飛射而出，直指曲無信的心臟！

曲無信攥著張若雪那發燙的手，嘴角上揚，滿臉諷刺地望著張若雪：「費盡心思接近我，就為了打出這一拳？」

目光在張若雪身上來回遊走，曲無信能看清張若雪碎裂的手骨和扭曲的筋絡，他能想象出來，為了從自己所布下的囚牢中脫身，張若雪近乎是費盡全力，哪怕此刻她的確站在自己面前，吐出這般氣勢兇狠的話語，可其肉身早已破損不堪。

曲無信甚至能聽得到，張若雪的腿部肌肉被撕裂，骨骼在嘎吱嘎吱作響的聲音。

這條手臂……基本是已經廢了啊！

白衫青年搖了搖頭，表面上依舊淡定無比。

靜。

那雙猙獰的眼球自始至終都未曾離開過張若雪的軀體，他仰起的嘴角倏然下塌。

這根本不符合邏輯。

面對襲殺而至的鬼火浪潮，她的身形化作閃電，儘管火光衝天，但符咒與符咒之間依然存在間隙，張若雪的腳步快得彷彿遁入虛無之境，哪怕是轉瞬即逝的空隙，她也依然能夠從中穿過。

他的神色無比猙獰，彷彿下一瞬便會擰斷張若雪的脖子。

他毫不費力地將張若雪提到了半空，五指近乎快要嵌入她的脖子里。

真的……沒問題嗎？

她愕然回頭，發現墓地之上鋪蓋著密密麻麻的陰黑陣法，而陣法之中則布滿了曲無信的魔煞，幽暗的煞氣凝衍成一條條幹枯的灰白手臂，此刻正死死地握著她的腳踝，那鋒銳的利爪則是無情地刺破她的肌膚。

「你在做什麼？！」

可她的修為根本沒到洞虛期巔峰啊！

「她要在這個時候渡聖？！！」

但這力量又太過渺小，太過無能，以至於曲無信左手一抓，便將其抓入手中。

他的手和圖書心傳來一陣灼燒的烈痛，緩過神來之時，他發現張若雪的身體好似都在燃燒，她的肌膚宛若岩漿般灼熱無比，她的竅孔內升出縷縷血煙，好似整個人都在被蒸發！

左手握拳，張若雪氣息微凝，雙足踏地，左拳轟然下砸。

張若雪一個閃身來到曲無信面前，早已蓄勢待發的冰拳以破天之勢向他襲來。

他滿臉驚詫地盯著眼前那早已殘損不堪的女子，那已經快要瀕臨崩潰的肉體內，竟當真有武道之息在涌動！

她的左腿此刻還懸停在曲無信的腦袋旁邊，她越是靠近曲無信，自己的身體便會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痛楚——她的柔韌性並不算特別好，當她靠近曲無信時，雙腿幾乎已經成了【一】字。

剎那間百張千張符咒隨陰風而起，其上銘刻的咒文倏然閃現，進而與曲無信體內的魔煞相結合，熯天熾地的熊熊黑火猛然捲起。

下一瞬。

「哈？」

怎麼回事？！

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無損的。

他切切實實地感覺到自己的頭骨好似要被撞碎一般，整個人悶哼一聲，全身上下的魔煞齊齊收入體內，向後倒飛出去數十米，在地上打了個十幾個滾，方才停了下來。

——轟鳴！

曲無信眯起眼，饒有趣味地盯著張若雪：「小寒？沒聽過的名字。」

被放大到近乎佔據整個天空的蒼白明月之上，若隱若現地好似有一道身影在閃動。

但他卻能感受得到——從那道身影上，能夠感受到大道的氣息。

陰鬱的青年甚至不做絲毫的躲閃，而是靜默地在指尖掐起法決，纏身魔煞倏然間在其身前凝成一面看似薄弱的半透明方形黑鏡。

「你也只能做到如此罷了。」

她沒有任何遠程作戰的能力，想要贏，她只能想方設法逼近曲無信，再用她的拳頭把對方的腦袋打爆！

曲無信懵了。

張若雪再次向前踏出一大步，進而那鋒銳的黑刺也徹底貫穿了萬載寒冰，零落的小冰晶墜落下來，落在地上，便消失不見。

曲無信滿臉不解慌張地盯著張若雪，望著她這副好似是在自殺的模樣，一時之間竟是真的愣住了。

曲無信一個閃身來到張若雪面前，後者下意識地想要反抗，但其雪白的脖頸卻被一把抓住。

然。

滔天的湛藍烈焰在曲無信面前放大，他在短時間的呆愣過後，意識到魔煞根本無法阻攔這一拳，當下便只好一手維持那黑刺鏡面，一手探出。

張若雪是個傻子——她壓根就沒想那麼多。

張若雪不作回答，而是讓www.hetubook.com.com自己的身體更進一步。

咔嚓——

身後百千鬼火便猶如暴風驟雨般襲殺而去！

寒冰右手的掌心頓時被黑刺擊穿，這陪伴了她四十載的萬載寒冰，時至今日，終於達到了極限。

可她依然站在那裡，依然像是站前躊躇滿志、意氣風發的將軍一般，絲毫沒有退卻之意。

當下便只是悶哼一聲，從上方那陰沉的蒼穹上墜落而下的魔道之息便降臨此身，狂涌的魔煞經過大道的增幅已然有了其實體，頓時化作無數條纖細的手臂，將張若雪的左腿捆縛。

這讓他興奮，也讓他暴怒。

滴答——

可曲無信是符修。

而那黑刺則是在下一瞬間抵住了張若雪的右肩，並在下一秒——

什麼身世來歷，什麼過往陰影，她現在只想讓那個沙雕人完好無損地回到自己身邊。

正如曲無信所言，張若雪已經動不了了。

開始渡聖。

這蓄力已久的一拳，與這面黑鏡轟然相撞。

因為此刻的張若雪，竟就真的藉著這不知從何而來的武道之息……

曲無信凝望著那痛苦不堪的張若雪，冷笑一聲。

他不知道那身影的主人是誰，更不知道那身影從何而來。

倏然奮起的左手，宛若迴光返照一般，她死命地攥起拳頭，大喝著向著前方的曲無信的側臉轟殺而去。

怎麼可能？！

鮮血迸濺。

嗡～

曲無信下意識地聯繫到了什麼，整個人好似見了鬼似的。

曲無信滿臉驚詫地望向張若雪——難以想象她到底在做什麼。

那是仿若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魔的聲音。

那強而有力的鞭擊，在曲無信的側臉不過五公分的距離停滯。

彷彿是刻意給張若雪看一般，他慢慢地抬起了腳。

曲無信心頭湧出無名怒火，望著張若雪以這般堅決的、想要救出葉雨蟬的姿態，他的內心便不由自主地翻湧出對此人的憎恨與厭惡。

「這種眼神……這種不怕死的眼神……」

張若雪臨時變拳為掌，萬載寒冰與黑刺|激烈地在半空碰撞，靈元與魔煞摩擦迸射出的火花照亮了二人相似的面龐。

曲無信語氣冰冷地輕喝一聲，大手一揮。

與此同時，曲無信的動作一頓。

曲無信的腦內閃過一絲恍然，但他卻根本不敢相信，因為那實在太過扯淡，太過不可思議。

他獃獃地望著雲平，卻沒有看到後者身後，那已然掐起的法決。

念及此，曲無信的內心便被仇恨所填滿。

只見她好似已經不會徹底喪失了理智一般，右腳猛地發力，讓那黑刺進一步和*圖*書貫入那萬載寒冰之中。

「你——！」

曲無信望著掌心那顆顫動不止，彷彿在暴怒一般的靈丹，皺起眉頭。

左手處於完全報廢的狀態，軟趴趴地垂落下來，甚至顏色都開始泛起紫青色，已然如同一塊腐肉。

曲無信心生無窮惡念，右手當即便掐出道道法決。

——將其洞穿。

也便是在他的腳底即將觸碰到張小寒的靈丹時——

只是在張若雪衝出煙塵之後，在遠處觀戰的古行卓卻是不由自主地魔怔了一下。

「曲無信！！」

為了突破那墓碑囚牢，張若雪的左臂和寒冰右臂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損傷，尤其是左手，應該已經快運作到了極限才對。

砰！

雪白的額頭在曲無信眼前放大。

曲無信嘴角冷笑一聲，現在的張若雪對他而言，不過就是風中殘燭罷了。

這也是為何現在的張若雪……整條左臂都好似失了骨頭的一塊肉一般，伴著張若雪的極速狂奔而不規則地扭動著。

曲無信不知多久都沒有感受過痛了，這是近幾十年來的第一次。

曲無信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望著幾十米遠外的那道氣喘吁吁的人影，伸手摸了摸自己那泛著劇痛的額頭。

千鈞一髮之際。

塵土飛揚，氣浪襲地。

他懷著滾滾殺意死死地盯著張若雪，體內魔煞奔涌，其頭頂蒼穹兀然陰黑一片，身後虛空中乍現出一道又一道幽暗的紫黑色符咒！

還不等他反應到這是什麼，耳邊卻傳來了從牙縫中擠出的聲音。

「好！那本座便成全你，送你和那個女人一起煉作本座的修羅血丹！」

他愕然抬起頭，看到的，卻是難以置信的畫面。

「靈丹？」

他像是感到極為興奮一般，狂笑著。

噗哧。

哪怕是那條右腿，也已經筋疲力盡。

她的左腿就在剛才被曲無信的魔煞實體擰斷了經脈和肌肉，這會兒已經沒有知覺了。

張若雪的小腿倏然傳來一陣劇痛，與此同時一股巨力從腳踝襲來，讓她飛馳的腳步不得不停頓下來。

「原來如此……所以那個廢物才會叫你瘋狗……」

張若雪這竭盡全力的一拳，引得古行卓眼前都砰然一黑，他腳下傳來一陣激烈的搖晃——僅僅論及此拳的餘波，便已經達到了洞虛期的水準。

一位比先前的玉魔君強上數倍的魔道聖人！

下一瞬，他看到那條早已應該被廢棄的手臂上浮現出縷縷紅煙，與此同時，湛藍的火焰將整條左手徹底包裹！

可她面對的是位聖人。

可他錯了。

他原以為張若雪是打算用那條萬載寒冰構成的手臂ｈｔtｐs://ｍ.hｅｔｕｂｏoｋ•cｏm•cｏｍ來一決勝負的……所以先前被法陣束縛的時候才沒有用右手來抵擋。

「真是……讓人意外。」

哪怕是藉助那神秘功法的威力，也只是臨時提升而已，她的本身實力境界也只是洞虛期小成，根本沒達到巔峰的程度。

哪怕是她這飽經磨鍊的肉體，直接對聖人使用頭槌，就算真的傷到了曲無信，她自己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一記鞭腿在半空劃過凌厲的雷霆之勢，向著那好似已然宣告勝利的曲無信的腦袋轟殺而去。

張若雪雙眸驟縮，赫然間，蒼天之上的皎潔明月竟然突兀地放大了數倍！！

灼熱的痛楚逼得曲無信向後退出數步，慌忙與張若雪拉開距離。

曲無信呆住了，他根本看不懂張若雪的行為。

「沒錯，我想看你這個表情已經很久了。」

與此同時——

張若雪沒有回話，也沒有動。

但曲無信知道，那是武道之息！

「武道？武道？！」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法決畢，煞陣現！

「就憑你也想動本……」

「現在的你……已經動不了了吧？」

不等張若雪反應，周邊那無窮的鬼火卻也如期而至，被短暫囚縛腳步之人，定然無法從這茫然一片的火海中脫身。

「什……」

「但是——」

化作實體的魔煞越發濃郁了幾分，那幾條漆黑的手臂頓時加大了攥擰張若雪左腿的力氣。

「不過，看上去這個靈丹對你很有意義。」

「還給我……」

話音未落。

「我本來就沒想過逃。」

她厲聲一喝，左手赫然發力，靈元傳遞到那因骨骼碎裂而軟下去的左手掌心，使其在短時間內擁有自由活動的能力。

正當他打算下死手的那一剎那——

「把小寒的靈丹……還給我！！」

那雙幽藍的眼中僅存下拋棄了思考之後的堅決，她內心從方才打破那墓碑囚牢的一刻起，便已然堅定不移。

就算是修鍊了《寂月》功法，也必須要在自己本身修為達到洞虛巔峰的情況下才能渡聖！

可張若雪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力氣卻好似石沉大海一般，除了泛起一層層激蕩的漣漪之外，根本沒有任何要突破的跡象。

「哈哈哈哈……不愧是你，不愧是你，哈哈哈哈哈……」

天穹之上，皓然明月的光華照耀在張若雪身上。

「你無處可逃了。」

一時之間，風雲撼然，張若雪只覺眼前茫然一片皆是燭天的火光，一如那日她回到景林村時所見的景象。

「老師……？！」

右肩仍有這一道被黑刺洞穿的血洞，萬載寒冰也已經消失，只餘下那光禿禿的肩wｗｗ.he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m膀。

這個怕死的女人……事到如今卻為了別人而擺出一副不怕死的樣子！

當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已經晚了。

讓曲無信感到不可思議的——張若雪的右臂竟再度發力。

雙手有如雷霆爆鳴般噼里啪啦地在短時間內打出上百道法決，曲無信的視線放在那速度完全超越洞虛期修士的張若雪，神色卻絲毫不變。

他笑著，臉上帶著殘忍的表情，慢慢地將張小寒的靈丹扔到自己腳邊。

痛楚，席捲全身。

……

時至今日他依舊清晰地記得，自己在滔天火海中哭喊著求救時，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如何頭也不回地背棄自己逃離的。

只見張若雪突然瘋狂地掙紮起來，可無論她怎麼掙扎，卻依然無法掙脫曲無信的束縛。

她不知道，那是大道之息。

這小小的願望，正是曲無信所厭惡至極的。

「難道……難道……」

張若雪欲要揮出第二拳，曲無信面無表情地將法決轉化。

古行卓深吸了一口氣，望著遠處的張若雪，心臟傳來一陣劇痛。

她哪裡來的武道之息？！

僅此而已。

窒息的痛楚傳遍全身，張若雪那雙湛藍的眼眸里，卻彷彿沒有半點痛苦一般，依舊是死死地盯著曲無信。

突然的沉靜。

可哪怕是這等程度的痛楚，張若雪卻也依然沒有喊叫出聲。

視線模糊的塵埃與土壤的碎塊中，鬼火湮滅，而一道身影則是向著不遠處的曲無信極速狂奔而去。

張若雪一言，氣勢凌厲，盛氣逼人，纏身藍焰伴著頂空皎潔月光而愈發濃烈。

「別著急。」

咔嚓咔嚓……

血紅色的液體從張若雪的額頭滴落而下。

他狂笑著，將腳踩下。

猩紅的液體從掌心流淌而下，他望著那分明屬於自己的血，不由得大笑出聲。

僅僅在此刻。

「真是貼切啊！！」

「事到如今……卻反而變成這副模樣了——」

漆黑的色彩在鏡面中央凝聚，並在張若雪即將出拳的那一剎那，化作鋒銳如劍的黑刺，從鏡子的平面中現出，一抹寒光在她面前極速放大。

因為更痛的還在後面。

嘶嘶——

更何況……張若雪已經不能再損失幾個八百了。

「為你過往的一切付出代價吧。」

萬載寒冰的內部倏然綻裂，張若雪的這條寒冰右臂的內側已然布滿了無數條裂痕，甚至其外側都已然產生了少許裂隙。

發生了什麼？！

額頭上仍滴著血。

有什麼東西在蒸發。

以這般肉身與自己為敵，毫無疑問就是在找死。

可在方才那一瞬間，張若雪用靈元灌入殘損的經脈，強迫左臂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