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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眺望遠方，他所能看見的東西，太多太多。

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雲平朝著葉雨蟬露出一個賤到極致的笑容。

「況且——」

葉雨蟬搖了搖頭，滿臉不解：「我還是不能理解……就算只是一點小難過的事……就算沒到那個臨界值，也可以說出來的吧？」

葉雨蟬愣了愣，前一秒還在思考雲平話中的意思，后一秒就反應過來。

一如既往的壞笑和欠揍的表情。

老流氓的語氣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感覺，彷彿不久之前摯友的腐朽只是一場夢境，是對他而言根本無所謂的事。

……

果然……近距離直視還是做不到。

「咋的？」

「看風景呢？」

在那之後，這倆人基本在獵盟周邊繞了大半天，鬧騰了半天。

葉雨蟬茫然地望著雲平：「那你……」

雲平活了很久很久，她也能判斷得出來，恐怕在此之前，他已經……

「那就再加上個洛葵，愣頭青三人組，你覺得如何？」

林鳶獃獃地眨了眨眼，沒能聽懂若雪師妹的話。

他近乎不可避免地魔怔了一秒，旋即從愣神中反應過來：「咋的，還真找我有事啊？」

「難受？為什麼難受？」

「有句話怎麼說來的——想讓人類永遠保持理智是種不可能的奢望，如果真拿理智和邏輯來判斷的話，那我這種人，就是顯而易見的白痴。」

葉雨蟬眼神不由得暗淡下來。

她臉色赫然一變：「別問我啊！我又不是白痴，我怎麼知道感覺如何啊？！」

「邏輯？」雲平看雨蟬的表情就跟看傻子一樣，雙手環胸，滿臉自豪地道：「抱歉啊，邏輯就只是人類自以為是的誕生品而已，是用來當做憤怒、悲傷、喜悅hｅｔuｂoｏｋ•ｃom.ｃoｍ等情緒的借口才搗鼓出來的東西。」

柔軟溫暖的紅玉軟床上，披散著赤發、如洋娃娃般精緻可愛的少女微微沉下頭，臉上儘是遺憾之色。

張若雪與古行卓對視一眼，各自都從對方眼底發覺到一絲無奈與感慨。

「一般來說，會很難受吧？」

「所以在悲傷快要突破臨界值的時候，用淚水清洗一下，才是最好的選擇。」

「……哈？」葉雨蟬懵了：「為什麼突然就開始不講邏輯了啊？！」

又一個……

「這就是……之前發生的事么？」

之後鳶兒與陸盈秋這對師徒相擁而泣了很長一段時間，兩個外表都是小孩子的傢伙，哭起來自然是梨花帶雨的，讓一旁的古行卓和張若雪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安靜地等她們哭完。

「你跟七夢樹的關係……不是很好嘛。」

饒是如此，當她見到陸盈秋與寧許臣二人時，那本以為哭乾的淚水又止不住地淌了出來。

雲平一臉吃驚：「……你不是和若雪並稱雲天二傻的嗎？」

「才沒有那種東西好吧！」

興許是因為雲平不在身邊，再加上它們本就已經怨靈化，對人類自然有股難以遏制的仇恨與怨念。

不久之前，自己跪在那片雲天學院廢墟前的時候，那股鑽心的疼痛，至今仍在心頭縈繞，難以退卻。

話雖如此，但在無法遏制的悲傷中，她也懷有幾分慶幸與喜悅。

他似乎沒想到這丫頭會做出這等反應，望著默默在自己身邊坐下的銀髮少女，他的眼底閃過一道別樣的身影。

「因為我樂意。」

老流氓笑盈盈地盯著葉雨蟬看了一會兒，而察覺到雲平視線的葉雨蟬則是臉wｗw•hｅtubooｋ.coｍ•ｃoｍ蛋越發紅潤起來，怎麼也不敢跟那雙彷彿有魔力般的眼睛對視。

這樣就好。

車廂內。

他打斷了葉雨蟬的話，因為他知道她在思考什麼。

比起沉重話題的討論，似乎這種「友好」互動更加適合這對師徒。

哭了好一陣子的她，因長時間緊繃進而疲憊無比的神經也終於鬆弛下來，經過了一段尤為漫長的睡夢過後，她終於緩了過來。

望著面前的雲平，葉雨蟬反而覺得很難受。

葉雨蟬的回話，讓雲平愣了愣。

可雲平這傢伙……完全就是要將悲傷全部壓在心頭，獨自一個人承擔的樣子。

哪怕只是一次也好，她想試著幫上雲平，哪怕是去分擔悲傷也好。

可能是百位，可能是千位，可能更多更多……

一如既往的調笑。

「那老師……他呢？」鳶兒眼眶紅紅的，坐在床上，興許是因為剛剛又大哭了一次，面色看起來頗為虛弱：「他……應該沒事吧？」

儘管她覺得作為陸盈秋的師傅，寧許臣的師尊，她不應該如此不具威嚴地露出軟弱怯懦的一面，但心頭積壓許久的悲意卻難以按捺。

面對葉雨蟬的問題——

內置空間陣法的車廂內部空間比想象中還大，具備床鋪酒桌等傢具，看上去就像是一間容得下七八人居住的屋子。

（值得一提的是，期間葉雨蟬的箭矢曾不止一次命中了在獵盟內療傷的黃洛同學）

（於是乎，本來三個時辰就能治好的傷，被拖延到了次日才能治愈）

一如既往的戲弄。

林鳶覺得自己能夠理解這種感覺。

他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土堆上，望著遠方。

呼吸著極為平淡的空氣，他的耳邊傳來腳和_圖_書步聲。

黃洛在不久前被黃小六帶去療傷了。

「而且當白痴的感覺也挺不錯的，你說是吧雨蟬？」

林鳶和蔣月天在極天域所建立起的雲天學院……還沒倒下。

無論是聲音還是說話的方式，亦或者是語氣或者氣場……此刻的雲平，都和平日里的他完全相同，沒有什麼特別的悲傷或者沉重。

「還沒到那個程度。」

而是希望自己至少能夠幫到雲平，哪怕是作為弟子，也不一定要所有的事都讓老師來承擔。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所以黃洛就十分不幸地……被當成肉球，被某隻巨狼和猛虎不停地頂來頂去，時而還會被那帶倒鉤尖刺的尾巴猛烈地抽打扣殺。

輕靈的女聲，帶著幾分無法掩飾的擔憂。

「所以現在很閑，就過來坐一會兒咯。」

「是啊。」

「別以為洛葵師妹不在你就可以亂黑她啊！小心我給你打小報告去！」

老流氓的語氣還是這副好似一切都和自己無關的樣子。

她一邊吐著急促的氣，一邊低聲問道：「你……不難受嗎？」

她深吸口氣，把視線從雲平身上移開，一邊走過去，一邊嘟嘟囔囔道：「是的咯……就想來找你一下。」

她試探性地轉過頭，看了雲平一眼，那張臉的確稱不上有多好看，但只是瞟到了雲平臉頰上的部分皮膚，就不由自主地把腦袋又給撇了回去。

他知道是誰。

「不清楚。」張若雪搖起了頭，回想起雲平的模樣，她也把握不準自家老師的心情：「看上去倒是沒什麼大反應……比想象中要平靜呢。」

他不用回頭，也不用去猜測腦補。

「不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天子不落淚這種莫名其妙的跟尊嚴挂鉤的理由，雖hｔtps://wｗw•ｈｅｔuｂｏok•com.cｏm然這麼說有點對不起那傢伙，但——確實還沒到那種程度，至少對我而言，無非是又一個故人的離去罷了。」

已經見證過不止一位摯友的離去了。

那種疼痛，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堅持得住的。

距離獵盟不過百米之遠的一處小山坡上，白衫青年坐在土堆旁，眺望遠方。

便就在雲平等人回獵盟過後不久，林鳶便從睡夢中蘇醒。

「比起將那股悲傷釋放出來，我更傾向於將它壓在心底，轉變成別的東西。有些時候，這股悲傷會變成堅持，有些時候會變成憤怒，有些時候會變成憎恨，有些時候會變成無奈，也有些時候……僅僅就是作為悲傷而存在。」

黑髮水手服的少女一叉腰，進而側過身，向斜後方那緊閉的車廂門帘處望去，視線好似要將其穿透般，道：「況且某人已經因為擔心過度，而找過去了呢。」

葉雨蟬微微頷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臉蛋紅撲撲的。

「老師應該也不是會因此就消沉的人。」古行卓對雲平有著絕對的信任：「這一點，我們無須擔心。」

她並不是希望見到雲平軟弱的一面。

……

雲平頓了頓，背對著那道聲音的主人，進而打了個哈欠，用犯困的慵懶聲音回答道：「這不是沒事兒幹嘛……本來以為今兒個就能進那湛藍秘境的，沒想到七夢樹那小子讓我明天再去。」

「……」

因為陸盈秋他們還活著。

「老師不是個很直率的人……遇到這種事，他一定很不好受。」

似乎也覺得看夠了，雲平慢慢站了起來，站在這山坡的一角，站在密林的上空，站在烈日之下。

「嗯。」

獵盟。

「打啊，去打啊～～你看她敢不敢對為師動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

見身後的人沒繼續說話，雲平便側過身，帶著一抹顯而易見的壞笑，死魚眼眯起：「不跟若雪他們獃著，來找我幹嘛？就這麼想和為師度過二人世界嘛～」

葉雨蟬緊咬下唇，忍不住問道：「那你為什麼……還表現得……那麼稀鬆平常。」

「嗯。」

只要這樣就好。

「也就是說，明天還得再去一趟，去拿七夢樹留給老師的東西。」

古行卓將最後七夢樹留下的話解釋完畢后，便望向了林鳶。

當然，這二哈和小貓下手還是有分寸的，黃洛最多也就是個輕傷，骨個折什麼的，沒啥大毛病。

後者臉色一黑，當即就掏出法器黑雨，彎弓搭箭。

原因是就在雲平等人踏入藤蔓階梯后，他非常不幸地淪為了另外兩隻極致靈獸的玩物。

「淚水確實是能夠沖刷悲傷的東西，你說得其實也沒毛病，倘若真的很難過的話，好好哭一場，宣洩宣洩自己心頭的情感，或許會舒暢許多。」

「明明心裏很難過吧？很悲傷吧……比起藏著掖著……不是應該表現出來，才會更加順暢嗎？」

林鳶抬起泛著淚光的眼睛，好奇地問道：「況且……？」

……

可葉雨蟬這次卻沒表現得多麼嬌羞，儘管對方的確說了一些容易讓她內心顫動的話。

林鳶聞言，眼神沉鬱下來，語氣弱了幾分：「老師生悶氣的時候，大多也會表現得很平靜。」

在那之後，他們二人便向里蘇醒過來的林鳶告知了先前在那片怨靈死地內發生的事。

密林與連綿山嶽盡入眼底，若是向前踏出一步，則會從高處墜落，進而浸入那片不可知的深綠色叢林之中。遠處的烈陽比想象中還要灼熱， 高掛在遠處山嶺上方。

雲平只是側過身，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