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表白
他像是哄小孩子一般,我來我來啊,只要你願意,去厄瓜多都行!
他不再說話,陪我走完了這段路。我們在巷口說了再見,他說要看我走遠,我卻堅持要看他走遠,他點點頭,轉身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的那一刻,我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彷彿此生再也看不到他了。
我聽見四周潮水般的掌聲洶湧而來,女生們羡慕崇拜的口吻,「她們兩口子」的用詞不絕於耳,貫穿了一整天。下午最後一節課上課之前,我趴在走廊上看著樓下操場上熱鬧的景象,心裏卻想起來昨夜和他一起漫步,也是被人說「小兩口」,那個時候是多麼高興啊,就好像真的是那麼回事。然而一轉眼,女主角卻換成了別人。灰藍色的天幕里,有枯黃的梧桐葉子在飄飛,已經是深秋季節了啊,許多東西都已經塵埃落定了呢。
這一刻,我彷彿飛上雲端。彷彿蕭楠捧著鑽戒單膝跪下來對我求婚一般,我想要告訴全世界!我忽然就哭了,眼淚彷彿積存了很久很久,停止不了。我第一次贏了己容。但我明白這樣的勝利其實算不了什麼的,就像我早就知曉己容的性格,她想要得手的東西,不計手段。但我還是高興,是這樣高興,第一次愛的人,他也喜歡我。我是這樣平凡的一個女孩子,得到了他的垂青。
明天我和庄桐去棲霞寺求佛,你要不要也去呢,為比賽求個好運。
庄桐的臉色好一陣鐵青,它姓炭好不好……小雨,請解釋一下「ZT這類匪人」是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透著與他不符的悲傷。
我的自說自話還沒有完,忽然便感覺到一個溫軟的物體堵住了我的嘴。伴隨而來的,是天旋地轉。我彷彿要跌倒,跌入永不超生的阿鼻地獄,但是心裏卻有另一個聲音在吶喊,不要停,不要停,永遠吻下去!
她笑得很詭異,又很自信,像一個未卜先知的魔女,因為我能給予蕭楠你給予不了的……
我著一襲白色長衫,帽檐壓得低低,一路冷笑著不緊不慢地跟著,終於在紫金山頂封住了他的生路,後面則是萬丈懸崖。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然後拔出屠龍……不,屠豬刀,一步一步走向無能為力地庄大惡。
他欲言又止,長時間之後終於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想你。
我笑,去哪裡都行,不過我可沒錢……
她淡淡的笑,彷彿還是那個純真的小女孩,穿白色的公主裙,胸前有一朵紅色的蝴蝶結。我點點頭,記得啊,那時候庄桐看見你,害羞的躲在我的背後像小媳婦似的扯我的衣服。
我說,己容,不要這樣好不好。
洛捕頭,有話好說,這年頭誰跟錢過不去呢,只要你放過我,什麼香奈兒,LV,我統統送去府上……如果你覺得在下還夠英俊,也一併帶回府中吧,做妻做妾任你高興,只求你繞過我這條小命!
蕭楠忽然淡淡的說,臉上掛著那種慵懶的笑,不知是玩笑還是什麼,我的心猛地劇烈跳動起來。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我非常滿意的抓住他的肩膀,將她從我身上推開,然後打了一個飽嗝,好了,現在本小姐吃飽喝足,你也可以回去了。
那是一個漫長的暑假,午後陽光烈烈,我和庄桐蹲在路邊,用吃完冰淇淋的棍子引著螞蟻玩。忽然地,眼前亮白的光線便被遮蔽了起來。一抬頭,就看見了一身白色蕾絲短裙的女孩子,她有一張奶白色精緻的臉,還有一雙清亮無畏的眸,胸前的紅色蝴蝶結彷彿隨時可以飛起來一般。後來我對庄桐說,我和己容之間彷彿有一條隱秘的線,將彼此結住,卻又很輕易地可以割斷。
我叫洛小雨,你呢?我問。她笑,露出白白的小的牙齒,拉過我的手,用手指在我的掌心一筆一劃塗下自己的名字。蘇己容。夏日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罅隙掉落在我的掌心,像螞蟻一般遊走,我看著她,漸漸微笑起來。
在他抬頭的那一瞬間,我想如果自己是隱形人就好了,心裏有一股莫名地緊張,明明思念著他,卻又害怕這種不期而遇。看見我,他薄紅的嘴角彎出淺淺的弧度,我說碳頭怎麼會在這裏呢,原來主人在啊。
我啐他一下,轉身離開的時候,剛好看到己容的雙手摟住蕭楠的脖子,笑得那樣恣意,這笑像是一把刀深深割傷了我的心。
母親怔了一怔,目光逐漸黯淡下來,蕭楠什麼都好,就是心裏的信念太強,外柔內剛,你無法給予。
怎麼了?
我含住飯差點要噴出來,眉開眼笑的直點頭,然後神氣地指使他去幫大爺我倒杯水來,他小媳婦一樣坐到我身邊,我忍不住攬過他的肩,哈哈大笑起來,日出東方,唯我不敗,老莊在手,天下我有!
幾乎不容我拒絕,他起身牽起碳頭往前走了好幾步,回頭喊我,發什麼愣呢?
我覺得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怪不得會這麼巧碰到他,難道他……
我的眼睛澀澀的,有要流淚的衝動。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如此地喜歡一個男孩子啊,想要放棄,卻又捨不得。看不到希望,卻又苦苦掙扎。這個時候,也許只有佛才能夠解開我的心事吧。
他扭頭凝望我的側臉,小雨,你說這是喜歡嗎?
我嚇了一跳,白了他一眼,拍拍身邊的空位,好吧好吧,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我不趕你走了。
但我隱隱,覺得我們之間會有波瀾。可是我總是以為,這一天不會到來。會像曾經一般,一直快樂而幸福。但悲傷隨著成長,洶湧而來,莫名地讓人淡忘曾經的美好。因著那個叫做蕭楠的男生,我們的路出現了分岔。
喂,誰啊,再不說我掛了!
為什麼?
她微笑著問我,燈火掩映下格外慈祥。我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從何說起。她凝視我許久,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你心裏有事兒,媽知道。我豁然抬頭,迎上母親充滿智慧的眼眸,彷彿自己是水滴,瞬間被汪洋吞沒。
蕭楠看見他,也是快步走過去,和他握握手,不時回頭望著身後的男人。蘇建剛似乎很滿意,拍了拍蕭楠的肩膀,拉他上車,很快法拉利恩佐便在眾人的尖叫聲里呼嘯而去。
不尖不沉,恰到好hetubook.com•com處的溫柔。這個世界上,或許只有一個人能擁有如此性感溫暖的聲音。我的一顆提著的心頓時緩了下來。不說話,靜靜等著對方開口。但他似乎說了一個喂字之後便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們彼此沉默著,有些微地呼吸聲傳過來,彷彿他就在我的旁邊,我的握電話的手心都沁出了汗水。是喜悅和緊張的。
明明是和我一起彈琴,卻總是把我的名字喊成小雨;明明我就在他的身邊,他的眼睛卻一直只盯著你;洛小雨,你告訴我我有哪點不如你?
是你啊……
鏡頭二:
我說,蕭楠,你會一直喜歡我嗎,只喜歡我嗎?
他淡淡笑,T恤上有淡淡的木棉清香,更加令我神往。這是一個如此乾淨迷人的少年。我在這一刻終於繳械投降,第一次用細弱的雙臂抱緊他,伏在他的胸膛上,用顫抖地口吻說,蕭楠,我喜歡你,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
這一晚,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我做了個夢,在夢裡看見己容牢牢抓住蕭楠的手,他們奔跑著去向遠方,將我甩的遠遠,我努力跟隨,卻無力改變戰局,一失足跌下了深淵。
我被庄桐大力地從幻想中搖醒,隨口道,庄大惡你不是死了嗎?
那這樣算是對我表白嗎?
蕭楠低下頭來,忽然親吻我的唇,他說,是你啊。
送他下樓的時候,我看著他的身影慢慢在小巷裡逶迤,想起那句殉情的話來,心底無法抑制地湧起一股悲傷,細密的,像一條看不見的蛇在啃噬。我漸漸開始覺得,我並不是那麼了解庄桐了,他在想什麼,他的心裏藏著怎樣的秘密,我都無從知道了。我們漸漸長大,長成明媚的少年,然而靈魂卻不斷地下沉,沉入深深的谷底,不能夠昭然而知。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成熟的標誌,還是我們必須要接受的現實。
我小聲地問。那邊似乎有些風,話筒里傳來刺刺的聲音,卻不見人聲,我響起在庄桐家看的日本恐怖片鬼來電,條件反射一般的驚恐起來。
我昂著頭,眼神犀利地凝望著我的最好的朋友。她就是曾經與我一起擁抱著在狹窄的小床上渡過一個個漆黑夜晚的女孩,她就是不容我受半分委屈,替我出頭的女孩,她就是在一個個凌晨,問我是不是永遠會在一起的女孩。但她,卻這樣狠狠地給我一個耳光。
開門的時候,母親房間的燈還亮著,碳頭蜷縮著身體躺在我的門口,看見我,黃桃一般的眸子立刻閃爍起來,撒潑一般地跑過來,我被碳頭舔的咯咯笑起來,聽見母親從房間里傳來的聲音,小雨嗎?
我問他。他壞笑了一下,然後揶揄道,我看你挺寂寞的,一個人哈,我陪你啊。
這句話讓我心如死灰。
那一頓晚飯是我此生吃的最憋悶的一次。面對滿桌眼花繚亂的菜肴,竟覺食不知味。庄桐有些奇怪,忽然間便沉默下來,以往充當活寶的他竟然少有的不吭聲,只是一味低頭吃菜抬頭喝酒。我們四個人,就彷彿是初次相識的陌生人一般坐在一起,不知所謂何事。草草結束。
那你想幹嘛?而且人家東方不敗最後到底還是喜歡令狐沖的啊,可憐的詩詩成為一個工具,最後以死殉情了。
我這才恍然,快步跟上去,兩個人一條狗,漫步在燈火迷離的街道上。這座城市秋天的夜晚特別憂傷,你彷彿可以聽見風裡有那麼若有若無地嘆息聲,一直瀰漫進骨髓。我們都不說話,或者說,我無從知道說什麼。儘管是這樣,可是我還是感覺到心在飛翔,每一個毛孔都舒泰,原來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即使不說話,也是如此幸福。
不知為何,眼睛里澀澀的,想要哭,卻哭不出來,有一股悲傷氤氳而起,在我們的彼此耳畔。
那麼己容呢,你對她表白過了嗎,誰先?
飯後,己容堅持要開她的甲殼蟲帶我們回去,我不好堅持。坐在後座上,看酒店門口耀眼的燈火鋪灑進來,和著夜的深邃,有一種格外迷離的感覺。庄桐似乎是有些醉了,頭依著另一側的車窗,不說話。我假裝看著酒店門口的服務生,卻用餘光一直看著站在門口和己容竊竊私語的蕭楠。看他修長飄逸的身形,在光滑的地面上逶迤出似水年華般的剪影,像一副圖騰,讓我禁不住膜拜。
喂,小雨,你沒事吧,我跟你鬧著玩的,真的是之前才買的啦……
我沒有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不停地點頭,緊緊緊緊地抱住他。這時候,世界會怎樣已經無所謂了,未來會怎樣已經沒關係了,就算下一秒我會死去也不覺得害怕了。
從那天開始,蘇己容,洛小雨和庄桐,便是最好的鐵三角。我們一起上課,一起遊戲,一起歡樂一起哭泣。初中那會,我有些叛逆,總是激怒老師,每次被點名去後面罰站,己容總是起身陪我一起,老師若是不依,她便拉了我的手就跑。我們坐車四處兜風,從邑江門到中華門,去萊迪買很多很多化妝品和好看的衣服,然後去吃正宗的秦淮小吃。那一個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代里,我們的白裙在微風裡輕輕舞動著。很多個夜晚,己容擠我的小床,聊很多很多,都不能再記得,直到天已微亮。但每次她必問我,小雨,我們會永遠做好朋友的吧?我看著她清亮的眸,慢慢點頭,然後她帶著滿足的笑睡去。
熟悉的物體碾過翹起的青石板發出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我掀掉被子衝到窗口,樓下街燈的地方有一個纖瘦的身影,在夜色里被凝固了起來。我說我下來,他說別,站一會就離開。我只好不動,立在窗口看著少年寂寞的身影,隱隱覺得是有事情的。但他不肯說,我也不好開口。約莫半個鐘頭過去,手機提示電量不足,我這才開口,手機沒電了,要掛了。
母親像是打禪機的高僧,這會兒輕輕閉上眼,我忽然覺得恐懼。我恐懼我對母親的過往竟然一無所知。我恐懼母親以往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像神佛一般的靈驗。我恐懼我真的無法給予蕭楠……什麼。
淡綠色的甲殼蟲在夜色里飛翔起來,穿過一排排浪漫的街燈。這座城市的夜景經過一系列的亮和*圖*書化改造已經是相當的漂亮了。特別是夜晚,那沉澱下來的千年文脈一起瀰漫而出,空氣里透著隱隱的悲傷。也許是李煜虞美人般的「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也許是侯方域與李香君之間那把糾葛一生的桃花扇,也或許是我這般,愛的彷徨,不知所措。
老闆是個女子,三十歲左右,嫵媚的眼裡透著一份迷人的自信和雍容。她不問我的年齡,只是淡淡笑,為什麼要來這裏打工?
庄桐的眸里閃過一絲我熟悉的狡黠,可是立馬拎出一個飯盒,獻寶似的遞給我,我知道你還沒吃飯,那,嘗一口!
聲音雖然輕弱,卻依然堅強地傳進我的耳朵,我按了碳頭,悄悄推開門。母親靠在床頭,一臉的蒼白,父親不知何時早已沉沉睡去,發出重重的鼾聲。我輕身坐在母親身旁,握緊她的手。
我摸摸碳頭的腦袋,輕輕說,我們回家了。話音剛落,就聽見鞋跟拍打在地面上的清脆聲響傳來,剛一抬頭,一個巴掌響亮的在我臉上開出了紅蓮。
即使這個世界所有人都討厭我,庄桐也不會討厭我。即使這個世界冰寒一片,庄桐的臉上依然掛滿溫暖的笑容。我想,童年時代冒死救了這小子,卻換來一輩子的效忠,當真是賺大了。想著,想著,心裏就覺得這小子除了油嘴滑舌插科打諢之外,真的是很好很好啊,以後誰要是嫁給他,一定非常幸福的。
下晚放學,庄桐揪住我的胳膊,非要讓我等他打掃完衛生,說一會兒要去超級市場為明天的棲霞游做準備。我坐在桌子上看著窗外走廊上來來往往地人影,忽然就看見那個修長的身影出現,身邊有一個比他還要高大的中年男子,眉目間和他是那樣的想象,不停在他耳邊說著什麼。蕭楠不斷地皺眉,神情有些懨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立刻跳下桌子,跟在後面,走到校門口的時候,看見一輛名貴的法拉利跑車,已經吸引了眾多的目光。車門打開,蘇己容一臉光鮮的從車裡跳出來,撒嬌一般撲進蕭楠身邊男人的懷裡。這時,從車裡出來一個中年男子,個頭稍矮,卻相當的精明,那是己容的爸爸,新泰集團的總裁,蘇建剛。
反目
臨別
我忽然便撲哧一聲笑出來,越笑越想笑,摟著碳頭花枝亂顫的,我不是說了明天見嗎,誰讓你這麼晚了還跑過來,活該!
你說,你到底是姓洛還是姓庄?我不是讓你看門的嘛,尤其是ZT這類匪人絕對要狂吠報警,你倒好,一根火腿腸就把你收買了?
他這才笑得一臉痞氣,重又恢復正常,一股滑步衝過來攬住我的肩膀,首先你老實交代今天去哪了。
她有些愣了,半晌,面容鬆弛下來,後退兩步,背依著街燈慢慢開始抽泣,那瘦弱的肩胛彷彿一把鋒利的劍,輕易斬斷剛剛在我心裏築起的防禦。到底捨不得,我走過去拭去她的眼淚。
飯盒裡,盛著青紅翠綠的揚州炒飯,很是誘人,立刻吊了我早已空空的胃。我眉開眼笑,滿意的點點頭,用勺子挖了一大口塞進嘴裏,當我吞下去到那一刻,看到庄桐臉上笑得好生得意,緊接著他問,小雨,餿了沒有?這飯我已經放在家裡四天了……
這一刻,我像是忽然掉進萬丈深淵,沒有了意識,只能獃獃地看著他。昏黃燈火下,他穿一件暗紅色的V領長袖T恤,袖子微微擼起來,露出修長有型的胳膊,淡淡而細密的髮絲漾在額前,遮住了眉眼,但一定是迷人的。
他牽起碳頭走在我的身畔,皺了皺眉頭,淡淡道,也許吧。
到底,你有什麼好?他竟然念著你比我還要多?明明他說今晚家裡有事,卻一直跟在你的後面,又裝作不期而遇的送你回家,這是為什麼?
我去面試兼職的事情並沒有告訴母親,儘管家裡艱難,可是她依然不願意我為此耽誤了學業。回到房間,看見手機上有許多未接來電,都是庄桐的,還有一條簡訊,小雨,你去哪了,我擔心你!
鏡頭一:
碳頭沖她叫了兩下,似乎也是不明就裡,直立起身體舔她的手。她咬一咬牙,妝容精緻的臉忽然變得那麼陌生。
我抬頭看他的眸,蕭楠,你有什麼心事嗎?
我的心痛起來,那麼我呢,你喜歡我嗎,為什麼要吻我?
我就覺得肚子里一陣洶湧澎湃,立刻以殺人的目光瞪了他,然後捂住嘴衝去馬桶嘔吐。等我乾嘔的都快虛脫的時候,他才晃悠的走過來,奧,忘了告訴你,我記錯了,這飯是我下晚的時候才買的。
一條彪悍的黑狗沿著山道一路追趕前面的黑影,咧開血盆大口吠聲震天。前面的黑影跌跌爬爬,哭爹喊娘,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破口大罵,洛捕頭,我一沒盜你的錢二與你無冤無仇,犯得著這樣以死相逼嗎?
我們相視大笑起來,不能停歇,時間也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下來。是的,我和己容的遇見,是在少年的時候,彼時,我們十歲。
我說我信,這個世界冥冥中就有這樣一股神奇的力量,心誠則靈。
我輕輕拿起刀身,低頭將刀尖最後一滴血吹落了下去,嘆一口氣,從此,世界清凈了……
我早早上床,關了燈,沒有月亮的夜格外靜謐而幽暗,只有樓下巷子里的車輪滾動和鈴鐺聲偶爾傳來。我塞上耳機,聽著許飛的歌,跟著哼,心情也便漸漸平復起來,將睡未睡之時,電話響了起來。白色屏幕上,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心下奇怪,等待著對方可能打錯然後掛斷,但是聲音一直響起,我輕輕地嗯了接聽。
她從包里掏出煙捲,指骨修長的性感,搭配著細長的煙捲,這是一個媚到骨子裡的女孩。淡淡的煙自我們之間瀰漫而去,彷彿那些不會再回來的青蔥歲月。她忽然過來抱住了我,輕輕地,軟弱無骨,讓人禁不住戰慄。她說,小雨,我從未覺得,我已經如此深愛著蕭楠,愛到痴迷……
小雨,還記得第一次我們遇見的時候嗎?
軲轆,軲轆……
她不回答,抽完最後一口煙,丟在地上,然後緩緩轉身。我的心再次覺得寒冷起來。
我說出如此言不由衷地話來,自己都覺和圖書得自己特虛偽,可是,怎麼辦呢,難道要我祈求他愛我嗎?我又有什麼地方值得呢?
我不知道。也許天底下的男的都一樣吧,懷裡抱著一個,心裏卻又想著一個,你喜歡己容,就要好好對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庄桐不知何時立在我的身邊說道,嚇了我一跳,這麼隆重,今晚他們兩家肯定有事。
光影斑駁里,我看到己容怒急的面容有些猙獰,打了我一巴掌后,她自己也感到震驚,纖細的五指在半空僵住,不知道該如何。
這一刻,我真是開心的非常,明晃晃地屠豬刀刮著庄大惡頰邊黑痣上長出的長毛,眯縫起眼睛來,你也有今天啊,我洛小雨誓殺你這個金陵敗類,為民除害!如果你能像江南第一帥蕭大俠那樣英俊,我或可能網開一面,只可惜……
我白了他一眼,抬頭透過梧桐葉的罅隙看見支離破碎的天幕,我發現自己是有些可笑的。蕭楠從未對我說過喜歡,或是有任何不尋常的表示。從開始到現在,都是我一個人的自以為是。我一個如此普通的女孩子,如何叫他歡喜,如何比得過己容?就算沒有己容,還有千千萬萬個比我優秀的女孩子。從一開始母親就說了,蕭楠那樣的男孩,得要己容那樣人家的女孩才能配得上。不是嗎?
從這裏看去,小巷異常的狹長,似乎沒有盡頭。我想起在這裏第一次看見己容,那時她的眼裡是孤單的,她之所以能和我成為好朋友,是因為我是單純的可以和她做朋友,可以陪她一起玩。那時候,尚沒有什麼可以讓她和我翻臉,所以我們一直這樣相處下來。但蕭楠來了,改變了這一切。她像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喜歡的就一定要得到手,任何對手都將打入地底。只可惜,我洛小雨是個倔脾氣,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實力懸殊,可是我還是想要爭取一回。
蕭楠和蘇己容同學下個禮拜將會去北京參加五大洲音樂節,我校作為市裡唯一獲此資格的單位,理應表示熱烈祝賀。希望他們能夠獲得優異的成績為學校爭光,大家鼓掌!
但我真的睡不著,很多的事情一股腦的湧進我的腦海里,一團亂麻。我想起蕭楠深邃的眸,溫柔的吻,想起己容的巴掌和低低的哭泣,如果我們都不長大該有多好?還像少年時那樣,不知愁滋味。但人生似乎就是如此,小時候總是巴望著快點長大,恨不得一夜之間就變成大人,然而真的長大了,又懷念過去。
小雨,從看到你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我們會是最好的朋友,也會是最大的對手。她微微抬頭,望著深藍天幕里月牙似的月亮,若有若無地說,可是你信嗎,蕭楠即使喜歡你,也會和我在一起的。
開心嗎?
我說媽,我吻了蕭楠,情不自禁地。
我抬頭沖她微笑,聳聳肩,是的,己容,我哪點都不如你。論相貌不如你耀眼,論身份不如你尊貴,論才藝不如你天賦,論學習不如你穩定,論心計我不如你會盤算,可是,在愛情面前,我們都是一樣的。即使你擁有如上優勢,也不代表你能擁有你想要的。即使沒有我,還有許許多多的女孩子,甚至比你還要出色的,你該怎麼辦?喜歡是單純的,不計較任何,如果他喜歡你,我即便是想要勾引也沒辦法,如果他不喜歡你,你就是千方百計也留不住的。
我想說是因為要賺錢,可是莫名其妙地說,因為這裡是520號,浪漫的地方。
我的心瞬間停止了跳動。這一刻,我不知道是該承認,還是該否認。他已經有己容了,不是嗎?於是我搖搖頭,想要矇混過關,沒什麼,只是一時不小心了……
我說完最後兩個字,手機一片黑暗,再無他的聲音。我轉身去到被窩裡,想要一覺到天亮,卻發現怎麼也睡不著。最後,我再次掀開杯子,拉開房門,風一般沖了出去。碳頭跟著我。
地點:紫金山
翻覆
從來沒有人敢和我搶東西,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才和你說一同競爭,那不過是好聽的話,蕭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明明我和他已經在一起了,你為什麼要勾引他?!
你沒事吧。
我瞪大眼睛望著他,等待一個致命的答案。他問,這個很重要嗎?我點點頭,是的,這個很重要。我想起那一個初秋的夜,己容貼住我的頰,小雨,如果蕭楠先對誰表白了,就算誰贏,好不好?
晚安。
活該,誰讓你非要拉我來的,我就要買,反正我不付錢!
可是,不知道為何,總是會想起你,想起你清澈純真的眸,傻傻地笑,還有看似柔弱其實非常堅強的背影,想起你就忍不住想要看到你。
他說,好的,晚安小雨。
暗影里,那個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搖搖頭,他過來拉起我,我再也抑制不住地抱住他,我說,蕭楠,我想念你。
進入秋天以後,學校里明顯地安靜了很多。一排排法國梧桐也慢慢換上了枯萎的薄衣,在秋風中瑟瑟顫抖起來。庄桐又恢復了以往的狀態,成天和我作對,嬉皮賴臉的。有時候覺得他討厭,便一個人輕步走到那幢琴房的梧桐樹下,很多時候都能看到他,還有己容,兩張美麗的臉上是燦爛的笑,那和諧悅耳的鋼琴小提琴交匯而出,芬芳了整個學園。我依著樹,獃獃地看著他們,一轉頭就看見庄桐。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有了細小的變化。原本蓬鬆的頭髮焉了下來,凌亂卻不失層次地停在眼前,眼睛里多了一份隱忍。
有飯後出來散步的行人偶爾讚歎道。我的臉轟的一聲就紅遍了。小兩口。這是多麼溫暖的詞啊,溫暖到光想一想心都會顫抖起來。我裝作沒聽到,繼續往前走,眼睛凝望著燈下的影子。約莫片刻,我偷偷抬頭看了看蕭楠,卻發現他正在凝視著我,沒有玩笑的意味,有的是滿臉的認真和一眼的深邃。
我看見,最後,己容雙手摟住他的腰,臉頰埋進他的胸膛,視線似有若無地朝我這邊射來,比燈火還要明亮耀眼。我只覺得眼眶有澀澀的東西在橫亘,撇過頭,裝作不在意。己容上車的時候,我忽然就覺得身前的光影暗了下來,回過頭來,https://m.hetubook.com.com看見蕭楠靜靜地立在窗前,眉眼深處有令我魂牽夢繞的溫柔和憂傷。我們隔著一扇窗,靜默著彼此凝望了數秒鐘,然後車子發動,緩緩開啟,我看見他搖了搖手,不知是對我,還是己容。那一刻,我的心裏有一絲蒼茫的感覺。彷彿在夢裡,醒過來,一切都歸於虛無。沒有偶遇,沒有心跳,亦沒有初戀。我的人生依然停留在那條狹長而寂寞的小巷。直到老去。
江南第一大盜庄大惡
……
什麼?他問。
那個時候庄桐似小老鼠一般,清秀的臉騰一下就紅了,躲在我的身後,一邊扯我的衣角,一邊探過眉眼偷偷打量己容。
我紅了紅臉,蹲下來拍拍碳頭的腦袋,不是讓你等我的嗎,怎麼亂跑?碳頭有些無辜的瞪著我,舔我的手掌。
人物:六扇門第一名捕洛小雨
我踢掉鞋子,穿著襪子走到窗邊,月光淡淡,讓我很想唱歌。於是我側坐在窗檯,伸長腿,輕聲哼唱:曾經以為,世界很美,沒人流眼淚,點上蠟燭,許個心愿,一定會實現;原來的我,懷念從前,是因為太留戀……
是的,我只是一時頭腦發熱,我並沒——
他止住了身形,忽然立在我的身前,眼神咄咄,修長的身形遮住了鋪灑下來到燈火,逆著光,像一尊雕塑。我忽然便想要膜拜。
我的眼睛直視著己容水一樣平冷的眸,無畏亦不卑。己容看了我久久才移開目光,習慣性地點一支煙,她抽煙的樣子是我見過的所有女子中最好看的,如果我是蕭楠,我想,我一定會瘋狂地為她著迷。
我會永遠記住這一晚。
哪有這樣的啊,就算東方不敗後來漸漸變成女人,也是一直和詩詩在一起的,不像你過河拆橋這麼快的!庄桐站起來抗議。
嗯,明天有空嗎?
她仰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眼睛里透著我很少看見的忐忑。怪不得在羅馬酒店裡她會那樣針對我,怪不得她會說我喜歡庄桐,只因她害怕,她不能確定她一定能得到他。那個從來都是所向披靡的蘇己容也會擔心的。
我忍不住脫口問道。
母親不再說話,喝了一點點湯便回房休息了。我一個人在有些寒冷的浴室里沖澡,頭髮被水浸濕,全都貼在後背上,我才發現,原來頭髮已經張的好長了。素黑的,從出生到現在從沒有染過一次,不知道這是不是可以驕傲的了。但我是那樣羡慕己容的發,微微的卷,微微的蓬,淺褐色的髮絲透著小女生羡慕的成熟嫵媚,無怪男孩子們都對她著迷。尤其是他。我無端地開始討厭自己的頭髮,握緊,想要一把扯掉,卻只換來生生的疼。
我起身要走,他卻忽然拉住我的胳膊,掌心溫熱迅速透過衣服傳遞到我的皮膚上。我凝目看他,他的臉很坦然,我送你回去。
我小心地問。
他笑得一臉燦爛,拍拍我的頰,說好啊,明天見。他離去的背影有些憂傷,但我已經忽略了這些,返回的時候我像個卡通娃娃一般,蹦蹦跳跳的,一會拉著碳頭一會轉著圈,彷彿是一個公主。狹長的小巷,是如此的令人怦然心動和美好,在這裏,有一個男孩他對我表白了。
你幹嘛?
小雨幻想劇場血淋淋地上演!
晚上回家吃飯,我說了去棲霞寺的事情,父親一個勁地要我給母親多求健康,母親淡淡笑,生死有命,哪能求神拜佛就能左右的?
老闆的臉上立刻便綻放了花朵一樣美麗的笑容,她給了我一份表格,讓我填,然後說,你是第一個說這種理由的女孩子,我喜歡。末了,她給我泡了杯摩卡,告訴我回家等電話。一周內打給我。
我有些睏倦的時候,已經到了巷口,己容回頭拍了拍庄桐,喂,桐帥,到家了。
一個人沖澡的時候,我依著冰冷的瓷磚,仍由溫熱的水流一遍一遍從頭到腳,昏黃的燈火氤氳起來,像羅馬酒店裡,昏黃走廊上那一個情不自禁地吻。我淡淡笑起來,這是此生,我第一次主動親吻一個男孩,原來吻是如此的甜蜜,代表了一切的山盟海誓。我想起臨別時少年凝望過來的眼眸,彷彿那眼底深處還蘊藏著什麼,是一種深深的憂傷,如同反芻一般,此刻回味起來,心下泛出細密的疼痛來。
燈火下少年的身影已經消失了,我的心頭更加失落,順著小巷追趕,埋著頭,也不看前方,聽見碳頭緊急的叫聲時已經來不及,轟得一聲撞到了一個物體,各各栽倒了下來。
路邊行人低低的笑聲,汽車疾馳而過的尖嘯,在這一刻,都彷彿被定了格,我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重重地,一下一下,清晰可聞。不知道吻了多久,也不知道現在是哪個年代,我的視線里只有他如此英俊溫柔的臉龐,像夢裡一次一次的回眸。
不小心?
關你什麼事啊。我甩他一句。那你看到這麼入神,關你什麼事?他不肯示弱。我頓時語塞,只覺得身體一陣一陣發冷。從頭到尾我都只是一個局外人而已。
我大略說了我要打工的事情,只是省去遇見蕭楠和己容那一段,臨了囑咐他不可告訴我爸媽,還要替我掩護。他連連點頭,舉三根手指頭保證,絕對不出賣兄弟!
什麼?
我翹著二郎腿坐在床邊扒飯,庄桐一邊撫摸我用手捏過的臉,一邊用哀怨的眼神看我,小雨,你剛才的舉動可真像個地道的嫖客。
彷彿是從那次開始,庄桐再也沒有拉我去過超市。想想都覺得好笑。
他忽然問,那麼和庄桐比起來呢?
我數著長街的門牌號,已經走到了507號,我對碳頭說,走到520號為止吧,如果520號還是找不到工作我們就回家。這句話像是對碳頭,又像是對自己,如果「我愛你」不行的話,那麼我也就別無選擇了。想到這裏,我的腳步有些蹣跚,渴望著,又恐懼著,但碳頭跑得歡,牽引著我往前,往前,我閉上眼睛,任其擺布。
我說完這句話之後,庄桐的臉色就變得特別安靜,略略透著一絲憂傷,他背靠著窗檯,逆著光,瘦長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像他。嘆一口氣,他有些低沉地說,小雨,以後我也為你殉情好不好?
他長長吐了口氣,夜色里格外的寂寞,他說,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你……
hetubook.com•com後天晚上的飛機。
很快,碳頭停了下來。我深吸口氣,睜眼看見,是一家咖啡店,剛好是520號。多麼浪漫的店啊。我想,然後告訴碳頭在門外等我。小店不是很大,卻裝飾的相當溫馨而舒適,木製的桌椅,個性地畫像,還有恬淡的背景音樂,像風一般拂過我的心湖。我幾乎是一下子就愛上了這裏。
我豁然抬頭,他的眸里有一絲複雜的光芒,接著說,己容說你心裏很愛很愛庄桐,是那種別人無法替代的那種。
第二天是周五,天氣有些陰霾,做完早操大家都盼著快些回教室,校長卻開了個晨會。就在我以為又是什麼「五講四美三熱愛」這些老掉牙的內容時,忽然聽到了蕭楠和蘇己容的名字。
她很少哭泣,幾乎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流過眼淚,我知道,這一次,她是真的動了情。
看,多美好的小兩口啊。
那天為什麼要吻我?你喜歡我嗎?
我顫抖著,正要掛斷,就聽一個聲音傳來,喂。
看來碳頭是蠻喜歡我的,不知道主人是不是。
你吻我,我也要還你。
我急著問母親,什麼信念,我給予不了什麼?
紛擾
手起刀落,鮮血漫天紛飛,就聽某人臨死前高喊,既生庄,何生蕭!
我跟著庄桐去偌大的超級市場里瞎轉悠,推著購物車,喜歡什麼就拿,只是一會兒就把整個車子填滿了,像一座小山,直看到庄桐在一旁急得跳起來,小雨同志,太多了,太多了吧?
庄大惡?
他撫摸我的發,說,我也是。你說奇怪嗎,小雨,明明我們認識不過三個月,相處也是寥寥可數,可是我總是會止不住地想你,尤其是在今晚。你到底有什麼魔力呢?
喂?
我發完一條信息之後便關了機,我說,我很好,先睡了,明天見。
或許我們抱了很久很久,他鬆開我,我該回去了。我點點頭,不舍的問,你什麼時候去北京?
後來她送我上樓,樓梯間她拉住我的手,輕輕說,小雨,對不起。那個時候,我以為她是在為今天酒店的事抱歉,我回身拍拍她的頰,我說沒有,我們依然是最好的朋友。她笑得有些苦澀,欲言又止,然後揮手和我說再見。我看見她妖嬈的身影逐漸遠去,忽然發覺心下一點一點開始寒冷起來。
她開始咆哮起來。但我心底自有一股倔強和傲氣,我貼著她的臉,用冰冷的語氣回擊,那麼你為什麼要對他說我愛庄桐?
庄桐丈二和尚莫不著頭腦,傻不拉嘰的看著我,我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這才明白,不管發生怎樣的事情,只要庄桐在,保准煙消雲散,看來他還真是我的開心果啊。想到這裏,我獎勵似的捏捏他越來越滑嫩的臉皮,搶過炒飯狼吞虎咽起來。
我覺得身體忽然就冰冷了下來。從小一起長大的己容,怎麼會不知道我和庄桐的關係?她為什麼要這麼說?我想,答案也許只有一個。我從蕭楠的懷抱里脫離,起身往前走,我問,你在和己容談戀愛?你喜歡她?
我靠,限量版恩佐,得要1200萬啊!
找了幾家快餐店,老闆看了看我,都說小姑娘你多大啊,我們這裏不能收童工的。我急了,說我已經是十八了啊。可是他們不信。在大人的眼裡,我依然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孩子。我有些沮喪,牽著碳頭沿街走,此刻太陽已經下到山的那一邊去,漫天的彩霞將乾淨寬敞的街道度上了一層橙黃色,這樣溫暖。
……
放學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我給我的碳頭套上皮圈,然後朝反方向走去,我想著能否找到一家店做兼職,這樣可以節省家裡的開支。儘管我知道母親不會贊同,但我還是覺得我該做些什麼,因為我不再是少不更事的那個小女孩了。
我狡黠地問。他說,也許吧,如果這樣算是表白的話。
回吻
時間:公元某某某年
庄桐似乎是真的困了,模糊的嗯了一聲,醒來打開車門,徑直朝天國大廈走去,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的時候,己容凝目看我。那眼神還是如往日般的溫柔,她的指尖撫過我的臉,淡淡道,小雨,陪我走一走好不好?
我這樣想著,隨口喃喃,佛啊,佛啊。庄桐一聽立馬來了精神,小雨同志你要求佛嗎?不如我們周末去棲霞寺吧,現在這個時候楓葉都紅遍了呢,漫山遍野的,很是壯觀!
他也終於演不下去了,趴在我的腿上笑得口沫橫飛,惹得碳頭衝進來朝他吼了幾聲。我說,你看我比林青霞演技如何?他不迭地點頭,你若早生個二十年,可就沒她什麼事了。
我不知從何回答,只好嗯了一聲。她不再說話,我們就這樣長時間的在燈火下擁抱,彷彿已經忘記了時間,忘記了星空,也忘記了蕭楠。這一刻,只有我們,兩顆心一起跳動著。
我這樣一個人反覆地哼唱許飛的「那年夏天」,唱著唱著,竟然想要流眼淚。這樣的氛圍是如此憂傷,但是一陣清脆的掌聲忽然就打破了這樣的意境。門被推開一條縫,我看見庄桐那張沒事找抽型的臉,立時覺得氣悶,一個箭步拉開門,不理他,徑直衝著坐在一邊吃火腿腸的碳頭髮飆。
我喜滋滋地坐在落地窗前,剛剛喝了口咖啡,忽然便看不到我的碳頭。此刻的天色有些暗藍,太陽已經完全隱去,街道兩旁的街燈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像夢境一樣美麗。我異常緊張地衝出咖啡店,大聲喚著碳頭,四下張望間看見碳頭在不遠處地地方搖著長尾巴,不覺心口落下一塊重石,又氣又急地跑過去。到了近前,忽然看見那張令我魂牽夢繞的臉。溫暖的,溫和地坐在街邊長椅上,一邊撫摸碳頭的腦袋,一邊攤開手掌讓碳頭吃著手心裏的榛子等零食。
我點點頭,下了車,己容過來牽我的手,掌心溫潤,十指緊扣。我們如少年時走在小巷清冷的燈光下,踏著斑駁的影子往前走,心亦無畏。
他一邊拭去我的眼淚,一邊說,會的,小雨,我會一直喜歡你,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要相信,我喜歡你,我會永遠愛著你的。
我在霧氣重重地浴室里這樣虔誠地雙手合十,學著少年的模樣,閉上眼睛,許一個願,比如,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