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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金花

作者:趙淑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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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三十六

「太太,別這樣說,我們都是苦命的女人。」
「沒什麼好說的,先把曹瑞忠交出來,別的帳慢慢細算。」曹大奶奶板著扁扁的南瓜臉,眉毛、眼梢、鼻孔、嘴角,全像被繩子用力拉著似的往下彎。她抬起沉重的眼皮仔細巡視屋子裡的陳設擺飾。「殺千刀的癟三,用我的銀子養野雞,小公館皇宮一樣堂皇。媽媽你看!」她對跟在旁邊的老太婆說。
曹瑞忠在金花的驚叫聲中沉默了,倒下了,死了。
金花穿了一身素淨的竹布衫褲,梳著如意小髻,耳朵上戴著葉子形的翡翠墜子,衣襟鈕子上掛著一束雪白的玉蘭花,手上挽隻小竹籃,迎著早晨溫煦的陽光,邁著輕快的步子,心神欣悅地走在弄堂裡的石板路上。
「臭屁!當我不知道你的底細?我羞也替你羞死,」曹大奶奶用手指在臉蛋子上猛刮了幾下。「你不是因為害死人才發配回籍的嗎?可見你是常常害死人的。我不告你謀財害命是我宰相肚子裡撐船,饒了你。你敬酒不吃,還敢跟我放潑賴財?好娼婦,不給你點厲害看,你也不認識你曹大奶奶。富生、貴生,把那婊子的褲子剝下來,推她到外面去亮亮相,免得她悶得慌。」
「好個生楊梅大瘡爛死的娼婦,千人騎萬人壓,讓番鬼子抱著睡覺的賤婊子。你勾引了我的男人不算,還下毒把他害死。我都打聽清楚了,什麼狀元夫人賽金花,呸!別叫我嘔出來!我現在只跟你要人。」她說罷便悶頭朝金花撞來,嚇得金花倒退到牆角。潑辣的女人她見過,卻沒見過這等粗野的。
「太太,想開些吧!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沒理可講。」
「一個老娘,一個傻弟弟。」
「是呵!用我家的銀子。」老太婆一臉橫肉,五官跟她女兒一模一樣,說話時把嘴唇撇得像隻簸箕。同來的兩個獐頭鼠目的年輕男人,從一進門就東摸摸西看看,這時其中一個道:「表姐,人家可比你闊氣,好多新奇東西連我也沒見過呢!」
「嘻嘻,我以為良家女子全是三貞九烈的呢!想不到也有這樣下作的。」金花解恨似的出聲冷笑。
金花和顧媽找到一家小旅店過夜。
「你說得對。拿我而言,想做正經人總做不成,現在我索性認命,下賤到底,還是賣我這點剩餘的老本吧!顧媽,你把那十二個小金人的鐘遞給我。」
「你的神氣確是很累。喝兩碗雪菜黃魚湯上床休息吧!」金花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放在曹瑞忠面前,他嗅了嗅,說了聲「好香」,便用湯匙慢慢喝著,但喝到半碗便放下,「我頭暈得厲害。」他說。金花把曹瑞忠扶進臥房,替他脫去長衫,安置在床鋪上。「好好睡一覺。」她的口氣像在安慰小孩,一隻手在他頸後來回輕輕撫摸:曹瑞忠的脖頸後有個巴掌大的疤痕,據hetubook.com•com他說是童年時被小夥伴打傷的。她聽了老大不忍,每當表示親熱的時候便常常這麼一邊撫摸一邊說話,好像這樣做就能挽回他所遭受過的不幸似的。今天她剛觸到他的皮膚就失聲而叫:「你病了,熱得火燒一樣。」
「連兒子也有了!不錯呀!為什麼你不待在家裡?」
「不對。房子和傢俱什物全是我賣了首飾買的。」金花挺身上前,理直氣壯。
「我已經不怕了。一死便擺脫了所有的苦難。我是要死的人了,還怕什麼?好姐姐,我是替你怕。」
「別擔心,我不過有點累。」曹瑞忠說話時照例夾著咳嗽。
「是啊!表兄弟,兩個貪吃懶做遊手好閒的流氓。也是最會欺侮我的。」曹瑞忠露出驚恐之色。
「你這樣怕他們?」金花不解地搖搖頭。
曹瑞忠回來了,步履蹌踉,面色青白,消瘦的身體在杭綢長衫裡逛蕩。他進門話也不說,就靠在椅背上。金花連忙湊上去柔聲問:
「好姐姐,你閱歷雖廣,怕也沒見過她那樣的人。你不是問我,頸子後面的大疤怎麼落的嗎?告訴你真話,是她用熨衣服的烙鐵燒紅了燙的。」
「天哪!好狠的心腸!」
金花出了弄堂,仍在回味著鄰居太太的話,想不到自己也會修到這一天,被人稱師母,稱奶奶,而且誇她賢慧,說曹瑞忠娶了她是福氣。這是何等可貴的讚美!
曹瑞忠病倒了,咳嗽加劇,熱度不退,消瘦的兩頰如塗了胭脂般緋紅,連著吃了十幾付藥也不見效。一天傍晚,他忽然大口嘔出鮮血,半邊床被腥熱的血水浸滿。金花嚇壞了,吩咐顧媽去請醫生。曹瑞忠拉著金花道:「好姐姐,我今生能娶到你,是我的造化,怕是天妒有情人,到不了頭……」
「是啊!傻弟弟,十五六歲了,每天就啃手指頭傻笑,幾次送出去學手藝都給退回來。」顧媽彷彿在說與本身不相干的事,一直都是平靜而淡漠的,但金花已感覺出她有意掩飾的苦澀。「我娘家姓蔣,弟弟叫蔣乾方。」她又說。
「沒什麼好商量的,你們兩個立刻走,把地方還給姓曹的。」
「我娶過親……」
當她決定與曹瑞忠結為夫妻的一刻,便暗自立下誓言,以前的賽金花譬如已死,今後的賽金花將隱名埋姓盡洗鉛華,安安分分地做曹瑞忠的妻子,她要與他白頭到老,再也不去涉那個「髒水塘」,她要好好地活,可不要像桃桃大姐說的:孤死,窮死,爛死。
「我放不下心哪!聽說他們到處在找我。」
「好姐姐,你這麼疼我,我總沒陪你多說說聊聊,我就要走了……唔,好姐姐,請記住,我姓黃,曹是入贅的姓……」曹瑞忠的嘴像關不住的閘門,一句跟著一句,先還清楚能懂,後來就變成胡言囈語。他說一陣咳https://m•hetubook.com•com一陣,兩隻眼珠子骨碌碌空茫茫地瞪得溜直,高高突起的顴骨像塗了硃砂似的緋紅,他忽然從枕頭上爬起,與厲鬼廝纏似的雙手在空中亂抓,接著大口的鮮血從他張大的嘴裡源源噴出,雪白的薄紗蚊帳染上一片石榴色。
「可不是。幸虧那個老太婆怕『送終』,不然連這點開辦費也沒了。」金花說罷忽然惡作劇地哈哈大笑,顧媽先是怔怔地望著她,望了一會,也跟著前仰後合地笑起來。
「哦?青梅竹馬一塊玩著長大的!」金花酸溜溜地冷笑。曹瑞忠不理會她,繼續道:「師父是個裱糊匠,人倒不壞,就是好酒,常常喝醉。每喝醉回來,一進門師娘就拿大耳光子扇他,哎唷,說起我那師娘,真是天下第一等的潑婦,所以才會養出像我老婆那樣的女兒。」
「哦?」金花感到一股熱呼呼的暖流湧進心裡。與曹瑞忠同居的第一天顧媽就進入她的生活,但她從來沒跟顧媽深談,打聽她的身世,只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傭人。直到曹瑞忠病重、死去,曹家的人找上門,她才看出顧媽的忠心可靠。此刻她不僅對顧媽感謝,也因自己以往沒對顧媽看重而歉疚。「顧媽,謝謝你呀!難得你這樣忠心。」
「我怕極了,只好逃走,希望永遠不再看見她。可是她就要找來了,說不定會帶著她那兩個表兄弟。」
「我真的沒娶她,是入贅的。」曹瑞忠見金花炯炯地注視著他,等他的話,便接著道:「我沒出生就死了爹,五歲不到娘也死了,唯一的親人是個生癆病的娘舅,他把我帶去撫養。舅母是個刻薄人,並不願意賞我一碗飯吃。十一歲那年,舅舅病死了,舅母就托人給我找了個學徒的地方,把我趕出家門。我那夜叉老婆就是我師父的獨生女兒。」
「這是命啊!有人命薄,有人命厚。」
「哦?」金花用驚異的眼光打量顧媽,發現她雖稱不上美麗,人才倒是很整齊的,而這時她才想起,兩年多來,顧媽很少笑過,臉上總像罩了一層烏雲,陰沉沉的,三十出頭的年紀,兩邊的鬢角都花白了。由此看來,她的遭遇一定也是很悲慘的。「顧媽,你嫁過人?」
「她真可怕,像條毒蛇,夜夜纏我,不許我睡覺。」
「我在他們的店舖裡學徒,每天早上五點起床,給師父師娘和師姐打洗臉水,做早飯,打掃屋子,倒馬桶,直做到給他們倒掉洗腳水,全家上了床,才輪到我睡覺。師父師娘吵嘴都拿我出氣,尤其是師娘,沒有一天不打我……」
傍晚,香噴噴的雪菜黃魚湯的味道溢滿小樓,八仙桌上早已擺好碗筷,金花梳理得淡雅潔淨,專等夫婿歸來,說說一天的新聞趣事,共享晚餐。
「我沒謀害瑞忠,是你們一家人迫害他……」
hetubook•com.com花沒有眼淚,沒有搶天呼地地怨命運,只盯著曹瑞忠的屍體發呆,多年前父親死在血泊中的情景猛然重現,她懷疑這一切可是真實?或僅是噩夢一場?
「你的情況跟我差不多完全一樣。我也有過一個弟弟,我最疼他,可惜他死了。」金花也平靜地說。
「因為,她太兇惡,太潑辣,太跋扈了,加上她的醉鬼爸爸、潑婦媽媽,如果再待下去只有兩條路,一是自盡一是發瘋。所以,我一咬牙就逃了,在鐵道上找個小事存身。遇到你的時候,我剛逃出來兩個月。」曹瑞忠說了一大段話,累得氣喘咻咻,額上冒出亮晶晶的汗珠。他摸索著又握起金花的手,微笑地望著她:「好姐姐,我不是有心要騙你,是羞於說出這段見不得人的遭遇,更怕說出真相你不理睬我。我……我是真心真意愛你的呀!」
「其實也不算娶過親,我沒娶她,不過她算是我的老婆。」
顧媽把鐘交給金花,金花打開鐘擺下的小門,取出兩隻菱角大小的金元寶。「瞧,這就是我的開辦費,少是少了些,不過比沒有強。狀元夫人,賽二爺,呵呵,今非昔比嘍!將就點吧!」她自嘲地笑笑,把兩個金元寶抓在掌心裡搓著,發出嘎嘎的響聲。
「師娘打我,要是遇到師姐高興呢,她就罵她娘,護著我;要是她不高興呢,就幫她娘一起打,打得更凶。這位師姐生得人高馬大,足足大我五歲,在我十六歲那年,她拿著一把尖刀,硬逼著我睡到她房裡……」
「瑞忠,你不舒服嗎?別是病了!」
「曹大奶奶,有話好說,別動手啊!」顧媽在一旁陪笑。
曹瑞忠的遺體剛入了墳墓,他所懼怕的一群人就出現在金花的噩夢裡。曹瑞忠的妻子寬寬的身上穿著亮緞大襖,頭戴珠花耳吊玉墜,濃髮一絲不亂地梳了個朝天髻,使她越發看上去高如泰山。她一進門就指著金花叫道:
「我們是夫妻,談什麼報答不報答。你病得不輕,快找大夫來是真,別的話可以慢慢談……」
「表兄弟!」
金花仍在定定地注視著曹瑞忠,眼光卻不再凜厲,緊繃著的臉皮也鬆展了,那上面明顯地寫著寬恕、柔情和疼惜。「瞧你,同我一樣,吃過多少苦啊!已往的事別再想了,好好養病要緊。放心吧!我總跟著你的。」
顧媽叫來一輛馬車,主僕二人便在暮色中離開了這幢住了兩年多的房子。走的時候弄堂裡的鄰居特意出來送行,說著惜別的話,眼光裡掩不住同情與驚異。到今天他們才知道,原來這位淡妝素抹、常挽著竹籃上菜場的曹師母,竟是名滿天下的賽金花。
「哦?」金花越聽越奇,反而不那麼氣憤了。
「你娘家沒人嗎?」
「顧媽,你還跟著我?我如今真是兩手空空了,你看到的,這就是我的所有。」金花指指屋角hetubook.com.com。那裡立著一幅大油畫,一幅捲起來的、上款「半癡山人」、下款「擷英女史金桂敬繪」和蓋了「賽金花」印章的蘭草,一隻亮晶晶的十二個小金人的自鳴鐘和兩個花布包袱。當然,還有她視為至寶的「採梅圖」。
曹大奶奶一聲令下,她的兩個表兄弟立刻笑瞇瞇地按著金花就要動手。金花慌得又罵又叫,顧媽上去死命攔住道:「兩位相公別動粗,事情可以平心靜氣地商量嘛!」
曹大奶奶說是沒的好商量,顧媽還是陪笑討情,最後得她的同意,允許金花帶走一些日常用的衣物,和幾樣具有紀念性的裝飾品。
「是你的?」曹大奶奶不屑地猛啐一口痰。「我查明白了,買房子的人叫曹瑞忠。曹瑞忠是我們家的入贅女婿,我是他老婆。他連人都是我們家的,別的更是我們家的。你是誰?我們姓曹的可不承認你。你敢再囉嗦一句,我就先給你點厲害嘗嘗,然後再跟你到衙門論理,告你謀害我的男人。」
「富生這傢伙說話好沒見識!什麼叫『人家的』?房子是姓曹的買的,屋子裡的大小物件是姓曹的買的,誰姓曹?我姓曹,連房帶物全是我的。」曹大奶奶拍拍自己的胸脯。
「他們是誰?她父母再厲害也不過是兩個老人,能把你怎麼樣?假如她找上門來放潑,你就寫張休書休了她。」
共同生活一年多了,恩愛絲毫沒減,曹瑞忠不僅外表酷似洪文卿,連性情也十分相近,他總是那麼溫存體貼,說話輕言輕語,兩人之間從沒紅過臉。金花對曹瑞忠是越看越愛,覺得活了半生還是初次這麼幸福。唯一使她擔心而感到美中不足的,是曹瑞忠的體質太虛弱,咳嗽一天天加劇,找名醫診治,吃各種補品,都不見效,也許身體的痛苦影響了他的情緒,有時他會沒來由地愁鬱,看上去心事重重。一次她直截了當地問:「瑞忠,你不快樂嗎?跟我在一起不滿意嗎?」曹瑞忠急得把她摟在懷裡,連連叫道:「金花,好姐姐,我活了這麼大,第一次有人真心疼我,我太滿意了,真怕這日子轉眼即逝。」「傻瓜,我會永遠對你這麼好,日子長著呢!不要胡思亂想吧!」她安慰他,他也接受,但是過幾天又露出憂慮的神情。
「他們找不到,找到我也不怕。你不要說話吧!快休息。」
「哦?有這樣兇惡的女人?」金花的怒氣不自覺地轉了方向。
每想到曹瑞忠的愁悶,金花的心上便像壓著一塊石頭那麼沉重,她為不能使丈夫得到完全的幸福而憾然。
「什麼話呀?非要搶著現在說?」見曹瑞忠嚴肅的神情,金花不禁疑惑了:「你說吧!我聽著。」
「哦?」金花一下子坐直了,目光定定地停在曹瑞忠臉上。
「我十八歲那年,師父師娘收我入贅,跟這個母老虎一樣的師姐成了親。第二年她生了個和圖書男孩。」
「傻弟弟?」
「不要胡思亂想。」
「這叫什麼話!你沒娶她她怎麼算你老婆?看你蠻老實,想不到更陰壞。現在你一個字不許瞞,把事情實實在在地告訴我,要是我發現有假話,哼!」連曹瑞忠也會欺騙她,確是做夢也不曾料到的,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可信任嗎?她感到自己用全力維護著的小天地已在一瞬間碎成片片,這打擊對她太猛烈也太突然,以至無力承受。她像一朵被暴風雨摧毀的殘花,迅速地枯萎凋謝,剎時間現出憔悴的老態。
「怪不得大家都說曹相公有福氣,曹師母賢慧呢!快快去買活魚吧!不耽擱你啦。」鄰居太太熱絡地揮揮手。
「顧媽,告訴我,這是做夢嗎?還是真的?」金花突然問。她坐在屋裡唯一的桌子前,目光呆癡地注視著油燈,燈光映在她憔悴的臉上,顏色青慘慘的。
金花到市場買了一條游水黃魚,幾樣蔬菜水果,又去店舖買了幾兩燕窩和紅棗,回到家已是近午。吃過簡單午飯,和女傭顧媽一邊聊天一邊做針線——給曹瑞忠縫冬衣,接著就吩咐顧媽殺魚洗菜發燕窩,自己親手烹調。曹瑞忠的收入僅夠小康生活,金花必得精打細算,如今她只僱用這個蘇州娘姨顧媽幹粗活,細活多半自理,她不但不以為苦,反而覺得日子過得有興頭,強過終日坐在繡樓裡閒養著。
「你居然騙我,你……你娶過親,你為什麼……」金花又驚又怒,而更多的是傷心,一使勁甩掉了曹瑞忠拉著她的手。「原來你娶過親!」
「不,醫生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別費事吧!你也看得出,我這病不是一天兩天做成的,神醫也醫不好。我有話非跟你說不可,再晚就說不成了。」曹瑞忠拉住金花不放。
「嫁過,那死鬼吃喝嫖賭一樣不缺。婆婆是個心狠的老虎婆,母子兩個打我打得一身青。家產蕩光了,他們就把我押到煙花間打野雞。為了我的孩子,我只好吞下眼淚忍受。後來那死鬼喝醉酒掉在河裡活活淹死,孩子也病死,我就從煙花間跑脫了。」
「太太,你放心,別說你還有這些東西,就算你什麼都沒有,去討飯,我也跟了你。」
「曹師母這樣早就去買菜啦!」住在弄堂口的鄰居太太正在門口洗地,見金花經過,笑嘻嘻地問。
「早晨的菜都新鮮。我想趕早買條活魚。我家相公最愛喝雪菜黃魚湯。」金花幾乎帶些驕傲地說。
「你對我千好萬好,我不是沒良心的人,只想盡力報答。」
她咬牙忍痛,把洪老爺在柏林給買的鑽石花賣了三千兩銀子。兩千銀子給曹瑞忠運動陞遷為總稽查,一千兩銀子買了這幢一樓一底的房子,兩口子就和和順順地過起日子來。
「金花,好姐姐,我對不起你,我騙了你。」
「天哪!好險,那母夜叉差一點把鐘留下。」顧媽餘悸猶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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