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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絲握住了紅綾的手，拉著紅綾向外就走，溫寶裕大叫一聲：「我也去！」

我攤了攤手——的確只好如此。

溫寶裕去了之後，有一個月之久，沒有音信，我當然不免牽記，可是想起白素的話，也只好儘量放開。

開始的時候，藍絲沮喪之極，我們還用一些空頭話安慰她，什麼「錢虧了可以再想法子」之類。藍絲還信以為真，和湯達旦商量如何東山再起。

我先問：「紅綾呢？」

藍絲這才怔了一怔，慢慢收回手來，可以清楚聽到她在收回手來的時候，手臂骨節發出「格格」的聲響，難以想像如果說這話的人不是溫寶裕，將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

我道：「你的意思是，她有能力對抗長老對她的傷害？」

白素點頭：「當然。」

我想了一想，把我要表達的話組織了一下，才道：「在過去的一些經歷中，我們都非常嚮往『神的法則』，凡是進行傷害他人的行為者，結果必然傷害到他自己。溫寶裕說這種情形『想想都過癮』。我相信那個長老如果開關出來之後，就大有可能具有這種神的力量，可是我們卻又千方百計不讓他出來，豈非矛盾之極？」

白素對我的說法很認真地想了一會、才道：「我們完全不能肯定這個長老是不是有這樣的能力。」

紅綾連酒都不想喝，由此可知事情真是緊急無比，我們立刻上了車，在車上打電話留言給白素，告訴她紅綾回來了，而我們會在戈壁沙漠那裏。

溫寶裕所說的是最淺顯的生命道理，就算藍絲以前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這種道理，在溫寶裕翻來覆去再三的解說下，她也應該明白了。

白素問：「你堅持了沒有？如何堅持？」

我苦笑：「長老是不是會對她不利，她是不是有能力對抗長老對她的傷害，我們完全處於被動的地位——這種地位就很不利！」

我卻搖頭——我覺得其中問題很大很多，溫寶裕的熱情雖然不必懷疑，可是他是不是能夠做得到他想做的事情，卻大有疑問。

想到了往事，我緊緊握住了白素的手，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雖然現在地球上的情形很不理想、很糟糕，那長老出來之後，情形肯定會有改變，然而是變得好還是變得壞，完全無法知道，人類冒不起這個險，當然只有讓他繼續在山腹之中這條路可走。

我待要飛身去追，白素把我拉住，道：「事情本來就沒有完，沒有力量可以阻止藍絲行動，有紅綾在，事情只有好沒有壞——紅綾並不像藍絲那樣把長老當神，可以保持頭腦清醒！」

他來到客廳中間，就用這樣的姿態停了下來，一動不動，低頭向下，也不出聲，只聽到他胸口和喉嚨之間，有一陣陣「呼嚕」聲傳出來。

對於這個問題，紅綾當然無法代為回答。

車子開行，紅綾遵守承諾，一秒鐘也不耽擱，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脾氣很像我，最不耐煩拖泥帶水轉彎抹角——道：「要我從哪裏說起？」

藍絲口中的「寶地」，就是那個可以和長老有溝通的山洞，我一聽之下，大吃一驚，立刻向紅綾施眼色，示意她絕對不可以答應——誰能料到長老在知道自己不能開關出來之後會有什麼樣的行動，他總不會感到愉快，在這樣情形下，和他溝通，腦部去接受他的資訊，會有壞結果的可能，遠大於有好結果！

溫寶裕只覺得全身發冷，這正是他最害怕發生的事情，而他也知道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性極大。所以他的身子不可控制地劇烈發抖，紅綾要用力去按住他。

白素也覺得好笑：「蒙得一時是一時—和圖書—誰知道事情突然之間會有什麼樣的變化呢？」

紅綾又道：「你應該知道長老在她心中的地位，就算她決定要將生命奉獻給長老，也是她自己的決定。」

白素望著我微笑，問道：「如果早三十年，你根本沒有紅綾這樣的能力，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會不會因為危險而不進入寶地？」

我道：「那山洞是降頭術教派的寶地，只有教主才能進去，溫寶裕只怕連那個迷陣都過不去，如何能夠和藍絲相會！」

當時溫寶裕話才一說完，藍絲的動作之快真是難以想像，眼前一花，只見藍絲的五根手指已經分別按在溫寶裕的眼鼻口上，也不知道她準備如何對付溫寶裕，紅綾反應最快，已經緊緊抓住了藍絲的手腕，疾叫道：「他是小寶，你看清楚，他是小寶！」

一番話說得藍絲垂頭喪氣，接下來的時間裏，她一直在喃喃自語：「我怎麼向長老交代呢？我怎麼向長老交代呢？」

我一想到溫媽媽上門找兒子的可怕情形，不由得躊躇，白素卻已經道：「你放心，我們會妥善處理。」

藍絲不懂賺錢要有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才行，湯達旦卻是知道的，湯達旦告訴藍絲，經過這一場大敗虧輸，他元氣大傷，至少要十年八載才能恢復，在恢復之後，還要看是不是有機會，再要籌集這樣巨大的資金，絕不是容易的事情。

等溫寶裕走了之後，我向白素望去。雖然我什麼也沒有說，可是白素當然可以知道我心中想說什麼。她道：「在溫媽媽找上門來的時候，我會應付。」

那樣的愁苦，如果是為了他的令堂或是令尊大人有什麼不測而擔憂，那他肯定可以列入二十四孝之中，把什麼餵蚊子抓鯉魚之類的擠出排名榜去。

溫寶裕慘叫一聲，伸手要捶胸，藍絲卻抓住了他的手，於是兩人四目交投，眼光交織在一起，紅綾在一旁也不知道他們在眼光之中交流了什麼樣的資訊。

這期間，溫寶裕說了一句話：「你根本不必顧慮如何向長老交代，你只要不到那個山洞去，長老根本無法和你接觸，你就當他不存在好了！」

溫寶裕頓足：「就為了長老不能開關出來，你就不再做人了？」

後來溫寶裕說白素這兩個聽來很普通的問題，對當時的他來說，簡直就如同平空響起了兩個焦雷一樣，令得他全身震動，剎那之間、腦海之中變得明澈無比，所有的混沌渾噩全都一掃而空，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面對遭遇到的事實。

白素解釋得再明白不過，我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表示完全同意。

我苦笑，無法解釋這種矛盾，白素道：「其實並不矛盾——長老開關出來之後，如果可以有一種制衡他的力量，我們就毫不猶豫地會幫助他出來。我們之所以不歡迎他出現，是因為我們想不到在地球上有什麼力量可以制衡他——即使他能夠使我們嚮往的理想得到實現，可是如果沒有力量可以制衡他，這就比什麼都可怕，所以我們寧願他不出來！」

藍絲抿著唇，顯然表示剛才的回答已經是她最後的決定，沒有商談的餘地。

在那段時間裏，可怕的不是六年的長時間，因為在開始的時候，白素並不知道事情六年就可以了結，她甚至於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有作無了期守候的打算，這才顯得她的偉大。

我還是搖了搖頭——這時候搖頭並不代表我不同意白素所說，而是感到其中困難重重，溫寶裕是不是有足夠的堅強可以挺得過去，實在很難肯定。

原來白素約了水葒和朱槿，介紹給溫媽媽認識和-圖-書，這水葒和朱槿是何等樣的人物，要哄一個溫媽媽，真是說什麼都沒有那麼容易。何況她們身後還有大亨和陶啟泉這樣的超級豪富，溫媽媽只要能夠見到一個，就可以樂得整個月合不攏嘴，想念兒子的心，自然也就拋到爪哇國去了。

我皺了皺眉，藍絲有這樣的決定，並不意外，這對溫寶裕來說，當然是重大的打擊。

我一時之間倒難以立刻回答，因為我想在紅綾那裏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亂成一團，什麼該先問，什麼該後知，根本理不出頭緒。我想了一想，只好道：「從頭說起——從你和藍絲溫寶裕一起離開說起。」

後來，溫媽媽長久不見兒子，果然找上門來。我看到了她的身形堵在門口，就幾乎要跳窗子，幸而白素在家，迎了上去，和她說了幾句話，溫媽媽聽了，本來一臉晦氣立刻不見，變成眉花眼笑，也不進門來，就和白素一起離去。

溫寶裕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顯然他並沒有如何堅持。

我感到白素這樣的說法，是「想當然」而已，並沒有很可靠的根據，所以我一面聽，一面搖頭。

他們三個人竟然就這樣離去！

而接下來的時間，溫寶裕就不斷向藍絲解說，說人的生命屬於自己，自己有權利、也只有自己才能夠決定自己如何生活，沒有任何別人可以主宰，也不應該把自己的生活、把自己應該如何活下去這樣重大的事情交給他人去決定。

聽得溫寶裕這樣說，我鬆了一口氣——這至少證明紅綾在山洞裏兩天，可以隨意離開，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當時我不是很確切知道他思想上的變化，可是從他的動作中也可以揣測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四天之前，他送藍絲回去，紅綾同行。

過了一會，溫寶裕的神情變得比藍絲更加難看，不過總算恢復了說話的功能，他一面喘氣一面道：「若完全是她自己的決定，我也無話可說——如果是長老要她那樣做，而她聽從，那我無論如何不放棄——她為什麼不聽我的話，而要去聽長老的話？」

我感到白素的話有些不切實際，我發急道：「不是頭腦能不能保持清醒的問題，而是頭腦是不是會受那個長老破壞的問題！」

對藍絲來說，實在是為難之極——在長老和溫寶裕之間要做一選擇，不論選擇了哪個，她都會為了放棄另一個而感到極度的傷痛，這種傷痛，將永遠不能消滅！

據溫寶裕說，當時自己話一出口，眼前就變成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等到他恢復視力的時候，藍絲已經被紅綾拉了開去。

白素吸了一口氣：「紅綾腦部活動的方式和普通人不同。」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當年我神遊外星，白素就一直守在我身體旁邊的這件事情來。

我不知道紅綾為什麼心急要去找戈壁沙漠，可是卻知道要留住紅綾的方法雖然很多，但只有邀她喝酒是最好的方法。

白素緊接著問：「你有沒有進那山洞？」

白素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道：「紅綾可以進了山洞又出來，可以證明我的估計正確，長老不會對她不利。」

紅綾在說到這一段的時候，說得很簡略，那是因為她感情簡單，並不瞭解溫寶裕和藍絲，尤其是藍絲複雜的心情。

都還沒行落地，紅綾就道：「走，一起去找戈壁沙漠！」

當時我不敢搭腔，只是唯唯以應——我怕一開口，白素就會要我共同應付溫媽媽，老實說，我寧願應付一頭八個頭三十六隻腳的怪物！

當時的情景，我想起來還感到可怕。

白素點了點頭，緩緩道：「如果她和-圖-書和那個長老面對面，我不會那樣說。而長老和她之間，有三公里岩石的阻隔，這阻隔使長老的能力大大降低，我相信紅綾有能力對抗。」

溫寶裕道：「紅綾會在山洞陪藍絲一段時間，等藍絲情緒平伏才離開。」

我在他前面坐了下來，還要彎下身子再抬頭，才能看到他的臉面，只見他的臉色像是發了霉的舊白皮鞋，連五官都有些看不清楚。

溫寶裕雙眼無神，說話也有氣無力：「我在洞口等她們，等了兩天，紅綾出來叫我回去，她送我出了那個迷陣，才又回山洞去。」

溫寶裕知道自己闖了禍，當然再也不敢提起類似的話了。

他說了之後，忽然哈哈大笑，又道：「所以所有的極權獨裁統治，最怕的就是公民投票、全民選舉，因為這是可以制衡它們的力量！」

明知道這樣一來，對藍絲的打擊很大，考慮之下，白素還是決定這樣做，我當然全力支援，而溫寶裕當時也是同意了的。

藍絲的回答猶如一記悶棍，打得溫寶裕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他盯著藍絲，看到藍絲那種愁眉苦臉垂頭喪氣的樣子，又是心痛，又是生氣，感到眼前的藍絲和他一直深愛的可愛活潑爽朗神秘的藍絲簡直是換了一個人。

我當時看到溫寶裕這樣沮喪的樣子，心中也不免很擔心，若不是溫寶裕行為一向十分誇張，我還以為有極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前後不過三秒鐘的時間，他就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一個箭步，到了門口，才倏然轉過身來，向我們一躬到地，我立刻想到他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果然他已經開口：「我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家母如果找上門來，請兩位設法擔待則個！」

只見他陡然挺直了身子，本來灰暗一片的臉上閃耀出光輝，雙眼中神采燦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聲道：「我這就去堅持——我知道該如何堅持！」

我道：「就算肯定了，我們會不會立刻幫他開關出來？」

卻不料連這個方法都不管用，落地之後，紅綾道：「先去找戈壁沙漠——我會將一切經過告訴你。」

我連想都沒有想：「當然不會！」

我不出聲，看他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樣子可以維持多久。因為我很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子的。

可是根本在我還沒有把眼色傳遞出去之前，紅綾已經應聲道：「好！」

卻不料藍絲的回答直接之極，立刻就道：「不好！」

這些都是後話，表過不提。

白素這一番分析很有理，我歎了一口氣，雖然無法反駁，可是總是很不放心。

卻說當時溫寶裕走了之後，我和白素沉默了一會，我道：「溫寶裕是決定到那山洞中去陪藍絲了？」

我知道白素應付溫媽媽的方法之後，又好氣又好笑，對白素道：「你這個辦法雖然好，不過總不是長遠之計！」

看到藍絲的精神狀態處於這樣崩潰的邊緣，我們也都很難過，也想不出用什麼言語去開解她。

於是紅綾和溫寶裕的目光就集中在藍絲臉上。藍絲看起來像是完全不關心人家對她說些什麼，可是實際上居然全都聽到，這時候她道：「就算決定完全聽長老的指示，也是我自己的決定。」

湯達旦在投機市場上摔了一大跤，非但把以前賺來的全都虧光、而且連那二百億英鎊的老本也貼了進去——據陶啟泉大亨他們說，貼進去的還不止那兩百億，究竟多少，他們也說不上來。

原來紅綾所說「小寶藍絲互相不說話」的時間很短，就開始了爭吵。先是溫寶裕在忍不住的情形下，負氣地要求藍絲：「求求你別像是天要塌下ｈeｔuｂｏok•coｍ.ｃｏm來了好不好？」

紅綾點了點頭：「我們離開之後，小寶和藍絲起先是大家互相不說話，接著就開始了爭吵——」

他發急道：「我怎麼能夠不說——你看她這種樣子！她把她自己的生命，簡直完全交給了那個長老，怎麼能夠不拉住她！」

在我和溫寶裕對峙時，白素從樓上下來，給了溫寶裕一瓶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慢慢說。」

這種危險性高到什麼程度，根本無法想像。藍絲要去冒這種險是由於她的信念，她可以去，紅綾卻不能去，因為紅綾知道我們做了手腳，使湯達旦虧損，因而使長老不能開關出來——長老有能力知道在山洞中人的思想，紅綾就算不說，也瞞不了長老，長老若是發怒，紅綾自然會遭殃！

紅綾用溫寶裕的話來對付溫寶裕，使得溫寶裕張大了口，一時之間噎住了，說不出話來。

本來照溫寶裕所說的去做，是最好的辦法。長老的能力再強，只要不到那山洞去，長老全然不能對人怎麼樣。可是長老已經成為藍絲信仰中的神，藍絲無法逃避，必須面對，叫她逃避長老，等於是叫她背叛信仰，那對藍絲來說，是比叫她死亡更嚴重的事情！

溫寶裕苦笑：「她不讓我進山洞去。」

紅綾對於藍絲這種情形，也感到很難過，可是她的想法和溫寶裕不同——或許是她也曾經有過和長老溝通的經歷，也或許是由於她比較瞭解藍絲和長老之間的關係，是人和神之間的關係。藍絲既然把長老當成了神，自然溫寶裕所說的話就毫無作用了。

可是不管溫寶裕怎麼說，藍絲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她甚至於並不搖頭表示不同意，只是一直保持著那樣世界末日已經來臨的神情。溫寶裕的一切努力就像是用一把以宣紙折成的刀去裁一塊花崗石一樣！

溫寶裕一聲長嘯，轉過身，打開門，大踏步走了出去，竟然頗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概。

後來和溫寶裕提起，溫寶裕也同意。溫寶裕並且舉了更現實的例子，他說：「就像極權獨裁統治一樣，就是因為沒有可以制衡它的力量，所以才可怕。」

打開門，溫寶裕走進來——我不知道說他「走」進來是不是妥當，因為他的模樣十分古怪，似走非走、似爬非爬，不過總算雙手離地，所以勉強可以說是走進來的。

藍絲足足一天一夜沒有說任何話，然後才開口，向紅綾道：「你再和我一起到寶地去。」

我想到紅綾和溫室之間，是無論如何扯不上任何關係的，自己也感到好笑，所以本來想提議，我們是不是要去看看她、以便照應，也就沒有說出來。

這時候他們正在機場的候機室中，溫寶裕聽到了藍絲這樣的問答，忍不住大叫了起來，引來了保安人員，幾乎上不了飛機。

長老有極強的影響人類腦部活動的能力，已經是肯定了的事情，而我們根本無法估計長老這種能力達到何等程度，長老知道自己無法開關出來，會有何等激烈的反應，也完全無從估計。所以再度進入「寶地」，有極高的危險性。

我無話可說，只好苦笑。這時候我思緒十分紊亂，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很矛盾的問題，也沒有進一步整理，就道：「其實我們的行為非常矛盾——」

我疾聲道：「紅綾也進了山洞？」

白素又道：「我可以肯定的是，長老和人類的時間觀念截然不同——人類有記載的歷史不過五千年，長老在山腹之中，已經幾億年，藍絲會對長老說開關要延遲，就算遲上一百年，對長老來說，可能只等於一分鐘，他不會太在ｈtｔps://ｍ.hｅｔuｂoｏｋ.cｏｍ•ｃoｍ乎。他從紅綾那裏得到『外面的』情形，他必然還希望知道更多，他必須繼續依靠紅綾告訴他，所以不會對紅綾不利，反而紅綾可以藉此更進一步瞭解他的情形。」

這個問題比較嚴重，所以藍絲很鄭重地想了一會，才回答道：「我不知道，一切要等到接到長老的指示之後才能決定。」

在湯達旦經過「出賣」而虧本之後，我們大家都知道，事情只不過是暫時告一段落而已，必然還有後續發展——這後續發展，可能比原來的故事還要熱鬧。

溫寶裕不可能不知道他這時候說話很難起到作用，可是他感到如果讓藍絲和長老再次有溝通之後，事情可能更加糟糕，現在是唯一阻止藍絲和長老再次溝通的機會了。

白素安慰溫寶裕：「藍絲情緒平伏之後，可能會改變主意，就算她不改變，你也可以到山洞去陪她！」

這件事情，必須略為交代一下。

白素行事一向深思熟慮，我不相信白素會沒有想到這一點，所以我提出了紅綾可能會在長老「法力」所及的範圍之內遭到傷害之後，就等候白素的解釋。

白素笑道：「這就是了——紅綾能力比我們強百倍，她陪藍絲進入寶地，你擔心什麼！」

在那一個月之中，當然發生了不少事情，有些和這個故事有關，有些完全無關，我會在適當的時候把有關的事情在這個故事中記述，至於無關的當然會記述在另外的故事中。先要說的是在一個月之後，傍晚時分，我正在樓上書房，聽到通向屋子的路上傳來了一陣大笑聲，對我來說，再沒有比這笑聲更牽動人心的了，我立刻打開窗子，向下看去，看到紅綾手舞足蹈，正大踏步走過來，我大叫一聲，就從視窗往外跳了下去。

我道：「先回家喝點酒再說。」

溫寶裕行動遲鈍，喝了兩口酒，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語帶哭音，道：「藍絲說她要在那山洞中和那個長老一起，除非有辦法可以打通山腹，不然她不會離開！」

在這件事情中，白素守了足足六年之久。

白素糾正我的話：「應該說這種處境很冒險——除非我們準備讓女兒在溫室中生活，不然就不要干涉她。」

同時我們都大聲呼叫，紅綾也向上躍起，父女二人在空中相會，互相用力拍打對方，情況十分熱烈。

我們互望了好一會，一起搖頭——表示我和白素想的一樣，就算知道這個長老有執行「神的法則」的能力，而「神的法則」又是我們極度嚮往的事情，我們還是一致表示不會去幫助長老開關，真是矛盾。

白素望定了我，顯然她不知道我為什麼突然會這樣說。

白素吸了一口氣：「只要溫寶裕有這個決心，就一定可以做得到的。」

溫寶裕在神采飛揚大發議論的時候，和他在與藍絲紅綾離開四天之後再出現在我家時，完全是兩個人。

到後來，連紅綾在一旁都聽得不耐煩了，她勸溫寶裕：「你就不要再說了——現在無論你說什麼，她都不會聽得進去，說了也是白說。」

為了使溫寶裕不再說下去，紅綾道：「正如你剛才一再說的，人的生活應該由自己作主，她既然決定了要聽長老的意見，你為什麼一定要改變她的決定，為什麼一定要代她作主？」

湯達旦虧光了錢，藍絲當然沒有法子再進行把長老從山腹之中開關放出來的工程了——這也正是我和白素夥同陶啟泉大亨他們做了手腳令湯達旦虧本的原因，我們考慮來考慮去，都覺得那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長老」，讓他繼續留在山腹之中，要比讓他出來，在地球上呼風喚雨施展他的能力來得好。